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魚去了很多地方,卻沒能找到鳳凰,後來她遊遊蕩蕩,鼓起勇氣迴到了洞庭湖。


    洞庭湖現在歸東海管轄,聽說玲瓏公主親自坐陣,由不得洞庭水族有誰不服。


    人魚悄悄潛入湖底水晶宮,宮門口守著東海的蝦兵蟹將,門卻大開著,她隱身進門,四下觀察,沒見到玲瓏,倒是看見了正在這裏巡視的水神沐沫。


    人魚飛快地閃出門外,就聽身後女子一聲雖不很響卻充滿警惕的喝問:“誰?”


    人魚當然不會迴答,她急急遊走,鑽出湖麵。


    她漫步在洞庭湖岸,準備停留一會兒,再與這個地方做最後道別。


    “人魚?”


    沐沫的聲音傳來,人魚迴頭一看,正是水神。


    人魚麵無表情,轉身欲走。


    “慢著。”沐沫似乎並不打算就此放她離去。


    人魚停住,轉過身,“怎麽了?我隻是路過。”


    沐沫一身青衣薄衫,衣襟隨風而舞,在人魚麵前站得筆直。


    “這裏是本神轄區,玲瓏公主主事,以後你不要再出現了。”


    人魚心中騰地冒出火來,她本就打算默默離去,不想這水神居然還特地叫住她,加以警告,真真是欺人太甚。


    但人魚還是壓下怒火,她沒有作任何表態,隻想趕緊離開。


    “另外,本神還有一件事要問你。”沐沫頓了頓,道:“本神聽到傳言,紅蓮和冰凝在妖界一場大戰中同歸於盡了,你與冰凝素來密切,你可了解此事?”


    人魚冷笑道:“那紅蓮自是死得透透了,不過冰凝絕不會有事,很遺憾讓你失望了。而且,我也聽到傳言,炙弦君已經和冰凝在一起了,現在他們隻怕在沒人知道的地方互訴衷腸呢。”


    “啪!”


    響亮的一巴掌甩上人魚的臉。


    “你!”


    “我什麽?本神是水神,你不過是一條魚,你的命,都是本神所控的。”


    人魚握指成拳,兩個女子麵對著麵,劍拔弩張。


    “仙子,人魚,你們在幹什麽?”


    洺錫急急降落雲頭,他一般總是隨侍沐沫左右,今日因為水德星君其他差事耽擱了,所以晚些來到洞庭湖,不曾想,一來就見到如此場麵。


    洺錫落在沐沫身側,他與人魚目光一觸,二人心中都是一動,前塵往事滾滾而來。


    當年的那個少年白名和鈴兒姐姐,那個岩洞,那次選婿,那場犧牲......迴憶一幕幕在二人眼前閃現,洺錫和人魚不禁雙雙低下頭去。


    沐沫顯已發現他們神色有異,心中有數,低低對身旁洺錫道:“走吧。”


    洺錫隨水神進入湖底。


    人魚歎了口氣,剛想離去,豈料竟又撞上了冤家。


    玲瓏二話不說,赤金龍鞭已甩將過來!


    “你幹什麽?!”


    “你這逆賊!竟還敢過來!”


    人魚怒道:“我隻是來看看!”


    玲瓏冷笑:“誰許你來的?這是本公主的地盤兒!”


    人魚不想繼續糾纏,然而玲瓏的鞭子一鞭一鞭險惡飛甩,她幾乎快要避之不及。


    “唰唰唰”幾片飛刀向玲瓏反擊而去,那公主見人魚竟敢使暗器迴擊自己,惱羞成怒,一鞭狠過一鞭,人魚一個閃失,竟被擦傷一鞭。


    人魚的飛刀本就隻是自衛迴擊,虛張聲勢,根本沒想傷那公主,結果卻招來公主更加猛烈的攻擊,人魚心中大怒,看準玲瓏要害,一刀飛向她胸口!


    飛刀被大袖甩開,竟是水神。


    沐沫和洺錫聽見打鬥動靜,便又急急出來了,還好來得及時。


    沐沫麵色肅殺,祭出“弑雨”傘,收攏成一把帶尖刺利器,閃電般向人魚刺去。


    “屢教不改,休怪本神無情!”


    沐沫下了殺招。


    人魚趕緊化了魚尾,鑽入洞庭湖中。


    魚尾迅速擺動著,她遊得飛快,然而,“弑雨”和水神遊得更快!


    人魚撞進一處奇異的水域,徹骨冰涼,完全不是洞庭湖水的感覺。


    她心中納悶,動作卻是不停,飛也似地穿過了那片水域。


    隨後,人魚忽然感覺身後無人追蹤,隨即停下迴身去看,奇怪了,剛剛穿過的那片水域明明沒什麽阻力,但此時此刻,卻見沐沫被困在那片水域之中,眉頭深鎖,動作遲緩,甚至開始咬住了嘴唇。


    水神完全顧不上再注意人魚,隻不住地扭動身體,仿佛被人捉住手腳一般,然而,人魚完全看不見是誰在拉扯水神。


    忽然,沐沫的眼睛凸起,臉色急劇煞白,嘴巴張了張,似乎說了一個“冰”字。


    人魚伸手觸碰前方奇怪的冰涼水域,登時明白過來,“冰凝,是你嗎?”


    自然無人迴應,然而,人魚再次看向水神時,美麗的沐沫仙子已經如雕塑一般一動不動了。


    她被凍住了。


    不知為何,人魚目露兇光,拔下魚尾上一片紅鱗,魚鱗唰地化作一把利刃,人魚手持利刃,如飛箭般衝向沐沫,利刃喀拉拉刺穿沐沫前胸內丹精元之處,然後,沐沫的身體越來越模糊,最終,劃散無蹤。


    人魚恨恨地笑著,將目光釘死在水神最後的驚恐眼眸中,沐沫雙眼凸起,驚恐萬狀的模樣,一點兒也不美麗。


    人魚心中狂笑。


    “人魚......”


    洺錫的聲音顫顫在人魚身後響起,人魚迴頭。


    少年眼中滿是淚水打轉,死死盯著她,卻一滴也沒掉下來。


    人魚心中一沉,她別過頭去。


    “我以為,你出現後,應該先叫的是水神。”


    “我隻看見了你。”


    “我殺了她,她已經劃散了,你自然看不見。”


    “並不是......”


    人魚轉向洺錫,咬唇道:“你去揭發我吧,我願意為你家仙子償命。”


    洺錫終於落淚,不言不語。


    玲瓏甩著鞭子衝了過來,即將遊入一片氣息極冰涼的水域時,洺錫急忙阻止了她。


    玲瓏感覺到沐沫元神的化散,悲憤欲絕,指著人魚叫道:“我會讓你上誅仙台!”


    人魚還未說話,就聽洺錫斷然道:“你不會。”


    玲瓏胸口劇烈起伏著,對洺錫所說也不明所以,隻是怒氣更盛,道:“為何?!我一定要她碎屍萬段挫骨揚灰神魂俱滅!”


    洺錫閉上了眼睛,淡然道:“事已至此,還請公主原諒。”


    “什麽意思?她可是殺了水神啊!殺的是你的主人啊!”


    “對不起。”洺錫睜開眼,看著玲瓏,認真而威脅,“今天之事,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公主若傳出此事,洺錫隻可向天帝和水德星君稟明,是公主下的手了。”


    玲瓏驚怒交加:“你瘋了!你竟敢!”


    洺錫道:“他們會信我的,畢竟,你身為東海公主,掌四海之水,卻一直受製於水神,不是麽?而我......畢竟是水德府的人,與沐沫仙子朝夕相處,你覺得,他們會更信誰呢?”


    玲瓏快要氣炸了,但是卻啞口無言。


    人魚不可思議地看著洺錫。


    少頃,玲瓏狠狠瞪了他二人一眼,“哼,如你們所願,我這一輩子都不要再看見你們!”隨後,她離開了。


    “洺錫......”人魚淚光盈盈,叫著洺錫,洺錫沒有理她,眼睛也瞥向別處,“你殺了她,我這輩子,也再不想見到你。”


    說完,他也走了,沒有再看人魚一眼。


    人魚心痛得無以複加,後悔麽?她不肯承認,但是,不承認就不後悔麽?


    “冰凝......”人魚伸手觸碰剛剛那片冰冷水域,可似乎,並沒那麽冰涼了。


    “你也走了麽?”人魚喃喃問著,淚水滑落。


    當然沒有人迴答。


    不久,水神殞命的事情傳遍六界,原因卻無人知曉。


    讓東海公主玲瓏接任水神的天帝聖旨,很快就飛到了東海龍宮,然而,匪夷所思的是,玲瓏抗旨了。


    天帝自然不會因為玲瓏拒絕接任水神一職,就降罪於她,她不願意當,換人就是。


    於是,六界迎來了新的水神——洺錫星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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