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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的仇家?”


    “對,而且是有深仇大恨的那種。江夫人您好好想想,這很重要。”薛靈嫵補充。


    知縣夫人江氏蹙起眉,細細想了會兒道:“兩位也知道沈家是極富貴的商家,這做生意的雖不像一般走江湖的容易結下仇家,但沈家大富,難免遭人嫉恨,總會有些不服氣的來挑事兒添亂。不過真正算是仇家的並不多。”


    “從沈家老太爺那一輩算起來呢?”


    “這我也不是特別清楚了,不過我倒是知道我們家大人到淩陽上任之前,這裏最大的酒商可不是沈家。”


    “那是什麽人?”


    “是姓嵇的大戶,我聽說這家做酒榷可是有上百年的曆史了,連著好幾輩人都是最大的酒商。府上掛的招牌還是帝君禦筆親題。”


    “那為什麽突然就成了沈家呢?”


    “這家似乎是犯了什麽大罪,全家上下都抄家問斬了。”江夫人歎了口氣,雙掌合十,念了聲佛,心中很是不忍。


    “什麽罪竟全家問斬?”


    “好像是他們上貢的禦酒出了問題,毒死了帝君的一個嬪妃,帝君因此震怒降罪,不僅奪了嵇家禦賜酒榷的身份,更是一紙詔書將嵇府全家問斬。這件事之後,沈家就代替了嵇家成了這裏最大的酒榷。”


    薛靈嫵和慕雲庭對望一眼,這件事未免太巧了些,全家問斬,也是禦酒的問題。“那會不會是嵇家的後人來報仇呢?全家的性命,這仇可夠深的。”


    “沈夫人應該告訴你們了,前段時間他們府上收到一封威脅沈府的書信。”


    “沒有,”薛靈嫵搖搖頭,“沈三夫人請我們去本來是說這件事的,可中間出了些事,她的孩子也意外死了,沈老太爺更是不願提起這件事,沈三夫人更是……”


    “什麽?芷秋的孩子死了?!”江夫人猛然站起。驚訝地問。


    “是。”薛靈嫵覺得當捕快最不好的就是這件事,總是要告訴別人自己親人或者朋友的死訊。這是件很殘忍的事。


    “那孩子……怎麽死的?”


    薛靈嫵簡單地說了一下今日沈府發生的事,江夫人聽完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端起手中的茶碗往嘴邊遞時才發現杯子已經空了。


    “江夫人同沈三夫人的交情看著似乎不錯?”


    “什麽?哦,不算很好。隻是我相公是這裏的知縣,沈家又是淩陽城的大酒商,一起吃過幾次飯,見過幾次。算是有些交情。而且我知道她的孩子才生下不久。覺得格外可憐罷了。”江夫人說完忙又招唿丫鬟添茶。


    “對了,您繼續說方才書信的事,是什麽信?”


    “這……”江夫人倒有些猶豫了,“姑娘方才說沈老太爺似乎不願提此事,我一個外人也不好開口。”


    “可是現在沈三夫人的孩子已經死了,這件案子我們一定會追查到底的。再說現在已經有一條人命了,這人也說了不會就此罷休,這件事雖然發生在沈府,但卻也是你相公江知縣的治下。坐視不理有些說不過去吧?”薛靈嫵語氣嚴肅,“威脅”道。


    “這……”江夫人更是躊躇,她是個知縣夫人,自然知道許多話不能亂說,尤其是沈家的事。沈府連當年的禦賜酒榷嵇家的衣缽都能接下,自己相公這小小上縣根本不被他們放在眼裏。


    “您同沈三夫人雖然交情不深,但見麵三分情。也算是熟人。您忍心看著她家裏繼續出事?萬一下一個就是這位沈三夫人呢?”薛靈嫵朝江夫人湊了湊,眉毛一挑,又補了一刀道。


    “好吧,反正沈夫人原本也是打算告訴你們的,我說了她應該也不會介意。而且我知道的也不算多,就算告訴你們也無傷大礙。”江夫人終於鬆了口。


    薛靈嫵偷偷瞄向一旁的慕雲庭,得意地眨眨眼睛。慕雲庭略點點頭,這小丫頭的鬼機靈倒是不少,以後詐供肯定是一把好手。


    “姑娘剛才懷疑是嵇家的人,其實沈夫人也懷疑過。隻是這是不可能的。當年是帝君親自下的諭旨。嵇府上下一個活口不留。所以嵇家的人都死完了,不會有人來報仇的。前幾日沈家收到了一封書信,說是讓沈家不再擔任酒榷,所有人淨身出戶,留下整個身家來。否則就在一個月之內殺光沈家所有人。”


    “這封信送到沈府他們就不擔心?”


    “沈家樹大招風,有不少人遞過這樣的信。甚至還有一些人搞過破壞,但都是些小打小鬧,所以沈家也不在意。這次的事他們也以為是一貫的小麻煩,隻有沈三夫人覺得不太對勁,所以把那封書信拿來給知縣大人看了看。所以這件事我也知道。”


    “那封信還在你這嗎?”慕雲庭問。


    “沒有,知縣覺得這件事也沒什麽特別,沈三夫人雖然暫時管著沈府事務,但畢竟是個女人,沈家的三位爺都沒說話,知縣自然也不好管太多。就不了了之了。可之後沈府卻時不時的出現被殺死的小動物。”


    “被殺死的小動物?”


    “是,不過是些雞鴨兔子狗之類的畜生。現在看來應該都是一些警告。哎,可惜當時沈府的人都不肯相信是真的有人來報仇。”


    “那沈家就沒有別的仇家?”


    “是有一些其他的,但卻不至於如此的深仇大恨。姑娘要是想知道,直接問沈家的人應該會更清楚。兩位要不要再添些茶?”江夫人拿起茶盞,柔聲問。


    薛靈嫵知道這是要送客了,看看窗外,不知不覺天色竟然已經暗了下來,自己是打擾的有些久了,“今日多謝夫人了,以後可能還有些事需要夫人幫忙,夫人到時不要再推脫才是。”


    “姑娘玩笑了,姑娘到時候要問什麽,我一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這樣最好了。”


    “對了,明天晚上在城北廣場有兩位彩戲師鬥彩,兩位有沒有興趣去看一下?”


    “鬥彩?”


    “是,這是淩陽城每年的慣例。很有意思,往年呢鬥彩大會都要進行很多天的,彩戲師們使出渾身解數鬥彩,有些打擂台的意思,能見到不少新奇的戲法。今年那個很出名的彩戲師劉蘭蓀也來了,以他的名氣,都不必出手,隻掛一個彩幡,就沒人敢再出手了。所以之前的打擂便省了,直接由去年的擂主天淩空同他鬥彩。連續三場,明天是第一場,兩位可千萬不要錯過。”


    “聽起來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那個劉蘭蓀我還見過呐,他還送了我一條小金魚!”薛靈嫵很是開心,沒想到外麵的世界這麽多好玩的。


    “咳!”慕雲庭輕咳一聲,瞪了一眼薛靈嫵。


    “哦,對了,我還有一件事要問。”薛靈嫵忙忙道,險些忘了一件正事。


    “姑娘請講。”


    “今早我們出門的時候遇到了一個瘋婦,她說……”


    “你們遇到她了?”不等薛靈嫵說完,江夫人立刻道。


    “是,她……”


    “她也是一個可憐人啊。”


    “她同我們說夫人一直很照顧她,她還說她的女兒似乎出了什麽事,這些夫人知道嗎?”


    “女兒?其實她的事我知道的不多,隻是有一次偶然在衙門外遇到,覺得她很可憐,便關照衙役們不要同她一般見識。”


    “那夫人可知道她姓什麽?原來住在哪裏?”


    “這個我不知道,你們看她瘋瘋癲癲的,當然也問不出什麽話來。好了,我還有些事要忙,就不陪兩位了。先走一步。”江夫人說完不等薛靈嫵再問,便起身出去了。


    “你怎麽看?”薛靈嫵問慕雲庭。


    “這江夫人說話總是吞吞吐吐的,要麽是她為人謹慎,要麽就是她也有什麽不原告人的秘密。”


    “哎,秘密,秘密,都是秘密。這些人怎麽都那麽多秘密?”


    “你就沒有秘密?”慕雲庭好奇道。


    “沒有!當然沒有!我薛靈嫵為人坦蕩真誠,潔白清晰,光明磊落,永垂不朽!”薛靈嫵拍著胸膛,聲音響亮道。


    “厚顏無恥。”慕雲庭淡淡然補充。


    “我才沒有厚顏無恥,這詞兒是形容琉靈修的,跟我沒關係。不過我倒覺得你應該有很多秘密。”


    “我?我也沒有秘密,光明磊落,永垂不朽的。”


    “別裝了,我才不信呐。你肯定很多秘密,不過就是喝了忘川水都忘了而已。”薛靈嫵撇撇嘴,“不過都過了這麽久,你還是一點都沒有想起來嗎?清平侯的事,殺你的人,還是想不起來?”


    慕雲庭搖搖頭,看到薛靈嫵一臉的失望之色,忙補充道:“不過今天似乎有些感覺了。觸覺、嗅覺似乎恢複了幾分。”


    “真的嗎?”薛靈嫵興奮地一把抓住慕雲庭的手道,可是那手還是很涼,涼的猶如寒冰一般。而且摸起來很是澀重,就像是坐久了,腿麻了之後摸上去那樣,頓頓的,皮革一般,沒有任何生命的彈性。


    慕雲庭看著覆在自己手背上的纖手,隱隱的一絲柔滑和暖意從薛靈嫵的手心滲入他的手背,慕雲庭竟覺得這抹淡淡的感覺像血液一般流向了他的全身。有些癢癢的,卻很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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