那時沒有什麽工廠,餐廳洗了幾天碗人家不要了。去了一個旅館,裏麵住了些陪人睡覺的女孩子,我那時沒有和男人碰過手,也沒有發生過關係,說難聽一點就是黃花大閨女,隻在裏麵陪人吃飯。


    後來一個男的說出去走一走,我不知道走一走是什麽感覺,去了,晚上他就把我給強迫了。


    出來之後我一直拉著那個男的,說我現在不是黃花閨女了,你要坐牢。他給我買了兩套衣服,把我交給一個老鄉,就再也沒有出現。當時我一直盼著他娶我,結果等啊等啊都沒有等到。


    後來又有一個男的來吃飯,說你能不能去我們家鄉玩,好漂亮的。


    那個時候的我自暴自棄,跟他去了,也睡到了一起,莫名其妙有了小孩。


    本來生活也平淡,我種種田、摘摘菜,老公去外麵賺點錢。


    有一天,老公帶一個坐台~小姐迴家來,讓我燒水給這女孩子洗腳,我就去燒了。他給那女的脫了鞋子,說我給你洗,表示恩愛、白頭到老。


    有次我擦桌子,看到狗男女的婚紗照,我都沒有和他穿過婚紗,我跟他吵。那男的喪盡天良,用皮鞋把我踩在地上,拿扁擔打。


    後來他說,離婚吧,你與其被我打死,還不如離了。離了婚,鐵門鎖住,兒子也被帶走,我在市裏滿街找小孩,沒有一個人可以告訴我小孩躲到哪裏。


    我和那城市格格不入,開始在錄像廳裏睡覺,五塊錢一個晚上,我也隻能出得起五塊錢。白天就去跳舞,舞廳燈光閃耀,男男女女舞姿翩翩,晚上跟男孩子去河邊一直走一直走,漫無目的地走,說白了就是想發生些事情,賺點錢,一天不去那裏,就沒有了生命力。


    當紅姐講到小舞廳的時候,丁河龍馬上想到了上次尋找河池時候發生過的事情,那河池老家的那個小舞廳裏麵,又有多少女人的遭遇和紅姐是一樣的呢?


    點上香煙,丁河龍沒有答話,一邊聽紅姐繼續講她的遭遇,一邊將她的遭遇記在心裏,希望將來拍宣傳片的時候能拍的傳神『逼』真一些,隻為了能警醒更多的人。


    “那個時候我們老家離了婚出去的流浪的女人,你隻能出賣肉體,或許有些人不會走到那一步吧,但我心裏較勁,就想作踐自己,從此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抹抹眼淚,紅姐將腦袋偏到一邊,沉默良久後,咬著嘴唇,實在沒有辦法了,跑到這裏,想打一份工,有一點錢,去找老公。人家出來打工的都是小妹小弟,我離了婚一個『婦』女,已經三十多歲。他們不稀罕,反正有的是年輕人。


    真的不是受不了工作,是受不了別人給你的氣,很多做大神的都是因為受不了,其實在廠裏麵沒有什麽苦活、累活,有的隻有躁動的心,還有懶惰的『性』格。


    之後就一直做臨時工,我是打零工的鼻祖,遠的招到sm、dg、zh,都去過。


    那時開始有一個話,“幹一天可以玩三天”。三和大神幹活都是惡搞,有錢時他僅僅是想去看一看、湊個熱鬧,沒錢時,反正幹一天明天也可能餓肚子,就鬧事,吊起二郎腿也做一迴主人的感覺。


    那時候廠特別多,到處都缺人,知道你要鬧事,還是要招你去,能做一天,巴不得你給我做一天,明明做零工,一份的事他要給你搞三份。


    但是很刺激、很新鮮,去到人家那裏,就是人家的人了,就有飯吃,在廠裏又吃又睡,好舒服。就在這三和,沒有吃的你可以去打零工。


    當時感覺這裏男的特別多,一點兒都不寂寞,自己雖然比他們大,但是感覺到心情特別踏實。


    隻有這個地方才讓我能夠生活下去,老家沒有一個人會理我,女孩子都有男朋友,我一個徐娘半老的人什麽都沒有。


    這裏不寒冷,我沒有錢在大街上能熬一晚,外麵的椅子上我坐過很多迴,但在老家你不敢,好像窗戶是有鬼的,好像黑影子一樣,下雨天你怕得不得了,內心非常惶恐不安,這種感覺隻有體會過的人才會知道的。


    三和的旅館我基本都住過,一大幫人躺在那裏,大家都是大神,基本上就好像一家人。


    我一睡在這張床上就習慣了,無牽無掛,一躺下來,風扇一吹,5塊錢一天,吃個快餐5塊錢,身上有三五百可以過一個月,心裏就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基本上一年四季是冬眠吧。


    三和大神的形成,一是感情被騙,女的跑掉了,心灰意冷;要麽就是賭博,走上了一條不歸路;第三就是像我們這種,走到哪都不受歡迎,頭腦不行,長相不行,打工進廠也不行。


    90後基本都是死在網癮和賭博上,對世界好漠然。


    我是真真正正的三和大神,一個沒有一點點人際關係,一個沒有一點點依托,一個跟全世界的人沒一點關係的人。


    我作為大神,就是想從底層出來,立馬爬到最高,幻想過著富貴的生活,歸根結底還是好吃懶做,沒有必要隱瞞。


    三和大神說我好,其實我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在三和這麽久,到頭來還要這幫人給我一條活路,真的是萬萬沒想到,本來是很醜陋的、最不能容忍的事。


    在人力市場出現時,大神故意走前來,我走到哪他們圍到哪,把你當作女神一樣圍起來。經常有人瘋狂地說,“哎呀,那個人。”個別人會冒出“招~嫖的來了,快去呀”。


    臉上寫滿自嘲,紅姐苦笑起來,三和大神很想接觸女的,但看見女的又很排斥,自己飯也沒吃、一件衣服穿三五年,看見女的都翻白眼。最重要的,他自己喪失了能力,不相信女人,他寧願相信鬼。


    隻要一群人時他就很大膽,一個人不敢跟女的說話。也許敢,他不願意,因為跟你根本就沒有說話的意義。


    他們打電話找我聊天,說找不到老婆,我說你隻要努力,隻要好好幹,有錢了肯定能找到。我有點像丈母娘的感覺,我老是這樣說。他們可能永遠都找不到老婆,永遠都這樣。


    我現在就像浮萍一樣,頭不著天,腳不著地。我都無數次想結束生命,真的,不會覺得死是很恐怖了。年輕時會很恐怖,看見人家死都會嚇得心驚膽跳,就說自己不會死吧、不會死吧?


    以前身上沒一分錢,也像個小鳥一樣又唱又跳,沒有往悲觀的方麵想問題。但是現在,假如你是上帝,你問我要選擇死還是活,我說那你做決定吧。


    這個心還在跳動的時候,希望有個家,沒有實現,等到還剩一口氣的時候還是沒實現。現在死心了,你再也沒辦法找到幸福,就是給你一座金山、銀山,就是給你一座高山,你也不會幸福。


    已經盼望太久,我已經不稀罕了!


    前世看網絡上關於紅姐的消息,丁河龍隻知道她是個相對年老的小~姐,由於收費比較低廉,服務態度很好,所以被越來越多的人知道,後來有人在網絡上發帖子,放上她的照片,所以她才慢慢變成了戒賭吧裏的紅人,被老哥們津津樂道。


    今天親自接觸後,丁河龍才知道原來紅姐還有這麽一段不堪迴首的過往,年輕時候悲慘的遭遇,是讓她走上這條路的罪魁禍首。


    就在丁河龍愣神的時候,紅姐從迴憶中走出來,帶著微笑道:“你聽個故事就給了一千塊錢,我不知道用什麽才能報答你,要不然免費幫你服務一次吧。”


    猛的從椅子站起來,丁河龍一邊往外麵跑,一邊說道:“等到拍宣傳片的時候我會再來找你,今天有事情就先走了!”


    “你這麽害怕幹啥,我溫柔的很。”身後傳來紅姐聲音,丁河龍加快腳步,逃也似的離開這個小區,往海新信人力資源大樓跑去。


    一邊走,丁河龍一邊就在想,紅姐說的很有道理,很大一部分這裏的人都是沒有人生目標,內心深處充滿懶惰,就算丁河龍想要幫助他們,給上班的機會,估計也不會太珍惜。


    “所有人肯定是幫不了了,有機會找些典型人物,還有得救的幫一下吧。”嘟噥一句,丁河龍已經來到海新信人力資源大樓門前。


    “你小子跑哪裏去了,都兩個小時了。”笑著遞過來一支煙,林星接著說道:“剛才我已經遇到了皮褲哥,給了他兩百塊錢,了解到他的遭遇。”


    “皮褲哥?怎麽樣嘛,他額故事能放到宣傳片裏麵不?”


    點點頭,林星吐出口煙霧,“能,算是比較曲折了吧,曾經的本科大學生,到現在依靠翻寶箱維持生活,這樣的遭遇肯定能讓一些人有所頓悟的。”


    “什麽是翻寶箱啊。”丁河龍有些疑『惑』。


    “翻寶箱是這裏的行話。”林星指著不遠處一個垃圾箱,這會兒有個穿的邋裏邋遢的人提著破麻布口袋,不停在裏麵翻找什麽,“這就是翻寶箱。”


    沉默了一會兒,丁河龍搖搖腦袋,轉移話題道:“那現在你要采訪的人采訪完沒有,如果沒事的話我打算今天迴學校,如果有可能的話,處理好事情後還是要迴家一趟,眼看就要過年了。”


    “還有兩三個吧,估計明天後天就能完成,要不然你先迴去,反正我現在也沒啥事兒,就把這個事情先辦好,過完年直接著手開始拍攝宣傳片。”


    “你身上錢夠不夠?不夠的話我再給你一些。”


    “夠了夠了,如果不夠的話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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