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話本子常說,一醉解千愁。


    可若是一醉不解愁,又當如何呢?


    月牙出了相鄰院,便沒有去尋黎桑和娜蘿,而是自己捏了個瞬移訣,出了靈院。


    她原本是真的想在這裏拜個師父的,比如那個宴蘇,他真真瞧著養眼得很。


    畢竟雲澤哥哥時常不在,她總得尋個厲害的人學些東西。


    起初月牙都打算好了,不論如何,她也是要去登一登那神考天梯的。否則到時候,那些人瞧不起自己,並將她當做雲澤哥哥的把柄可怎麽好呢?


    可是這一切,月牙現下都不想去想了。


    她腦海中隻有方才那樣一幕。


    她心心念念的雲澤哥哥,竟抱著別的女人,做了那樣的事。


    想來也是可笑,雲澤從來對自己都是親親抱抱,從不越矩,原來並非是憐惜她還小,隻是不想罷了。


    過往那些,難道都是騙人的麽?


    走著走著,月牙便來到了南疆餮地,囫圇選了一家客棧,叫了幾壺酒,便大大咧咧坐了下來。


    幾個掌櫃的起初就見她渾身是血,勸了又勸,見她不聽,便將酒也端了上來,但大多都是些果酒,算不得烈。


    森原本就坐在客棧二樓跟幾個餮豬族的小妖們玩耍呢,一察覺到熟悉的氣息便走了出來,卻不想竟碰到了多日未見的月牙。


    她滿身是傷,衣衫襤褸的,素來不染纖塵的雪白裙子也髒兮兮的,一副悲戚潦倒的形容,看著委實讓人心疼。


    “月牙姐姐,你怎的一個人在這裏喝酒?”


    森從二樓竄下來,那頭青色的發絲已經長到了腰際,卻未曾束起,一張臉五官分明,唇紅齒白的,看著也是個模樣討喜的小小少年了。


    “阿森,哈哈哈,你來得正好啊,過來陪我喝酒啊!”


    月牙胡亂抹了抹湧到眼前的淚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對著森招了招手。


    “月牙姐姐,你受傷了?可是有人欺負你?帝君大人呢?我聽說是他將你帶迴靈院的,他沒有保護你嗎?”


    一走近,森便看出月牙身上的傷十分嚴重,想起近日在南疆聽到的一些關於那帝君大人謠言,便忍不住問道。


    “阿森,今日我們喝個開心,話本子上說過,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別再提那個大豬蹄子啦!”


    說著,月牙便給森也倒了一杯酒,隨後仰著頭自己喝了一杯。


    森正想端起酒杯去喝,那酒杯便被月牙一搶,隻見她臉上微微泛紅,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是笑著說,“嗬,我忘了你還小了,不能沾酒的,嘿嘿嘿,姐姐替你喝!”


    原本月牙並不能喝許多的,基本是半杯果酒下肚都能醉得走路轉圈,可這一次,她卻怎麽也喝不醉了,腦海裏一遍遍地浮現那汙穢不堪的畫麵,她隻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清醒過。


    一壺一壺的果酒端了上來,月牙一杯一杯地狂飲著,時不時哭喊幾句,森也隻好無奈地坐在一旁,唉聲歎氣,他隻知道月牙的心情差到極點,還是靜靜守著,不要打擾的好。


    一個時辰後,客棧外忽地走進來一個人,身穿一襲白衣,腰間玉帶上放在一把魚骨扇。


    森一眼就發現了他,如同見到救世主一般,猛地喊道,“江瑜哥!”


    原本江瑜是打算歇個一日再拿著玉牌上那八荒靈院,如今碰到了月牙,自然也就省了這一步,隻是,這丫頭怎就將自己弄成副狼狽樣了?


    “怎麽迴事?”


    江瑜來到月牙麵前,望著她滿身傷痕,不僅以酒買醉,還哭得不成樣子,再不負往日的自在活潑,他的心裏莫名就升騰起一股怒火。


    月牙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後身子一震,連忙吸了吸鼻子,拉住江瑜的衣袖,輕聲道,“江瑜哥哥,你來了!這兒的酒一點兒也不醉人,你能帶我去別的地方嗎?”


    是了,她絕口不願提及的事,想必一定是傷了心了。能讓她傷心至此的,除了那位帝君大人,又會是誰呢?


    江瑜任由哭得雙眼紅腫的月牙將自己拉出了客棧,森則是去掌櫃那付了賬,又撓了撓頭,便也跟了上去。


    而此時,另一處,僵涯帶著玉戌出了雪域,正朝著南疆趕來。


    方才僵涯已收到媚水的千裏傳音,據說那純靈體現下就在南疆,嗬,如今那雲澤又昏睡不醒,正是下手的好時機啊。


    即便是被媚水當了槍使,僵涯如今也不計較了,畢竟,那純靈體對他而言,確實有著不小的好處。


    再者,玉戌也好得差不多了,她主動要求跟過來,僵涯雖有些疑慮,卻也將她帶著了。


    “玉兒,待本尊將那月牙拿下,吸收了她的純靈之體,便再也不必懼怕雲澤帝君找上門來了,屆時,本尊也能更好的保護你。”


    僵涯拉著玉戌的手,目光定定地落在她倩麗的小臉上,仿佛要從她臉上找到一絲蛛絲馬跡一般。


    “太好了,夫君,玉兒相信你!”


    然而迴應他的,是玉戌明媚的笑顏,帶著那樣真摯的崇拜與深沉的愛意。


    僵涯握緊了她的手,在心中暗暗念著,玉兒,不要背叛本尊,否則,本尊該如何麵對你?


    血邪一族輕易便不動心,於是這個族大多是些冷情之輩,殺伐成性,毫不講什麽情意。可一旦真的動了心,卻也是死心塌地。


    血邪族男子居多,女子極其稀少,能夠真心結合的基本沒有,多是由地位高的血統給他們分配伴侶,而女子也隻是用以延續後代,而一些地位低下的血邪族,根本沒有繁衍的機會。


    無牽無掛,導致他們也沒什麽後顧之憂,故而冷情又冷心。


    僵涯不知道自己是何時對玉戌動心了,可他明白,他珍惜這段感情,甚至享受其中。


    他貪戀著玉戌的愛,不斷地渴求更多,他更愛的,是對玉戌死心塌地的自己。


    就仿佛,這樣一來,他也並非是無牽無掛的那類冷血一族一般,他是不同的。


    這樣的溫暖,都是玉戌給自己的,僵涯小心翼翼嗬護著,卻也逐漸陷入癲狂,日複一日,以至於成了更深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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