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父在建築工地裏幹活的時候,不小心從五六米高的腳手架上摔了下來,送往醫院之後,醫生說腦部受到重創,腰椎粉碎性骨折,大腿和小腿也有多處骨折,醫生診治之後說情況不太樂觀。


    趙母在接到電話的隔天,就將兩個小的托付給鄰居照看,趙子鳴向學校請了假,和母親兩個人簡單收拾好行李,一大早就乘火車趕往父親所在的城市。


    趙父受傷的消息是他的工友通知的,趙子鳴和母親一下火車,立馬就打車趕往醫院。


    他們去到醫院的時候,趙父剛從手術室裏出來被送進了icu病房,趙母一看到丈夫渾身插滿管子躺在床上,整個人再也忍不住了,她撲上前去拍打著病房門,大聲哭喊道:“老趙啊……”


    這裏是重症病房的走廊,趙子鳴看到父親躺在裏麵,腦子整個僵住了,手腳也是冰涼僵硬的,整個人在這瞬間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感官和知覺,他呆呆站立在原地。


    直到身旁有人碰了他一下,那人喊道:“別傻站著,快去幫忙把你媽拉起來。”


    這人是趙父的工友,他推了他好幾下,趙子鳴才迴過神來,他趕忙上前將哭得撕心裂肺的母親扶起來,他聽到自己說:“媽……你別這樣……”


    趙母不顧他的阻攔,一個勁地想要靠近病房,她推開趙子鳴的手,撲上前去,聲嘶力竭道:“老趙……你醒來啊!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啊……”


    趙子鳴用盡了全身力氣,死命地抱住母親,眼淚不知不覺從眼眶裏掉了下來,他聲音沙啞,重複道:“媽……你別這樣……別這樣……”


    旁邊的人也上來幫忙,總算把趙母從病房門口拉走了,醫生等家屬的情緒穩定了些之後才跟他們講述了趙父目前的情況。


    趙父從高處摔下來,腦部受到重創,淤血壓迫了神經導致重度昏迷,雖然腦部淤血在手術過程中已經清除了,但是他的情況不是很樂觀,趙父身上多處骨折,最嚴重的骨折是在腰椎上,他這種情形就算做了手術也無濟於事。


    醫生說:“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病人這種狀況大概率會導致半身癱瘓,終身臥床。”


    趙母聽到‘半身癱瘓’這幾個字眼,她整個人震了震,往後跌了一步,趙子鳴趕緊扶住母親。


    趙母反應過來,她趕忙撲上去抓住醫生,哭喊道:“醫生,醫生……我求求你再想想辦法,我求求你再想想辦法啊……我們老趙……不能、不能就這樣癱了啊……”


    她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他這樣讓我們娘幾個怎麽辦啊……怎麽辦啊……”


    醫生把她扶起來:“實在抱歉,我們已經盡力了。”


    趙子鳴把母親拉迴來,趙母揪著醫生的白大褂不放:“醫生,醫生你再想想辦法……”


    “媽……你先起來……”趙子鳴看到母親這副模樣心裏難受極了,他扶著母親勸道。


    醫生說:“病人現在還不能探視,醫院會觀察24個小時,等病人完全脫離生命危險之後,我們會把他轉入普通病房。”


    趙父的工友在一旁點頭說:“好,謝謝醫生。”


    醫生走了之後,趙母像被人抽走了靈魂似的,她跌坐在椅子上,整張臉上毫無血色,過了會兒,她才掩著麵哭出聲來:“子鳴,怎麽辦啊……老趙這樣……我們怎麽辦啊……”


    趙子鳴抱著眼淚潸潸的母親,他的心髒像被一雙手緊緊揪住,連帶著唿吸都變得困難極了,他抱緊了母親,一邊流著淚一邊蒼白無力地安慰道:“媽,沒事的……爸會好起來的……他、他會好起來的……”


    趙父這場手術費用將近十萬元,還有住院費以及後續的醫療費用,工友拿著費用單過來給他們看:“嫂子,這個費用你看看。”


    趙母原本就還沒從趙父重傷的事情裏緩過來,她一看這個金額,整個人差點昏了過去,她緊緊抓著醫療單:“怎、怎麽要那麽貴……”


    工友說:“老趙這手術就去掉十萬了,還有一些零碎的費用,加起來就這麽多了。”


    趙子鳴看了眼這上麵的醫療費用,神情一怔,也跟著傻住了。


    他們家的家庭境況本來就不好,趙父去外麵打了那麽久的工,每個月匯到家裏的錢隻夠他們日常開銷,更何況家裏還有他們三個孩子要養,哪裏有這麽多錢。


    趙母拿著單子的手在顫抖:“我、我們哪裏有那麽多錢啊……”


    工友猶豫道:“嫂子,我這裏還存了點小錢,可以借你們一些……”


    “你們老板呢?”趙母忽然想到什麽,整個人的情緒異常激動:“老趙在工地裏出了事情,他們不是應該要賠錢嗎?這是工傷,工傷啊!你們老板在哪兒?”


    “這……”工友遲疑了會兒,才說:“嫂子,我和趙哥都是被臨時拉進這個工程的,沒簽正式的勞動合同,工地也沒有給我們買保險,他們不會給我們賠償的……”


    “那我們老趙怎麽辦……他在工地出了事情,你們老板多少也要賠點錢吧,不然我們家老趙怎麽辦啊。”趙母掩著麵哭泣。


    趙子鳴看著母親,鋪天蓋地的無力感從心底深處湧上來席卷全身,他什麽也做不了,隻能用力扶住情緒激動的母親。


    “兄弟,能不能帶我去見見你們老板,我去求求他,看看能不能多少給我們家老趙賠點錢……”趙母哀求道。


    工友沉默了起來,他也有些為難,他也是替人打工的,萬一被老板知道他帶著家屬前去討錢,這份工作他肯定是不用混下去了,可是他看著幾乎要跪在自己麵前的女人,又狠不下心,隻好道:“行吧,我帶你們去,不過要不要得到錢可不好說……”


    趙子鳴原本要陪著母親一起過去,可是趙母卻跟他說:“子鳴,你留下來照看你爸。”


    “可是……”趙子鳴不太放心母親。


    趙母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她說:“看好你爸,我等會就迴來。”


    母親跟著父親的工友走了,趙子鳴一個人留在了這裏,他坐在椅子上,這條走廊上隻有他一個人,他感覺自己周圍的世界安靜得可怕,安靜得像一汪沉寂的死水,人隻要身處其中,就會溺斃而亡。


    趙子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在這裏待下去的,心裏的悲慟、焦灼、無助、恐慌在這個空間裏湧上來,將他整個人包裹其中,他彎下身子,難受地捂住了自己的腦袋。


    他從小就很畏懼這個父親,他父親心情不好就很喜歡拿他來撒氣,他從小到大挨過他無數次打,每次被打之後身上全是傷痕,父親是在他小學五年級決定外出打工的,他離開的時候,自己並沒有像母親一樣對他滿懷不舍和擔憂,相反的,他高興極了,他終於脫離父親的魔爪,不用再被當成出氣筒了!


    他直到現在都覺得沒有父親的日子他可以和母親、弟弟妹妹過得很開心,可是真的看到父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樣,他心裏又有著說不上來的難受。


    趙子鳴沒有那麽一刻如此希望父親能夠生龍活虎的,打他罵他都好,不要在病床上躺著。


    不要毫無生氣的在病床上躺著……


    父親如果垮了,他們怎麽辦,他們這個家……怎麽辦。


    ……


    時間過得慢極了,趙子鳴維持著這個姿勢坐了很久很久,才聽到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


    母親迴來了。


    趙母跑到工地去求了好久,工程負責人才願意見她,雙方談了很久,對方最終願意給他們賠付兩萬塊,可是兩萬塊遠遠不夠支付趙父的手術費用,趙母哀求了很久,對方說什麽都不肯給錢了,後來幹脆找人把她趕了出去。


    趙子鳴聽完母親說完這些之後,擔憂道:“媽,那你沒事吧?”


    趙母搖了搖頭。


    趙子鳴抿唇道:“我應該陪你去的……”


    聽言,趙母什麽都沒說,隻是搖了搖腦袋,她出去這一趟似乎被抽光了力氣,人坐在椅子上,神色滿是悲傷黯然:“我在迴來的路上跟家裏的親戚借了點錢……家裏的賬戶上也還有點積蓄,勉勉強強能湊齊你爸的醫療費用……”


    可是這些都隻是暫時的,按照趙父目前這情況,短時間內是沒辦法出院的,這接下來的住院費和醫療費又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再加上他們這些還在讀書的孩子,每年的學費和生活費也是需要維持的……趙父作為他們家唯一的經濟來源,現在他垮下了,可以說他們家的收入來源整個斷了。


    這對他們家來說是一個非常沉重的打擊。


    母親看著他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選擇將這些告訴他,但趙子鳴在看到母親的眼神之後,什麽都明白了。


    傍晚的時候趙子鳴接到了弟弟給他打的電話,趙子仁在那端問:“哥哥,爸爸怎麽樣了?”


    趙子鳴聽到弟弟的聲音,他喉嚨一卡,像堵著塊厚重的石頭似的,什麽也說不出來。


    “哥哥?”


    趙子鳴艱難地開口:“爸爸他……受了點傷。”


    那端安靜了幾秒鍾,趙子仁猶豫道:“是不是很嚴重?”


    趙子鳴沒忍心告訴弟弟真相,他看著窗外沒入山頭的斜陽,避重就輕道:“醫生說過了今晚就沒什麽大礙了。”


    話落,趙子鳴聽到弟弟在那端鬆了口氣:“那就好。”


    趙子鳴的眼眶忽然酸澀極了,他輕輕唿了口氣,抬眼看著頭頂,過了會兒才說:“……別擔心了,你看好小妹,在阿姨家裏好好聽話。”


    “我知道的。”趙子仁應道:“小妹今天一整天都很乖,噯……”


    他剛說完,電話就被人搶了過去,趙子鳴很快就聽見妹妹軟糯的聲音:“哥哥,你和媽媽什麽時候迴來?”


    趙子鳴捏緊了拳頭,忍著眼淚說:“過幾天……過幾天就迴去了。”


    “好,我和小哥等你們迴來。”


    “好……”


    跟弟弟妹妹通完電話以後,趙子鳴在原地待了很久,肩膀無聲無息地顫抖著,過了很久,他才抹了把眼睛,轉身迴去。


    -


    晚上趙子鳴想去外麵的酒店訂間房讓母親休息,但是趙母堅持要留在icu病房門口,趙子鳴隻好陪著母親一起留了下來。


    病房門口隻有幾張又冷又硬的椅子,夜晚氣溫下降,走廊冷颼颼的,趙子鳴擔心母親睡在這裏會著涼,他去樓下的超市買了張毯子蓋在母親身上。


    趙母這一天的時間下來整個人像蒼老了十歲似的,深夜的時候,趙子鳴坐在椅子上睡不著,他就低頭看著累得蜷縮在椅子上休息的母親,她緊緊閉著雙眼,臉色蒼白又憔悴,不知道是不是他太久沒這麽仔細地看過母親,趙子鳴發現母親的鬢邊不知何時多了幾根白發,眼角也多了幾道深邃的皺紋。


    趙子鳴幫母親把外套掖好,他仰頭靠著牆壁,睜著眼睛,一夜沒睡。


    隔天趙父的情況沒有好轉,清早的時候趙子鳴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一群醫生護士衝進了icu病房,這陣動靜驚醒了趙母。


    “怎麽了?”趙母看到這麽醫生護士,她驚慌道:“你爸出什麽事了?”


    沒等兒子說話,趙母起身跑到病房門口,看著裏麵的醫生在進行搶救,她慌得不知道怎麽辦才好,“老天保佑,老趙千萬別出事啊……”


    趙子鳴看著母親在病房門口急得快要哭出來了,他心裏難受極了,上前寬慰道:“沒事的……媽,爸會沒事的……”


    下一秒,他們就看見趙父被人推出了病房趕往手術室,又是一段漫長的等待,手術結束以後,醫生一出來,趙母立馬撲了上去,她紅著眼睛道:“醫生,醫生……我老公怎麽樣了?”


    “病人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接下來再觀察一段時間就可以轉入普通監護室了。”


    聽到這個消息,趙母喜極而泣,她雙手合十,不斷喃喃道:“謝天謝地,謝天謝地……”


    趙父在監護室觀察了幾天,然後就轉入普通病房了,這期間他醒過幾次,不過都說不了話,趙母一直在病床前寸步不離地守著他,趙子鳴也跟著在旁邊幫忙。


    這兩天,家裏的親戚輪流從外地趕過來探望趙父,趙子鳴的小叔帶著妻子也趕了過來,他們看到趙父的情況已經穩定了許多,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這天早上,吃完早餐以後,小叔小嬸就把趙母喊了出去,病房裏就留下趙子鳴一人守著。


    趙子鳴在病房裏待了一會兒,提起熱水壺的時候發現沒水了,他拎著水壺出去外麵打水。


    他經過走廊拐角,就看見母親和小叔小嬸坐在椅子上談話,趙子鳴剛想過去打聲招唿,就聽見小叔說:“嫂子,子鳴他也不小了,作為這個家的長子,他在這種時候更應該要擔起家裏的事。”


    聽到自己的名字,趙子鳴下意識地頓住腳步。


    “是啊嫂子,大哥現在這種情況,醫生說了是要終身臥床的,你如果跑去打工了,大哥平日裏誰來照看?還有家裏兩個小的怎麽辦?更何況你一個人的工資也養不起一個家呀。”小嬸說。


    “可是子鳴才十七歲,他還要讀書考大學……”趙母肩膀直顫,聲音也是顫抖的,“我怎麽忍心啊……”


    小嬸:“嫂子,這份心你舍不下也得舍,難不成你想看著三個孩子一塊兒沒書讀嗎?”


    趙子鳴聽到這,臉色‘唰’的一下白了,他已經大致猜出他們在談論什麽事情了。


    “嫂子,我明白你的難處,子鳴那孩子是個聽話懂事的,不到這種萬不得已的地步,我們也不會勸你讓他輟學去打工,可是……這不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嗎。”小嬸勸道:“你自己心裏頭也清楚,這些天你能借的錢都借了,大家的家境也都差不多,我們縱使有幫你的這份心,可實在是沒有出錢的力了。”


    小叔歎了口氣:“我這邊認識幾個打散工的老板,你考慮清楚了就跟子鳴說一聲吧。”


    ……


    趙子鳴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到病房的,他拎著水壺站在病房門口,腦子裏一片空白。


    病房裏的其他人朝他這邊投來視線,有位年長的老婆婆過來照顧女兒,跟他們是同間病房的,一來二去打過幾個照麵,老婆婆見他站在門口,關心道:“小夥子,你臉色怎麽那麽差?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我沒事。”趙子鳴迴過神來,他垂下眼睛搖了搖頭。


    他拖著步子慢慢地走迴父親的床邊,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望著躺在病床上的人。


    三位大人沒多久就迴來了,他們迴來之後,誰也沒有提起剛才在走廊裏談論的事情,小叔小嬸待到中午就迴去了,趙母送他們出去,臨走前,小叔拍了拍趙子鳴的肩膀,歎息道:“子鳴,你也不小了,是個男子漢了,這個家得替你爸好好擔著。”


    這番意有所指的話聽得趙子鳴心頭一滯,小叔的手一下接一下地拍打著他的肩膀,每一下都像千斤重的巨石,一下接一下地壓進了他的心裏,壓得他整顆心都跟著沉了下去。


    這件事就像顆定時炸彈似的埋藏在趙子鳴的心裏,他很害怕母親在某個時間點突然跟他談論起這件事情,可是他接連等了好幾天,母親什麽也沒跟他說。


    他那天聽到他們談論的事情,母親一個字也沒有跟他提及。


    接下來的兩三天,趙子鳴每次走出病房的時候都會聽到母親打電話在跟身邊的親朋好友借錢,別人不肯借,她就央求對方,像這天傍晚,趙子鳴打開病房門的時候,就聽到母親在外麵打電話——


    “老秦,你就借我一些錢吧。”趙母苦苦哀求道:“如果不是沒有辦法了,我也不會找你借錢的……”


    “這些錢我會想辦法還給你的,求求你了……行嗎?”


    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麽,母親很長一段時間沒說話,過了許久,趙子鳴聽見她說:“我能還……等老趙情況好轉一點,我就出去打工……我賺錢還你行嗎?”


    趙子鳴聽不下去了,他轉身迴到病房裏,腳步匆忙的,像躲避什麽洪水猛獸似的。


    ……


    他們在醫院整整待了一個多星期,趙子鳴看著母親日漸憔悴的臉龐,他心裏提不上來什麽滋味,勸道:“媽,你休息一下吧,爸這裏我來看著就好。”


    趙母搖了搖頭,她要守在丈夫的床邊才能安心,她說:“我沒事。”


    說完,她抬頭看著麵前的兒子:“子鳴,你訂明早的票迴去吧,你在這裏呆了那麽長時間,學校的功課都落下不少了,你爸這裏我看著就行,你別耽誤了學習進度。”


    趙子鳴忽地一怔,猛地抬頭看向母親。


    趙母見他這反應,以為他是不肯迴去,她說:“之前開家長會的時候,我聽你們老師說高中階段的課程落下一天都不行,你爸這裏沒什麽事,我能照看得過來,你放心迴去吧,迴去之後替我好好照顧子仁和妹妹……”


    趙子鳴的耳朵忽然傳來一陣嗡鳴,他似乎有些聽不懂母親在說什麽,怔在原地。


    他等了那麽多天,一直在等著母親開口跟他談論退學的事情,可是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樣的話。


    趙子鳴的內心一點喜悅都沒有,他聽著母親平靜地跟他交代迴家後的事宜,心底深處驟然湧上一陣難以言喻的悲傷和難過,他閉了閉眼睛。


    趙母從一旁的包裏拿出一張卡塞到趙子鳴的手裏,“這張卡裏還有點錢,你迴家之後就把裏麵的錢取出來,應該能維持一段時間……”


    母親塞到手裏的這張卡像帶著尖銳的棱角,刺得他整顆心抑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你迴去以後就把你弟弟妹妹接迴來,三個人好好在家裏待著,你爸這裏……”


    “媽——”


    趙子鳴張了張口,喉嚨又幹又澀,他打斷了母親的話。


    趙母聲音一停。


    “我、我不迴去了……我來替你打工養這個家……”


    趙子鳴開口的時候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趙母一愣,沒聽懂他的話:“你說什麽?”


    趙子鳴摘掉眼鏡,他抹了把眼淚,艱難道:“我……我不想再看到你這麽辛苦了,我迴去退學,我……我去賺錢……我去賺錢養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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