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爹已經吩咐過了不允許報官,你怎麽又擅自做決定?”沈獻章很是氣惱,立在自己四弟房門前,要阻止正要進門的仵作。


    “爹是這樣吩咐的,可是現在連四弟也……”霍芷秋辯解道,可話才說了一句便哽咽了,先是自己的孩子,再是小叔,她一個女人實在是無法承受。


    “那也不行!你不要以為身上有幾把鑰匙就真的當起家來了!這府上現在還姓沈不姓霍!”沈獻章毫不留情道。


    “二弟,話可不是這樣說的,”一直默不作聲的老大沈彌章開了口,語氣緩慢溫吞,但聽來卻有幾分陰陽怪氣的,“弟妹當家那也是老太爺的話,難道你也不聽嗎?”


    “大哥,你這個話說的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還要幫著外人?”


    “我不是幫著外人,隻是不想讓四弟死的不明不白的。二弟你這麽多番阻攔,莫不是這件事跟你有關吧?我看你不是聽爹的話,而根本就是做賊心虛!”沈彌章突然轉了口吻,一向溫和愛笑的臉也嚴肅起來,眼睛橫起,冷冷地看著自己二弟。


    “大哥,你這話說的就不厚道了,我不過是怕爹生氣,難道你還要疑心我是兇手不成?”沈獻章本就是個暴躁脾氣,一聽這話自然是不樂意。


    “我可沒有這個意思,你往這裏想該不是自己心虛吧?”沈彌章接話道。


    “我心虛?!”沈獻章徹底暴怒,瞪起眼睛道:“我看是你心虛才對!你們兩個先來的這裏。卻都沒有去通知別人,該不會是自己心虛吧?”


    “好了,別吵了。既然都這樣懷疑,倒不如請衙門一查。真相自然水落石出!”霍芷秋也有些生氣,臉上還帶著淚痕道。這兩位大伯一向不管家裏的事,各個都是甩手大掌櫃,隻每月在賬房上支銀子的時候才順便去給老太爺請個安。最近老太爺身體很是不好,連衝喜的棺材壽衣都預備下了,他們才天天呆在家中,倒不是為了盡孝心,而是因為沈家大權還都握在這老爺子手中,他死後留給誰,留多少都是至關緊要的問題。


    “你這話說的倒是輕巧。衙門查?隻怕有些人早就把對自己不利的證據毀了個一幹二淨了!”沈獻章依舊不饒人道。


    “不要再爭了。人已經進去了。說不定吵架的這空檔屍首都檢驗完了。”一直站在霍芷秋身邊的薛靈嫵實在受不了這些人的勾心鬥角,開口道。她生平最怕別人吵架,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的能把她逼瘋。沈家這種大門大戶的還真是麻煩,什麽事能重要過人命呢?


    “你說什麽?”沈彌章很是驚訝。


    “我一直站在門口的,沒有人進去。”沈獻章忙轉向房間裏張望,可那裏除了一具屍首之外空無一人。


    “怎麽樣?”薛靈嫵不屑地看看緊張的兩兄弟,轉過身問已經出來的慕雲庭。方才他同沈獻章擦肩而過,隻是沈獻章看不到他罷了。


    慕雲庭漸漸現出了身形,昂然立於薛靈嫵身側,雙眼有些不耐煩地微微眯起,臉上的驕矜與淡漠,還有通身的冷峻氣度讓沈家兩兄弟看得是目瞪口呆。徹底閉了嘴。


    薛靈嫵這個時候才知道慕雲庭、孟旭、忘歸桑雲重以及魔鈴邵雲濃同自己最大的不同在哪裏。他們身上那濃重的銳氣和攝人氣魄不必腰間的神捕令支撐,都自然能夠不怒自威。隻要往現場一站,不管找沒找到線索,破不破得了案都是昂著下巴,仿佛一切都已經洞穿一般的姿態。


    “窒息。”慕雲庭對薛靈嫵道。


    “窒息?那就是非正常死亡了?”沈獻章插嘴道。


    “兇手呢?兇手是什麽人?”沈彌章也跟著著急問道。


    慕雲庭看也不看他們兩個人一眼,還是隻和薛靈嫵講話,“死者麵部青紫,眼底有淤起的血點,舌頭脹大,身體已經出現了屍斑,手指手臂都已經僵硬。死的時間不算短了,應該是昨晚的戌時到亥時之間。身上沒有什麽其他傷痕,甚至也沒有掙紮的跡象,連麵部的表情都很是正常,也沒有中毒的跡象,所以我斷定是窒息而亡。嚴格說窒息也不一定就是非正常死亡,他如果本身有一些病症也是可能會造成睡夢中窒息死亡的。”


    “我四弟雖然腦子不好,但身體一向很康健,沒有什麽病。”霍芷秋忙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窒息就是有人刻意為之了。”


    “可是他是怎樣窒息的呢?你方才說他沒有其他傷痕,但如果兇手勒死、扼死或者悶死他的話,脖子上或者臉上不是應該有繩索或者其他什麽東西的印記嗎?”


    “這個很容易辦到,隻要一點點迷香就可以。”


    “那兇器呢?是不是什麽特別的東西,這樣就很容易鎖定兇手了。”薛靈嫵已經學會了捕快查案的套路,死因、時間、兇器,有條不紊。


    “這才是這案子最大的疑點。”慕雲庭攤開手掌,“我找遍了整個屍首和房間發現的唯一一點線索。”


    “什麽啊?”薛靈嫵起初都沒看到慕雲庭掌心上的東西,湊過去才發現是細細的一條白色的東西。薛靈嫵捏起來,軟軟的綿綿的,“好像是一條卷起來的紙邊兒似的。我小的時候特別愛卷家裏的畫紙玩。搓成一條一條的,其實我跟你說很多紙張你別看它一撕就爛,但要是搓成這種條條還是很柔韌的,根本都……”


    “咳!”慕雲庭輕咳一聲,打斷了薛靈嫵歡暢無比卻又很是跑題的童年追憶。薛靈嫵忙閉了嘴,乖乖看著慕雲庭等他繼續說話。


    “這確實是紙。我是在沈四爺耳側的發際上發現的。”


    “怎麽會在臉上?”


    “也許這就是讓沈四爺窒息而亡的兇器。”


    “紙?紙也可以嗎?那要怎麽用?”霍芷秋好奇道。


    “什麽東西都有可能是兇器,再不可能的東西都有可能。隻是我現在暫時還沒有想到用這個的方法罷了。”慕雲庭從薛靈嫵手中拿迴那點點紙。捏在手中又沉思起來。


    “你們沈四爺有什麽仇家嗎?或是最近得罪過什麽人?”薛靈嫵見慕雲庭在想事情,忙幫他問道。


    “四弟其實是個傻子,腦子單純的很,脾氣也很好。平時隻有別人欺負他的。哪有得罪別人的可能?就連下人有的時候都敢兇他。說句難聽的,誰會記一個傻子的仇呢?”霍芷秋解釋道。


    “那今天是誰最先發現他的屍首的?”


    “是四弟妹,她早上醒來叫四弟起床的時候,發現他死了。”


    “弟妹?沈四爺成親的嗎?”


    “是,爹也是希望有人照顧他。”


    “他們同床睡嗎?”


    “什麽?”霍芷秋有些驚訝,眼前的小姑娘看著最多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怎麽會問出這種問題?


    “方才慕大人說了沈四爺是昨晚戌時到亥時死的,你弟妹如果和他同床睡,沒理由完全沒有知覺。沒聽到兇手進來,沒聽到他殺死自己丈夫。甚至到五六個時辰之後才發現丈夫死了。這不奇怪嗎?”薛靈嫵倒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她隻是順著常理在問。


    “也有可能是兇手用迷香把她迷暈了。”


    “那也有可能她自己就是兇手。枕邊人最有機會啊,死者通常都沒有什麽防備之心。”薛靈嫵立刻道。


    “她說的對,”沈獻章罕見地讚成別人一迴道。“睡在外廊伺候上夜的丫鬟說外間的門栓、窗子都鎖的好好的,沒有被人動過。她今早起來先開門讓其他伺候的丫鬟進來,又一起去準備了洗臉水什麽的。在內間門外等了一會兒,便聽到四弟妹的驚叫,這時候她連忙趕過去,就發現四弟已經死了。”


    “門窗是鎖起的,那就是密室了!房中除了四夫人就是上夜的丫鬟兩個人,難道兇手就是她們其中之一?”薛靈嫵說完自己也覺得有些站不住腳,“如果真是這樣那風險未免太大了些,一下子就會被懷疑到的。”


    “我早上到四弟房裏見到四弟妹的時候。她嚇得直打哆嗦,手腳都發軟了。要不是二哥扶著,她還一直癱在四弟身邊呐。應該不是她。”霍芷秋被周圍人的情緒感染著,竟也分析起案情來。


    “也許是她裝的呢?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因為大家覺得風險太大所以反而把她排除了。”沈彌章似乎不十分喜歡他 這位四弟妹,立刻便又繼續懷疑道。


    “可是動機呢?動機是什麽?”薛靈嫵問,“沈四爺不是她相公嗎?”


    “對啊,四弟妹一向很照顧四弟的,她不會如此。”霍芷秋道。


    “知人知麵不知心,四弟什麽樣子你們不是不知道,她能安分守己?說不定早就想動手擺脫四弟這個包袱了。”沈彌章繼續咬定道。


    “就算是四弟妹有殺害四弟的動機,那老三的孩子呢?酒窖的事呢?這就沒有必要了吧?”沈獻章反駁道。


    “這就是她心機深的地方,為了掩人耳目,所以假借有人報仇的名義洗脫自己的嫌疑。”


    “大哥這位神捕大人都還沒有發話,你口口聲聲地懷疑四弟妹,該不會是為了掩飾自己吧?”沈獻章斜睨起眼睛看著自己二哥突然來了一句。


    “老二你胡說什麽?我也是就事論事,按你這麽說,你還一直替她開脫,我也可以懷疑你同她有什麽關係了?”沈彌章生了氣,大聲道。


    “你……”沈獻章也紅了臉,正準備大罵,卻見沈府的管家匆匆過來,走到霍芷秋身邊耳語了幾句。霍芷秋登時變了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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