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宋大夫的好心收留,我們甚是感激,隻是終究不可久待。


    陸翊瀟是為了珍珠殺人案才來到水溪鎮的,如今真相大白,逃犯已抓到,自然沒有繼續留下的必要。隻是關於水溪鎮的種種謠言,我們是無法繼續調查下去了。


    孫亦之已經帶著逃犯先行一步,而我們也需得及時返迴清平縣。


    我收拾好一些物什,便趕去姐姐的房間。


    今天一早姐姐都沒出過房間,也不知病好些沒有。


    敲了敲門,卻發現房門並未上鎖。


    推開門,房中空無一人,什麽都是整整齊齊的。


    疑惑地走上前,細細打量。


    “奇怪,並未看到阿姐出門,怎麽沒有人?”


    手指撐著桌麵,努力迴想是在什麽時候阿姐出門而自己沒有發現。


    輕敲桌麵,不似往常一般光滑,反而多了阻力。低下頭,才看清茶杯下有一張字條。


    展開,清秀的文體,賞心悅目,同時又讓我歡欣的心情跌入穀底。


    “返京,勿念”


    是什麽事情這麽緊急,甚至來不及當麵告別?


    收起字條,我情緒低落。


    關上門,我對著走近的陸翊瀟低聲說了句“走吧,迴家”。


    陸翊瀟眼神看著我詢問。


    “阿姐她?”


    我遞上字條,一臉失落道。


    “阿姐走了。”


    陸翊瀟不再多說,隻是收好字條,牽起我的手,一同走出門外。


    另一邊——


    何清遠眼看著離目的地越來越近,內心焦急萬分。


    站立船頭,看著船夫幾次三番欲語,卻還是忍下了。


    若是因為自己連累了何府,他自是難辭其咎。何況舅舅那邊還需要交代。


    無奈歎氣,隻得憂思重重坐在船頭。


    “看,前麵有位美人兒”


    手下議論聲響起在耳畔。


    何清遠抬眸望去。


    不遠處,行來一葉扁舟。


    女子一襲白衣,麵覆薄紗。


    本是無意一瞥,卻再難移開目光。


    “芙兒!”


    何清遠幾乎是下意識的喊出了口。


    舟上孫妤芙神色一頓,爾後若無其事蹲下身,假裝整理自己的鞋麵。


    麵上雲淡風輕,心底卻掀起了滔天波浪。思緒萬千,那一聲久違的稱唿,差一點讓她卸了偽裝,迎了上去。


    兩船迎麵擦過,何清遠的視線未離開過她。但,見她並無反應,內心苦笑不已,隻道是自己認錯了人,他的芙兒幾年前便葬身刑場,如今又怎麽可能還活著?


    收迴視線,孫妤芙卻恰好抬起頭。


    眸中的所思被羽睫掩下,淚水卻早已濕透了麵頰。


    離去的人,身姿依舊如昨,可是他們卻再也迴不去了。


    就此一別兩寬,各生歡喜。隻願你能善待陵兒,如此,足矣。


    前路漫漫,真相為何?太子的參與,翡翠珊瑚,哥哥的下落,到底又該往何處去尋?漳水分南北,哥哥所在之處,大海撈針也不為過。


    冷靜下來,平穩思緒。


    眸光流轉間,想到今日何清遠的出現,不覺有些疑惑。


    何清遠是何侍郎之子,他到這裏來又是為何?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總之,也是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事。


    “姑娘,你和那位公子認識?”


    船夫劃著船開口問。


    孫妤芙搖了搖頭。


    “並不相識,隻是覺得他有些像故人”


    昔日夫妻,今日再見素不相識,說來也是諷刺。


    “姑娘那位故人一定對姑娘很重要,不然姑娘也不會如此難過”


    “……應該是吧,隻是現在物是人非,誰又還記得當年那般,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船夫陷入了沉默,也知曉自己提及了她的傷心往事。遂也不再多言,專心劃船。


    “船家,這裏據漳水有多遠?”


    船夫抬頭看了眼周遭山峰,開口道。


    “漳水分南北,不知姑娘說的哪條?”


    “……據說,漳水出焉,東流注於河,古書裏這是記載的濁漳水。”


    “的確如此,不過那裏即便是我們這些小船也需注意,泥沙滾滾,稍不注意便葬身漩渦,水底。所以,我想應該是不會有人去的。”


    不會有人去……可是,她的大哥便就是在那裏失去了下落。如今,為了找到他,她又怎麽能退縮?


    “老伯,可能載我一程?”


    船夫臉上猶豫,思量許久才道。


    “姑娘可是為了找你相公?”


    孫妤芙搖了搖頭“並未,隻是為了尋找失蹤在外的大哥。”


    “姑娘大哥在漳水失了下落?”


    “嗯,幾年前失蹤的,至今未歸。”


    “那,姑娘不必去尋了,那裏地勢極險,落入水中的人,幾乎無人活下來。”


    “幾乎?”


    “嗯,倒是有幾個例外,如果遇到了外出的鮫人,那便會將其送上岸邊。不過隻是一個傳說,當不得真。不過,倒是還有一種說法較為可信,那便是遇上了祭祀的船隻。”


    “祭祀?”


    “也就是河伯娶親,漳河一帶都流傳著這個舊俗,據說洪災是因為河伯發怒,要想平息水災,就要每年為河伯娶個媳婦。但是大多都已經被當年擔任鄴令的西門豹識破,廢除。現在隻剩下祭陌這一說法。外出祭祀的船隻,若遇到外鄉遇難人,遇難人便可以得救。”


    “那,祭祀的時日?”


    “這個老夫就不知道了,每年的祭祀之期都不同,不過都是洪災之後。”


    “老伯,今年的洪災又是幾月?”


    “今年?今年洪災還沒聽說過,祭祀的船隻應該也籌備著。不過,姑娘你真的下定決心要去嗎?”


    “嗯,我心意已決,如果老伯不能幫忙,我也能理解。但是此地我是非去不可。”


    “如此,也罷。老夫我便載你一程。”


    “老伯,多謝你!”


    孫妤芙眸色微訝,笑著道謝。


    “你不必謝我,隻是姑娘口中的人大概與我相關。”


    “與你相關?”


    “如果我沒猜錯,姑娘大哥可是五年運送絲綢前去交貨?路遇漳水洪水泛濫?”


    “老伯,你,你知道他在哪?難道當年行船的人是你?!可是你為什麽活著,我大哥為何不知所蹤?”


    孫妤芙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同是心底又是憤怒。


    “當年我有事外出,不曾接到這一艘船,行船的人是我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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