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沈彌章進來,見到蜷縮在地上的二弟,驚得連退幾步,險些跌出門來。


    “老二!老二這是怎麽了?”沈彌章捂著嘴背過身去,眼前的一切讓他幾乎吐了出來,若不是後麵的管家扶了自己一把,一怕已經跌坐在地了。


    “二老爺已經中毒身亡了。”伺候沈獻章的仆役沉著聲音迴到。


    “中毒?死……死死了?”沈彌章抖著聲音道,“方才小廝來迴,不是說隻是叫不開二爺的門嗎?怎麽就死了?!”


    “大爺您當時是在老太爺房裏,小的們自然不敢實話實說,怕老太爺傷心,所以隨便找了個理由先請您過來。”


    “倒是你們懂事,老爺子現在病重,實在是受不了任何刺激了。隻是這老二怎麽會……哎!”沈彌章重重地歎了口氣,忍了忍喉中的不適,還是進到了房中。


    “大哥,慕大人還在找線索,所以房中的東西暫時都先不要動。”霍芷秋見沈彌章又進來,忙叮囑道。


    “這個我自然知道。”沈彌章忙點頭。他小心翼翼避開地上散落的墨汁和紙張走到自己二弟的屍身前。


    “真的死了?”沈彌章問一旁站著的薛靈嫵,似乎還是不太敢相信。“我還同他一起吃了晚飯,怎麽現在就死了?這才隻一個時辰啊!”


    “請節哀。”薛靈嫵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沈彌章,隻好略勸了一句。


    “這是什麽?”沈彌章突然注意到被二弟壓在臂下的一件卷簿。那本子的封皮用的是黛藍色的織錦緞子,雖然還看不清楚卷簿上的字,但沈彌章已經猜到了那是什麽。


    這本子是沈家名號下所有酒商的花名冊還有生意往來明細。這東西沈彌章隻每年年底的時候在老爺子那裏見到過,平時都是由酒榷裏的一位賬房填寫保管。裏麵的內容可都是沈家酒榷的生意命脈。沈彌章也是跟著老爺子略看過一部分。怎麽這東西現在會在老二這裏?


    “慕大人,這可是沈家的重要物事,你查案歸查案,最好還是不要翻看裏麵的內容才是。”沈彌章見慕雲庭要抽出那本子,忙叮囑。


    “不過是個賬本,我對你們沈家的生意一點興趣也沒有。”慕雲庭不屑道,他小心翼翼拿開那本子,眾人才看到那本子遮擋的地上似乎有什麽東西。


    “這是一個字嗎?”薛靈嫵歪歪頭,從她的角度看,隻是歪歪扭扭地幾個墨色筆畫而已。


    “你怎麽知道這賬本下麵還遮著一個字?”霍芷秋驚訝道。


    “我方才注意到沈二爺的右手食指沾有一些墨跡。所以我便推測也許是他臨死前蘸著地上灑落的墨寫下了什麽字。也許是兇手的名字或者重要線索。一定是在什麽比較隱蔽的地方。這賬本正好是個遮擋。”


    “慕大人果然是神捕,心細如塵。”沈彌章忙誇讚道,“隻是這是一個什麽字呢?”


    “應該是一個禾字。”慕雲庭不理會沈彌章的馬屁。蹲下身,細細看了會兒依舊是冷淡的語調道。


    “禾?禾苗的禾?”


    “是,不過這個禾字略小且瘦,最後一捺寫作點,按照一般人寫字的習慣與其說這是一個禾字,倒不如說更像是禾字旁。所以沈二爺應該是想寫一個禾字偏旁的字。”


    “禾字偏旁的字多了,會是哪一個呢?”薛靈嫵腦子裏立刻轉出不少的字。


    “嵇!一定是個嵇字!”霍芷秋忙道,“我一直說是嵇家的人迴來報仇了,你們都不信!”


    “弟妹你不要胡說,爹早就說過嵇家的人都被降罪賜死了。哪裏還有人來報仇?難不成還是鬼不成?”沈彌章反駁道,但聲音也止不住抖了起來,眼睛下意識地四處看著。


    “鬼?說不定真的是嵇家的冤魂呢?先是密封的酒窖,然後是老四,現在又是二哥,我們進來的時候房門都是鎖著的,不是鬼又是什麽呢?一定是他們家的冤魂來複仇了!悶死、毒死,這這……這都是嵇家人的死法啊!”霍芷秋麵上的表情恐懼瘋狂,一雙原本端莊溫柔的眼睛此刻猛力睜起,手中的絹帕被她揪來扯去,幾乎撕裂開來。她的嘴唇蒼白的一絲血色也無,還不住的輕輕顫抖著。


    “三弟妹,你別太緊張,這世上哪裏來的鬼?更別說什麽冤魂索命,都是無稽之談!”沈彌章大著嗓子厲聲道,但卻隻是在給自己壯膽罷了。


    薛靈嫵看了一眼慕雲庭,若霍芷秋知道自己一直求助的神捕大人竟是個鬼的話一定會崩潰的。不過在認識慕雲庭之前,自己也不相信這世間竟真的有鬼怪存在呐。


    “沈夫人,你冷靜一點,我保證這案子肯定不會是鬼魂所為。”薛靈嫵無比肯定道,如果是鬼魂她應該可以感知到的。


    “你怎麽知道不是?”沈彌章問。


    “呃,這個……”薛靈嫵看了看已經幾欲暈倒的霍芷秋,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說出自己的身份了。


    “如果是鬼魂索命自然是怎麽慘烈怎麽報複,又怎麽會在第一次留下你們孩子的性命呢?再說了若真是這樣,鬼魂來去無蹤,根本不用怕被人發現,又何必這麽大費周章,一次殺了你們全家豈不是更好?”慕雲庭立刻道。


    “也許他就是想要這樣慢慢慢慢折磨我們呢?把家裏的人一個一個殺死,然後看著我們痛苦恐懼,不是嗎?”霍芷秋固執道。


    “沈夫人,我覺得你還是迴去休息一下比較好。”薛靈嫵勸,“睡一覺起來說不定慕大人就找到線索了。”


    “我不想睡,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我怎麽睡得著?”霍芷秋說著話身子猛然一晃。腳底已經開始發虛有些站立不穩了。


    “夫人,您還是去睡吧,或者吃些東西,您這已經一整天不吃不喝了。”霍芷秋的丫鬟忙扶住了她勸道。


    “快看!二老爺好像動了一下!”突然有小廝指著地上的屍首驚唿道。


    沈獻章的腿真的向上抽動了一下。不過隻是一眨眼的事,慕雲庭忙俯身過去檢查那屍首,而霍芷秋則驚叫一聲暈了過去。


    “人確實已經死了,方才隻是肌肉抽搐了一下,很正常。”慕雲庭解釋。


    “快扶三夫人迴去,再找大夫來給看看吧,這幾日她操心太多,肯定是勞累過度了。”沈彌章立刻吩咐。


    丫鬟們答應著忙忙地攙著霍芷秋出去,一通忙亂之後屋中隻剩下薛靈嫵、慕雲庭和沈彌章三個人。


    “兩位大人,可還有什麽發現?”沈彌章又問。


    “你們沈家一向的商務往來是誰掌管?府裏又是誰當家呢?”慕雲庭不答反問道。


    “府裏的事自然是三弟妹當家。若是生意上的事的話。老爺子有幾位得力的大掌櫃一直在掌管。我們兄弟幾個也去幫幫忙,但卻沒有誰說了算的。真正能決定事的還是我們老爺子自己。”


    “我想問沈大爺一個問題,還希望你不要介意。”


    “大人客氣了。您盡管問就是了,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沈彌章忙拱手道。


    “我看沈老太爺最近身體很是不好,隻怕已經到了年紀。若有一天他真的西去,那沈家這麽大的酒榷會交給誰呢?這可不比一般生意,幾兄弟分得,沈家的招牌可是最值錢的,這如何分呢?”慕雲庭直接道。


    “不瞞大人說,老爺子很早就交代過,沈家不許分家,他百年之後會選定一位繼承人。接下沈家所有事務。其他兄弟依然住在府中,協助這位繼承人繼續經營酒榷。”


    “這樣啊,那沈老太爺是屬意你們三兄弟中的哪一位呢?”


    “這我也不知道,說來慚愧,我們兄弟三個其實都不怎麽得老爺子器重,平時的生意也幫不上什麽忙。倒是三弟妹嫁進來之後管家管的不錯,爹很是信任她,三弟妹人也聰明能幹,有些外麵的事也是三弟妹經手的。慕大人這麽一問,我倒是想起件奇怪的事。”


    “什麽事?”


    “就是這賬本。”沈彌章把這賬本的重要性同慕雲庭說了一遍,“要是這賬本真的是老爺子交給二弟的,那就意味著是讓他繼承生意的意思了。”


    “那你說會不會是因為這個沈二爺才惹來殺身之禍呢?”慕雲庭盯著沈彌章意味深長道。


    “大人這是什麽意思?”沈彌章是個聰明人,自然明白慕雲庭的言外之意,“你是想說有人為了爭酒榷殺人嗎?”


    “這個可能不是沒有。”


    “那老四的死還有之前老三孩子的死又怎麽說?”


    “也許都是煙霧。為了掩蓋自己的真正目的。”


    “那我豈不是也成了嫌疑人?”沈彌章笑著道。


    “是。而且你也是唯一的一個嫌疑人。”


    “為什麽?”沈彌章的笑容頓時僵住,立刻問到。


    “為什麽需要問我嗎?方才你自己也說了,老四死了,老三的孩子也死了,而且還是第一個死的。現在老二也死了。不就剩下你一個人了嗎?”


    “你別忘了還有老三也是可以爭酒榷的,家裏的事一直是三弟妹管著,這個時候老爺子突然想把酒榷的所有事交給二弟管,三弟妹一定不甘心,說不定就是她!”沈彌章努力為自己辯解道。


    “如果他們是兇手,還會殺死自己的孩子嗎?”薛靈嫵插嘴問道。


    “哼!你個小姑娘知道什麽!霍芷秋可不是什麽善茬,沈家這麽大的家業,犧牲自己一個孩子算什麽!”沈彌章很是焦急,生怕對方認定自己便是兇手。


    “你們看老二留下的那個禾字,”沈彌章眼前一亮,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大聲道:“三弟妹剛才一口咬定那會是個嵇字,但也可能是她名字裏的秋字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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