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地一聲,王姓男子馬步打開,左手捏訣,右手寶劍平平刺出。動作流暢,姿勢漂亮,引得旁人拍手稱讚。


    淩楚瑜瞥視一眼,劍不出,身先退,避其鋒芒。王姓男子見勢得利,大步流星,手腕微轉,劍尖不斷畫圓攪動,緊逼而來。劍圈小而平穩,說明使劍者的腕力非同一般,而眼前這個王姓男子亦是如此,劍圈晃晃,讓人眼花繚亂。


    “王兄的劍法又精進哩!”與他同來的其中一人豎起拇指稱讚。此人麵淨齒白,笑容開朗,道:“我是及不上咯。”


    “蘇兄何須過謙!”說話的是一小眼睛男子,他雙手將寶劍杵在地上,繞有興致地說道:“要說劍法快,蘇兄你那‘一劍飛星’絕技,我們六人中誰能及。”


    蘇姓男子謙虛道:“謝兄謬讚了,誰不知道,咱們君子六劍中,數你謝兄劍法輕靈,這‘一劍知秋’可不是浪得虛名。”兩人互捧一陣,相視而笑。


    王姓男子忽然劍走偏鋒,提膝撩劍,如同仙人挑燈,柔美飄逸。


    “好!”其餘五人放聲叫好。蘇姓男子對身邊那瓜子臉的美男子道:“俞兄,這比試你怎麽看。”俞姓男子微微一笑,五官小而精致,竟比女子還好看,道:“對手隻退不攻,依我看呐,草包一個。”


    “待王兄收拾了那草包,那剩下我可包圓了。”一個雙目炯炯有神的男子掃視了一眼,瞧見了淩楚瑜身後的三男二女。


    俞姓漂亮男子“誒”了一聲,朝著他說道:“張兄,你可別太貪心。咱們來之前說好了,要公平,如今你卻想一人獨吞,有點不厚道哦。”說罷還拿著腰間的扇子指了指張姓男子。


    那張姓男子蠻不在乎,道:“俞兄,對麵隻剩三個賊人,我們卻有五人,實在不好分。為了不讓大夥為難,我全部收了,就當替大夥受累。”說罷哈哈大笑。


    “話可不能這麽說!”一男子目光停在王如萱和貞娘身上上下打量,露出些許猥瑣之態。“這不還有兩名女賊人嗎?”


    張姓男子瞬間明白,笑罵道:“吳兄,都說你和俞兄一向憐花惜玉,在是我們六人中最風流倜儻,是我冒犯了,忘了還有美人在此。”


    吳姓男子眯眼微笑,右手微微搓了搓掌心的玉飾玩物,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如此美貌的姑娘竟落了草,讓人心疼。我們被人稱為君子六劍,既是君子,就當知法度,明大義,待會我要好好跟姑娘說說這仁義禮智信,讓她迷途知返。”


    “那她可受了吳兄大恩,說不定以身相許,傳為佳話呢。”五人放肆大笑。


    “嘁!”貞娘不屑地呸了一聲,這幾人放蕩形骸,在旁誇誇其談,視若無人,哪裏有世家公子的風範,和那些紈絝子弟有何分別。


    “喲!小娘子生氣了。”張姓男子眼尖,瞧見貞娘鄙夷的眼神,不怒反笑道:“這小娘子風韻猶剩,依我看,是吳兄的喜愛。”


    吳姓男子微笑著揉了揉手中的胭脂白玉,往那張潔白如玉的俊俏劍龐輕刮幾下,眼神更加猥瑣幾分。


    “媽的!”何瀟之低聲罵道:“等會我非廢了他們的狗眼不可。”吳仕正給唐禮包紮傷口,道:“老五,敵眾我寡,先別惹事。”何瀟之右手緊緊捏住折扇,恨不得將它折斷,奈何形勢不利,隻好將這筆暗暗記下。


    轉眼間,王姓男子已經出了二十餘劍,每一劍都極為漂亮,劍首那縷純白劍穗如飛舞雪花,看得人心神蕩漾。


    但這又如何,王姓男子的劍連對手的一片衣角都沒沾到。淩楚瑜隻退不攻,從容不迫,任你如何拚力,都是劍不著力,打不到人,可把王姓男子氣壞了,手中寶劍使得更快。


    “王兄,別在秀你們家傳劍法了,快快收拾這個毛賊,我們也好迴去痛飲三百杯。”


    王姓男子聽罷收劍於後,左手劍訣下壓,道:“蘇兄這是饞酒了嗎?好,且看我的!”說完右手寶劍平胸穿出,好似飛鳥投林,優美流暢。


    “咦?”王如萱有些意外道:“淩大哥為何還劍於鞘?”這個舉動引得旁人好奇,難道他束手就擒了?在場隻有廢材三師弟才驚嚇道:“什麽?”最先驚叫的是受了劍傷的唐禮,他不顧劍傷,跳起來喊道:“大師兄收劍了?”


    三人臉色微變,驚呆得說不出話來。王如萱不解,道:“怎麽?有什麽問題。”何瀟之咽了咽口水,道:“這個……那個……慘了!”王如萱更加雲裏霧裏,貞娘不耐煩道:“什麽這個那個,有話快說。”廢材三師弟麵麵相覷,背後冷汗直流,都示意對方來說,幾經推讓,最小的唐禮才怯生生站出來道:“以前大師兄督促我們練功時候,每每出錯,就是拿劍鞘打我們,說我們武功都不配他出劍。”說罷右手還下意識摸向臀部,顯然是個不好的迴憶。


    貞娘還以為是什麽要緊事,沒好氣道:“哼,不就是教訓人嗎?看把你們嚇得。”話音剛落,隻聽得“哎呀”一聲,眾人尋聲瞧去,隻見王姓男子捂著屁股,麵容扭曲叫了起來,但此刻大庭廣眾,隻好忍著。


    吳仕露出同情的神色,直搖頭道:“開始了!”何瀟之也附和道:“真可憐!”


    王姓男子被淩楚瑜用劍鞘抽打屁股,火辣難忍。他自幼嬌生慣養,皮膚嬌嫩,哪裏受過這等體罰,心下大怒,揮劍刺來。


    淩楚瑜一交手就知道王姓男子劍法平平,步伐虛浮,基本功不紮實,要知道這些所為的公子哥習武,隻求招式好看,華而不實,自己不出劍,怕是出劍萬一不小心傷了他的性命,所以索性還劍於鞘,這木鞘打人總不會出人命吧。


    王姓男子一劍刺來,淩楚瑜瞧也不瞧,劍鞘直接拍在對手劍身,“嗡嗡”直響。王姓男子右臂被震得發抖,掌心一鬆,寶劍掉落在地。


    “王兄,怎麽如此不小心!”王姓男子聽著好友略帶嘲笑的語氣,心裏憤恨,正要去撿起地上的寶劍報仇,但覺得手臂麻疼感傳來,動彈不得,但比起臉麵,他還要強忍著拿起劍,幹笑道:“小毛賊,有點能耐,別得意,剛才是我不小心,下一招我絕不留情!”


    王姓男子心生怒氣,寶劍猛抖,唰唰做響。淩楚瑜看都沒看,光聽這出劍的聲音,就知這劍不平穩,力量分散,而且他腳步微亂,怎麽看都是破綻百出。眉頭微微一蹙,提劍格開,然後揮劍下探,插在對手雙足之間,將他絆倒。王姓男子覺得雙腿被絆住,身體一個踉蹌衝了出去。這還沒完,沒等身體穩住,屁股又被淩楚瑜用劍鞘狠狠抽了一板,王姓男子再也忍不住,捂著屁股跳起來。


    “哎喲!”


    眾人覺得他滑稽,紛紛低頭偷笑。“君子六劍”其餘五人也哄然大笑。蘇姓男子道:“王兄,你這是幹嘛?太不小心了吧。”


    “就是就是,若再這般玩樂,我們兄弟幾人可不讓了。”


    一旁的孫可鑫卻沒笑得出來,能闖藏劍山莊的人,豈是區區小賊?而且淩楚瑜雖出劍看似平平,實則暗藏巧勁,而且越來越覺得眼熟,心生疑慮就在一旁觀戰,看看這“君子六劍”能否把他底細試探出來。


    王姓男子被同伴拱火,一感麵子大失,二來更加憤恨,猛喝一聲,舞著劍花而來。


    不得不說,他招式確實極為漂亮,優雅飄逸,可惜華而不實,淩楚瑜也不想浪費時間,長劍直點,一招“桃花灼灼”,直接將對手寶劍打掉,然後揮鞘直劈,欲打對手腦袋。王姓男子寶劍被打掉,雙手下意識交叉舉過頭頂格擋,但淩楚瑜卻中途變招,側掃對手大腿。王姓男子大腿被狠狠抽了一下,痛苦哀嚎,淩楚瑜旋即有抽打他另一側大腿,那王姓男子哪裏還有之前端莊優雅的神態,邊跳邊叫,像極了被長輩用藤條抽打的壞孩子,叫苦連天。


    “淩楚瑜……”孫可鑫見他試的是東海派劍法,容貌依稀和那個曾經名噪一時的鏢師有幾分相像,驚訝道:“怎麽會是你?”


    淩楚瑜心知暴露,卻沒有說話,急忙想離開。沒走幾步,孫可鑫就揮劍而來,喝道:“果然是你,為何闖我藏劍山莊。”孫可鑫武功在少年俠客榜中屈居末席,若不是得知淩楚瑜身患內傷,他那裏敢橫劍擋之。


    還沒等淩楚瑜說話,六道人影紛紛而至,是“君子六劍”!他們得知這賊人居然是曾經的少年俠客榜上之人,為了揚名立萬,心照不宣地居然想跟他較量較量。


    “淩少俠!”蘇姓男子抱拳道:“久聞少俠武功卓越,曾位列少年俠客榜,正當討教討教。”


    “你們……”孫可鑫哭笑不得,心想就憑你們這些三腳貓的功夫,能贏得了這個在應天和蒼雲山技驚四座的天才少年?


    淩楚瑜默不作聲,他被六人包圍其中,隻是冷眼相看。


    蘇姓男子有些慍怒,道:“少俠不說話,是看不起我們六人嗎?”


    淩楚瑜淡淡道:“你們是一起上還是挨個上?”


    君子六劍麵麵相覷,不敢出聲,雖然都想出風頭,但是眼前這個人可不普通,單打獨鬥唯恐不敵。


    淩楚瑜譏笑道:“怎麽,不敢來?要不你們一起上吧。”


    謝姓男子怒喝道:“姓淩的,別小看我們,對付你豈用我們六人。”淩楚瑜順勢道:“好哇,那我倒要討教討教謝兄的劍法,一劍知秋。”最後四個字,淩楚瑜故意加重語氣,實為不屑。


    謝姓男子大怒,這分明是藐視自己,喝道:“好,那我就領教一下淩家槍法的厲害。”說罷挺劍而上。淩楚瑜冷聲道:“就憑你,還不配我使槍。”說罷長劍刺出,直點對手胸口。其餘五人均是訝異,謝姓男子劍法輕快,劍路飄忽,卻被對手後發先至,不得不迴劍抵擋。


    “此人乃夜闖藏劍山莊的毛賊,我們君子六劍要秉公正義,不用跟他說什麽江湖道義,大夥一起上!”俞姓男子一發話,可正合其餘人的心意,紛紛拔劍而出,施展所學劍術,朝淩楚瑜攻來。


    “卑鄙!”吳仕怒喝一聲,道:“以多欺少,算什麽英雄。”五人充耳不聞,都爭先恐後地出劍,生怕風頭被其他人搶了去了。淩楚瑜臉色冷峻,心想這六人沽名釣譽,卑鄙無恥,還枉稱君子六劍,可笑至極。旋即手腕迴轉,放過敗退的謝姓男子,轉身穿劍而出,直直而去,對準了離自己最近俞姓男子。此招如滿弓之箭,後者根本來不及反應,右肩就被狠狠杵了一擊,慘叫一聲。


    “咦?”唐禮驚奇道:“大師兄這招怎麽有點像嫂子的一劍浪天涯?”他心直口快,稱王如萱為嫂子,後者頓時血氣上湧,紅若雲霞,道:“老六……你亂說什麽!”王如萱也無心失言,她總聽淩楚瑜這麽叫他,聽多了自然脫口而出。


    蘇姓男子和王姓男子見對手劍法出眾,若不是他以劍鞘示人,同伴的右肩恐怕要被穿肉而過。二人收起小覷之心,眼神交匯,同時揮劍而至,一左一右,讓淩楚瑜無暇分心。豈知淩楚身體向後一仰,看似躲避,實則手中長劍早就蓄勢待發,一劍化二影,竟是“二劍爭春輝”。


    “嫂……不,王姑娘……”何瀟之難以置信道:“這劍法你是什麽時候教給大師兄的?”他以為以兩人關係,王如萱會私傳武功也說不定。王如萱卻搖了搖頭,道:“我並沒有教淩大哥劍法。不過淩大哥劍法雖相似,但劍意卻截然不同。”


    這九劍乃魏諝濃縮自己畢生武功而創,看似簡單,但沒學過他武功的人學了,也隻是隻得其形未悟其意。王如萱是他門下弟子,學起來不僅快,而且能領悟精髓。淩楚瑜則不同,他縱然天資聰穎,但這九劍學了,也隻得其中一二,若是強敵自然不力,但用來對付這些個繡花枕頭,還是綽綽有餘。


    淩楚瑜一劍逼退蘇、王二人,迴身又是一劍,隻見那劍路飄忽不定,曲直有度,有幾分“三劍無往複”的意味,朝著張、吳二人刺去。二人分列北、西南二角,淩楚瑜直刺北邊的張姓男子,後者匆匆迴劍,還是晚了一步,被重重地擊中小腹,疼得雙眼放大,唾沫橫飛。此時淩楚瑜左後方的吳姓男子大喜,見對手後背空門大露,天賜良機,急忙刺向他身後。豈料淩楚瑜一個轉身,不僅躲開攻勢,反而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繞到吳姓男子身後,劍鞘重重拍在他後背。後者偷雞不成蝕把米,背部如遭悶棍,疼痛欲裂,摔了出去。


    “沒想法淩大哥這招三劍無往複竟如此精妙。”王如萱見他一人擊退六劍,心裏暗喜,也由衷佩服他武功之強。要是自己使出這“三劍無往複”,怕是沒他這般鬼魅不定。


    一旁的貞娘啐了一口,道:“這小子心眼賊,招式也這般狡猾。小姑娘以後得多留心眼,防著點他。”王如萱聽罷不禁莞爾,臉又紅了幾分。


    君子六劍接連受挫,麵麵相覷,張姓男子怒喝一聲,道:“兄弟們,咱們不能怕了他,一起上。”六人為了挽迴顏麵,紛紛迴應,又接著攻向淩楚瑜。刺、撩、劈、掛、點、絞,各盡所能。而淩楚瑜卻輕描淡寫,一招“四劍萬物淒”,劍鋒若向,六劍黯然失色,連接被撂倒在地。


    “休要猖狂!”孫可鑫忽然高聲一喝,陡然躍起數丈,長劍如火,直撲而來。淩楚瑜抬眼一瞧,隻見太陽下閃出一影子後,雙目被刺得發疼,再難以直視。唐禮大叫“小心”,自己就是這樣被孫可鑫一劍刺傷。淩楚瑜情急之下橫掃一劍,可因為目不能視,無法捕捉對手劍路,這一劍竟然揮了個空。孫可鑫利用陽光,讓淩楚瑜不能視物,瞧準他出手時機,長劍微收,待對手揮空,再奮力一刺。


    孫可鑫大喜,以為就要得手,卻不料淩楚瑜卻以鬼魅身法遊移到自己左側,暗叫糟糕,隻覺得右肋如遭重錘,身子像斷了線風箏向後摔去。若不是自己有內力護體,這肋骨怕是要斷了幾根。


    “好!”唐禮不顧傷勢,揮臂高唿,這一揮手,牽動傷口,又痛苦大叫。原來淩楚瑜橫掃一劍時,身體也跟著劍往對手右側轉動,避開太陽直射雙眼,隨後左掌內力猛吐,打在孫可鑫肋骨上。不過這一掌本以為能將他肋骨折斷,卻不知對手的護體內力如此剛硬,隻能將人震飛,卻傷不了他,反而自己的左掌微微發麻,好不容易才能將拳握住。


    “鑫兒……”貞娘見兒子受傷,差點失聲叫了出來,欲衝上前,卻被王如萱拽住。“貞娘,你要幹什麽?”貞娘迴頭怒視,憤憤道:“滾開!”說罷右手突然猛拍而來。她雖有傷,卻隻是皮肉之傷,影響不大,這一掌威力不小。王如萱沒想到她突施暗手,右手急忙化圓,將掌力引到一邊,左手順勢反搭,將貞娘整條右臂反拿下扣,微怒道:“你瘋了嗎?”貞娘一招被擒,傷心至極,隻能眼含淚水看著躺在地上的兒子,心頭如刀割。


    “放心,他沒事!”淩楚瑜飄然迴來,對貞娘冷冷說道:“若不是他使詐刺傷我師弟,圖一時之利,也不至於被我一掌擊飛。”言下之意,若不是他心術不正,詭計多端,也不會如此。貞娘憤恨的眼睛要蹦出火來,這火是要狠狠燒死淩楚瑜,後者卻不以為然,道:“貞娘,你再出手偷襲王姑娘,休怪我不客氣。我雖不能把你怎麽樣,但是自會有人代勞,他還不知道你真實身份吧。”


    此話一出,貞娘如遭雷擊,身子忽然軟了下來,幸好王如萱手快,急忙鬆手將她扶住。貞娘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心如刀割,隻是淡淡說了一句,“淩楚瑜,你好狠!”淩楚瑜麵色如常,冷聲道:“你隻要不亂來,他永遠就不會知道。”貞娘無力道:“算你狠!”奮力甩開王如萱攙扶的手,咬牙將頭扭到一邊,一動不動。


    何瀟之心裏暗豎拇指,淩楚瑜這招太攻心了。若當眾說出貞娘是孫可鑫的母親,後者鐵定不信,而且還會大打出手,若這時淩楚瑜將貞娘推出去,這母子相殘的場麵,真叫人不敢想象。


    此時傴僂老頭忽然從天而降,一把抓住淩楚瑜,興師問罪道:“嘿,小子,你敢跟我耍花樣。信不信我將你捆起來丟到湖裏喂王八。”淩楚瑜卻笑道:“前輩此言差矣。我可沒跟著你,我從東門而出,前輩是後來的,現在卻倒打一耙,這是何理?”老頭苦無證據,奈何不了淩楚瑜,隻能氣鼓鼓地直跺腳。此時侍劍八將又圍了過來,老頭不勝其煩道:“真是死纏不休!”說罷飛身一躍,就要離開。


    可侍劍八將豈會輕易放棄,手中寶劍交替使出,追著老頭死死不放。魏諝手拿歸藏劍,迴身就是一劍,青光乍現,將手執“君子劍”的執劍人擊退數丈。而此時“鳳鳴”和“龍吟”二劍遊弋而來,擋住去路,二人合力一擊,劍氣陡然猛漲,如龍鳳怒吼,氣吞萬裏。魏諝被這股氣浪震得身體微微顫抖,旋即大喝一聲,使出一招“一劍浪天涯”,劍氣直衝而上,攪動風雲,將二人劍勢擊潰消散。不過這一劍卻讓老頭失了位置,老頭輕盈落地,侍劍八將也如影隨形地圍了過來。


    “淩大哥,這八劍陣是何名堂,師公都擺脫不了!”王如萱沒見過如此怪異的劍陣,強如魏諝之流居然也連番被困。


    淩楚瑜思忖半響,這八人又繼續圍攻起老頭來。這劍陣似八卦而又非八卦,同樣玄妙莫測,而且陣中劍氣生生不息,猶在八卦之上。


    “這是歸藏劍陣!”良久,淩楚瑜才恍然大悟。


    “歸藏劍陣?”


    淩楚瑜撓了撓頭,道:“我也隻知其一。這歸藏和周易八卦雖然都是陰陽四相八卦,但還是有些許區別。從卦象排列上,兩者卦序排列皆不一樣。這個劍陣的站位,就是歸藏八卦的站位。歸藏以坤為首,坤為地,一切萬物之氣皆始於地。所以歸藏每一象都以氣為主。天氣為歸、地氣為藏、木氣為生、風氣為動、火氣為長、水氣為育、山氣為止,金氣為殺,八象往複循環,生生不息……”


    王如萱是懂非的,但是淩楚瑜說這劍陣能“生生不息”,豈不是能將陣中人困死累死。擔憂道:“那這該如何是好?”淩楚瑜搖搖頭,歎氣道:“我對歸藏也是知之甚少。”


    魏諝身在劍陣中,起初也是不解,但他畢竟閱曆深厚,很快就知道眼前這個劍陣乃歸藏易而非周易八卦。其實藏劍山莊起初是以周易八卦鑄造八劍,分別為乾、兌、離、震、巽、坎、艮、坤八象,再配以天、澤、火、雷、地、山、水、風八種物象為劍式,創出八劍八式。後來藏劍山莊為了將八劍化繁為簡,就以歸藏為基礎,又創出以天、地、金、水、風、火、山、木八種卦象為主的歸藏劍。這二者雖相似,但卻有不同。百年前蒼雲教為奪歸藏劍,屠殺藏劍山莊半數高手,歸藏劍就此失傳,而所謂的僅存殘缺不全的歸藏劍法,實則是後來人以八劍八式為基礎,以周易六十四卦卦象新創出來的招式,雖威力不俗,但與正真歸藏劍是千差萬別。但藏劍山莊為了隱瞞實力大打折扣,故意將這些招式稱之為歸藏劍。


    藏劍山莊雖失了歸藏劍和劍法,但好在這劍陣仍在,歸藏劍陣是以兩卦歸藏於一,相互融合,威力倍增,而八卦相互滋生,生生不息。所以人困在劍陣中,雖麵對八人,但卻有數倍之威力壓於身,就算強如魏諝,一時間也難逃此陣。


    魏諝老頭瞧準此陣厲害,手中歸藏劍青光流動,發出柔和的光芒。


    “八劍陽之正!”老頭嘴裏喃喃細語,劍光柔和鋪開,亦剛亦陽的劍氣向四麵八方而去,無所不往,無所不破。


    “淑女劍”劍主大喝一聲,八人齊齊揮劍,劍氣相互交錯,天歸地藏、風動火長、木生山止,水育金殺,頃刻間,在這一方天地裏,這世間萬物生長凋零,冷暖交替盡在其中,而老頭卻以正陽之氣,意守丹田,任你周圍四季如何變遷,萬物如何生死,都難撼他一分一毫。


    “嘭”地一聲,眾人隻見青光炸裂,以正陽之光將這一切衝破。那八人八劍均被這青光所敗,擊飛數丈之遠。老頭哈哈大笑,震鑠數裏。


    “誰敢攔我!”魏諝豪言一出,誰敢應答。守城將士見他如此驚世駭俗的一劍,麵麵相覷,涼意直襲背脊,膽戰心驚,不禁往後退了幾步。


    “尋劍七義前來領教!”就在此時,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不大卻入耳清晰。眾人還在搜尋聲音傳來的方位,老頭已然朝西北望去,聚目凝神。淩楚瑜也隨著老頭目光望去,隻見遠處有幾個芝麻點大小的黑點跳動。淩楚瑜心中暗暗吃驚,難不成聲音是從如此之遠的地方傳來。正當震驚之餘,黑點越來越大,離自己已不足三丈。


    “尋劍七義,特來拜會魏老前輩!”七道人影忽然閃出,齊刷刷地站在眾人麵前,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淩楚瑜打量眼前這七人,六男一女,或許是長年在外尋劍,每人都飽經風霜,容貌相差雖大,但輪廓硬朗,眼神剛毅,風塵仆仆卻精光內藏。


    這“尋劍七義”果真非同一般。


    魏諝冷笑道:“三十年了,終於是尋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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