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凝,以後你就住在火雲宮吧,我這裏……著實太冷清了。”


    “我要迴彌羅宮。”


    “別啊,你就住在這裏,我不怕蒼狼族來尋仇。”


    “我怕。”


    ......


    現下她穿的這件大紅鬥篷,與狐狸給她的隱靈鐲有一個共性,那就是狐狸施了法術在它身上,無人可以強行奪取。


    然則,這兩件寶貝也有一處不同,鐲子至少她還能拿下來送給別人,而這狐尾,卻是甩也甩不掉地跟著。


    一直披著如此絢爛的火紅鬥篷實在有些奇怪,遂冰凝還是將它化作一個毛絨球收於袖中,若以後遇到危險需要用時,直接披上便可。


    狐狸說,這狐尾鬥篷,隻要穿上,再利害的火屬性攻擊也傷不得半分。因冰凝是凍天雪兔,體質陰寒懼火,狐狸早便打算修成九天神火後將一條狐尾送給她。現在有這尾巴隨時跟著,狐狸說他放心多了。


    夜闌人靜,白澤兔與小黑都已入夢。冰凝輕輕推開廂房門,招來一個守夜的小宮娥,遞給她一片帛紙:“冰凝知道陛下此時還在書房處理公文,我擬了道奏請想遞與他瞧瞧,勞煩仙娥姐姐了。”宮娥福了福身,接過帛紙,轉身離去。


    其實找天帝說事情本不必這麽麻煩,隻是她覺得這件事非同小可,定要顯出自己的十二分誠意,十二分尊重。原本也不必趕在半夜三更請宮娥送奏請,隻是她心下急迫,既已下定決心,便一刻也不能再等。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小宮娥迴來了,對她福身道:“冰仙,天帝陛下請您現在直接去淩霄寶殿迴話。”


    看來,天帝亦認真考慮了她的請求,並也將其中事由當作一番大事,故而雖是大半夜,雖隻有他二人,天帝亦是選擇在淩霄寶殿答複。


    踏入空曠的淩霄寶殿,金光萬道滾紅霓,碧沉沉琉璃造就。此時落發可聞,隻有冰凝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在偌大的空間裏迴響著。


    天帝陛下莊嚴肅穆坐於殿首高台龍椅寶座,身披九龍暗袍,頭戴紫晶皇冠,從頭到腳,無一處不顯示著睥睨天下,寰宇之內,莫敢不從的王者氣度。


    冰凝直立於大殿中央,盤算著是否要下拜,有生以來,她好像隻跪拜過師父,且隻有一次。


    天帝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慮,直接道:“禮節什麽的,免了吧。”


    此話一出,冰凝對他印象又好上了幾分。


    “不知天帝陛下,是否應允?”她抬眼望去,充滿十二分期待。


    “你當真不怕九尊冥火,還有,病魔?”


    冰凝攥了攥袖中的紅色毛絨球,堅定道:“不怕。”


    “既如此,本座要提醒你三點。第一、你此去不得讓除你我之外的第三人知道。第二、你此去若一切順利,必須於半月內返迴天界。第三、若你在那裏感染病魔,便不得再離開那裏,不得迴九重天。你可願意?”


    “冰凝願意。”


    ……


    今日這擺渡龜倒是滑稽得很,問了個令人哭笑不得的問題。


    “冰仙,九重天的男神仙裏,你最喜歡誰啊?”


    “等等,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哈哈,我們擺渡神龜,以秘密為渡資,六界八荒四海,有什麽是我們不知道的?”


    見他灰頭土臉卻滿眼得意的架勢,冰凝不由地想逗逗他,遂笑問道:“神龜,你叫什麽名字啊?”


    他眨了眨眼,像是很奇怪有人問他這個問題,不過還是迴答說:“我叫水念,你問這幹嘛?”


    冰凝不理會他的問題,繼續道:“水念,這麽清雅的名字,嗬嗬,很……很適合你這,呃,秀麗的模樣。你們擺渡神龜一共有多少隻啊?”


    聽見誇獎,他那大嘴巴咧了咧,道:“我們啊,那可多了,萬兒八千都不止,遠古時候天魔大戰,我們集體出動運送天兵魔兵,一趟也就運完了。”


    這擺渡神龜一族聽起來還真是很優秀啊,冰凝連忙嘖嘖讚歎:“厲害厲害,你們的首領是誰啊?”


    “我們的首領叫水鬼,他可是我們中年紀最大的,據說開天辟地就存在了,他自個兒都記不得自個兒多少歲,他……”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冰凝突然臉色一沉,無情打斷這羅裏吧嗦的擺渡龜水念。水念見冰凝麵色突變,住了口,一臉茫然看著她。


    冰凝豈會理他,更不可能給他解釋。冰凝旋即站起身,雙手攏起置於唇邊,朝著那血河大喊:“水鬼……水鬼……出來啊,水鬼,你在哪兒?”


    那水念登時急了,四隻粗短的烏龜腳丫撲騰撲騰地拍著血河水麵,仰著滿是褶子的龜脖子衝她急吼:“哎,你幹嘛啊,叫我們老大幹嘛?喂!”


    冰凝才不理他,繼續叫著水鬼。不多久,水念旁邊的血河河麵咕咚咕咚冒著泡泡,鑽出一隻好大的烏龜腦袋:“誰在叫老夫啊?”


    “是我,我啊,水鬼老爹,過來。”冰凝親切蹲下身,招唿著水鬼靠近。水鬼訥訥地遊至她麵前,伸長龜脖子,一臉納悶望著她。


    “水鬼老爹,這隻叫水念的烏龜不好好履行職責,利用自己的神職,八卦上神們的隱私!這種做法,簡直就是給你們擺渡神龜丟臉啊!您說,該如何懲罰他呢?”


    水鬼皺起眉頭,偏過腦袋,瞪著水念,沉聲問道:“水念,你是不是又調皮了?我們擺渡神龜雖以秘密為渡資,但是可不該問些八卦無聊的問題啊。你上次問武陽帝君和幾個女神仙雙修過,還沒被帝君教訓得長記性嗎?此番,可是又問了冰仙不該問的問題啊?”


    天雷滾滾啊,真是有意思。冰凝心想師父他老人家這脾氣,也忒好了,居然隻是教訓教訓。這要換了她,還不一劍割了這烏龜腦袋!


    不過,這水念倒也識相,知道冰凝不像帝君那般好欺負,八卦的尺度也不敢太大,嘖嘖,人善被龜欺呐。


    那水念垂下眼簾,一張大嘴囁嚅著:“水念……知錯了……以後不敢了……”


    “行了,快迴河底吧,讓老夫來渡冰仙。”


    得了老大的命令,那水念隻得灰溜溜沉入了河底,真正大快人心。


    “冰仙,上來吧,老夫渡你。”水鬼老爹親切友善地喚冰凝上他背上,冰凝輕快跳上龜殼,盤腿坐下。她摸著那硬邦邦涼颼颼的烏龜殼,笑道:“水鬼老爹,你這是要白渡我嗎,不問秘密啦?”


    “哈哈,不問了,我們擺渡神龜,有職責,亦有規矩。水念既已問了,老夫豈好再問?”


    “哎?可是我並沒有迴答他啊……”


    “哈哈,你已經迴答過了。”


    冰凝又懵圈了,匪夷所思的擺渡神龜。


    “我迴答什麽了啊?”


    “你在心裏迴答了一個名字,水念聽不見,可是老夫聽得見啊,哈哈……”


    好吧,薑還是老的辣。冰凝忽覺臉上一熱,不再說話,趴在水鬼老爹背上,撐著腦袋,望著滾滾血河,向凍天城方向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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