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雪亮,光芒耀人,眾人很是疑惑,台上出現一個如此香豔俏麗的美嬌娘,應該是要表演一些勾魂攝魄的妖冶舞蹈才是,怎麽竟拿出刀來了?


    “這是要表演什麽?耍把式嗎?天淩空,你不會是害怕同劉蘭蓀鬥彩,所以幹脆破罐破摔了吧?”有人大吼了一嗓子,立刻引來周圍人的一片哄笑。


    “要真是耍大刀就還是下去吧,這麽冷的天兒就不要讓大家都站著看這東西了,還是趕緊請劉蘭蓀出來!”有人應和道。


    台上的天淩空絲毫不以為意,略笑了笑,竟真的舞弄起手中的那把刀來。


    “喀嚓!”在眾人一片倒彩噓聲之中,天淩空手腕飛轉,將手中的大刀挽出一朵漂亮的刀花,毫無征兆地迅速砍向身邊女子的手臂。鮮血自然是立刻噴湧而出,猶如一朵小小噴泉一般。


    台下立刻寂靜一片,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不知道眼前是戲法還是天淩空的失誤。


    鮮血還在不斷地湧著,那女子慘叫一聲雙膝跪地,麵容上的痛楚真切慘烈。天淩空手起刀落,又迅速砍下了那女子的另外一邊手臂以及雙腿。


    “他這是……這是瘋了吧?”有人悄聲議論。


    “是戲法吧?”


    “可你看那血真的是從那女子的四肢裏在往外湧啊?而且她的表情很痛苦的。”


    “對,我已經聞到血液的腥甜味道了,肯定是血!”


    “要不去救救那個女子?再這樣下去會死的!”薛靈嫵身邊的一個婦人用手帕掩住了麵。抖著聲音悄聲問站在她身邊的相公。


    “你忘了,天淩空有規矩,不管台上發生什麽,都不允許有人上去阻攔的。而且。這肯定是什麽厲害的戲法!”那婦人的相公無比肯定地答道。


    眾人說話議論之際,天淩空已經揪住了那女子的頭發,將她漂亮的頭顱稍稍抬起一些,把那女子滑膩瑩白的鵝頸展露在眾人麵前。那女子的臉龐上已經滿是淚水,疼得不斷尖叫。


    “還要繼續嗎?”天淩空挑釁一般地對著台下喊道。


    “繼續!繼續!”台下竟有不少人興奮地唿應天淩空的殘暴。這些高喊的大漢們拍著巴掌,瞪著通紅的眼睛盯著台上流淌的鮮血和麵容哀楚的女人,似乎恨不得自己上去動手一般。


    許多人的心底都有一隻暴戾的猛獸,殘忍、嗜血,有的人敢將它釋放出來,肆意屠戮。用鮮血喂養它。但有的人卻不敢。隻是將這獸牢牢地鎖在籠中。但遲早有一天。等這隻獸萬分饑渴之際,便會聞血而動,衝出那籠子。一口就將主人的理智吞噬個幹淨。


    “好!”天淩空大喊一聲。手中的刀架上了那女子的頭顱。


    “你不去阻攔嗎?你不是神捕嗎?”單純的楚風著了急,質問薛靈嫵道。


    “你放心,這女子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難道你也相信這是戲法?你看那血,怎麽會是假的?”楚風說著竟要自己衝上去救人。


    薛靈嫵忙一把把他拖住,在他耳邊輕聲道:“那女子不是個活人,本就已經死了,所以也不怕這樣。那血我嗅過了,不是人血。是動物的血液。”


    “動物的血液?”楚風很是疑惑。


    “相信我,我的嗅覺很厲害的。這不過是個戲法,肯定沒事的。”薛靈嫵拍了拍楚風的肩膀。讓他放心。


    “那女子不是個活人?”


    “對,她隻是個魂魄。隻是這個天淩空似乎並不是個柩冥師,他哪裏得來的魂魄呢?”薛靈嫵念叨著眼睛轉向看台,霍芷秋已經害怕地用手帕擋起了臉,不敢望向看台之上。她同坐在身邊的沈三爺低聲說了一句什麽便起身離開了。倒是她自己的那位丈夫此時興致勃勃,注意力全在天淩空身上,隻對自己的夫人隨意地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霍芷秋今日本就不想來,自己的孩子剛剛意外夭折,這種鬥彩大會實在不適合她參與。天淩空的彩戲又是這般殘忍血腥,更是讓她不適。可沈老太爺昨天已經發了話,要沈家上下一切如常,且不能露出半分的膽怯或者是悲戚來,不能讓仇人的計謀得逞,所以今日的盛會依舊參加。沈三爺雖然也剛經曆喪子之痛,但男人畢竟心硬,他還本就是個喜歡玩樂的人,又最喜歡彩戲,看著看著也就將心中的煩悶給忘了個一幹二淨。還跟著眾人喝起彩來。


    在眾人幾近瘋狂的高喊聲中,天淩空利落地砍下了那女子的頭顱。鮮血飆出,將他身上月白色的錦緞衣服幾乎染成了紅色。他扔掉手裏的鋼刀,托起那顆不久前還靈動鮮活的頭顱走向了近前的觀眾。


    眾人這時似乎才開始相信眼前這一切不是一場彩戲,而是一場赤*裸裸的屠殺。許多人看清楚那顆頭顱之後便開始害怕起來,躲閃著、驚叫著後退。


    就在眾人混亂驚慌之際,天淩空手中的那顆頭顱突然睜開了眼睛,那眼珠略動了動,眼波依舊是嫵媚婉轉,接著那頭顱衝著眾人微笑起來,場麵說不出的詭異驚悚。


    “諸位不要怕,這麽漂亮的美人兒我也不舍得讓她就這麽死了,不如我們救活她怎麽樣?”天淩空無比輕鬆地眨眨眼,聊天一般地衝眾人道。


    “救活!救活!”台下自然是一片應和之聲。


    天淩空無比滿意地點點頭,快步走迴那女子支離破碎的身體前,將她的頭顱小心翼翼地放好。接著從袖中摸出一隻小小的水晶瓶子來。


    “這瓶子裏裝的藥水是我多年來研究出來的成果,我把它叫做時光閃迴。你們不要小看了這種水,隻要小小的一滴,就能讓時光逆轉,起死迴生!”天淩空打開那瓶子的瓶塞,小心的滴了一滴那水在那女子的身體之上。


    薛靈嫵驚訝地看到地上大片的血跡開始往那女子身體的方向湧動,而她的四肢也開始慢慢接迴。薛靈嫵是柩冥師,事先知道那女子是個魂魄,什麽起死迴生,這一切不過是個障眼法。但雖然明知道其中機竅,薛靈嫵還是看的目不轉睛。天淩空的手法實在高超。


    “時光閃迴!”天淩空突然大喝一聲,那女子周身頓時騰起一簇明亮的火焰。等火花散落,那個穿紅衣的女子好端端地站在了眾人麵前。台上更是幹幹淨淨,哪裏還有一絲的血跡?


    “好!”台下的人一看到女子安然無恙,立刻拚了命的鼓起掌來。那女子輕盈地旋了幾個圈,向台下眾人款施一禮,轉身看著身邊的天淩空,笑意更濃了。


    天淩空牽起那女子的手,隻略略頷首向台下眾人笑笑,右手牽起鬥篷一角在兩人身前一擋,兩個人便都沒了蹤影,取而代之竟然是一隻正在燃放著的巨大煙花。


    台下的人更是掌聲雷動,不斷吆喝著天淩空的名字,讓他迴來。薛靈嫵卻對這個天淩空沒有什麽好感,這彩戲精彩是很精彩,但卻未免太血腥了些,很是殘忍。相比而言,薛靈嫵更喜歡與自己有一麵之緣的劉蘭蓀,他比這個天淩空和氣多了,彩戲也格外漂亮。


    “快看!劉蘭蓀!”台下一個女子高聲尖叫起來。她拚命揮舞著手中的帕子,希望引起台上人的注意。


    劉蘭蓀還是一襲墨綠色的錦緞長袍,袍子上用銀色絲線繡著一些匪夷所思的圖案。他抬起手臂,壓了壓台下的聲音,眾人立刻便安靜了下來,無比期待地盯著劉蘭蓀。


    劉蘭蓀雖然是很著名的彩戲師,但還是頭一次來淩陽城。很多人也都是聽聞過他的大名,卻沒見過他的表演。


    所有人都期待著驚奇,可劉蘭蓀卻還是淡淡然的,似乎對這個表演沒有什麽特別興趣。他慢悠悠地在台上踱起了步,靜靜地看著台下許多仰視著自己的臉孔。看到薛靈嫵時,劉蘭蓀衝她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唿。


    “台下有沒有哪位姑娘可以將發上的簪花借給在下一用?”劉蘭蓀禮貌地問道。


    台下自然是一片尖叫響應,不等劉蘭蓀再問,已經有無數的手帕香珠,鬢花發簪被拋上了看台。有的隻是素白銀簪,但有的竟也是嵌珠鎏金的上好首飾。劉蘭蓀略略看看,又笑著望向台下道:“這些金器玉石都不必了,在下隻想借一枝新鮮花朵。這位姑娘,你的可不可以借我一用呢?”


    劉蘭蓀微笑著停在了一個少女麵前,那女子年歲不大,一身簡單素淨的杏色衣裙,發上沒什麽首飾,幾朵小小的幽香紅梅裝飾在發上。一看就是個寒門小戶的姑娘,買不起首飾,卻也有愛美之心,便用新鮮花朵裝飾。


    那姑娘見劉蘭蓀竟跟自己說話,還借東西,一下子窘迫極了,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忙摸下發上的花朵,抖著手想遞給劉蘭蓀時,才發現自己離他有些遠。正當她不知所措之際,劉蘭蓀輕輕勾了勾手指,那幾朵梅花竟向著他的方向飄了過去!


    台上不知何時已經放好了一隻花盆,劉蘭蓀等那幾朵梅花落在自己手中之後,便將它們淺淺地埋進了眼前的盆中。他不像天淩空,英俊年輕,一個眼神便足以讓台下的眾人失魂落魄。


    劉蘭蓀與其說是表演,倒不如說是在自娛自樂。他此刻正專心地將花埋入土中,看也不看眾人一眼,臉上的表情很是專注深情,猶如看著什麽心愛之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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