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快逃吧!夜羽求您了!”


    夜羽跪在玄穹宮庭院梨樹下,望著負手而立,出神仰望滿樹梨花的元風,幾乎求破了喉嚨。


    “她為何不喜歡戴梨花呢……是因為,梨花,離花麽……離……花……”


    元風低低自語,夜羽的話,他似乎一句也沒聽進去。


    白衣如雪,清冷的身影此時多了幾分蕭索,他緩緩轉過身,一如既往的冷靜表情,凝神望著夜羽。


    “夜羽,是我錯了嗎?”


    “當然是您錯了!”


    夜羽突然站了起來,盯著太子,漲紅了臉。


    元風苦笑,一向堅毅的星眸此時也閃過一絲脆弱,“是啊,我為何要在宮中種梨樹呢……住在這裏的人,注定分離……”


    夜羽踏上一步,緊緊抓住元風雙臂,語帶哽咽,“現在不是討論種什麽的時候!千裏眼昨日自毀元神謝罪,順風耳今早已被打入天牢!皇重司凡是給您提供過消息的人全被抓了!還有這次幫您調兵的天將,逃的逃,自殺的自殺,連帝君都沒辦法!您還在等什麽?等著天帝法滅您嗎?”


    元風自嘲一笑,“我是他兒子,命本就是他的,想要,便拿去吧。”


    “您這說的什麽話?!”


    元風咬了咬有些蒼白的唇,道:“這一次,我逃不了了。”


    “總得試一試!!難道在這等死嗎?!”


    元風輕煙一歎,“你聽外麵。”


    夜羽側耳傾聽。


    “殿下……無論發生什麽,夜羽都陪著您!”


    “夜羽,幫我做一件事,去暗黑城,你知道我的意思,不要迴來了,永遠不要……”


    “砰!”


    玄穹宮門被暴力劈開,唿啦啦闖進一隊天兵。


    領隊的是天王李靖,手托玲瓏寶塔,大步邁進後庭。


    李靖麵無表情,道:“太子,請。”


    夜羽一個箭步擋在元風身前,立時就要拔刀,卻被元風攔下。


    “夜羽,別忘了,我拜托你的事。”


    夜羽終於忍不住淚珠滾落,“殿下……”


    泛著金光的捆仙繩從玲瓏寶塔中飛出,氣勢洶洶地纏繞住元風。


    風神太子,束手就擒。


    元風在天牢呆了三日。


    這三日,整個天牢最堅固的牢房留給了風神,李靖和四大天王如雕塑般站在牢門前,麵無表情,盯著元風,一雙雙銳目,眨也不眨。


    第四日,朱雀替天帝前來傳話,他見到風神時,恭敬行了禮,卻是目光閃爍,不敢正眼看太子。


    “殿下,陛下說,這次偷盜兵符調兵之事,絕不止已經發現的這些仙僚,陛下讓您……再好好想想。”


    元風盤膝而坐,微微抬臉,望向門外朱雀,白衣少年盡管鋃鐺入獄,衣冠發髻仍一絲不亂。


    他沒有說話。


    朱雀躬身又道:“殿下,陛下說,隻要您把他們全部招供,就……留您一命。”


    元風淡淡一笑,“無人。”


    朱雀頓了片刻,微微搖頭歎息,隨後無奈離去。


    過不多久,天帝陛下親自來了天牢。


    天帝來到元風牢門前,遣走眾人,負手而立。


    “你招不招?”


    “無人。”


    天帝冷哼,“本座給過你多少次機會,你想必自己也清楚。”


    元風斂眉垂目,不再答言。


    天帝道:“你以為本座不敢殺你?”


    元風道:“父帝自是無所畏懼。”


    天帝道:“看來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元風道:“任憑父帝處置。”


    天帝冷冷一笑:“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的竟看不出那黑蜂鳥帶來的信,根本不是那丫頭寫的?”


    元風看著天帝,笑道:“孩兒自是知道。”


    天帝微微一愣,“那你又為何?我看你簡直瘋了!為了......竟敢私自調兵!”


    元風淡然一笑,“我別無選擇。”


    天帝頓了頓,語氣凝重道:“本座不需要逆子,即便你是仙族第一人和魔族第一人的後代,有著六界最優秀的血統,本座也不稀罕。”


    元風道:“您終於承認母親是魔族了。”


    天帝道:“哼,本座不想談這個,隻想讓你知道,你死了,本座便可再生繼承人,隻要比你聽話,本座便絕不後悔。”


    元風苦笑:“如您,所願。”


    *


    天界,誅仙台。


    這個魂飛魄散的地方,一如既往地烏雲密布,陰風陣陣,肅殺,悲涼。


    天兵天將圍住了誅仙台,天帝依然居高臨下地坐在觀斬高台之上,周圍站滿了天庭諸仙。


    隻是這一次,帝君沒有在場。


    滿場諸仙,神色或肅穆、或悲戚、或緊張、或遺憾,幾乎所有人都在深深難過著,為了他們曾經愛戴的風神太子。


    元風跪在誅仙台上,身子依然挺拔如鬆,後方的雷公和電母,各執法器直直站立,麵色一如往常的冷漠。


    滿場氣氛死寂,天帝終於發話。


    天帝道:“元風,你可知罪?”


    元風道:“孩兒知罪。”


    天帝道:“本座念及與你父子一場,最後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說出......”


    “無人。”


    天帝話音未落,元風便即截斷。


    天帝麵色微微一白,又是一陣沉默。


    少頃,天帝廣袖一揮,一旁的朱雀立時會意,捧著卷軸走上前來。


    天帝冷聲道:“朱雀君,念。”


    朱雀躬身一禮,隨後打開卷軸。


    “天界龍族太子,風神元風,毀凡界雪霧冰原森林、私縱鬼界三萬怨靈、盜毀司命府命格簿、違逆天帝禁足令、設計欺騙天庭重臣、私自盜取皇重司密報、結黨營私、謀逆亂上、私盜天帝兵符調天帝之兵、包庇作亂同謀、時至今日,不思悔改,其罪當誅。”


    諸仙一片嘩然,議論歎息之聲此起彼伏,其中甚至還夾雜著一些仙子們的低低啜泣。


    朱雀讀罷罄竹卷軸,默默退至一邊。


    天帝道:“你還有何話說?”


    元風道:“無話。”


    天帝高聲道:“雷公、電母,行刑。”


    這一句冒出,在場諸神登時炸開了鍋,唿啦啦齊齊跪下。


    “陛下,不可啊!”


    “風神是唯一的繼承人啊,陛下!”


    “天帝陛下千萬三思啊!”


    ......


    月仙老淚縱橫:“殺我風兒,我老頭子也不活啦!”


    文昌仙人撲通撲通磕著已掉完最後一根毛的光頭,“沒有沒有!命格簿是小神自己帶到外麵丟了的!不關太子的事!”


    二郎真君怒聲咆哮:“炎烈已經猖狂至斯了,陛下怎可再殺太子!”


    度厄星君連連懇求:“陛下!小神隻跟您說是那些個天將有犯上之心,從未懷疑是太子謀逆啊!您可能不能冤枉風神啊!”


    天帝厚掌在案上猛力一拍,如驚天巨雷之聲,眾神唰地靜了下來。


    “是不是冤枉,你們當真不知嗎?一個個都想造反嗎?!”


    眾人不敢再言。


    “雷公電母!”


    “小神在!”


    “小神在!”


    天帝怒喝:“即刻、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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