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來看你未來夫君?」他問。


    「是,我來看我未來夫君。」她托著腮,唇角一揚,「姓陸的,現在就在這宮裏頭。」


    「嘖,你前段時日還說什麽‘不想嫁給陸兆業’,這才多久,便原形畢露了。」陸麒陽輕笑一聲,「小爺就知道,你從小就想做那太子妃,哪會這麽輕易地改了主意?」


    「誰說我是來看太子的?」沈蘭池說。


    「不然,難道是特地來看小爺的不成?」陸麒陽玩笑似的說完,便又自個兒否決了,「那也不大對。要不是今日我恰好入宮找二殿下,去鑒這對剛拿到的鐲子,你怕是還見不到我。所以,你必然不是來見我的。」


    「何必這麽妄自菲薄?」沈蘭池探出纖細的手指,扯住了他的衣領,要他硬生生地彎下腰來,好與自己四目相對,「若我說,我想嫁你呢?」


    她便這樣直勾勾地望著他,唇角漫開一個笑。


    陸麒陽靜了一會兒,微歎了一口氣,道:「蘭蘭,你別這樣。我經不起玩笑,會當真的。」


    「蘭妹妹,昨夜裏,是不是有人去了你那兒?」


    次日晨起,沈桐映假作不經意地向蘭池如是詢問。


    她帶著兩個丫鬟,腳步慢騰騰地跟在蘭池身後。雖神色故作輕淡,可她的餘光卻忍不住朝蘭池瞥來,聲音裏亦透著急切。


    「大堂姐聽錯了吧?昨夜我歇得早,不記得有人來訪過。」蘭池輕描淡寫地答道。


    「當真如此?」沈桐映懷疑不已。


    「桐姐姐不信便不信吧。」沈蘭池答。


    看著蘭池漸遠的背影,桐映咬了咬牙,眼底露出一抹憤色來。


    昨夜,她分明聽到蘭池的房裏有男子聲響——沈蘭池定然是在與誰私會。十有八九,那男人定是在宮宴上與她糾葛不清的陸麒陽。


    隻恨她現在裝的若無其事,還想瞞天過海。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何時才會看清她的真麵目?


    沈桐映雖在心底為陸兆業憤憤不平,可也不大敢在麵子上給蘭池難堪。桐映一直覺得蘭池的性子有些怪——若是桐映故意嘲諷蘭池,蘭池不會生氣,反而會笑嗬嗬地盯著桐映瞧,有時候甚至伸手來摸一摸她的發髻與臉頰,偶爾再加上一句「姐姐真美」。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姐妹倆在慈恩宮裏住了兩三日,到了這天傍晚,便辭別了沈皇後,要迴安國公府去。臨出宮前,沈皇後特意請人去喚陸兆業,要陸兆業盡一番東主之誼,送一送這兩位貴女。


    沈家姐妹在宮裏住了三日,陸兆業就在東宮待了三日。除了第一日偶遇蘭池之外,他再沒踏足過沈皇後的慈恩宮。這一次沈皇後派宮女來請,他本也想請辭不去。隻是一想到那日蘭池在涼亭裏滿是挑釁的言語,他心底就有一股無名火起。


    莫非他還怕了沈蘭池這一個區區小女子不成?


    這樣想著,陸兆業便寒著麵色前往相送。隻可惜,在慈恩宮等著他的隻有沈桐映。原是蘭池說自己落了隻鐲子在房間裏,複又迴去找了,還請太子與沈桐映先行。


    聽宮女如是說,陸兆業心底瞬時便反應過來:那女人又是在躲著他了。


    這又如何令人不惱?


    他從前不喜沈蘭池,總覺得她的喜愛來的廉價又別有所圖。可如今沈蘭池不纏著他了,他竟覺得自己仿佛錯丟了寶貝似的。


    本以為牢牢握在掌心裏的、可以隨意翻覆的玩意兒,忽然自己長了翅膀,就這樣飛走了,那滋味可真是一點都不好受。


    「那便走罷。」陸兆業淡淡道,「送了沈家小姐出宮,孤便迴東宮了。」


    沈桐映心底狂喜,忍不住在心裏暗暗念一句「那鐲子丟的可真是時候」——若非蘭池的鐲子丟了,她又安能與太子殿下二人獨處?


    她與陸兆業到了側宮門處,立著等自家馬車。沈桐映眼裏不看車道,隻瞄陸兆業。隻可惜,太子殿下麵上冷冷清清的,薄唇緊抿,一句也肯不多言。


    沈桐映的手緊緊揪著袖子,絞盡腦汁地在腦海裏想著法子,好讓陸兆業再多看自己兩眼。


    「太子殿下……」終於,沈桐映開了口,眼裏有一抹嬌怯,「太子殿下,桐映有事相問。不知……那鎮南王府的世子爺,為人如何?」


    原本一言不發的陸兆業,終於朝她投來一瞥,微冷眸光一動:「怎麽?」


    「太子也知道,我那蘭池妹妹,與鎮南王府的小世子情投意合,這兩日在宮裏,他們還於夜間相會。郎情妾意固然可傳為美談,可我這個做姐姐的,多少也要幫著蘭池相看一番,看那人是否為良人……」沈桐映故作大方溫良,眼底微亮,「我隻盼著蘭池妹妹日後能過得好些呢。」


    陸兆業麵色不動,目光淡然。


    許久後,他緩緩道:「母後向來極重規矩,過了酉戌時,便無人再可出入慈恩宮門,鎮南王世子又如何與沈二小姐相會?」半晌後,他又語帶微嘲,慢慢道,「還是說,沈小姐的意思是,陸家男兒會做出‘翻牆涉泥’這等貽笑大方之事來?」


    聽了陸兆業的話,沈桐映麵有尷尬,不知所措。


    若硬在此時說沈蘭池與陸麒陽在夜間相會,那豈不是得如太子所說一般,要麽,便證明皇後姑姑治下不嚴,竟沒有按時落門;要麽,便是說他們陸姓男子不成體統、不知禮數,竟會翻牆入園。


    縱陸麒陽確實是那樣的性子,極有可能爬牆來見沈蘭池,可誰又敢明著說皇室子弟不知禮數呢?


    沈桐映一陣訕訕,道:「那想必是桐映聽錯了,還請太子殿下勿怪。」


    「是麽?」陸兆業話語間冷意愈甚,「日後,切記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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