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火車站裏。
趙子鳴提著行李站在高鐵檢票口的大廳前，晏恆、書豫、蘇正浩和路萬千都來給他送行。
蘇正浩上前捶了下他的肩膀：“你這哥們兒當得太不夠意思了，說走就走，搞得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
趙子鳴內斂地笑了笑：“你們到時候來陵城，我請你們吃飯。”
晏恆瞥了眼這玩意兒，他當時知道他要離職的原因，要不是書豫攔著，他都想將他狠狠地揍一頓，這麽多年了，還一點長進都沒有！
趙子鳴跟蘇正浩和路萬千道完別，他走到晏恆和書豫麵前，“老大，書豫，我準備走了。”
晏恆沒好氣道：“快滾吧，老子看到你就煩。”
趙子鳴神色一滯，他有些窘迫地低下眼睛。
“別理他。”書豫對他說：“迴去之後幫我們跟阿姨問聲好。”
趙子鳴點頭說：“我會的。”
他拿著行李，眼睛狀似不經意地往外麵的人群望了一眼，人來人往的，都是些陌生的人，他默默地挪開視線，朝麵前幾人一笑：“我走了，大家保重。”說完，他就轉身走了。
他剛往前走了幾步，書豫就在身後喊他：“子鳴。”
趙子鳴迴過頭來。
書豫走上前來，她說：“我想了想，還是想替別人問你一句，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趙子鳴聞聲一頓。
書豫眉眼溫和道：“有些事情錯過了就錯過了，我們都希望你別給自己留下遺憾。”
趙子鳴沉默了片刻，他垂下眼睛說：“我想清楚了……”
“你想清楚什麽了？”晏恆沒忍住輕嗤了一聲，走上來說：“就你這腦袋能想清楚什麽？我前幾年出國的時候跟你說什麽了，老子不止一次跟你說過想要的就靠自己去爭取，你呢，這幾年除了增長了年紀之外，你還長什麽了？”
“趙子鳴，你活該你這輩子就這麽點出息吧。”晏恆握住書豫的手，“阿豫，我們走，這玩意就是爛泥扶不上牆，你別管他。”
書豫有些無奈，輕輕拉住晏恆，她跟怔在原地的趙子鳴說：“子鳴，你是個很好的人，你在任何時候都別看低了自己。”
同一時間，工作室裏。
聞聞在辦公室裏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她一接通，對方就說：“你好，請問是聞小姐嗎？”
“我是。”聞聞說：“請問您是？”
“我是旭東紙業的負責人，我姓何。”那人說：“是這樣的，前兩天貴工作室有位姓趙的先生聯係我們，說希望跟我們工廠談合作的事宜，他那邊已經將大致情況告訴我們了，他說接下來有任何問題都直接跟您這邊溝通就可以，您看看這邊什麽時候方便，我們約個時間見麵詳談一下。”
旭東紙業。
姓趙的先生？是趙子鳴嗎？
聞聞一愣，她知道這家企業是國內造紙行業前十強之一，她之前也接觸過，可是她們起訂量小，這家工廠根本就不搭理她們……對方話裏的信息量太大，聞聞一時間沒迴過神來，那邊的人問：“聞小姐，您在聽嗎？”
“我在……”聞聞立馬道。
她跟對方約好了時間，聞聞在對方結束通話前，她問：“你好，不好意思何小姐，因為之前我也有跟你們這邊的業務員溝通過，他說我們的訂量小，無法跟你們達成合作，我想問一下，趙子……嗯，就是您說的那位趙先生是怎麽讓你們聯係我的？”
……
聞聞放下手機之後，她走到外麵，她看著那個已經清空了的工位，一時間有些失神，想起剛才那人在電話裏說的話：“趙先生很有誠意，他拿著貴工作室的資料介紹等了我們廠長一整天，我們廠長最後抽了十分鍾見他，至於這十分鍾裏他們說了什麽，很抱歉我也不太清楚，我隻知道廠長出來之後就讓我抽空聯係您。”
-
趙子鳴迴到陵城以後，他在家附近的咖啡店裏找了份工作，他的工作性質是兩班倒，值早班的時候，下班早，他就會去市場買些菜迴家煮了跟母親兩個人一起吃，值夜班的時候，他早上會早起陪母親去附近的公園散散步，偶爾走去市場買買菜。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半個多月，趙母就說他：“你一個大男人整天陪著我這個老太婆做什麽，趕緊的，有空就去給我多認識認識姑娘，早點娶個媳婦兒迴來。”
每次聽到母親談及這個話題，趙子鳴都有些不好意思。
趙母還說：“你看晏恆和書豫都結婚多久了，你還半點動靜都沒有，我跟你說啊，你弟弟妹妹現在也大了，你還不抓緊時間，你這個做大哥的還沒結婚，你讓他們兩個小的怎麽辦。”
聽著母親越扯越遠，趙子鳴有些羞窘，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順著母親的話應下來。
他現在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就待在自己的房間裏，他拿出一直隨身攜帶的素描本，翻開來，看著這三年多的時間裏自己陸陸續續畫的一些畫，他翻到最後就看到夾在素描本裏的一張畫紙。
這畫上的女生容顏明豔嬌俏，一雙眼睛清澈明亮的像天上的星子，趙子鳴伸手輕輕觸摸著她的臉頰，他有些失神地看著，然後就想起了那天夜裏聞聞躺在床上背對著他說的那些話……
趙子鳴垂下眼睛，他將這張畫收起來，拿起桌上的鉛筆，翻開新的一頁就開始畫。
轉眼間，新一年的春節就到了。
工作室為了犒勞大家這一年的辛苦付出，書豫和聞聞商量了一下，給大家放了半個月的假期，聞聞整理好手頭的工作，她在放假隔天就訂了票迴了陵城父母那裏。
她剛迴到家，還沒來得及跟父母表述思念之情，就遭到了母親的催婚，母親還翻出了幾張男性的照片給她看：“這幾位都是你大姑、二舅、小舅和小舅媽想給你介紹的對象，我了解過了，男方條件還不錯，年齡跟你相仿，你看看這幾天找個時間去跟人見一麵。”
聞聞看了眼母親相冊裏一列的照片：“……”
她委婉拒絕道：“媽，我現在暫時不想談對象。”
“你都多大年紀了還不想談對象！”聞母立馬道：“別人在你這個歲數都是兩個孩子的媽了，你等再晚個幾年，我看你想談對象的時候誰還要你。”
“那就不談了。”聞聞無所謂道：“我現在自己能賺錢，以後自己一個人過也挺好的。”
聞聞見母親準備說話，她趕忙道：“我去廚房看看爸需不需要幫忙。”
說完，她就跑了，她聽到母親在身後說：“你別以為能賺幾個錢了不起……”
聞聞進到廚房以後，她看到正在忙碌的父親，走過去說：“爸，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聞父一聽就知道女兒跑自己這來躲難了，他一笑說：“你媽也是為了你好。”
聞聞撇了撇嘴：“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但是也得站在我的立場想想啊，我現在是真的不想談戀愛。”
聞父比聞母通情達理多了，他溫和道：“能告訴爸爸為什麽嗎？”
聞聞一頓，她隨手揪了把砧板上的菜葉，過了半晌，她轉頭朝父親俏皮一笑：“因為遇不到像爸爸這樣溫和又帥氣的男人呀。”
聞父笑了：“這還別說，在這世上像我這樣的男人少有啊。”
其實是有的。
聞聞一笑，她低下視線，隻是那人拒絕了她。
兩天後的下午，聞聞剛從房間出來，母親就跟她說：“你等會打扮漂亮點，出門去見個朋友。”
聞聞困惑道：“什麽朋友？”
“你大姑幫你約了個男孩子出來見麵，就等會兒，四點鍾，你趁現在先去換身衣服化個妝。”
聞聞一聽這話，她臉色一變，立馬道：“我不去。”
“不準不去，趕緊給我去換衣服。”聞母板著臉說。
聞聞無奈道：“媽，我之前都明確跟你說了暫時沒這個想法，你和大姑為什麽要強人所難呢。”
“什麽強人所難？我作為一個母親，替自己的女兒著想叫強人所難嗎？要不是你畢了業那麽久了一個男朋友都沒交過，我至於那麽替你操心嗎。”聞母說：“你整天說自己賺了多少錢，賺再多錢有什麽用，將來爸媽老了，誰還能陪在你身邊，我這不是想著你將來能有個伴嗎。”
聞父聽到外麵的動靜，趕緊放下手頭的活出來打圓場，“孩子她媽，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聞母繼續說：“我又沒有讓你現在去跟人家談戀愛，你就當是去認識個朋友，談得來就談，談不來就算了，你是我女兒，我難道還會不顧你的感受強迫你跟對方在一起嗎。”
聞聞沒說話。
聞母扯了把丈夫：“你來說兩句！”
聞父被扯到女兒跟前，他猶豫了會兒，說：“囡囡，要不就聽你媽媽的，先去見一麵吧？”
父親都這麽說了，聞聞輕歎了一聲：“好吧。”
聞母給她發了個定位，聞聞換了身衣服，簡單收拾了下自己就出門了，她按照定位上顯示的咖啡店一路找過去，這家店的位置很好找，聞聞坐了幾個站的地鐵，出站就看見了。
她提前十多分鍾到了，在店內環視了一圈，沒看到母親描述的人，她就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了，很快就有店員上來問她：“您好小姐，請問喝點什麽？”
聞聞說：“一杯摩卡，謝謝。”
趙子鳴在吧台忙碌著，同事走過來跟他說：“二十三號桌的美女點了杯摩卡。”
“好。”趙子鳴把訂單擺在自己麵前。
他做完這杯飲品之後，就取了個托盤，他端著盤子按照訂單上顯示的座位號走過去，二十三號桌的女生背對著他坐著，趙子鳴目不斜視，走過去把盤子放在桌上：“您好女士，這是您點的摩卡。”
聞聞坐在位置上看手機，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她愣了愣，抬起頭來。
趙子鳴剛準備離開，結果剛直起身就對上了聞聞的視線。
兩個人同時一怔。
聞聞感到非常詫異：“你……”
“你好，請問是聞小姐嗎？”這時，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過來。
聽言，聞聞一頓，順著聲音看過去，麵前這男人身高挺拔，相貌端正，聞聞覺得眼熟，隨即想起來前幾天在母親的手機相冊裏看到過這個男人的照片。
聞聞突然感覺腦子有點亂，她來這裏相親就算了，竟然還遇到了……趙子鳴，這算什麽迴事。
趙子鳴還沒從遇見聞聞的意外中迴過神來，轉眼就看見一個男人站在桌旁。
男人見聞聞沒說話，他招了下手：“hello？”
聞聞這才道：“我、我是。”
男人一笑：“你好，我是陳阿姨介紹來的，我姓楊。”
聞聞忽然覺得有些尷尬。
趙子鳴聽到男人的介紹，稍作一想就明白現在是什麽情況了，他手指一僵，微微垂下視線。
“你好，給我來杯美式。”男人對站在一旁的趙子鳴說。
趙子鳴站著沒動。
男人：“你好？”
趙子鳴迴過神來，他慌忙應道：“好、好的。”說完，他看了眼聞聞，朝她點了下頭，“慢用。”然後就走了。
聞聞見他走了，她轉頭想喊他，可是話到嘴邊卻頓住了。
“聞小姐？”男人見她這副模樣，他問：“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聞聲，聞聞垂下眼睛，她迴過頭來朝對方一笑：“沒事。”
“聞小姐，你真人比照片漂亮很多。”
“你看過我照片？”
男人說：“陳阿姨給我發了張你的照片。”
他口中的陳阿姨就是她大姑，聞聞想了想，直接跟對方坦誠道：“不好意思，楊先生，坦白來說，我今天其實並不想來的，我目前暫時沒有談對象的想法，很抱歉，我不想浪費你的時間。”
男人聽了這話，他問：“聞小姐是反感長輩安排的相親嗎？”
聞聞：“也不是……隻是目前沒有這方麵的想法。”
“明白。”男人溫和一笑：“實不相瞞，我今天其實也是被家裏人逼著出來的。”
“我這邊是從事軟件開發的工作，因為這個工作性質的緣故，很少會接觸到女生，我媽看我到這個年紀了還沒談對象，在家裏都快急瘋了。”男人似有些無奈地笑了。
聞聞聽他也是這個情況，她有些詫異。
“聞小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在這裏跟你說一聲抱歉。”
聞聞聽言，她連忙道：“沒事的，楊先生，你又沒做錯什麽，不需要跟我道歉。”
男人說：“唔，現在是這樣……我這個點迴去不好交差，聞小姐，能麻煩你陪我坐一會兒嗎？”
吧台這邊。
“喂趙子鳴，你發什麽呆，咖啡都快溢出來了。”
趙子鳴被身旁的同事提醒，他才迴過神來，這會兒咖啡已經溢出來了，滾燙的咖啡灑到手上，趙子鳴被燙了一下，他趕緊放下杯子。
同事給他遞了塊濕抹布：“你怎麽了？突然心不在焉的，不像你風格啊。”
“沒……沒事。”趙子鳴捂著被燙傷的地方。
同事幫他把咖啡處理了一下，就說：“這是二十三號桌的美式吧，我幫你端過去。”
趙子鳴往聞聞那個方向看了一眼，他低頭說：“好……”
“先生您好，這是您點的美式。”
聽見這道陌生的聲音，聞聞抬起頭，就看到換了個人過來送咖啡，她目光一頓。
店員見她望著自己，他問：“女士，您有什麽問題嗎？”
聞聞收迴視線，搖頭說：“沒事。”
……
趙子鳴的衣服不小心濺到了咖啡，他去洗手間清洗了一下，他站在水池前擦拭著衣服，過了會兒，外麵有個穿著西裝的男人進來了。
“我跟你說，我媽真的給力，托人給我介紹的對象，嘖嘖嘖，那臉蛋和身材，絕了。”
趙子鳴從鏡子裏看到這人就是剛才坐在聞聞對麵那男人，他一頓。
男人正拿著手機打電話：“靠，比我給你看的照片漂亮一百倍。”
他笑說：“什麽誇張，我說真的好嗎，比你看的那些片的女人漂亮多了，不是一個級別的。”
“去你的，老子又沒睡過，怎麽知道。”
聲音停了一會兒，男人方便完走到水池邊洗手，他用肩膀夾著手機說：“我聽說她跟人合夥開了間工作室，每個月賺挺多錢的。”
那端不知道說了什麽，男人笑道：“我吃軟飯？你哥們兒我是那種沒誌氣的人嗎。”他甩幹了手，重新拿起手機：“喂不說了啊，等過兩天我把人撩到手再帶給你看。”
男人往外走，聲音漸漸遠去：“她那種女孩子一看就知道在感情方麵很單純的，我說兩天就兩天，頂多一個禮拜，要是撩不到我請你吃飯……”
趙子鳴停住動作，他看著這男人的身影，過了會兒，慢慢地攥緊了手。
……
聞聞坐在位置上，她趁著男人離開的間隙往吧台那處張望，她看到有好幾個穿著工服的店員在那邊忙碌，可是卻沒看到趙子鳴的身影，就在她納悶人去哪兒的時候，男人就迴來了。
男人坐迴位置上：“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
咖啡已經喝得差不多了，聞聞說：“楊先生，已經過了段時間了，我想我們應該可以迴去了。”
“抱歉聞小姐，占用你那麽多時間。”
“沒事的。”聞聞朝他一笑。雖然這個男人是過來相親的，但在整個會麵交談中這人都展現了彬彬有禮的一麵，聞聞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男人說：“聞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麻煩，我自己迴去就可以。”聞聞拿起自己的東西，站起身說。
男人也跟著站起來：“不麻煩，我的車就停在外麵，讓我送你迴去吧。”他一笑說：“就當做是聞聞小姐陪我坐了那麽久的謝禮。”說完，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這副姿態反而讓人不好拒絕，聞聞站在原地躊躇了幾秒鍾，剛想找個借口婉拒，就有人走過來說：“不麻煩你，我會送她迴去。”
聞聞聽到這聲音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握著手臂走了。
趙子鳴的臉色不太好，他抿緊唇，握住聞聞的手臂就帶著她往店門走去。
聞聞被他這番舉動弄得一頭霧水，她被他牽著往外走，等走到店門外才迴過神來，她看著走在前麵的人，喊了聲：“趙子鳴？”
趙子鳴沒迴話，依舊牽著她往前走。
聞聞看著他的背影，不解道：“趙子鳴，你怎麽了？你……好端端地幹嘛這樣？”
趙子鳴牽著她走到路口才停下來，他迴頭往咖啡店的方向看了一眼，見那男人沒有追上來，他鬆了口氣，然後轉眼就看見自己還牽著聞聞的手臂，他像抓著什麽燙手山芋似的，趕緊鬆了手，轉頭看向一旁，臉龐忽地有些發燙。
聞聞搞不懂現在這情況，她問：“你怎麽突然……”
趙子鳴頭腦一熱就牽著她出來了，現在反應過來有些說不上來的羞窘，他沒看她，抿了抿唇說：“你、你別跟這種人相親。”
‘相親’這個詞眼從他的口中說出來，讓聞聞感到一陣莫名地尷尬和窘迫，她別開視線，小聲說：“誰告訴你我在相親了……”說完，意識到有些不對勁，聞聞看迴來，她問：“你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你認識他嗎？”
“不、不認識……”
“那為什麽這樣說？”
趙子鳴想了想，遲疑了一會兒，大致將剛才在洗手間裏聽到的對話內容告訴她了。
聞聞聽完他說的之後有些詫異：“那人看著倒是挺文質彬彬的……”
趙子鳴聽她這麽說，趕忙道：“你別單看外表……”
聞聞沒繼續這個話題：“所以你剛才是來替我解圍的？”
趙子鳴一頓，他點了下頭：“我、我不想看著你被人騙……”
“隻是這樣？”聞聞看著他，忽然問了句。
趙子鳴對上她的目光，他停頓了片刻，點頭。
見他點頭，聞聞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她垂下目光，過了半晌，她開口問：“你這樣隨便跑出來沒關係嗎？”
趙子鳴搖頭：“沒、沒事，我已經下班了。”
聞聞點了點頭，她看向馬路對麵的紅燈，隨口問：“你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趙子鳴：“還、還可以。”
聞聞一笑：“那就好。”
趙子鳴悄悄抬眼看向她，低聲問：“你呢？”
聞聞看過來，趙子鳴慌忙低下視線，下一秒就聽見她說：“我呀，還是老樣子。”
趙子鳴點了點頭。
接下來沒人說話了，空氣沉默了好一會兒。
路口轉綠燈了，聞聞說：“趙子鳴，我要走了。”她看著他，“剛才謝謝你。”
“我、我送你迴去。”趙子鳴說。
聽了這話，聞聞抬頭看他，趙子鳴這段時間皮膚白淨了許多，眉目清清秀秀的，戴著眼鏡，還是原來那個斯文靦腆的模樣，她看了一眼，垂下眼睛一笑：“不用了，這裏離我家很近，我自己迴去就好了。”
聽言，趙子鳴想說些什麽，聞聞朝他彎起眼睛一笑：“我走了，再見。”
趙子鳴看著她穿過馬路走到了對麵，他一直看著，直到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人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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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聞迴去之後就把今天下午跟自己見麵的男人情況跟母親說了，原本是想借此機會打消她母親繼續給她找對象的念頭，結果非但沒有打消，還讓聞母對此產生了更大的鬥誌，立馬就給她找了第二個對象見麵。
這種事情聞聞不想再經曆第二次了，她第二天一早，趁著母親找自己之前，就找了個借口出門了，她出門以後就聯係了以前在陵城念書時的好友，可聯係之後才發現她們現在都不呆在這座城市了，聞聞跟她們打完電話之後，就收起手機，她低頭看著地麵，忽然發現自己沒地方可以去。
她在附近逛了一圈，逛著逛著，忽然鬼使神差地去坐了地鐵，等她抬起頭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在昨天的那間咖啡店門前了，她在門口停了一小會兒，轉身想走，可是剛往前走了一步，腳又頓住了，過了幾秒，她還是迴頭推開了門。
門口‘叮鈴’一聲，店裏的人喊：“歡迎光臨。”
聞聞進店之後就往吧台那邊看去，她看了一圈，沒有發現趙子鳴的身影，她四處看了眼，也沒有看見想見的人。她收起視線，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您好女士，請問需要點些什麽？”
“你好，給我來杯拿鐵，然後再來份三明治，謝謝。”聞聞說。
“好的，請您稍等。”店員轉身想走，聞聞喊住他：“你好。”
那人迴過身來。
聞聞猶豫了會兒，問：“我想問一下趙子鳴在這裏嗎？”
“趙子鳴？”
聞聞點頭：“對，我是他朋友。”
店員想了想說：“趙子鳴今天好像休息。”
他今天休息？聞聞心頭一頓，忽然有些小失落，她很快抬起頭來，笑言：“沒事了，謝謝你。”
迴去也是被母親催著相親，聞聞幹脆就待在這裏了，她從附近的書架上找了本書，低頭翻閱起來。十一點多的時候，門外就有人進來了。
吧台的店員看到走過來的人之後，有些驚訝：“你今天不是休息嗎？”
趙子鳴說：“小丁有事，跟我換了班。”
他走進吧台之後，店員就碰了碰他的胳膊：“哎，你昨天帶走的那位美女今天一早又來了，說是你朋友，喂，你什麽時候有個長得這麽漂亮的朋友，以前怎麽沒見過？”
聞聲，趙子鳴一愣，店員見他呆愣的神情，好心給他指了個方向：“喏，還坐在那。”
趙子鳴看過去，果真看見聞聞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聞聞低頭翻著書，過了會兒就察覺到有人走過來了，她抬起頭來，看到趙子鳴之後，她一愣。
“你……今天不是休息？”
趙子鳴說：“我同事有事，我跟他換班了。”他問：“你、你怎麽過來了？”
聞聞斟酌了下措辭：“我……在家有點無聊，就出來逛逛，剛好路過這裏，就進來了。”
說完，不等他開口，聞聞又說：“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等會就走了。”
他們這家店的地理位置好，客流量很多，沒一會兒就有好幾位客人來了，吧台那邊有人喊他，趙子鳴看了眼聞聞：“你還需要喝些什麽嗎？”
聞聞搖頭：“不用了。”
“那、我先去忙了。”
聞聞：“好。”
他走了以後，聞聞也沒繼續看書了，她往吧台那邊看去，看著趙子鳴在那端忙碌。
他無論在什麽場合，工作起來都很認真和專心，聞聞的眼睛一直注視著他，她發現自己現在越來越容易滿足了，就像現在這樣遠遠看著他，不用靠近，不用對話，她就覺得已經很好了。
趙子鳴忙了好久，等到快飯點的時候他才有功夫閑下來，他一停下手裏的活，就往窗邊的位置看去，然後就發現那裏的座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空了，人已經不在了。
他愣愣看著，心裏感覺也跟著空了一塊似的。
接下來幾天，聞聞都會去咖啡店裏點一杯咖啡，然後坐一個上午或下午，她原本隻想找個角落安安靜靜地看看趙子鳴，可每次他都會發現她，一開始的時候聞聞還覺得有些難為情，幾次之後她就坦然了，現在她還會主動詢問趙子鳴的值班時間，等他上班的時候才來。
她這樣頻繁的出現，店員們都嗅到了一絲八卦，有人去問趙子鳴：“這位美女每天都踩著你上班的時候來，是不是在追你呀？”
趙子鳴聽了這話怔了一下，臉很快就紅了：“你別……別亂說。”
他這副反應很快就坐實了店員們的猜測，大家為了給他們牽線，有幾個店員還主動跟聞聞搭話，跟她分享一些趙子鳴在店裏發生的事，一來二去，聞聞就跟這裏的人混熟了。
時間一天天過，轉眼就到了除夕這天，聞聞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出現，趙子鳴往門口張望了好幾次，都沒有看見她人，不知道這段時間是不是已經習慣了她每天都來，今天沒看到她，趙子鳴就感覺這一整天好像少了什麽似的。
隔天大年初一，聞聞也沒有出現，同事慫恿趙子鳴給她發個消息問候一下，趙子鳴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沒發。
又過了一天，大年初二的時候，聞聞才出現在店裏。
她來的時候給咖啡店的店員們都帶了年貨，大家都紛紛跟她道謝，還有人問她前兩天怎麽沒來，聞聞解釋說：“前兩天家裏來客人了，有點忙。”
她在吧台前坐著，過了會兒，麵前就擺了杯香草牛奶，聞聞一頓，她抬起頭來，就對上趙子鳴的視線，趙子鳴見她看著自己，他心頭一滯，微微挪開視線，說：“喝、喝太多咖啡對身體不好，給你做了這個……”
聽言，聞聞一笑：“謝謝。”
“不、不客氣。”
趙子鳴忙著工作，聞聞在吧台前坐著，也沒打擾他，他也很少過來，反而是其他店員會主動上來跟聞聞搭話。
下午的時候人漸漸變多了，聞聞看了眼店內的客人，她轉頭看向吧台忙碌的人，趙子鳴正在忙著做咖啡，聞聞跟麵前一位店員說：“我先走吧，在這裏好像有點影響你們做生意了。”
店員說：“哪裏會，你再待會吧，趙子鳴快下班了。”
聞聞往趙子鳴那邊看了一眼，她笑著搖頭：“我還是先走吧。”
趙子鳴在吧台這邊雖然一直忙著工作，但時刻都在關注著聞聞那邊的動靜，他餘光瞥見她突然站起身來，然後往他這邊走來了。
聞聞走過來跟他說：“趙子鳴，我先走了。”
趙子鳴動作一頓，他放下手上的咖啡，聽到她這句話，他心裏產生的第一個念頭是不想她離開，但他張了張唇，什麽也沒說，最後隻應了一聲：“……好。”
聞聞朝他笑了一下，跟其他店員打完招唿之後就離開了。
她走了以後，有人上來撞了下趙子鳴的肩膀：“你幹嘛讓她走了，你不是快下班了嗎，讓她等一下，等會再一起離開呀。”
趙子鳴抿了抿唇，一句話也沒說，轉頭繼續製作手裏的咖啡。
聞聞離開咖啡店的時候，在門口碰見了一個人，她看著站在門邊佝僂著身子的中年女人，她愣了一下：“阿姨？”
趙母聽見有人喊她，她看過來，看到聞聞之後，她頓了一下，隨即想起來了：“你是……書豫的大學同學，叫聞聞對吧？”
她們在書豫和晏恆的婚禮上見過一麵，聞聞點頭一笑：“對，是我，阿姨您好。”
“你好你好。”趙母說：“咦，你不是在帝都嗎？怎麽到這裏來了？”
“我父母住在陵城，過年放假我就迴來了。”聞聞說。
“原來是這樣……”
“阿姨，您站這是在等趙子鳴嗎？”聞聞問了句。
“對……”趙母一笑：“我剛好在附近買東西，想到子鳴快下班了，就過來想順便跟他一起迴去。”
“那您怎麽不進去呢？”
趙母臉上露出幾分局促內斂的笑容：“我不好進去……怕影響他工作，反正也沒多長時間，就在外麵等著了。”
聞聞看到趙母手上拎著一袋子重物，她上前幫忙接過一些：“阿姨，您拎這些太重了，還是進去找個位置坐著等吧。”
趙母見她要幫忙，她趕忙攔住：“沒事沒事，你這一小姑娘別弄髒了手，我自個兒來就行。”
“沒事的阿姨，我幫您拎一會吧，您別累著了。”聞聞說。
趙母拗不過她，東西被她接過去了，她看著聞聞說：“你這小姑娘心地真好。”
聞聞聽了這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阿姨，您別這麽說……”
兩人站這等了一會兒，趙母說：“我之前聽子鳴說，在帝都的時候，他在你和書豫開的工作室裏上班，算起來你是他上司了……”
聞聞一笑，跟趙母說：“我們就是同事關係，沒什麽誰是誰上司的，趙子鳴幫了我們很多忙。”
她們站在店門口聊起天來，趙子鳴在裏麵換好衣服之後就下班了，他走出來就看到聞聞和自己的母親站在門外，他腳步一停，臉上頓時浮現幾分詫異的神情。
趙母轉頭就看到兒子出來了，她一喜，立馬迎上來道：“子鳴下班啦？”
“媽……你怎麽在這？”趙子鳴訝異道。
趙母說：“我在附近買東西，正好路過這裏，想等你下班一起迴去。”
聽母親這麽說，趙子鳴往聞聞那邊看了一眼，“那你們……”
“聞聞在門口遇到我了，我們就聊了會兒天。”趙母說，“快幫我把聞聞手裏的東西接過來。”
趙子鳴從詫異中迴過神來，他上前接過聞聞手裏的袋子：“我、我來吧……謝謝。”
“沒事。”聞聞把東西給他了，她轉頭對趙母說：“阿姨，那我先走了。”
趙母剛在這跟她聊天聊得很開心，聽言她有些不舍道：“聞聞，要不你上我們家去吃飯吧。”
這話一出，聞聞和趙子鳴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聞聞笑著婉拒道：“不了阿姨，我爸媽還在家等我呢。”
“沒事，你就跟你父母說一聲晚上不迴去了，上我們家吃飯吧，我今天正好買了很多菜。”趙母熱情邀請道：“你一起來吧。”
聞聞有些為難：“我……”
趙母上前拉她：“去我們家吃飯吧，我還想聽聽你說子鳴在帝都發生的事呢，這小子迴來之後什麽都不肯跟我說。”
聞聞遲疑地看了眼趙子鳴，趙子鳴察覺到她的視線，他抿了抿唇，上前跟母親說：“媽……”
他剛開口，趙母就知道他要說什麽似的，她立馬道：“行了，你好好提著東西，別說話。”
趙子鳴一噎。
聞聞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被趙母拉著去到家裏，趙子仁和妹妹都放假在家，他們見到聞聞之後都很意外，兩人開口打招唿：“聞聞姐……”
聞聞就這麽空手上門，有些不好意思：“你們好……”
趙母囑咐他們：“你們好好招唿姐姐，我去做飯。”
趙母去廚房準備做菜，趙子鳴就進來了，他剛想幫忙，趙母就說：“去去去，你進來做什麽，到外麵招唿客人去。”
聞聞坐在客廳裏，她和趙子仁、妹妹就見過一麵，彼此都不熟，她坐在這有些尷尬，過了會兒，她就看見趙子鳴走過來了。
趙子鳴端了杯水放在她麵前，聞聞說：“謝謝。”
趙子鳴靦腆道：“沒事。”他在她斜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然後，客廳的氛圍就變得更加怪異了。
趙子仁和妹妹也察覺到這陣古怪的氣氛，他們兩對視了一眼，就說：“我們去切點水果。”
他們兩離開之後，客廳裏就隻剩下聞聞和趙子鳴，他們安靜了好一會兒，聞聞主動開口打破沉寂：“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沒事……”趙子鳴連忙道：“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才對……”
他們在這坐了一會兒，趙子仁和妹妹就端著水果和餅幹迴來了，妹妹說：“姐姐，吃點水果。”
“謝謝。”聞聞笑道。
“姐姐，晏哥和書豫姐他們兩個人最近怎麽樣？”趙子仁主動搭起話來。
聞聞說：“他們挺好的，前陣子還去度蜜月了。”
他們聊了會兒晏恆和書豫的近況，聞聞就說：“你們現在是學校放假對吧，幾號開學呢？”
趙子仁說：“我開學比較晚，正月十五過了才迴學校，我妹初八就要迴去上課了。”
聞聞：“妹妹今年是高二了對吧？”
妹妹點頭：“是的。”
“學習壓力是不是很重？”
妹妹繼續點頭：“我們那個學校抓得比較緊……”
“你讀的是哪所高中呀？”
妹妹說：“第一實驗中學。”
聞聞有些訝異，她一笑：“好巧，我當時也是讀的這個高中。”
趙子仁也說：“哇，姐姐，那我們是校友耶，我也是在這個高中畢的業。”
聞聞迴憶起往事，她笑問：“哎，那你們有沒有遇到一個頂著地中海發型的教導主任……”
趙子仁和妹妹立馬點頭，趙子仁說：“有有！這禿頭怪特別有毒，喜歡在晚自習的時候偷偷站在後門觀察我們！”
聞聞也說：“我們那時候也是！我有次在晚自習的時候偷偷看漫畫，被他逮住了，寫了三千字的檢討……”
他們聊著高中的趣事，趙子鳴就靜靜地坐在一旁，他悄悄看著坐在對麵眉目俏麗的女孩子，她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一雙眼睛像月牙兒似的，生動又嬌俏。
因為有著共同的經曆，等到吃飯的時候，聞聞已經和趙子仁還有妹妹熟絡起來了，他們坐在餐桌前吃飯，趙子仁跟母親說：“媽，你知道嗎，聞聞姐以前跟我們讀的是同個高中。”
趙母也有些意外：“真的嗎？那真的太巧了。”
吃飯的時候，他們幾個人邊聊著天，趙母忽然看著身旁的聞聞問：“聞聞，你有男朋友嗎？”
聽言，聞聞愣了下，她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看我們子鳴怎麽樣？”
這話一出，飯桌忽地安靜下來。
聞聞和趙子鳴都愣住了。
趙母繼續說：“你別看我們子鳴平時有些木訥的樣子，他這個人很懂事也很有責任心的，心地也善良，對人也很好……你如果還沒對象的話，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們子鳴？”
趙子鳴率先反應過來，被母親這麽說得他臉都紅了，“媽，你你你……你別說了……”
趙母不讚同地看了他一眼，剛想說話，就聽到聞聞說：“阿姨，不好意思，我現在暫時沒有找對象的想法。”
聽言，趙子鳴抬頭看了眼對麵的人，聞聞看著趙母沒看他，她臉上的神情與往常無異。
趙子鳴看著，緩緩垂下視線。
聽她這麽說，趙母說了句：“這樣……”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飯後，聞聞待了一會兒就準備離開了，趙母跟她說：“下次有空再來家裏坐坐。”
聞聞笑著應下來：“好，阿姨再見。”
她準備離開，趙母碰了下趙子鳴：“快，去送送人家。”
聞聞聽到這話，她說：“沒事，我自己走就好了。”
趙子鳴走上前，他抿了抿唇說：“我、我送你吧。”
他跟著聞聞一起下樓了，路上，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天色漆黑，聞聞看著路燈在地麵上投射的光影，往前走了一段路，她忽然開口：“趙子鳴。”
趙子鳴一直留意著她的動靜，這會兒聽見她喊自己，他心頭一頓，趕緊應了一聲：“嗯……”
聞聞沒看他，她雙手放在外套口袋裏，看著前麵的路說：“我過幾天就迴帝都了。”她說完這句話，轉頭看向他，淺淺一笑：“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去咖啡店了。”
趙子鳴一愣。
聞聞收迴視線，笑容也跟著斂起來，她輕聲道：“我想著還是要跟你說一聲。”
聽言，趙子鳴心髒一揪，忽然難受起來，他看著身旁的女生，聞聞將臉埋進圍巾裏，她低頭看著路麵，趙子鳴看著她這模樣，心裏在這瞬間像是被石頭沉沉地壓住了，他唿吸一停，喉嚨像是被東西堵住了，他什麽也說不出口。
“就送到這裏吧。”聞聞在路口停下來，她抬起頭來說：“謝謝你送我。”
“我走了。”聞聞看了他一眼，隨即垂下眼睛，她笑：“再見，趙子鳴。”
趙子鳴看著她離開的身影，他下意識地往前跟了兩步，心裏有個非常衝動的念頭，想要喊住她，可他最後還是沒有這個勇氣開口，他的腳步慢慢停下來，看著她走遠了。
趙子鳴提著行李站在高鐵檢票口的大廳前，晏恆、書豫、蘇正浩和路萬千都來給他送行。
蘇正浩上前捶了下他的肩膀：“你這哥們兒當得太不夠意思了，說走就走，搞得我們一點準備都沒有。”
趙子鳴內斂地笑了笑：“你們到時候來陵城，我請你們吃飯。”
晏恆瞥了眼這玩意兒，他當時知道他要離職的原因，要不是書豫攔著，他都想將他狠狠地揍一頓，這麽多年了，還一點長進都沒有！
趙子鳴跟蘇正浩和路萬千道完別，他走到晏恆和書豫麵前，“老大，書豫，我準備走了。”
晏恆沒好氣道：“快滾吧，老子看到你就煩。”
趙子鳴神色一滯，他有些窘迫地低下眼睛。
“別理他。”書豫對他說：“迴去之後幫我們跟阿姨問聲好。”
趙子鳴點頭說：“我會的。”
他拿著行李，眼睛狀似不經意地往外麵的人群望了一眼，人來人往的，都是些陌生的人，他默默地挪開視線，朝麵前幾人一笑：“我走了，大家保重。”說完，他就轉身走了。
他剛往前走了幾步，書豫就在身後喊他：“子鳴。”
趙子鳴迴過頭來。
書豫走上前來，她說：“我想了想，還是想替別人問你一句，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趙子鳴聞聲一頓。
書豫眉眼溫和道：“有些事情錯過了就錯過了，我們都希望你別給自己留下遺憾。”
趙子鳴沉默了片刻，他垂下眼睛說：“我想清楚了……”
“你想清楚什麽了？”晏恆沒忍住輕嗤了一聲，走上來說：“就你這腦袋能想清楚什麽？我前幾年出國的時候跟你說什麽了，老子不止一次跟你說過想要的就靠自己去爭取，你呢，這幾年除了增長了年紀之外，你還長什麽了？”
“趙子鳴，你活該你這輩子就這麽點出息吧。”晏恆握住書豫的手，“阿豫，我們走，這玩意就是爛泥扶不上牆，你別管他。”
書豫有些無奈，輕輕拉住晏恆，她跟怔在原地的趙子鳴說：“子鳴，你是個很好的人，你在任何時候都別看低了自己。”
同一時間，工作室裏。
聞聞在辦公室裏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她一接通，對方就說：“你好，請問是聞小姐嗎？”
“我是。”聞聞說：“請問您是？”
“我是旭東紙業的負責人，我姓何。”那人說：“是這樣的，前兩天貴工作室有位姓趙的先生聯係我們，說希望跟我們工廠談合作的事宜，他那邊已經將大致情況告訴我們了，他說接下來有任何問題都直接跟您這邊溝通就可以，您看看這邊什麽時候方便，我們約個時間見麵詳談一下。”
旭東紙業。
姓趙的先生？是趙子鳴嗎？
聞聞一愣，她知道這家企業是國內造紙行業前十強之一，她之前也接觸過，可是她們起訂量小，這家工廠根本就不搭理她們……對方話裏的信息量太大，聞聞一時間沒迴過神來，那邊的人問：“聞小姐，您在聽嗎？”
“我在……”聞聞立馬道。
她跟對方約好了時間，聞聞在對方結束通話前，她問：“你好，不好意思何小姐，因為之前我也有跟你們這邊的業務員溝通過，他說我們的訂量小，無法跟你們達成合作，我想問一下，趙子……嗯，就是您說的那位趙先生是怎麽讓你們聯係我的？”
……
聞聞放下手機之後，她走到外麵，她看著那個已經清空了的工位，一時間有些失神，想起剛才那人在電話裏說的話：“趙先生很有誠意，他拿著貴工作室的資料介紹等了我們廠長一整天，我們廠長最後抽了十分鍾見他，至於這十分鍾裏他們說了什麽，很抱歉我也不太清楚，我隻知道廠長出來之後就讓我抽空聯係您。”
-
趙子鳴迴到陵城以後，他在家附近的咖啡店裏找了份工作，他的工作性質是兩班倒，值早班的時候，下班早，他就會去市場買些菜迴家煮了跟母親兩個人一起吃，值夜班的時候，他早上會早起陪母親去附近的公園散散步，偶爾走去市場買買菜。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半個多月，趙母就說他：“你一個大男人整天陪著我這個老太婆做什麽，趕緊的，有空就去給我多認識認識姑娘，早點娶個媳婦兒迴來。”
每次聽到母親談及這個話題，趙子鳴都有些不好意思。
趙母還說：“你看晏恆和書豫都結婚多久了，你還半點動靜都沒有，我跟你說啊，你弟弟妹妹現在也大了，你還不抓緊時間，你這個做大哥的還沒結婚，你讓他們兩個小的怎麽辦。”
聽著母親越扯越遠，趙子鳴有些羞窘，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順著母親的話應下來。
他現在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就待在自己的房間裏，他拿出一直隨身攜帶的素描本，翻開來，看著這三年多的時間裏自己陸陸續續畫的一些畫，他翻到最後就看到夾在素描本裏的一張畫紙。
這畫上的女生容顏明豔嬌俏，一雙眼睛清澈明亮的像天上的星子，趙子鳴伸手輕輕觸摸著她的臉頰，他有些失神地看著，然後就想起了那天夜裏聞聞躺在床上背對著他說的那些話……
趙子鳴垂下眼睛，他將這張畫收起來，拿起桌上的鉛筆，翻開新的一頁就開始畫。
轉眼間，新一年的春節就到了。
工作室為了犒勞大家這一年的辛苦付出，書豫和聞聞商量了一下，給大家放了半個月的假期，聞聞整理好手頭的工作，她在放假隔天就訂了票迴了陵城父母那裏。
她剛迴到家，還沒來得及跟父母表述思念之情，就遭到了母親的催婚，母親還翻出了幾張男性的照片給她看：“這幾位都是你大姑、二舅、小舅和小舅媽想給你介紹的對象，我了解過了，男方條件還不錯，年齡跟你相仿，你看看這幾天找個時間去跟人見一麵。”
聞聞看了眼母親相冊裏一列的照片：“……”
她委婉拒絕道：“媽，我現在暫時不想談對象。”
“你都多大年紀了還不想談對象！”聞母立馬道：“別人在你這個歲數都是兩個孩子的媽了，你等再晚個幾年，我看你想談對象的時候誰還要你。”
“那就不談了。”聞聞無所謂道：“我現在自己能賺錢，以後自己一個人過也挺好的。”
聞聞見母親準備說話，她趕忙道：“我去廚房看看爸需不需要幫忙。”
說完，她就跑了，她聽到母親在身後說：“你別以為能賺幾個錢了不起……”
聞聞進到廚房以後，她看到正在忙碌的父親，走過去說：“爸，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聞父一聽就知道女兒跑自己這來躲難了，他一笑說：“你媽也是為了你好。”
聞聞撇了撇嘴：“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但是也得站在我的立場想想啊，我現在是真的不想談戀愛。”
聞父比聞母通情達理多了，他溫和道：“能告訴爸爸為什麽嗎？”
聞聞一頓，她隨手揪了把砧板上的菜葉，過了半晌，她轉頭朝父親俏皮一笑：“因為遇不到像爸爸這樣溫和又帥氣的男人呀。”
聞父笑了：“這還別說，在這世上像我這樣的男人少有啊。”
其實是有的。
聞聞一笑，她低下視線，隻是那人拒絕了她。
兩天後的下午，聞聞剛從房間出來，母親就跟她說：“你等會打扮漂亮點，出門去見個朋友。”
聞聞困惑道：“什麽朋友？”
“你大姑幫你約了個男孩子出來見麵，就等會兒，四點鍾，你趁現在先去換身衣服化個妝。”
聞聞一聽這話，她臉色一變，立馬道：“我不去。”
“不準不去，趕緊給我去換衣服。”聞母板著臉說。
聞聞無奈道：“媽，我之前都明確跟你說了暫時沒這個想法，你和大姑為什麽要強人所難呢。”
“什麽強人所難？我作為一個母親，替自己的女兒著想叫強人所難嗎？要不是你畢了業那麽久了一個男朋友都沒交過，我至於那麽替你操心嗎。”聞母說：“你整天說自己賺了多少錢，賺再多錢有什麽用，將來爸媽老了，誰還能陪在你身邊，我這不是想著你將來能有個伴嗎。”
聞父聽到外麵的動靜，趕緊放下手頭的活出來打圓場，“孩子她媽，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聞母繼續說：“我又沒有讓你現在去跟人家談戀愛，你就當是去認識個朋友，談得來就談，談不來就算了，你是我女兒，我難道還會不顧你的感受強迫你跟對方在一起嗎。”
聞聞沒說話。
聞母扯了把丈夫：“你來說兩句！”
聞父被扯到女兒跟前，他猶豫了會兒，說：“囡囡，要不就聽你媽媽的，先去見一麵吧？”
父親都這麽說了，聞聞輕歎了一聲：“好吧。”
聞母給她發了個定位，聞聞換了身衣服，簡單收拾了下自己就出門了，她按照定位上顯示的咖啡店一路找過去，這家店的位置很好找，聞聞坐了幾個站的地鐵，出站就看見了。
她提前十多分鍾到了，在店內環視了一圈，沒看到母親描述的人，她就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了，很快就有店員上來問她：“您好小姐，請問喝點什麽？”
聞聞說：“一杯摩卡，謝謝。”
趙子鳴在吧台忙碌著，同事走過來跟他說：“二十三號桌的美女點了杯摩卡。”
“好。”趙子鳴把訂單擺在自己麵前。
他做完這杯飲品之後，就取了個托盤，他端著盤子按照訂單上顯示的座位號走過去，二十三號桌的女生背對著他坐著，趙子鳴目不斜視，走過去把盤子放在桌上：“您好女士，這是您點的摩卡。”
聞聞坐在位置上看手機，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她愣了愣，抬起頭來。
趙子鳴剛準備離開，結果剛直起身就對上了聞聞的視線。
兩個人同時一怔。
聞聞感到非常詫異：“你……”
“你好，請問是聞小姐嗎？”這時，有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了過來。
聽言，聞聞一頓，順著聲音看過去，麵前這男人身高挺拔，相貌端正，聞聞覺得眼熟，隨即想起來前幾天在母親的手機相冊裏看到過這個男人的照片。
聞聞突然感覺腦子有點亂，她來這裏相親就算了，竟然還遇到了……趙子鳴，這算什麽迴事。
趙子鳴還沒從遇見聞聞的意外中迴過神來，轉眼就看見一個男人站在桌旁。
男人見聞聞沒說話，他招了下手：“hello？”
聞聞這才道：“我、我是。”
男人一笑：“你好，我是陳阿姨介紹來的，我姓楊。”
聞聞忽然覺得有些尷尬。
趙子鳴聽到男人的介紹，稍作一想就明白現在是什麽情況了，他手指一僵，微微垂下視線。
“你好，給我來杯美式。”男人對站在一旁的趙子鳴說。
趙子鳴站著沒動。
男人：“你好？”
趙子鳴迴過神來，他慌忙應道：“好、好的。”說完，他看了眼聞聞，朝她點了下頭，“慢用。”然後就走了。
聞聞見他走了，她轉頭想喊他，可是話到嘴邊卻頓住了。
“聞小姐？”男人見她這副模樣，他問：“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聞聲，聞聞垂下眼睛，她迴過頭來朝對方一笑：“沒事。”
“聞小姐，你真人比照片漂亮很多。”
“你看過我照片？”
男人說：“陳阿姨給我發了張你的照片。”
他口中的陳阿姨就是她大姑，聞聞想了想，直接跟對方坦誠道：“不好意思，楊先生，坦白來說，我今天其實並不想來的，我目前暫時沒有談對象的想法，很抱歉，我不想浪費你的時間。”
男人聽了這話，他問：“聞小姐是反感長輩安排的相親嗎？”
聞聞：“也不是……隻是目前沒有這方麵的想法。”
“明白。”男人溫和一笑：“實不相瞞，我今天其實也是被家裏人逼著出來的。”
“我這邊是從事軟件開發的工作，因為這個工作性質的緣故，很少會接觸到女生，我媽看我到這個年紀了還沒談對象，在家裏都快急瘋了。”男人似有些無奈地笑了。
聞聞聽他也是這個情況，她有些詫異。
“聞小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在這裏跟你說一聲抱歉。”
聞聞聽言，她連忙道：“沒事的，楊先生，你又沒做錯什麽，不需要跟我道歉。”
男人說：“唔，現在是這樣……我這個點迴去不好交差，聞小姐，能麻煩你陪我坐一會兒嗎？”
吧台這邊。
“喂趙子鳴，你發什麽呆，咖啡都快溢出來了。”
趙子鳴被身旁的同事提醒，他才迴過神來，這會兒咖啡已經溢出來了，滾燙的咖啡灑到手上，趙子鳴被燙了一下，他趕緊放下杯子。
同事給他遞了塊濕抹布：“你怎麽了？突然心不在焉的，不像你風格啊。”
“沒……沒事。”趙子鳴捂著被燙傷的地方。
同事幫他把咖啡處理了一下，就說：“這是二十三號桌的美式吧，我幫你端過去。”
趙子鳴往聞聞那個方向看了一眼，他低頭說：“好……”
“先生您好，這是您點的美式。”
聽見這道陌生的聲音，聞聞抬起頭，就看到換了個人過來送咖啡，她目光一頓。
店員見她望著自己，他問：“女士，您有什麽問題嗎？”
聞聞收迴視線，搖頭說：“沒事。”
……
趙子鳴的衣服不小心濺到了咖啡，他去洗手間清洗了一下，他站在水池前擦拭著衣服，過了會兒，外麵有個穿著西裝的男人進來了。
“我跟你說，我媽真的給力，托人給我介紹的對象，嘖嘖嘖，那臉蛋和身材，絕了。”
趙子鳴從鏡子裏看到這人就是剛才坐在聞聞對麵那男人，他一頓。
男人正拿著手機打電話：“靠，比我給你看的照片漂亮一百倍。”
他笑說：“什麽誇張，我說真的好嗎，比你看的那些片的女人漂亮多了，不是一個級別的。”
“去你的，老子又沒睡過，怎麽知道。”
聲音停了一會兒，男人方便完走到水池邊洗手，他用肩膀夾著手機說：“我聽說她跟人合夥開了間工作室，每個月賺挺多錢的。”
那端不知道說了什麽，男人笑道：“我吃軟飯？你哥們兒我是那種沒誌氣的人嗎。”他甩幹了手，重新拿起手機：“喂不說了啊，等過兩天我把人撩到手再帶給你看。”
男人往外走，聲音漸漸遠去：“她那種女孩子一看就知道在感情方麵很單純的，我說兩天就兩天，頂多一個禮拜，要是撩不到我請你吃飯……”
趙子鳴停住動作，他看著這男人的身影，過了會兒，慢慢地攥緊了手。
……
聞聞坐在位置上，她趁著男人離開的間隙往吧台那處張望，她看到有好幾個穿著工服的店員在那邊忙碌，可是卻沒看到趙子鳴的身影，就在她納悶人去哪兒的時候，男人就迴來了。
男人坐迴位置上：“抱歉，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
咖啡已經喝得差不多了，聞聞說：“楊先生，已經過了段時間了，我想我們應該可以迴去了。”
“抱歉聞小姐，占用你那麽多時間。”
“沒事的。”聞聞朝他一笑。雖然這個男人是過來相親的，但在整個會麵交談中這人都展現了彬彬有禮的一麵，聞聞對他的印象還不錯。
男人說：“聞小姐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送你一程吧。”
“不用麻煩，我自己迴去就可以。”聞聞拿起自己的東西，站起身說。
男人也跟著站起來：“不麻煩，我的車就停在外麵，讓我送你迴去吧。”他一笑說：“就當做是聞聞小姐陪我坐了那麽久的謝禮。”說完，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他這副姿態反而讓人不好拒絕，聞聞站在原地躊躇了幾秒鍾，剛想找個借口婉拒，就有人走過來說：“不麻煩你，我會送她迴去。”
聞聞聽到這聲音怔了怔，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握著手臂走了。
趙子鳴的臉色不太好，他抿緊唇，握住聞聞的手臂就帶著她往店門走去。
聞聞被他這番舉動弄得一頭霧水，她被他牽著往外走，等走到店門外才迴過神來，她看著走在前麵的人，喊了聲：“趙子鳴？”
趙子鳴沒迴話，依舊牽著她往前走。
聞聞看著他的背影，不解道：“趙子鳴，你怎麽了？你……好端端地幹嘛這樣？”
趙子鳴牽著她走到路口才停下來，他迴頭往咖啡店的方向看了一眼，見那男人沒有追上來，他鬆了口氣，然後轉眼就看見自己還牽著聞聞的手臂，他像抓著什麽燙手山芋似的，趕緊鬆了手，轉頭看向一旁，臉龐忽地有些發燙。
聞聞搞不懂現在這情況，她問：“你怎麽突然……”
趙子鳴頭腦一熱就牽著她出來了，現在反應過來有些說不上來的羞窘，他沒看她，抿了抿唇說：“你、你別跟這種人相親。”
‘相親’這個詞眼從他的口中說出來，讓聞聞感到一陣莫名地尷尬和窘迫，她別開視線，小聲說：“誰告訴你我在相親了……”說完，意識到有些不對勁，聞聞看迴來，她問：“你剛剛說的是什麽意思？你認識他嗎？”
“不、不認識……”
“那為什麽這樣說？”
趙子鳴想了想，遲疑了一會兒，大致將剛才在洗手間裏聽到的對話內容告訴她了。
聞聞聽完他說的之後有些詫異：“那人看著倒是挺文質彬彬的……”
趙子鳴聽她這麽說，趕忙道：“你別單看外表……”
聞聞沒繼續這個話題：“所以你剛才是來替我解圍的？”
趙子鳴一頓，他點了下頭：“我、我不想看著你被人騙……”
“隻是這樣？”聞聞看著他，忽然問了句。
趙子鳴對上她的目光，他停頓了片刻，點頭。
見他點頭，聞聞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她垂下目光，過了半晌，她開口問：“你這樣隨便跑出來沒關係嗎？”
趙子鳴搖頭：“沒、沒事，我已經下班了。”
聞聞點了點頭，她看向馬路對麵的紅燈，隨口問：“你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趙子鳴：“還、還可以。”
聞聞一笑：“那就好。”
趙子鳴悄悄抬眼看向她，低聲問：“你呢？”
聞聞看過來，趙子鳴慌忙低下視線，下一秒就聽見她說：“我呀，還是老樣子。”
趙子鳴點了點頭。
接下來沒人說話了，空氣沉默了好一會兒。
路口轉綠燈了，聞聞說：“趙子鳴，我要走了。”她看著他，“剛才謝謝你。”
“我、我送你迴去。”趙子鳴說。
聽了這話，聞聞抬頭看他，趙子鳴這段時間皮膚白淨了許多，眉目清清秀秀的，戴著眼鏡，還是原來那個斯文靦腆的模樣，她看了一眼，垂下眼睛一笑：“不用了，這裏離我家很近，我自己迴去就好了。”
聽言，趙子鳴想說些什麽，聞聞朝他彎起眼睛一笑：“我走了，再見。”
趙子鳴看著她穿過馬路走到了對麵，他一直看著，直到她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人群裏。
-
聞聞迴去之後就把今天下午跟自己見麵的男人情況跟母親說了，原本是想借此機會打消她母親繼續給她找對象的念頭，結果非但沒有打消，還讓聞母對此產生了更大的鬥誌，立馬就給她找了第二個對象見麵。
這種事情聞聞不想再經曆第二次了，她第二天一早，趁著母親找自己之前，就找了個借口出門了，她出門以後就聯係了以前在陵城念書時的好友，可聯係之後才發現她們現在都不呆在這座城市了，聞聞跟她們打完電話之後，就收起手機，她低頭看著地麵，忽然發現自己沒地方可以去。
她在附近逛了一圈，逛著逛著，忽然鬼使神差地去坐了地鐵，等她抬起頭來，發現自己已經站在昨天的那間咖啡店門前了，她在門口停了一小會兒，轉身想走，可是剛往前走了一步，腳又頓住了，過了幾秒，她還是迴頭推開了門。
門口‘叮鈴’一聲，店裏的人喊：“歡迎光臨。”
聞聞進店之後就往吧台那邊看去，她看了一圈，沒有發現趙子鳴的身影，她四處看了眼，也沒有看見想見的人。她收起視線，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您好女士，請問需要點些什麽？”
“你好，給我來杯拿鐵，然後再來份三明治，謝謝。”聞聞說。
“好的，請您稍等。”店員轉身想走，聞聞喊住他：“你好。”
那人迴過身來。
聞聞猶豫了會兒，問：“我想問一下趙子鳴在這裏嗎？”
“趙子鳴？”
聞聞點頭：“對，我是他朋友。”
店員想了想說：“趙子鳴今天好像休息。”
他今天休息？聞聞心頭一頓，忽然有些小失落，她很快抬起頭來，笑言：“沒事了，謝謝你。”
迴去也是被母親催著相親，聞聞幹脆就待在這裏了，她從附近的書架上找了本書，低頭翻閱起來。十一點多的時候，門外就有人進來了。
吧台的店員看到走過來的人之後，有些驚訝：“你今天不是休息嗎？”
趙子鳴說：“小丁有事，跟我換了班。”
他走進吧台之後，店員就碰了碰他的胳膊：“哎，你昨天帶走的那位美女今天一早又來了，說是你朋友，喂，你什麽時候有個長得這麽漂亮的朋友，以前怎麽沒見過？”
聞聲，趙子鳴一愣，店員見他呆愣的神情，好心給他指了個方向：“喏，還坐在那。”
趙子鳴看過去，果真看見聞聞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聞聞低頭翻著書，過了會兒就察覺到有人走過來了，她抬起頭來，看到趙子鳴之後，她一愣。
“你……今天不是休息？”
趙子鳴說：“我同事有事，我跟他換班了。”他問：“你、你怎麽過來了？”
聞聞斟酌了下措辭：“我……在家有點無聊，就出來逛逛，剛好路過這裏，就進來了。”
說完，不等他開口，聞聞又說：“你去忙吧，不用管我，我等會就走了。”
他們這家店的地理位置好，客流量很多，沒一會兒就有好幾位客人來了，吧台那邊有人喊他，趙子鳴看了眼聞聞：“你還需要喝些什麽嗎？”
聞聞搖頭：“不用了。”
“那、我先去忙了。”
聞聞：“好。”
他走了以後，聞聞也沒繼續看書了，她往吧台那邊看去，看著趙子鳴在那端忙碌。
他無論在什麽場合，工作起來都很認真和專心，聞聞的眼睛一直注視著他，她發現自己現在越來越容易滿足了，就像現在這樣遠遠看著他，不用靠近，不用對話，她就覺得已經很好了。
趙子鳴忙了好久，等到快飯點的時候他才有功夫閑下來，他一停下手裏的活，就往窗邊的位置看去，然後就發現那裏的座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空了，人已經不在了。
他愣愣看著，心裏感覺也跟著空了一塊似的。
接下來幾天，聞聞都會去咖啡店裏點一杯咖啡，然後坐一個上午或下午，她原本隻想找個角落安安靜靜地看看趙子鳴，可每次他都會發現她，一開始的時候聞聞還覺得有些難為情，幾次之後她就坦然了，現在她還會主動詢問趙子鳴的值班時間，等他上班的時候才來。
她這樣頻繁的出現，店員們都嗅到了一絲八卦，有人去問趙子鳴：“這位美女每天都踩著你上班的時候來，是不是在追你呀？”
趙子鳴聽了這話怔了一下，臉很快就紅了：“你別……別亂說。”
他這副反應很快就坐實了店員們的猜測，大家為了給他們牽線，有幾個店員還主動跟聞聞搭話，跟她分享一些趙子鳴在店裏發生的事，一來二去，聞聞就跟這裏的人混熟了。
時間一天天過，轉眼就到了除夕這天，聞聞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出現，趙子鳴往門口張望了好幾次，都沒有看見她人，不知道這段時間是不是已經習慣了她每天都來，今天沒看到她，趙子鳴就感覺這一整天好像少了什麽似的。
隔天大年初一，聞聞也沒有出現，同事慫恿趙子鳴給她發個消息問候一下，趙子鳴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沒發。
又過了一天，大年初二的時候，聞聞才出現在店裏。
她來的時候給咖啡店的店員們都帶了年貨，大家都紛紛跟她道謝，還有人問她前兩天怎麽沒來，聞聞解釋說：“前兩天家裏來客人了，有點忙。”
她在吧台前坐著，過了會兒，麵前就擺了杯香草牛奶，聞聞一頓，她抬起頭來，就對上趙子鳴的視線，趙子鳴見她看著自己，他心頭一滯，微微挪開視線，說：“喝、喝太多咖啡對身體不好，給你做了這個……”
聽言，聞聞一笑：“謝謝。”
“不、不客氣。”
趙子鳴忙著工作，聞聞在吧台前坐著，也沒打擾他，他也很少過來，反而是其他店員會主動上來跟聞聞搭話。
下午的時候人漸漸變多了，聞聞看了眼店內的客人，她轉頭看向吧台忙碌的人，趙子鳴正在忙著做咖啡，聞聞跟麵前一位店員說：“我先走吧，在這裏好像有點影響你們做生意了。”
店員說：“哪裏會，你再待會吧，趙子鳴快下班了。”
聞聞往趙子鳴那邊看了一眼，她笑著搖頭：“我還是先走吧。”
趙子鳴在吧台這邊雖然一直忙著工作，但時刻都在關注著聞聞那邊的動靜，他餘光瞥見她突然站起身來，然後往他這邊走來了。
聞聞走過來跟他說：“趙子鳴，我先走了。”
趙子鳴動作一頓，他放下手上的咖啡，聽到她這句話，他心裏產生的第一個念頭是不想她離開，但他張了張唇，什麽也沒說，最後隻應了一聲：“……好。”
聞聞朝他笑了一下，跟其他店員打完招唿之後就離開了。
她走了以後，有人上來撞了下趙子鳴的肩膀：“你幹嘛讓她走了，你不是快下班了嗎，讓她等一下，等會再一起離開呀。”
趙子鳴抿了抿唇，一句話也沒說，轉頭繼續製作手裏的咖啡。
聞聞離開咖啡店的時候，在門口碰見了一個人，她看著站在門邊佝僂著身子的中年女人，她愣了一下：“阿姨？”
趙母聽見有人喊她，她看過來，看到聞聞之後，她頓了一下，隨即想起來了：“你是……書豫的大學同學，叫聞聞對吧？”
她們在書豫和晏恆的婚禮上見過一麵，聞聞點頭一笑：“對，是我，阿姨您好。”
“你好你好。”趙母說：“咦，你不是在帝都嗎？怎麽到這裏來了？”
“我父母住在陵城，過年放假我就迴來了。”聞聞說。
“原來是這樣……”
“阿姨，您站這是在等趙子鳴嗎？”聞聞問了句。
“對……”趙母一笑：“我剛好在附近買東西，想到子鳴快下班了，就過來想順便跟他一起迴去。”
“那您怎麽不進去呢？”
趙母臉上露出幾分局促內斂的笑容：“我不好進去……怕影響他工作，反正也沒多長時間，就在外麵等著了。”
聞聞看到趙母手上拎著一袋子重物，她上前幫忙接過一些：“阿姨，您拎這些太重了，還是進去找個位置坐著等吧。”
趙母見她要幫忙，她趕忙攔住：“沒事沒事，你這一小姑娘別弄髒了手，我自個兒來就行。”
“沒事的阿姨，我幫您拎一會吧，您別累著了。”聞聞說。
趙母拗不過她，東西被她接過去了，她看著聞聞說：“你這小姑娘心地真好。”
聞聞聽了這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阿姨，您別這麽說……”
兩人站這等了一會兒，趙母說：“我之前聽子鳴說，在帝都的時候，他在你和書豫開的工作室裏上班，算起來你是他上司了……”
聞聞一笑，跟趙母說：“我們就是同事關係，沒什麽誰是誰上司的，趙子鳴幫了我們很多忙。”
她們站在店門口聊起天來，趙子鳴在裏麵換好衣服之後就下班了，他走出來就看到聞聞和自己的母親站在門外，他腳步一停，臉上頓時浮現幾分詫異的神情。
趙母轉頭就看到兒子出來了，她一喜，立馬迎上來道：“子鳴下班啦？”
“媽……你怎麽在這？”趙子鳴訝異道。
趙母說：“我在附近買東西，正好路過這裏，想等你下班一起迴去。”
聽母親這麽說，趙子鳴往聞聞那邊看了一眼，“那你們……”
“聞聞在門口遇到我了，我們就聊了會兒天。”趙母說，“快幫我把聞聞手裏的東西接過來。”
趙子鳴從詫異中迴過神來，他上前接過聞聞手裏的袋子：“我、我來吧……謝謝。”
“沒事。”聞聞把東西給他了，她轉頭對趙母說：“阿姨，那我先走了。”
趙母剛在這跟她聊天聊得很開心，聽言她有些不舍道：“聞聞，要不你上我們家去吃飯吧。”
這話一出，聞聞和趙子鳴兩個人都愣了一下。
聞聞笑著婉拒道：“不了阿姨，我爸媽還在家等我呢。”
“沒事，你就跟你父母說一聲晚上不迴去了，上我們家吃飯吧，我今天正好買了很多菜。”趙母熱情邀請道：“你一起來吧。”
聞聞有些為難：“我……”
趙母上前拉她：“去我們家吃飯吧，我還想聽聽你說子鳴在帝都發生的事呢，這小子迴來之後什麽都不肯跟我說。”
聞聞遲疑地看了眼趙子鳴，趙子鳴察覺到她的視線，他抿了抿唇，上前跟母親說：“媽……”
他剛開口，趙母就知道他要說什麽似的，她立馬道：“行了，你好好提著東西，別說話。”
趙子鳴一噎。
聞聞就這麽稀裏糊塗地被趙母拉著去到家裏，趙子仁和妹妹都放假在家，他們見到聞聞之後都很意外，兩人開口打招唿：“聞聞姐……”
聞聞就這麽空手上門，有些不好意思：“你們好……”
趙母囑咐他們：“你們好好招唿姐姐，我去做飯。”
趙母去廚房準備做菜，趙子鳴就進來了，他剛想幫忙，趙母就說：“去去去，你進來做什麽，到外麵招唿客人去。”
聞聞坐在客廳裏，她和趙子仁、妹妹就見過一麵，彼此都不熟，她坐在這有些尷尬，過了會兒，她就看見趙子鳴走過來了。
趙子鳴端了杯水放在她麵前，聞聞說：“謝謝。”
趙子鳴靦腆道：“沒事。”他在她斜對麵的椅子上坐下。
然後，客廳的氛圍就變得更加怪異了。
趙子仁和妹妹也察覺到這陣古怪的氣氛，他們兩對視了一眼，就說：“我們去切點水果。”
他們兩離開之後，客廳裏就隻剩下聞聞和趙子鳴，他們安靜了好一會兒，聞聞主動開口打破沉寂：“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
“沒、沒事……”趙子鳴連忙道：“是我們給你添麻煩了才對……”
他們在這坐了一會兒，趙子仁和妹妹就端著水果和餅幹迴來了，妹妹說：“姐姐，吃點水果。”
“謝謝。”聞聞笑道。
“姐姐，晏哥和書豫姐他們兩個人最近怎麽樣？”趙子仁主動搭起話來。
聞聞說：“他們挺好的，前陣子還去度蜜月了。”
他們聊了會兒晏恆和書豫的近況，聞聞就說：“你們現在是學校放假對吧，幾號開學呢？”
趙子仁說：“我開學比較晚，正月十五過了才迴學校，我妹初八就要迴去上課了。”
聞聞：“妹妹今年是高二了對吧？”
妹妹點頭：“是的。”
“學習壓力是不是很重？”
妹妹繼續點頭：“我們那個學校抓得比較緊……”
“你讀的是哪所高中呀？”
妹妹說：“第一實驗中學。”
聞聞有些訝異，她一笑：“好巧，我當時也是讀的這個高中。”
趙子仁也說：“哇，姐姐，那我們是校友耶，我也是在這個高中畢的業。”
聞聞迴憶起往事，她笑問：“哎，那你們有沒有遇到一個頂著地中海發型的教導主任……”
趙子仁和妹妹立馬點頭，趙子仁說：“有有！這禿頭怪特別有毒，喜歡在晚自習的時候偷偷站在後門觀察我們！”
聞聞也說：“我們那時候也是！我有次在晚自習的時候偷偷看漫畫，被他逮住了，寫了三千字的檢討……”
他們聊著高中的趣事，趙子鳴就靜靜地坐在一旁，他悄悄看著坐在對麵眉目俏麗的女孩子，她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一雙眼睛像月牙兒似的，生動又嬌俏。
因為有著共同的經曆，等到吃飯的時候，聞聞已經和趙子仁還有妹妹熟絡起來了，他們坐在餐桌前吃飯，趙子仁跟母親說：“媽，你知道嗎，聞聞姐以前跟我們讀的是同個高中。”
趙母也有些意外：“真的嗎？那真的太巧了。”
吃飯的時候，他們幾個人邊聊著天，趙母忽然看著身旁的聞聞問：“聞聞，你有男朋友嗎？”
聽言，聞聞愣了下，她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看我們子鳴怎麽樣？”
這話一出，飯桌忽地安靜下來。
聞聞和趙子鳴都愣住了。
趙母繼續說：“你別看我們子鳴平時有些木訥的樣子，他這個人很懂事也很有責任心的，心地也善良，對人也很好……你如果還沒對象的話，要不要考慮一下我們子鳴？”
趙子鳴率先反應過來，被母親這麽說得他臉都紅了，“媽，你你你……你別說了……”
趙母不讚同地看了他一眼，剛想說話，就聽到聞聞說：“阿姨，不好意思，我現在暫時沒有找對象的想法。”
聽言，趙子鳴抬頭看了眼對麵的人，聞聞看著趙母沒看他，她臉上的神情與往常無異。
趙子鳴看著，緩緩垂下視線。
聽她這麽說，趙母說了句：“這樣……”她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飯後，聞聞待了一會兒就準備離開了，趙母跟她說：“下次有空再來家裏坐坐。”
聞聞笑著應下來：“好，阿姨再見。”
她準備離開，趙母碰了下趙子鳴：“快，去送送人家。”
聞聞聽到這話，她說：“沒事，我自己走就好了。”
趙子鳴走上前，他抿了抿唇說：“我、我送你吧。”
他跟著聞聞一起下樓了，路上，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天色漆黑，聞聞看著路燈在地麵上投射的光影，往前走了一段路，她忽然開口：“趙子鳴。”
趙子鳴一直留意著她的動靜，這會兒聽見她喊自己，他心頭一頓，趕緊應了一聲：“嗯……”
聞聞沒看他，她雙手放在外套口袋裏，看著前麵的路說：“我過幾天就迴帝都了。”她說完這句話，轉頭看向他，淺淺一笑：“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去咖啡店了。”
趙子鳴一愣。
聞聞收迴視線，笑容也跟著斂起來，她輕聲道：“我想著還是要跟你說一聲。”
聽言，趙子鳴心髒一揪，忽然難受起來，他看著身旁的女生，聞聞將臉埋進圍巾裏，她低頭看著路麵，趙子鳴看著她這模樣，心裏在這瞬間像是被石頭沉沉地壓住了，他唿吸一停，喉嚨像是被東西堵住了，他什麽也說不出口。
“就送到這裏吧。”聞聞在路口停下來，她抬起頭來說：“謝謝你送我。”
“我走了。”聞聞看了他一眼，隨即垂下眼睛，她笑：“再見，趙子鳴。”
趙子鳴看著她離開的身影，他下意識地往前跟了兩步，心裏有個非常衝動的念頭，想要喊住她，可他最後還是沒有這個勇氣開口，他的腳步慢慢停下來，看著她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