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帝君以及展邪,展風很快拱了拱手,直接開門見山道:“拜見帝君大人,父君重病,風冒昧前來尋小邪迴家,還望帝君體恤,讓小邪跟我迴去見見父君。”


    照如今看來,展風亦成長得與當年很有些不同,他妖冶的桃花眸子間多生出幾分堅毅和從容,身著一襲繡金絲紋的紫色長袍,腰間的犀角帶上係著一枚魔君印,王族的尊貴氣質盡顯。


    他如今已然有些藏不住體內渾厚的兩股不同源的靈力,那靈力又似魔族又像妖族的,生生在他胸口迸出隱隱紅光,可不仔細看,旁人卻還瞧不出什麽異樣。


    支撐了如此之久,如今魔君展鴻恐怕已到了氣數將盡的時候,真相就要瞞不住了,大概展風,不日便要知曉自己的身世由來了。


    對此,雲澤倒是看了個通透。他走到展邪麵前,頗有些惋惜地道:“也罷,臭小子,迴去看看你父君吧,如今恰好你功德圓滿,往後便自由了。”


    “老家夥,迴頭待我把家裏那個那老頭子治好了,還要再來同你喝酒的,你且等著我與你一道征戰四海吧。”


    這麽些年,展風也早已習慣了被雲澤稱唿為臭小子,而他也開始人熟起意地喊著雲澤老家夥。


    第一迴雲澤還麵色古怪地瞪了他一眼,後來便也由著他了。


    活了快億萬年的雲澤,可不就是個老家夥麽。


    隻是此次,雲澤明白,展鴻必然是治不好了,可他竟有些不忍心告訴這個臭小子。他隻好在心中念道:若是有可能,真希望那妖族的孩子能幫他們父子倆一把。


    後來,這兩個曾經相看兩生厭的兄弟,竟然出奇沉默友好地一道迴了魔域。


    在雲澤天境,某個兔妖已經氣得連吃了三碟子蜜桃糕了,竟然還是沒有等到那個臭雲澤來哄自己,就連同心鏡也沒了動靜。


    興許是臭雲澤又因什麽重要的事忙了起來吧…她想。


    最終她還是耐不住困意,便裹著披風窩迴床上睡了過去。偶爾有涼風傾進屋來,使她露在被子外頭的腳丫子凍得冰涼,於是她下意識地將自己抱得更緊了,愈發像一個白乎乎的團子窩在被子裏。


    再說到雲澤,他總覺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事未做,一時間突然就想不起來了。


    他想起了近日來,位處西臨的墮神獸藏酗已經吞噬了世間千百萬黑暗的欲望,使得他的邪氣暴漲,即將達到飽腹狀態。若再不全力除之,恐怕好不容易才有所起色的四海八荒又將陷入混濁塗炭之境。


    雲澤心想,隻要解決了這個隱患,就迴雲澤天去找小家夥,屆時他再設一道八荒封神考,待選定維護蒼生的神守,他便帶著小家夥去四處遊山玩水,做個閑散帝君也沒什麽不好。


    之前有展邪那臭小子陪著,雲澤還覺得聒噪,如今他走了,雲澤隻剩下手裏的一把闌珊劍,竟開始覺著有些冷清了。


    此時雲澤雙眸清明一片,他執起劍輕輕擦拭,銳利的刀鋒間映出他那桀驁尊貴的笑靨:“老夥計,此一戰,就看你的了。”


    闌珊劍翁鳴一聲,震得風變樹搖,葉落起舞。


    西臨,觀無大陸內位處西海嚴寒之地。整個西臨境內皆是冰山,漫山的冰靈樹,冰花沒日沒夜地飛旋在空中,一旦飄落下來,便凝結為新的冰層。


    藏酗,成為墮神獸前乃是一個酒神。他是因酒而生的神獸,後修了人形,又曆了三兩道天雷,故而成神。


    可在某一個百年裏,藏酗遭遇了人族的摒棄,他們認為酒乃是邪物,而酒神藏酗也不配稱神。


    人們開始厭惡酒,正如他們說的酒後胡言,酒後亂性,酒後失德…藏酗以人族對酒的喜愛為食,他為了釀出好喝的酒,滿大陸地尋找調酒材料,後來,卻還是被人族背叛。


    沒有了人族的信仰,藏酗的靈力日漸稀薄,慢慢地他開始怨恨人族的背棄。


    他開始吸食那些醉酒之人汙濁的欲望,那些猙獰不堪的怨氣,不僅填滿了他的孤寂,也帶領他走向了墮神。而在他墮神那一刻起,便已維持不住人形,如今他的真身更是化成了一灘巨大烏黑的濁水獸。


    藏酗貪婪地吸食著人們的惡性麵,他將那些怨氣作為食物。偶爾到了無聊的時候,他便提一縷怨氣飛到某對恩愛夫妻的體內,看著他們前一刻恩愛無比下一刻就突然開始互相猜忌自相殘殺,委實有趣極了。


    隨心所欲地掌握旁人的喜怒哀樂,這件事,於藏酗而言,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隻是隨意玩弄幾個螻蟻罷了,沒想到會驚動了九重天的雲澤帝君。


    當藏酗看到雲澤手執闌珊劍隻身來到西臨時,他有那麽一瞬間感到了恐懼,不過這恐懼也隻是一瞬便無。


    畢竟,在成為墮神獸的那一日起,他就明白自己的歸宿,他無路可退,索性也不懼怕了。於是,他從容地施了個怨念陣,靜靜在一旁等著雲澤破陣而出。


    在這西臨,千裏地界皆是由人族的怨氣所化,冰寒無比,一時間,雲澤根本出不來。


    雲澤果然踏入了怨念陣,就如同踏入無盡深淵。


    他耳邊是小家夥埋怨他的哭喊聲,是曾經死在他劍下的亡靈在咆哮,是天下生靈塗炭,人族有的在流離失所,有的卻自相殘殺…


    雲澤碧綠如潭水般純淨的眸子第一次變得混濁不清,他竟陷入了幻境。


    幻境中,雲澤看到一個眼角生有淚痣的男人每天陪著他的綿綿。


    每當綿綿想起雲澤時,那個男人總是一遍遍地說著雲澤的壞話。男人喜歡撫摸綿綿的頭發,他會時常用手去刮一刮小家夥可愛的鼻子,甚至還把頭枕在小家夥的大腿上…


    這個陌生的男人竟敢這樣親昵地觸摸綿綿。可是,為什麽小家夥看上去好像很開心?


    不,不可以這樣。


    雲澤衝到了他們麵前,他牽住綿綿的手,急切地問她:“不是讓你乖乖等我嗎?小家夥,跟我迴去好不好。”


    可是綿綿卻厭惡地鬆開了雲澤的手,她的眸子冷清得像是能凍住雲澤的心,她默然地說:“我是不會跟你走的,你時常沒空陪我,阿遲卻能每天陪在我身邊,逗我開心,陪我玩,我喜歡的人也是阿遲,明日我便要嫁給他了,我會一直和他在一起。”


    聞言,雲澤忽然輕輕笑了起來,他道:“好啊,那你便嫁給他罷。”


    “為什麽?雲澤帝君,你不愛我了嗎?”


    幻境中的綿綿似乎沒料到雲澤竟是這麽個反應,反倒叫她有些措手不及。


    “嗬,因為你不是我的小家夥,我的小家夥,現在還不會說話呢。不過,你借著她的容貌做戲,也該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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