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劍八將去其一,劍陣自潰。魏諝一劍橫掃,青光劍氣逼退七人。此時龔拂丟來解藥,怕是暗器,大袖一揮,將銅瓶卷入袖中。


    老頭見此物乃銅瓶所鑄,外雕飾紋,但疑心裏麵是毒藥,但又見七人與孫平風反目成仇,將信將疑,把藥瓶丟給淩楚瑜,道:“小子,驗一驗!”淩楚瑜苦笑不得,這分明是讓自己以身試藥,思忖一會,覺得扁仁桓七人不似會使這種卑劣手段的人,打來瓶蓋,一股刺鼻的臭味傳來,醍醐灌頂,立馬跳起捏著鼻子道:“臭死了!”眾人見他恢複如常,心裏大喜,淩楚瑜又將解藥依次給眾人解毒。不用一會,均恢複如常。


    此時扁仁桓執著木棍而來,身後是他六位結義兄妹。蕭剛有傷在身,但他性子剛烈,兄弟們都如此,自己也絕不甘示弱,用鋼棍杵著,走在最後。


    魏諝雖得解藥,四肢恢複如常,可仍然恢複不了全部功力。這“蝕骨散”最厲害的是這藥能蝕骨附髓,若一開始中毒就立刻運功調息,一個時辰就能痊愈,若得解藥,也是一眨眼功夫即好。可若是中毒還運功,毒性會漸漸加重,如蛆附骨,除之不盡,即便是有了解藥,也難以在短時間恢複。魏諝剛才強壓毒性,又憑一己之力抵抗侍劍八將,抵擋箭雨,這毒早就侵入經脈,附著於骨,沒有兩三個時辰,這毒是散不了。


    老頭提劍而立,知道這七人忠義,不忍心勸道:“何必呢?”扁仁桓無奈搖頭,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先輩之誓言不敢忘,此士之節氣。”


    魏諝狂笑一聲,譏諷道:“迂腐之極。人活一世,氣節雖重,但要由心,更要從德。要知士為知己者用,孫平風才德低劣,品行卑微,若為其盡忠,無疑助紂為虐,貽笑大方耳,這是愚忠!”


    扁仁桓卻搖頭道:“我們七人隻為尋劍,再無其他。達成這一心願,是報答藏劍山莊再造和知遇之恩;再者這歸藏劍,本就是山莊之物,我兄妹七人守之,也是職業所在。前輩雖為曾入莊奪劍,我兄妹七人就堂堂正正與前輩較量,以正大光明手段奪迴此劍。”


    見他迂腐至極,話說不通,老頭忽然橫劍喝道:“好,那你們就奪來試試,讓我魏諝成全你們的忠義。”


    “上!”扁仁桓低喝一聲,身體早就約眾而出,手中棒影重重,從四麵八方而來。孫平風心裏一凜,從未見過他使出這種功夫,心裏嘀咕,“難道他使的是歸藏劍法”。想到這裏,心裏不由得憤恨,“居然監守自盜,偷學歸藏劍法,這藏劍山莊到底誰是主人?”他一直不明父親為何將劍法交由他保存,如今他卻偷學私用,真是大逆不道。


    老頭見他這招輕盈精妙,專打人體經脈穴道,若被點到,非發麻無力不可,不由驚歎。歸藏劍迴身一卷,劍氣陡然升出三尺,將棍影吞噬。“當當”直響,扁仁桓的木棍棍影漸漸消失,“當”地一聲,木棍被劍彈開,老頭趁勢一劍刺來,直抵胸口。扁仁桓反應也不慢,旋即沉棍墜肘,將木棍搭在歸藏劍劍脊上,手腕微轉,將歸藏劍引開,木棍再順勢下揮,直劈對手額頭。


    老頭暗暗稱奇,真人不露像,扁仁桓身為醫者,武功卻是不弱,而且輕巧靈敏,以巧致勝。老頭身體向一側傾斜,左手掌拳並用,勁力猛吐,變化無方。扁仁桓低喝一聲,馬步一開,氣沉丹田,硬是接下這一擊。魏諝內力雖僅存一半,但這一掌仍將扁仁桓擊退數步。扁仁桓悶哼一聲,硬生生將這口氣咽了下去,若不這樣,這口氣一旦泄出,丹田空空,小腹必當遭重擊般劇痛無比。


    “好漢子!”老頭稱讚一聲,歸藏劍又急急而來。扁仁桓此刻那口氣搗不上來,雙腳虛浮,已站立不穩。此時石岩揮斧躍出殺來,擋在他身前。石岩的開山斧有千鈞之力,魏諝不敢硬接,劍尖朝上,一招“一劍浪天涯”搶攻而去,借此逼退對手。劍輕斧重,歸藏劍後發先至,光芒點點,攝人心魂。可石岩沒有絲毫退意,雙目驟然緊聚,捕捉劍路,隻聽“當”地一聲,開山斧竟準確無比地劈中對手劍尖,兩股力量聚於一點,內力激蕩,將二人衣衫吹得“唿唿”做響。


    “嗯!”石岩終究是遜色一籌,悶哼一聲,被魏諝內力往後擊飛而去。可他旋即身子猛縮成團,竟能在半空中翻滾,卸掉力道,安穩落地。此時婁藍江趁著魏諝劍勢剛盡之際,發動探水尺機栝,猛地伸長數丈,點向小腹。而龔拂將鏢繩一抖,如靈蛇蝶舞般旋轉,帶起數十個繩圈,往歸藏劍纏去。


    “好!”蕭剛低喝一聲,他此刻身上帶傷,難以動彈,怕拖累兄妹六人,唯有在旁以聲助勢。魏諝見狀,倏忽躍起,右足踏在探水尺上借力一躍,在半空中忽然轉下,歸藏劍尖光圈晃晃,反將鏢繩纏繞在劍尖上,運勁貫於劍身,右手攪動,那纏繞在劍尖的繩子如齏粉般寸寸斷裂,隻剩下鏢頭掉落在地。


    要想憑內力震斷這金絲製成的繩子也不是不可能,但普通鐵劍可承受不住這力道,還沒等繩斷恐怕這劍就先折斷。可歸藏劍不是一般凡鐵,不僅能承受內力,而且內力灌輸其中,劍氣亦然猛漲,威力陡然增強數倍。


    龔拂失了一截繩索,心痛之餘往迴猛拉急抖,繩子像活了似的,追著魏諝而來。魏諝在半空猛地將身子轉正,左劃右揮,護在身前。龔拂手腕輕轉,內力灌入其中,繩子立刻挺直如長棍,繩頭如蛇,微微晃動,直指魏諝。後者冷哼一聲,歸藏劍一舉,直指繩頭,隨著它輕輕畫圈。二人兵器如同兩蛇相對,內勁暗藏,蓄勢待發。


    片刻之後,龔拂就心有不逮,別看這晃悠簡單,實則是考驗心力,互尋破綻。龔拂凝繩為棍,本就消耗大,而且要論心力,又豈是魏諝的對手,自己的繩頭漸漸失控,落入魏諝的劍圈節奏中。


    段器和農珂二人一看不好,急忙上前相助。段器隔空揮錘,將鋼鑿擊飛而去,隨後自己搶步而上,揮錘而來。農珂則貼地翻滾,趟地如龍般竄去。他祖上本為盜墓,除了掘地刨土,這地上前行之法也是一絕,竟不比段器慢。


    這鋼鑿飛射而來,不可不顧。魏諝手微抖,劍身微抖如浪,隻移動寸許便鋼鑿彈飛。龔拂見對手劍尖微動,壓力頓時驟減,又瞧得對方分神,右臂猛伸,朝著老頭胸口點了過去。與此同時,段器和農珂已然殺到,三人分上中下三路同時而至,若不是經年累月,哪來得如此默契,天衣無縫。


    魏諝說過,多年來沒人近他周身三尺之內,今天就連著兩次被人近身。而且這一次,三箭齊發,迅捷如電,嚇得一旁的王如萱都臉色蒼白,掩口失聲。


    魏諝不虧是一代宗師,如此情形下,仍麵無改色,歸藏劍一化為六,六道劍影迭送而來。這六道劍氣柔和平順,一劍重過一劍,卻又一重輕過一重,輕重相交,相互扭曲,淩亂不堪。眾人均是屏住唿吸,這招頭重腳輕,輕重不分,有失偏頗,難道是魏諝後繼無力,故而這劍才如此混亂。


    正當眾人疑惑之際,忽然劍氣炸裂開來,那交織混亂的劍氣忽然陰陽有別,輕重有序,仿佛混沌初開,陰陽有序,劍氣沛然而出。


    “七劍天地和!”


    老頭低喝一聲。這一劍,乃之前六劍氣混合後新生出的一劍,帶著六劍餘勢,將三人逼退。


    “小心!”扁仁桓見三位弟弟被劍氣逼退,大聲驚唿,揮舞著手中木棒,身體一旋,化作一道卷風,搶在前頭,鑽了過去。


    “大哥!”石岩擔心扁仁桓的安危,旋即對婁藍江道:“七妹,上下夾擊!”婁藍江猛地點頭,揮舞著探水尺,由下往上點去,而石岩揮舞巨斧,由上往下,三人合力一處,再與龔拂、段器和農珂匯合,六人傾盡全力,應戰這驚天一劍。


    魏諝冷哼一聲,六道劍氣交匯使出,如同六人同時使劍,快慢輕重,各有不同,將六人纏住,而且魏諝這最後一道劍氣仍內斂於胸,始終未出。


    “這……”沒有參與戰鬥的蕭剛突然驚訝到嘴巴張大,雙眼瞪圓,因為他怎麽也沒想,就在自己兄妹與魏諝鏖戰時,侍劍八將忽然暗施黑手,為首的孫平風手持“淑女劍”,麵目扭曲,露出獠牙,仿佛地獄來的惡魔,他與其他七人合力結陣,八劍八式,趁著機會,合力攻來。


    這一突發情況任何人都沒想到,當發生時,已經是救之不急,悔之晚矣。孫平風哈哈大笑,若能一記擊殺魏諝,奪迴歸藏劍,那定能轟動江湖。


    魏諝麵臨生死一刻,麵容忽變,一頓青一頓白,在傾盡全力調動全身陰陽二氣。“呔!”手臂一揮,那最後一道劍氣終於破體而出,其餘六道劍氣紛紛迴籠,形成巨大的劍氣,猶如一道氣牆,護在身體三尺之外。


    “什麽?”


    眾人手中兵器忽然頓住不動,都被這巨大的氣牆擋在之外。老頭臉色忽然由青紅變迴泛白,雙目精光大露,那七道劍氣炸開飛濺,將這所有的兵器盡數反震而去。扁仁桓六人,孫平風八人都被劍氣震傷嘔血,向後摔去,難以動彈。


    魏諝這一劍使完,體內氣息激蕩,難以平複,加上體內陰陽二氣難以調和,嘴角鮮血汩汩從嘴角留下,身體恍惚,差點站立不穩。


    “師公……”王如萱失聲痛哭,急忙上前。


    可是,在這一瞬間,比王如萱更早的,卻是一個戾氣滿臉的少年,揮著劍直衝魏諝心房而來。


    “孫憶安!”淩楚瑜瞧輕這偷襲者,居然是卑鄙不輸其父的藏劍山莊二公子。


    魏諝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波瀾,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會被這麽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偷襲。雙眼瞪得老大,眼睜睜看著那柄長劍即將刺入心房。關鍵時刻,魏諝咬緊牙關,強扭身體往一側,而就是這一動,使孫憶安的劍從右側偏了半尺之距。


    “滋”地一聲,長劍從老頭的右肩刺穿而出,鮮血直流。


    “啊……”魏諝痛苦長嗷,右手的歸藏劍脫手掉落。這一落,孫憶安心頭激動,也不管魏諝如何,急忙鬆了手中的劍,去撿起那把藏劍山莊的至寶——歸藏劍。


    “哈哈!”孫憶安盡情大笑,舉著歸藏劍手舞足蹈,朝著自己父親大聲叫喚,“爹,爹!您看啊,我將歸藏劍奪迴來了。”


    孫憶安笑得五觀扭曲,仿若猙獰。數日前,他受命於孫平風趕往應天,心裏就有疑問,這本不應該由他前去,而且自己大哥卻留在襄陽,心裏就想,“難道自己父親對自己敗給淩楚瑜失望了,一心扶植自己大哥,讓他趁此良機,奪迴歸藏劍,也好在山莊積攢威望?”他心有惶恐,唯恐失了父親的心,所以明麵上答應趕往應天,實則偷偷留下,暗中行事。今日他聽聞東門有騷動,旋即趕來,抵達時沒有立刻現身,隻在在一旁偷偷潛伏。待兩敗俱傷之際,出手偷襲魏諝,欲奪迴歸藏劍。


    孫憶安年紀尚小,又見魏諝如此厲害,偷襲時難免雙手發顫,長劍偏離,魏諝也因此大難不死。


    “好,不愧是我的兒子!”孫平風喜極而泣,也顧不得傷口,歡唿起來。孫憶安見父親如此喜悅,心中狂喜不止。


    魏諝中了一劍,又氣又怒,引得胸口劇痛,噴出血來。旋即拔出長劍,盤膝而坐。


    “哎呀呀呀……”蕭剛勃然大怒,本來是堂堂正正一戰,卻被這孫家父子接連偷襲,還刺傷魏諝,玷汙兄弟之名聲。怒火之下,右手抄起鋼棍,當頭就是一劈。他雖有傷,但這無名怒火使他力氣陡增,這鋼棍也是唿唿直響。


    孫憶安還沉浸在奪劍的喜悅中,卻不曾想那鋼棍劈往自己天靈蓋,由喜轉驚,由驚轉悲,複雜的表情在那張稚氣未脫的臉上盡顯。就在這時,一個人影閃到中間,以肩膀替孫憶安抗下這雷霆一棍。


    “啊,大哥……”蕭剛驚叫一聲,悔之晚矣,那剛棍重重打在扁仁桓身上,後者那孱弱的身軀一動不動,任你是九天飛石也難撼一分。


    “大哥,你這是為何?”蕭剛把鋼棍一丟,急忙上前向前相扶,大漢熱淚盈眶,竟哆嗦起來,“大哥,大哥呀,你為何要替這個混蛋擋我這一棍,這一棍劈死他算了。”


    扁仁桓已經無力支撐,鮮血從嘴角溢出不止,蕭剛急忙伸手,顫抖地替他擦幹血漿。


    “大哥……”兄弟其餘五人紛紛驚唿,無奈身體動彈不得。


    扁仁桓擠出一絲笑容,道:“三弟,我們……不能殺莊主的後人,這是不忠不義……”蕭剛淚流不止,眼睛早已模糊,也顧不得拭去,哭道:“那樣的卑鄙小人,大哥何須護著他。”


    “住口!”扁仁桓怒道:“就算他殺了我,我也不能傷莊主一家。”


    此時孫憶安緩過神來,剛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嚇得是雙腿發軟,差點尿了褲子。他堂堂山莊二公子,居然被一個下人嚇成這樣,傳出去了豈不是被人恥笑。他羞中生怒,怒中生恨,恨裏帶殺,臉色猙獰可怕,舉起歸藏劍就是一刺。


    “區區一條狗,也敢反抗本少爺,去死吧!”他瞧見父親對七人厭惡的態度,想著殺了他如同殺一條不聽話的狗,又有何不可,父親相信也不會怪罪。


    此時他殺意已決,旁人根本來不及反正。蕭剛半蹲扶著地上的扁仁桓,背對孫憶安,根本不知這惡毒的小子居然會向自己痛下殺手。而扁仁桓則看見這一劍快刺穿他兄弟的背脊,咬牙傾盡最後一絲力氣,將蕭剛猛推出去,那青光流盈的歸藏劍,就如同一道光,柔順般滑入扁仁桓的胸膛。


    “大哥……”兄妹六人悲痛欲絕,雙腳並用,連滾帶爬地衝了過去。孫憶安見失手殺錯了人,沒有愧疚之意,反而怒罵道:“媽的,狗奴才,這麽著急趕著去死嗎?”將劍一拔,扁仁桓鮮血直流,而劍上卻滴血未沾。


    “好劍!”孫憶安還不忘讚歎一句。


    蕭剛心如刀割,悲痛慟哭,雙眼殺機重重,看向孫憶安。後者被嚇了一跳,拿著歸藏劍指著他,怒道:“你……你要幹嘛?”


    “三弟……”扁仁桓氣若遊絲,艱難搖搖頭:“不可……”蕭剛暴怒一聲,右拳重重砸在地上,咚咚巨響,拳勁才出,內息相衝,加上心中悲痛,哇一口鮮血噴出。


    孫憶安忽然想到他身上有傷,心想,自己堂堂藏劍山莊二公子,哪能被下人奴才威脅。於是揮起歸藏劍朝蕭剛殺來。此時蕭剛以無力閃躲,其餘人也隻能眼睜睜看著。忽然人影閃來,一把長臉撩開歸藏劍,救下蕭剛。孫憶安抬頭一瞧,怒目而視,不是淩楚瑜又是誰?


    “淩……楚……瑜!”孫憶安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就是眼前這個男子,讓他在父親麵前失了寵,讓自己的心備受打擊。孫憶安練劍多年,竟然連一個身帶頑疾的人都打不過,何來以後繼承大統?


    淩楚瑜也怒目而視,孫憶安年紀輕輕,心計城府深,手段狠辣,比起其父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偷襲魏諝,對下屬痛下殺手,令人不齒。“孫憶安,你看你做的好事!”


    孫憶安抬眼譏笑,道:“我在處理我們山莊的叛徒,天經地義,倒是你這個外人,在這裏多管閑事。”


    淩楚瑜道:“哼!好一個人麵獸心的二公子。”孫憶安咬牙怒道:“淩楚瑜,你別得意,如今我有歸藏劍在手,豈會怕你。”說罷揮劍過來。


    “安兒,不要衝動!”孫平風叫之晚已,孫憶安兩耳不聞,衝了過去。此刻他與其他人一樣,身受重傷,動彈不得,瞧見一旁的孫可鑫,急忙嗬斥道:“你還幹楞杵著作甚,還不去幫忙?”


    孫可鑫猶豫了片刻,心裏犯疑,“為何二弟會使用歸藏劍法,難道爹私下傳授?哼,好哇,瞞得我好苦。”他心知父親對這個弟弟的寵愛,行事上會有所偏頗,未來可能是和自己爭奪莊主之位,兄弟間難免有些芥蒂。這個劍法若是光明正大傳授,反倒不會起令他疑心。在孫平風再三催促下,才提劍而去。


    孫憶安雖仗有神劍,但劍招仍奈何不了淩楚瑜。此時見兄長相助,哈哈笑道:“大哥,我們聯手宰掉這廝。”孫可鑫表麵上應了,暗地裏卻令有打算,“若殺了他,什麽好處都給你占了,我什麽都沒撈到,到時候在父親麵前高我一頭,這賠本的買賣我可不幹。”他有異心,出劍時故意減少幾分,出工不出力。


    淩楚瑜雖一敵二不落下風,魏諝還是嘟嚕道:“丫頭,別管我,你去幫他。”老頭體內真氣動蕩不安,蝕骨之毒仍在,肩頭流血不止。王如萱撕下外衫替他包紮止血後,方能調息運氣。


    “淩大哥說了,要我護在師公這裏,以防不測。”雖說對麵孫平風一介高手都受傷倒地,但他身後百人扈從仍拔劍張弓,淩楚瑜讓三個師弟和王如萱留下,亦是如此。


    淩楚瑜長劍“簌簌”而鳴,一劍崩退孫憶安。後者氣血衝紅了眼,叫嚷嚷地一劍刺向淩楚瑜咽喉。這一劍快如閃電,劍走蛇舞,莫測難定。淩楚瑜聚目凝神,迴了一劍“三劍無往複”,曲直往複,折轉圓定,同樣難以捕捉。隻聽“鏘鏘”之聲不絕於耳,二人彼此互換位置不下數十次,才駐足而立,孫憶安手微微顫抖,而淩楚瑜長劍則缺口處處。


    “哼,那小子悟性真不錯,僅看了一次就悟得其中三分味道。”老頭言語裏竟有些慰藉和激動。


    見淩楚瑜兵器崩缺,孫憶安趁機而來,歸藏劍斜劈而去。淩楚瑜雙手執劍,也同樣猛劈而去。孫憶安大喜,這兩劍互斫,定是自己勝出。果不其然,“當”地一聲,淩楚瑜手中長劍崩斷,歸藏劍順勢朝著淩楚瑜脖子砍來。可淩楚瑜卻不慌張,當劍斷之際,急步上前,身體往對手身上靠。孫憶安大驚,躲之不及,雖斷了他的劍,但淩楚瑜卻離自己不足半尺,迴劍已經晚了。隻見淩楚瑜將手中斷劍往對手右肩一紮,後者尖叫一聲,右臂疼來,掌心一鬆,那歸藏劍掉落下去,被淩楚瑜接了過去,隨後胸口又中了一掌,向後退了數丈之遠。


    孫可鑫見歸藏劍被奪,心裏暗喜,心想“這下看安弟如何交代?”旋即裝模作樣地朝淩楚瑜攻來。他使出一招“巽風劍”,長劍脫手而出,迅捷如流星。淩楚瑜舉劍一引,將他長劍引來,右足旋轉一圈,借著轉身之力,一掌將他往後拍。孫可鑫踉踉蹌蹌跌了過去,正撲向孫憶安,電光火石之間,他忽然心生一計,張開雙臂,故作失重往他懷中撲。孫憶安正為丟劍著急,顧不得右肩傷勢,奮力往前撲,卻碰兄長突然撲來,有些驚慌失措,兩人就這麽撞個滿懷。


    “安弟,對不住!”孫可鑫略帶抱歉道:“咱們一起上。”


    孫憶安有些不耐煩了,急忙推開他,道:“讓開!”他丟了劍心裏比誰都著急,滿心思要奪迴。忽然背後忽然被人猛推一把,失了重心向淩楚瑜撲了過去。


    此時淩楚瑜也傻眼了,這孫憶安突然撲來,自己是始料未及,手中歸藏劍還沒來得及收,就見孫憶安一頭紮了進去,被劍貫胸而出。


    孫憶安眼睛瞪得如牛眼般大,他怎麽也想不到,要置於自己死地的居然是自己的兄長。他低頭看著那柄歸藏劍,良久,那穿體而出的撕裂痛感傳遍全身,也是死亡的前兆。


    “啊……”孫憶安痛苦尖叫,帶著恐懼和不甘,頭一歪,氣絕身亡。淩楚瑜呆了呆,不知如何是好,往後退了幾步,歸藏劍從他身體拔出,劍身緩緩暗淡無光,不再青光流盈。


    “安弟……”孫可鑫也意外,自己隻是想暗中給他一個教訓,誰知卻把往鬼門關上送,急忙奔上去摟住孫憶安屍體,怒喝道:“淩楚瑜,我要你血債血償!”


    “安兒!”孫平風心涼半截,雙眼怒火中燒,“淩楚瑜,你殺我兒子,我要將你碎屍萬段!給我放箭!”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想將淩楚瑜萬箭穿心,以報殺子之仇。身後扈從家將一見那還得了,二公子死了,這可是天大的事,急忙嗖嗖連發數箭。


    “淩大哥小心!”王如萱見他心神不定,急忙叫喝。淩楚瑜驚訝一跳,緩過神來,看著麵前箭羽如麻,急忙揮劍抵擋。


    “我來!”魏諝不知何時出現在淩楚瑜身旁,奪過那把暗淡無光的歸藏劍,左揮右掃,替眾人擋下箭羽。這歸藏劍雖失了青光,但仍然鋒利無比。


    孫平風見魏諝恢複如初,心知今天大仇定是報不了,這次不僅損兵折將,還賠上一個兒子,隻得悻悻道:“今日殺子之仇,來日必報。我們走!”一聲令下,扈從迅速將孫平風扶起抬走,侍劍八將也在家將的攙扶下,顫顫巍巍走了。孫可鑫為了展現其兄弟之情,親自背著孫憶安屍體,往藏劍山莊走去,其中或許也有一半的虧欠吧。一瞬間,東門城口隻剩淩楚瑜等人和扁仁桓七兄妹,還有就是守城將士,他們身中迷藥,沒有一天難以恢複。


    扁仁桓此時已油盡燈枯,他張開模糊的雙眼,看著那柄暗淡無光的歸藏劍,無奈苦笑,微微搖頭,“天意……”


    “大哥……”其餘六人知他時無多日,一片哀鴻,潸然淚下。


    “扁仁桓,你一生為了此劍,搭上性命,如今它成這般模樣,你一生心血付諸東流,值得嗎?”老頭看了一眼歸藏劍,也心有不甘。


    扁仁桓弱聲說道:“此劍鑄成時,是以我先輩和莊主的血為祭方能成功,意為主仆同心。而如今劍上卻沾了我和二公子的血,寓意主仆反目,劍心就此損毀,已不複光芒,我們七兄妹的使命也就此終結了。”然後對著六人顫抖說道:“去吧,先祖的誓要束縛了你們太多了,如今可以隨心所欲的活著,去真正看看這個江湖,這個世間。”說罷悶哼一聲,氣絕而亡。


    老頭不禁搖頭歎息,心中良久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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