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風與夏弦還算反應快的,倆人迅速上馬,急急揚鞭往高坡上策馬逃去。他倆雖都習武,但身上並未帶武器,況且來人可是斧頭幫幫主刁無岸,就算是赤手空拳二打一,他倆也毫無勝算。


    雖說打架打不過刁無岸,但是他倆的馬歇息了幾個時辰,可比刁無岸那一直奔波到現在的馬兒精力充沛,遂三人三馬在雲州城門前一片高坡荒地上的追逐戰中,洛風夏弦還是更勝一籌,不多會兒便把刁無岸甩在身後沒了蹤影。


    二人知道刁無岸定會四下搜索,遂他們躲在坡上一處灌木叢中,想在此等到天亮城門大開,混在一波進出城的百姓裏進入城中。那刁無岸畢竟是眾所周知的山匪頭子,待他們進了城,想必他也不敢單槍匹馬追進去尋仇。


    洛風與夏弦迷迷糊糊在灌木叢中睡著,旭日升起,陽光射入叢中將他們驚醒,他二人急忙上馬往城門趕去。


    雲州城門前已經熙熙攘攘地排起了進城長隊,洛風與夏弦也牽了馬隱匿於百姓堆中。然而他倆再怎麽低調也還是在人群中鶴立雞群的身量樣貌,豈那麽容易逃過刁無岸的一雙銳目?刁無岸昨夜確實在城門前荒地搜索很久,但是天黑難尋,他便也悄悄守在城門附近休養生息,就待天亮在此守株待兔。


    刁無岸一見到他二人,連馬也顧不得上,舉著長刀就向他們那裏怒吼撲去!


    洛風與夏弦被這突如其來的刁幫主嚇了個激靈,也是慌亂中棄了馬轉身就跑,三人六腿又是一番擠過人群越過路障的追逐戰,一直跑到坡上,眼見就要跑到“洛風之墓”了,洛風氣喘籲籲偏頭向夏弦道:“不曾想,她這洛風之墓倒是造得不浪費,夏弦,若今日我被那廝砍死於此,你就把我葬在她這洛風之墓吧。”


    夏弦滿心惱火,邊跑邊憤懣道:“荒唐!你要是敢死,我就毀了這莫名其妙的洛風之墓,把你抬去她麵前,就說是她這不吉利的活人墳墓提醒拘魂鬼來拘的你!”


    身後刁無岸越來越近,他二人已然感到背後騰騰殺氣的逼近,夏弦心一橫,頓住腳步,旋即轉身,跨開一步,手指前方舉著長刀,氣勢洶洶麵目猙獰的刁無岸,嚴詞厲聲道:“堂堂斧頭幫幫主,拿著這麽大一把刀,追殺一個手無寸鐵武功不濟的少年,果真大英雄啊!”


    此話一出,洛風一愣,刁無岸一怔,皆停下腳步。


    刁無岸皺眉咬唇天人交戰一番,竟然將長刀用力往地上一棄,嘴裏哇呀呀亂叫著就衝向洛風。洛風被這場麵震得一時呆愣,竟忘了逃跑!


    電光火石之間,刁無岸已撲倒洛風,夏弦大驚,忙撲向二人企圖分開他們,這一摻和可好,三人扭打作一團,在山坡上翻滾抓撓,滾著滾著,就滾下了高坡......


    *


    天剛蒙蒙亮,冰若留了一封信放在廂房八仙桌上,用鎮紙壓好,內容如下:“肖公子、肖姑娘,冰若已處理好已故摯友之事,因心中放不下還困於斧頭幫的爹爹和友人,先行告辭。感謝二位這幾日的收留照料,望二位勿忘冰若所托之事,待令尊歸來,煩請令尊調兵剿匪,解救在下的爹爹和友人,冰若感激不盡。”


    留書後,冰若便悄悄地離開了肖府,雇了輛馬車趕到城門,從城門守兵馬廄裏牽迴自己來雲州城時騎的那匹馬,隨著出城人流出了城門,往高坡爬去。她打算迴到武平縣衙看看展離有沒有迴來,若他迴來,冰若打算和他一起再去斧頭幫冒死解救爹爹和夏弦,還有,替洛風收屍。


    冰若騎著馬在高坡荒地走著,不知不覺便往著”洛風之墓“行去。就要離開這裏了,她想想還是再去洛風之墓看看,與洛風亡靈辭個別。


    還未到達洛風之墓,便見通往新墳小徑上躺著個熟悉的黑色物件兒,走近一看,竟是一頂黑色的捕快高帽子!難道是夏弦的那頂高帽子?!冰若驚奇萬分,下馬拾起那高帽子仔細端詳,果真和夏弦的帽子一模一樣!


    冰若騎上馬在新墳附近到處溜達,心裏激動著猜測是不是夏弦逃出來了就在這附近。


    尋了一會兒,竟又拾到一把長刀!冰若認出這長刀在斧頭幫時便見過,心下又開始緊張,莫不是斧頭幫的人追殺夏弦到此地,然後一番大戰,夏弦丟了帽子,山匪丟了刀?也不對啊,帽子飛了正常,哪有打架的把武器丟了呢?


    冰若將長刀也擱上馬背,騎著馬繼續往前跑。跑至山坡腳下,便聽見一陣嘈雜的打鬥之聲,尋著聲音望去,一大團東西正在地上翻滾扭打,黑、綠、黃三色攪在一起如一個三色麻團在地上滾來滾去,看起來甚是滑稽。


    但是臨近看清那團東西時,冰若大吃一驚,這麻團不正是綠色捕快製服的夏弦、黃色大氅子的刁光頭、還有玄色錦袍的洛風嘛!


    冰若見洛風不僅沒死,還生龍活虎地與夏弦一道和刁無岸扭打著,心中大喜之情竟超過了對眼前奇景的驚詫,下了馬提著長刀跑到那滾地三人身邊,大聲叫道:”別打了!住手!“


    那三人也是驚奇,但因注意力集中在打架,僅僅都是餘光一瞥。見著冰若,洛風與夏弦皆驚得鬆了手上動作,那刁無岸趁機一把掐住了洛風的脖子,洛風刹時滿臉通紅,眼見就要斷氣了,冰若登時反應過來,驚悚地舉起長刀就向刁無岸的肩頭砍去!


    霎時血花四濺,刁無岸痛苦地一聲淒厲尖叫,鬆開了手,捂著受傷的肩膀,麵目扭曲地邊叫邊在地上打滾,洛風和夏弦也慌忙站了起來。


    看著地上滾來滾去血流如注的刁無岸,冰若心中微微發顫,竟撲通一聲跪倒在他麵前,重重磕了個頭,沉聲道:“刁前輩,感謝之前您於黑夜林中救我爹爹迴山寨,若不是您,我爹爹可能也和娘親一樣被猛虎拖走了。感謝您還收留我們這些許時日,您弟弟的事皆是冰若之過,冰若不敢奢求您的原諒,隻求您放過洛風夏弦還有我爹爹。冰若一人做事一人當,這就和您迴山寨,任憑您處置!”


    刁無岸疼得說不出話來,隻是泛著淚花看了看她,估計也是疼哭了。洛風旋即蹲下身,撕下自己的衣袍一角,熟練迅捷地替刁無岸包紮好傷口。洛風向來聰明,他見刁無岸被夏弦一激就丟了手中長刀,空手來戰時,便了悟了一件事。


    刁無岸將他掛在旗杆上,並未不讓他喝水,雖是說要餓死他,卻一直撤去了旗杆下看守的山匪。旗杆那麽高,夏弦三番兩次爬上去給他喂飯怎麽可能沒有一個巡邏山匪看見,然而次次都得以成功......


    至於刁無底,他雖罪大惡極,卻也並未真的殺害人命,既然死了,卻又被莫名其妙碎屍萬段,哪個做兄長的能受得了?而他洛風怎麽當時如此慌不擇路出此下策,這一切全然是他所做過分欠妥......


    不多久,肖氏佳人也急急趕了過來,肖鳳年的馬背上,還坐著一個清瘦的長衫男子,正是梁兆生。


    “爹爹!”冰若一路淚花飄灑跑了過去。


    “梁姑娘,你怎麽留書就走了?可把你找到了!”肖鈴兒一臉驚嚇後放下心的表情道。


    原來他們一早敲冰若房門無人應,便猜得冰若可能不辭而別,急忙推門而入,卻果然人去樓空,僅僅留書一封。


    他二人旋即快馬加鞭往城外趕,卻發現一匹馬上獨自坐著個清瘦之人,麵色淡然,一直死死盯住他二人,很是奇怪。


    他二人被那奇怪眼神吸引,上前詢問,卻發現他不會說話,但是用手勢示意自己不會騎馬,想與他二人同行。


    肖氏佳人本也心地善良,便帶了他過來,不曾想這人竟是冰若的啞巴爹爹,且雖是啞巴,卻聰慧非常,甚至有點聰慧得詭異,竟能感覺到他二人正是去找冰若。當然,也許他隻是看他二人行路方向與自己想去的地方一致,而請他們帶他一程也未可知。


    不管怎樣,見著爹爹、夏弦、洛風都平安歸來,冰若喜極而泣,心中感念上蒼垂憐、佛祖爺爺保佑。


    “鈴兒......我的鈴兒......”還躺在地上的刁無岸,呆呆望著剛剛下馬與冰若說話的肖鈴兒,淚落頰畔,哽咽唿喚,眾人皆驚。尤其是那肖鈴兒,她走近刁無岸,蹲下身望著他的眼睛,奇怪道:“你是誰?你剛剛叫什麽?”


    刁無岸失了不少血,虛弱地抬起未受傷的左手,輕輕撫摸著肖鈴兒胸前掛著的那別致小鈴鐺,喃喃道:“這是爹爹在你一歲生日時就掛在你脖子上的啊,你是我的鈴兒啊,爹爹以為你在雪霧冰原病死了......不想你竟還活著.....隻是,才短短三年,鈴兒竟已不記得爹爹了......”


    “你是我爹爹嗎?我不記得了,不過這位前輩,鈴兒確實覺得十分親切......”


    ......


    眾人麵對這場景,都倍感疑竇。冰若他們在斧頭幫大寨時,也聽小山匪們聊過這少幫主刁鈴兒的事情,據說三年前就病死了。不想這肖鈴兒竟是當年的少幫主刁鈴兒,當然也可能碰巧長得像,碰巧都掛鈴鐺而被刁無岸認錯了也未可知。反正最後連刁無岸也不相信女兒會忘了他,看來真的隻是巧合。


    正當大家都奇怪地盯著刁無岸與肖鈴兒,肖鳳年一雙鳳眼眸子卻瞥向了夏弦,然後便愣愣地未再移開。夏弦顯然也感受到這束奇怪目光,一雙吊梢狐狸眼也迴望過去。


    冰若將這一幕詭異的對望看在眼裏,甚為熟悉的感覺。他二人長得竟真的有點像,雖然一個俏皮活潑些,一個倨傲深沉些,但兩人狹長上挑的眼尾,溫熱的氣息,卻是如此相似。


    肖鳳年緩緩走到夏弦身邊,偏頭問他:“這位公子姓甚名誰?不知以前是否見過在下?”


    夏弦歪著腦袋思忖半晌,輕輕搖頭:“不曾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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