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妃娘娘,心中是有著陛下的。”福公公讀懂他停駐的腳步,低聲道。


    莫傅洵看著他,也不予責怪,隻冷哼的作勢踹了他一腳,“你個奴才,倒是會看朕的臉色。”


    “她過的如此,怎不見你來與朕說?”


    當日,將江貴妃打入冷宮,莫傅洵是暗中叮囑過,莫要苛待,總歸是要給些體麵的。


    可眼下看著,那群奴才倒是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擇日必定要好好的收拾一番。


    ——


    冷宮,內務府派來移宮的奴婢們要些時辰才能趕來,江貴妃盯著莫清綰,問,“誰教你的?”


    “母妃,沒人教綰綰。”


    血脈相連,骨肉至親,腦海中擁擠進來的記憶畫麵,讓她知道江貴妃是處處為她著想的,很多事情,與其藏著掖著,不如說得坦蕩通透,以後行事才能夠沒有誤會和偏差。


    “母妃想要讓綰綰韜光養晦,保全性命,可後宮的娘娘們,哪個能夠容得下我們?”


    莫清綰擼起袖擺,原本該是白皙稚嫩的手肘、青一塊紫一塊,午後時分摔到假山下麵的傷口觸目驚心,不說是血肉模糊,也令人感覺到疼痛萬分。


    “這是誰……”江貴妃急得衝過去,抱著她,不敢碰。


    娘倆的眼淚都在眼圈裏打轉,莫清綰不知是原主的情緒還是手的痛,直接嚎啕的哭出來,鼻涕眼淚擦在江貴妃的宮袍上,“阿娘,綰綰也想父皇疼,也想過好日子,像是十公主那般!”


    “李貴妃對我不好,她故意欺負綰綰,難道也要忍著嗎?”


    這後宮便是弱肉強食,欺軟怕硬的地方,一味的退讓隻能讓敵人變本加厲,她就是要讓江貴妃看清楚,忍著換來的是誰都護不住!這冷宮,是斷然呆不得的。


    “父皇對綰綰好,綰綰有辦法能夠讓母妃過好日子,母妃信我,好不好?”


    莫清綰扯著她的衣襟,剛剛急著的時候喊了那兩聲阿娘,成功觸動到江貴妃,她沉著眼眸思索了片刻,環顧著四周,看著早已熟悉的地方,“好。”


    多年前的那場誤會,她已經心死。


    年少的情深一往,江貴妃不貪圖能夠重燃,可為了孩兒,她總要拚一把。


    “娘娘……內務府的管事,拜見娘娘。”門外響起有些尖銳刺耳的聲音。


    往日那群眼睛長在腦袋頂上的奴才,此刻跪在外麵,不敢隨便進,誰都想不通,冷宮裏的人怎麽還有出去的那天,心底叫苦連天,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嘴巴,讓裏麵的這位消消氣。


    “進來。”江貴妃抱著莫清綰坐在膝上,語氣清冷,道。


    第八章 獻寶似的給野草


    “貴妃娘娘,您看,這些物件兒哪些是要搬迴昭陽殿的?”


    “陛下特意吩咐,昭陽殿的規格按照皇貴妃的儀製,奴才不敢有怠慢。”


    內務府的奴才跪在地上,頭都不敢抬,聲音透著幾分顫抖,隻求她大人不記小人過。


    江貴妃倒是不想與他們糾纏刁難,可懷中的莫清綰哪裏會放過,奶聲奶氣的握著她宮袍前的繡線,“這些瘸腿的桌椅板凳都要搬過去呢!是母妃用習慣的,你們都說是好東西。”


    冷宮時,內務府的奴才們隻管糊弄,冬日裏沒有炭火,差人去尋,他們便說送來的碎炭是好東西。


    莫清綰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此刻裝出童言無忌的樣子,嚇得內務府的人渾身抖篩子似的,趕忙搖頭,“九公主說笑了,這些爛東西哪能陪著貴妃娘娘?奴才們肯定會換成新的……”


    “是嗎?這些難道不是好東西嗎?既然如此,那就賞給你們用吧。”


    莫清綰也懶得跟他們費口舌,拍著小屁股,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扯著江貴妃的手,“母妃,我們走。”


    “既然是公主賞賜給你們的,便要日日用著,若是敢扔掉,後果必然是知道的。”


    江貴妃冷眸凝視著眾人,有著與生俱來的氣場,隻前些時日因情思而掩藏起鋒芒罷了。


    大手牽著小手,莫清綰看著禦花園中處處生機盎然的景色,鬆開江貴妃的手,蹲在泥濘的花壇旁,聞著花香,想要連根拔起來兩朵,卻任江貴妃給阻止住。


    “世間萬物,莫要因急躁而釀成大錯。徐徐而進,才能長久……”


    她用手掌蹭著莫清綰的臉蛋兒,語重心長的哄道,“你若是喜歡,母妃給你在昭陽殿種些,好不好?”


    “好。”莫清綰乖巧的揚起笑臉。


    心底卻想著,她不過是想摘下來兩朵,等著萬一莫傅洵來昭陽殿,好哄那位暴君而已。


    ——


    昭陽殿,邁過門檻,綠蔭遮蔽,有陣陣清涼襲來。


    倒看不出是多年未曾居住的宮殿,宮婢和太監們紛紛叩頭請安,江貴妃將莫清綰抱在懷裏,看著泛著淚花兒的芍藥,虛扶一下,道,“起來吧。”


    “芍藥姐姐!”莫清綰根據記憶,倒是認得眼前的宮婢。


    她自潛邸時就照顧著江貴妃,忠心耿耿,當年火場的事情、她以死要勸諫莫傅洵,直接打入辛者庫。


    這輩子都沒有想到能夠活著出來,重新伺候江貴妃,百感交集的芍藥抹著眼淚,應了一聲,“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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