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靈嫵跟著鬆果一路追到了陸蕙娘在的那家字畫店,因為是悄悄跟蹤來的,她自然不敢貿然進去,扒了窗口看了半日。好不容易等到慕雲庭打開牆壁上的機關,準備取出裏麵藏著的秘密時,誰知自己穿得實在單薄,天氣又冷,一哆嗦竟打了個大大的噴嚏出來。


    那柄無缺鴛鴦刀破門而出擊向自己時,薛靈嫵還沒有太反應過來,還好身體比腦子先一步意識到了危險,及時地向後退了幾步,但慕雲庭的內力驚人,那柄刀即便是有木門的阻攔,速度絲毫不減,唿嘯著繼續追向薛靈嫵。


    “噗!”銳利的鋒刃狠狠地刺入目標,一股殷紅溫熱的血液噴灑而出,薛靈嫵驚訝地睜大眼睛,那血濺了她一臉,薛靈嫵甚至覺得有一些滴入了自己大睜的眼瞳之中,燒得眼底一陣生疼。


    眼前人比自己高出不少,此時猶如一座山巒一般擋在自己身前,將她嚴嚴實實地保護了起來。


    鴛鴦刀的力道在紮入那人身體之後還沒有完全停下,繼續向前,透體而出。看著那雪亮的刀鋒,薛靈嫵的驚訝轉成驚恐,她短促地驚唿一聲,好在她也算見了不少世麵,還未完全亂了陣腳,及時地在眼前之人頹然倒地前將他接入了自己懷中。


    “你怎麽會在這裏?”薛靈嫵一句話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抖得厲害。


    “饅頭妹,我救了你的命,你怎麽不問問我的傷勢怎麽樣?說話的語氣還是這麽的絕情啊。”


    雪花突然輕盈飄落,晶瑩的冰晶猶如細碎的鑽石一般灑下,掛在眼前人的額頭、睫毛之上。琉靈修忍著背上的劇痛抬起頭來注視著薛靈嫵。嘴角依然是那一抹五分柔情,三分溫暖和兩分邪惡的淺淺微笑。


    “你這個道士為什麽會在這裏?!還有啊,你傻的嗎?這刀這麽鋒利,你撲上去做什麽?”薛靈嫵很是生氣,但卻不知道自己在起什麽。眼底的燒灼感再也忍不住,化作兩行珠淚翻滾而下。


    “你哭什麽?疼的是我又不是你?哎呀,看到你這眼淚。我不僅這背上疼了,連這心也跟著疼起來了,快別哭了。”琉靈修想抬手給薛靈嫵擦擦眼淚,可略略一動,手臂便扯動了身上的傷口,蝕骨的疼痛讓他還是忍不住地皺起了眉毛,一雙嘴唇此時也血色全無。


    “你不是總帶著很多靈丹妙藥的嗎?在哪裏?”薛靈嫵胡亂地翻起了琉靈修的衣服。


    “喂!喂!男女授受不親的,哪有你這樣的?”琉靈修連忙道,但卻還是趁勢往薛靈嫵的懷中又倒了倒。少女的甜香氣息傳來,琉靈修立刻覺得自己的疼痛減了不少。


    “你怎麽那麽多廢話?你的藥呢?不對,我還是先給你止血好了。”薛靈嫵方才在琉靈修的衣襟裏亂翻時,雙手沾了不少鮮血,這血讓她立刻慌亂無比,腦子裏瞬間空白。不知道該怎麽辦。


    “我來。”一個沉穩冷靜的聲音響起,慕雲庭將薛靈嫵輕輕扶過一旁,去檢查琉靈修的傷勢。


    “你走開!”誰知薛靈嫵竟大吼著推開了慕雲庭。


    “你怎麽了?我幫他看看傷而已。”


    “看傷?這把傷他的刀不就是你拋出來的嗎?”薛靈嫵終於找到了自己生氣的來源。她是在生慕雲庭的氣。“你這個傷人的查看他的傷勢是何居心?你走開!”


    “靈嫵,你不要鬧,這隻是個誤會。”慕雲庭忙解釋。


    “我沒有鬧!”薛靈嫵竟吼了起來,“是你傷了人!”


    “我說了我不是故意的。”慕雲庭也有些氣惱,他不明白為什麽薛靈嫵半夜同琉靈修在一起,他們是在跟蹤自己嗎?為什麽薛靈嫵要裝睡瞞過自己呢?“誰讓他在門外鬼鬼祟祟的!還跟蹤我到這裏來!”


    “誰在門外鬼鬼祟祟的?我看是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才會覺得別人都在監視你跟蹤你!”薛靈嫵正在氣頭上,口不擇言道。


    “你怎麽竟替他說起話來?”


    “他救了我的命,若不是他,隻怕現在被你釘穿的就是我了!”


    慕雲庭聽了這話立刻緊張起來。忙一步上前抓住薛靈嫵的衣袖,一臉關切道:“站在門外的是你嗎?那你現在有沒有事?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


    “你鬆開我!我沒事。”薛靈嫵掙脫開,繼續道:“我知道你是捕快。性格多疑,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可我是你娘子,我們一起患難多次,可你卻連查案都要自己一個人來,未免太不信任我!慕雲庭,如果你一直這樣懷疑這個,懷疑那個,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的話,我看我沒必要再繼續跟著你,反正你同我在一起不過是為了活過來,我給你我的血就是。”薛靈嫵的話雖然說得狠辣絕情,但眼淚卻越湧越多。


    心中湧起的寒意已經壓住了原本的怒火,她突然想起了魔鈴和清平侯,兩個人對慕雲庭都是一片赤誠,可他卻一點也感受不到。縱然失了記憶,卻也不該如此絕情。如果換做是自己,薛靈嫵寧可選擇相信。


    由彼及己,薛靈嫵突然覺得慕雲庭在自己身邊,也許隻是因為自己有利用價值,如果有一天他徹底活了過來,會不會冷漠果決地離自己而去呢?她不知道自己對慕雲庭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麽。如果是在濟北城初初相識時,她才不在乎,可現在自己離家出走,身邊隻有慕雲庭一個親人,他這樣待自己,薛靈嫵實在覺得心中難過。


    慕雲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本是有些生氣薛靈嫵跟蹤自己,但卻又覺得她方才說的話很對,薛靈嫵雖然已經是自己最相信的人,但卻在心底的某一處對她還是有所保留的。比如這耳環的秘密,他更願意自己獨自探知。


    “記住,永遠也不要絕對地相信任何人。因為人心是這個天底下最看不到、摸不透、靠不住的東西。”


    慕雲庭聽著這句話長大。性格裏的多疑根深蒂固。這對噬魂來說是基本的職業素養,但對慕雲庭而言,卻是很大的障礙。寒冰一凍千年,豈是那麽容易碎裂的?


    “喂!你們兩個就放任我這一個重傷的人在地上躺著看你們吵架嗎?饅頭妹,我可還是你的救命恩人呐!”琉靈修見兩個人突然翻臉,竟不理會他,隻好默默地先點了自己的穴道止血。但無奈薛靈嫵吵著吵著竟動了真感情,將話題上升到“信任”這種複雜高度,再這樣下去這場架隻怕要吵到天亮,琉靈修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兒隻好出言幹預。


    “先救人。”慕雲庭見琉靈修的情況實在不好,立刻同薛靈嫵休戰。“道士,你有沒有止血的丹藥?”


    “還等你說?你們吵架的功夫,我早吃下去了。”琉靈修指了指胸口的刀,“穴道我已經點了,有勞你幫我把這玩意兒拔出來。然後再背我迴去。”


    慕雲庭點點頭,果斷地伸手一把將琉靈修身上的鴛鴦刀拔了出來。


    “喂!你不能提前打個招唿啊!下手真狠!”琉靈修疼得大喊起來,一口鮮血噴湧而出,整個人背蜷縮起來。早就知道不能找自己的情敵療傷,隻會死的更快。


    “別嚎了。”慕雲庭順便看了一眼琉靈修的傷勢,傷口雖然很深。但這無缺鴛鴦刀刀鋒極薄,所以傷口並不大,性命暫時無虞。隻是傷到了內髒,疼得會很厲害,養傷也要很長一段時間了。


    “我背你迴去。”慕雲庭抓著琉靈修的腰帶,也不管他舒不舒服,一把便將他甩到了自己肩上。薛靈嫵看琉靈修傷得實在嚴重,也不敢再多話,乖乖跟著慕雲庭迴去。


    三個人迴到縣衙時,已是深夜,還好慕雲庭對處理外傷很有經驗,也不必請大夫。自己便幫琉靈修縫了傷口,敷了金瘡藥。先如此對付著,等天亮了再去抓些藥來調理就是。


    “你不要指望我會謝你。反正是你傷了我。明日的藥錢也要你來出,還有我傷的這麽重,肯定也要不少藥補一補,錢也由你來出。”琉靈修躺在床上囉嗦道。


    慕雲庭看也不看琉靈修一眼,隻顧著將手上沾的血跡洗掉,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你傷了他不應該說句對不起嗎?”薛靈嫵見慕雲庭一絲愧意也沒有,忙道。


    “你怎麽穿的這樣單薄?凍得嘴唇都青了。”慕雲庭輕輕撣去薛靈嫵發上的殘雪,關切道:“還有幾個時辰天就亮了,你去再睡一會兒吧,捂一捂,免得著涼。”


    “不必了,我還是知道靈修哥哥受傷是為了救我的命。我要留下來照顧他。要走你自己迴去吧。”薛靈嫵坐到琉靈修的床邊,仔細地幫琉靈修整理好被子。


    “靈修哥哥?”慕雲庭聽了這個詞也生起氣來,今晚發生的事實在太多,就連他也有些負荷不了,“那你就留下來,我走。”


    “你走就走!怕你啊!”薛靈嫵也叫囂。


    慕雲庭狠狠瞪了琉靈修一眼拂袖而去。琉靈修則是早就樂開了花,若不是身上有傷口,他可能已經滿床打滾兒了。


    薛靈嫵瞪著花枝亂顫的琉靈修,若不是一旁的臉盆裏還有血水,她才不相信這貨已經受傷了。


    “好了,好了,道士你別囉嗦了,還是趕緊睡下休息吧。”


    “你翻臉怎麽這麽快?剛才還靈修哥哥,靈修哥哥的,現在又冷漠起來。”琉靈修歎了口氣道。


    “對了,你怎麽會出現在那裏的?”


    “我本來在房頂曬月亮的,可後來看到你溜了出來,我想著你肯定是偷著出去吃宵夜,不願帶上我,就跟著來啦。誰知道這夜宵竟然這麽血腥。”


    “真的假的?”


    “你難道不相信你救命恩人靈修哥哥的話嗎?若不是我跟過去,你現在早就掛了。你這條命以後就是我的了!”琉靈修一把攬過薛靈嫵,得意道。


    ps:


    昨天我心愛的本本小紅掛了三次,用著用著就黑掉了。還好她挺過來了,不然今天的更新就發不了了。特此表揚一下小紅。大家要珍惜身邊的人還有物喲,他們也很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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