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佳佳聽了這話之後臉頰倏地一熱,原本以為隱藏得很好的心思被人當場戳破,神情裏頓時浮現出幾分尷尬和羞窘,她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迴答這個問題,承認也不是,否認也不是。


    她垂下腦袋,沉默了許久。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承認了。”蘇正浩說。


    胡佳佳抿起唇:“你、你問這個做什麽?”


    蘇正浩的神情沒有剛才那麽嚴肅了,他歎息了一聲:“其實我是想跟你說,你別喜歡晏哥了,不會有結果的。”


    胡佳佳一震,猛地抬起頭看他。


    蘇正浩好言勸道:“馬上就要高考了,你應該把心思都放在這上麵,別把感情和時間都浪費在晏哥身上了,我知道我晏哥人長得帥又優秀,你們很多女生都喜歡他,但這天底下也不是隻有我晏哥一個人,說不定等你考上大學以後可以發現更多更好的男孩子。”


    更重要的是,晏恆心裏已經有尤書豫了。


    蘇正浩把他們仨都看成很好的朋友,他不能看見自己的好朋友栽進一段注定沒有結果的感情裏。


    胡佳佳聽完他這番話,臉色整個僵住了,她捏緊了自己微微發涼的手指,別開腦袋,強裝著鎮定說:“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蘇正浩看著她這模樣,他默默地歎了口氣,繼續勸道:“那天我看到老袁給的誌願表裏你第一誌願填了t大,如果你是為了晏哥才想考這個學校的話,真的沒必要,我不是說上這個學校不好,你能考上當然是很好的,但是你考這個學校的初衷別是因為其他人……”


    他這話說完,胡佳佳整個人窘迫到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她原本以為這些小心思不會有人注意,可是沒想到被他這麽直白地說了出來。她渾身僵了僵,手腳都開始冰涼了起來。


    “胡佳佳,我知道我說這話對你來說有點殘忍,但我想說晏哥不會喜歡你的,你真的別一根筋栽進去了……”


    如果說前麵的話隻是讓胡佳佳窘迫到想找條地縫鑽進去,那他現在說的這番話像是給她兜頭潑了盆冷水,冰冷刺骨的,一直淌進了她的心裏。


    她整個人驀地怔住了,心髒因這話不可抑製地顫抖著。


    她的唇色都跟著白了白。


    胡佳佳:“為、為什麽……不會喜歡我?”這話沒經過她的腦海,直接就脫口而出了。


    聽到這話,蘇正浩頓了頓,他不能直接說明是因為晏恆喜歡尤書豫,這話說出來有損他們幾個人之間的交情,他腦筋飛速地轉動著,撓了撓頭說:“呃,這個是因為……晏哥跟我說過他的理想型,你不是他喜歡的那個類型……”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胡佳佳,試探性道:“你明白嗎?”


    你明白嗎。


    這四個字的分量沉甸甸的,壓得她的心難受極了。


    胡佳佳的眼神驟然黯淡了下去。


    她怎麽不明白。


    隻是……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有機會的。


    “胡佳佳,你和晏哥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看你……”


    “你、你別說了……”胡佳佳聲音微顫,她已經不想聽他說什麽了。


    蘇正浩聲音一頓。


    胡佳佳看著他重複道:“你別再說了……”


    她不想再聽了。


    胡佳佳捏緊了拳頭,匆忙轉身走了。


    顧純抓著書豫一直在這裏聽牆角,見人要出來了,她趕忙拽著書豫想要離開,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下一秒,她們就跟胡佳佳迎麵碰上。


    胡佳佳怔住了。


    顧純神色尷尬地看著她:“佳佳……”


    書豫也看著她。


    胡佳佳對上她溫潤清明的目光,心裏頓時湧上了一陣難言的情緒,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站在太陽底下,難堪至極,她僵著臉色,一句話也沒說,匆匆別開視線,繞過她們跑開了。


    “你們怎麽在這裏!?”蘇正浩追出來就看到書豫和顧純站在這,他詫異地睜大雙眼。


    書豫沒說話,她眼神沉靜地看向顧純。


    顧純垂下腦袋,她一臉愧疚道:“對不起,我不該硬要拉著你來的……”


    誰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今天這個模樣。


    胡佳佳被蘇正浩戳破了心思以後,隔天就開始躲著他們,蘇正浩昨晚迴去反思了一下,覺得自己就是頭腦發熱才說的那番話,實在是太欠缺考慮了,沒想過對她一個女孩子來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有點太過了,他想了一整晚,覺得有些對不起她,今天一來就想跟胡佳佳道歉。


    可是他剛喊了她的名字,胡佳佳就往旁邊挪動了椅子,別過身子,一副不想跟他說話的模樣。


    蘇正浩厚著臉皮湊上去:“胡佳佳,對不起,昨天是我……”


    “你別說了!”胡佳佳打斷他的話。


    他一提起昨天的事情,胡佳佳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他說的那番話還有書豫的眼神。


    她一度以為自己在意的是蘇正浩說的話,可是她昨晚迴去以後,在腦海裏不停閃現的卻是書豫的眼神。


    她在意的,是書豫的眼神。


    那樣溫潤幹淨的眼睛,在她被人剖光了心思以後,更加讓她狼狽和難堪,還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讓她異常難受的感覺,像是自己背叛了她一樣。


    被她打斷以後,蘇正浩準備了一早上的道歉僵在嘴邊。


    “胡佳佳……”


    胡佳佳完全側過身子,不想跟他有任何交流。


    蘇正浩看著她背對著自己,道歉的話卡在喉嚨裏,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他就這麽難受了一個上午,課都沒好好聽。


    同樣還有另外一個意識到自己錯誤的人,顧純中午一放學就過來找胡佳佳,胡佳佳坐在位置上收拾書本,一抬頭就看見顧純站在麵前。


    “佳佳……”顧純滿懷歉意地看著她。


    胡佳佳看到她這模樣就知道她想說什麽,她抿起唇,低下眼睛將書本塞進抽屜裏,然後就從位置上站起來。


    “佳佳,我……”


    “不好意思,我中午約了別人,先走了。”胡佳佳打斷了她的話,低著腦袋繞過她走了。


    “佳佳!”顧純想喊住她,可是胡佳佳已經走出教室了,她想追上去,可是手臂卻被人拉住了。


    顧純轉過頭來,書豫拉住了她,她不解地皺起眉:“書豫?”


    書豫鬆開她的手:“讓她自己待一會兒吧。”


    胡佳佳確實需要一個人待一會兒,她喜歡晏恆這件事情原本在心裏藏得好好的,這下被身邊所有親近的人都知道了,她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她們,特別是書豫和顧純。


    接下來的日子,胡佳佳一直躲著他們,顧純來找過她幾次,她每次都躲開了,書豫也是,她雖然沒提起那天的事情,可是胡佳佳現在隻要對上她的視線,就感到一陣無地自容。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幾天,胡佳佳去找袁華調了位置,袁華問她原因,她隻說自己最近的學習狀態不太好,想要一個人坐,袁華權衡了一下,就給她調了座位。


    蘇正浩知道她要換位置的時候愣了愣,他看著身旁人在收拾桌麵,不解道:“胡佳佳,你幹嘛好端端的要換座位?”


    胡佳佳沒說話,她低頭收拾著自己的課桌。


    書豫也沒想到她會主動提出換位,胡佳佳拿起自己的書包,轉頭就跟她的目光對上了,書豫剛想開口說話,就見她把眼睛轉開了。


    胡佳佳低下頭,拿起自己的書本就走到袁華給她安排的位置上去了。


    顧純中午的時候過來找她們一起去食堂吃飯,她剛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就看到胡佳佳跟其他幾個女生從後門離開了,顧純看到她轉頭發現了自己,她剛想開口喊住她,就見胡佳佳匆忙轉開視線,跟那幾個女生從另一個方向走了。


    “書豫,我真的搞不懂,佳佳最近為什麽要躲我們?”在食堂排隊打飯的時候,顧純跟書豫說。


    這個問題她最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聽到她和蘇正浩的對話嗎,在顧純看來這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她不明白胡佳佳怎麽突然就不理她們了。


    想起那天聽到的對話,顧純說:“不過說實話,書豫,我是沒想到佳佳竟然喜歡晏恆。”


    “這麽長時間了,我都沒看出來她對晏恆有感情方麵的傾向……”顧純兀自道。


    胡佳佳就排在另一條隊伍裏,顧純沒有注意到她就站在斜後方,一個勁地在跟書豫說她的事情。


    胡佳佳抿起唇。


    顧純想起什麽,忽然瞠大了眼睛說:“對了,說起來高二的時候她不是突然開始打扮起來了嗎,會不會就是那個時候她就已經喜歡……”


    胡佳佳聽不下去了,她捏緊了手,轉身走了。


    “顧純,別說了。”書豫打斷她的猜想。


    顧純止住聲音,可過了會兒她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哎,其實喜歡就喜歡吧,我以前初中的時候不也喜歡過晏恆嗎,都怪他那張臉長得太蠱惑人了……這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佳佳幹嘛連話都不跟我們說了。”


    胡佳佳不僅連話都不跟她們說了,現在見麵連招唿都不打,埋著頭就走開了,她現在恢複了以前那副裝扮,臉上戴著副厚重的黑框眼鏡,頭發紮起來綁成一個馬尾,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比以前更加內向封閉了。


    蘇正浩見她這副模樣,心裏的負罪感更重了,他好幾次找她說話,勸她迴來跟自己同桌,可是不管他說什麽,胡佳佳都沒應。


    ……


    高三的學業很繁重,日子也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五月中的第三次模擬考試,這是他們在高考前最後一場大考了,大家都卯足了勁想考個好成績。


    胡佳佳的化學和物理兩門學科比較弱,以往在考試前她都會借書豫的筆記和試卷來看,她的解題思路很清晰,基本上看完她的筆記就能把難題弄懂了,可這會兒她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跟書豫開這個口了。


    這天下課,她去上完洗手間迴來,就看到自己的桌上多了兩本筆記,新的,胡佳佳不知道是誰放在自己桌上的,她翻開想看看名字,可她剛翻到第一麵,動作就停住了。


    紙上寫滿了化學公式和考試的知識點,還有一些易錯題型。


    本子沒有署名,可是胡佳佳看到這熟悉的字跡,立馬就明白了這是誰放在她桌上的。


    她捏緊了手裏的本子,躊躇了幾秒,悄悄往身後看去。


    書豫低頭正在寫題,並沒有察覺到有人在看她,她的側臉溫潤沉靜,胡佳佳看著,忽然就想起了她這幾年對自己大大小小的幫助。


    胡佳佳想著,心裏覺得越發羞愧,她悄悄紅了眼眶,轉開了視線。


    書豫抬起頭來,看著獨自坐在角落裏的人,靜了幾秒,低頭繼續寫題。


    -


    三模順利結束了,拿到成績這天,放學迴家的路上晏恆說要帶她去慶祝。


    “慶祝什麽?”書豫笑問。


    “當然是慶祝你又刷新了自己的成績呀。”晏恆說。


    書豫這迴考試拿了個高分,比她之前任何一次考試的分數還高,晏恆替她高興,他揚唇笑言:“尤書豫,照這麽下去,省狀元就是你的了。”


    書豫一笑:“別亂說。”


    “我哪兒亂說了,尤書豫,就你這個成績還拿不了狀元,簡直是天理難容!”晏恆說。


    書豫見他說的煞有其事的模樣,垂眸笑了笑,沒說什麽了。


    晏恆轉眼就看見她溫潤如玉的臉上展露的笑容,他心裏發癢,也跟著笑了,不由自主地伸手戳了戳她唇角的笑渦。


    書豫笑容一頓,轉眼看過來。


    晏恆神色自若,像發現什麽新奇事物似的,他‘咦’了一聲:“尤書豫,我以前都沒發現,你笑起來這邊臉有個小酒窩。”


    他湊得近,書豫抬頭就看到他俊秀昳麗的眉眼近在咫尺,她心頭一頓,忽然劃過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見她沒說話,晏恆把手放下,順勢挎在了她的肩膀上,說迴了一開始的話題:“說吧,晚上想吃什麽,我請客。”


    書豫見他這麽執著這件事情,她認真想了想,說:“迴家吧,你做給我吃。”


    晏恆一愣,詫異了好久,用一種異常的眼神看著她,說:“尤書豫,你敢吃我做的東西?你不怕吃壞肚子?”


    書豫笑說:“我教你做。”


    晏恆沉默了好一會兒,看著她,一副‘英勇就義’的神情說:“行吧,既然你這麽誠心誠意地想吃我做的飯,那老子就勉為其難地給你施展一下廚藝。”


    書豫被他的神情逗笑了,可遺憾的是,她最後還是沒能見識到他的廚藝。


    因為家裏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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