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嚕……”


    薛靈嫵緊緊按著自己的肚子,可裏麵一陣陣的腸鳴聲還是讓慕雲庭住了腳。


    “怎麽?餓了?”慕雲庭問。


    “沒有,沒有,你聽錯了,是要下雨了。你看那麽多烏雲,雷聲陣陣的,九纓肯定要害怕了。”薛靈嫵臉紅道。不是因為被他聽到了自己肚子的咕嚕聲,而是因為方才慕雲庭猛然迴身同她說話時,她的注意力竟全都被他那略有些蒼白的纖薄嘴唇吸引住了,方才在酒窖裏發生的一切突然在腦子裏冒了出來,那絲柔軟和冰涼似乎又附在了唇上,讓她羞紅了臉。


    “我們早上出來的早,現在已經晌午了,你又沒吃早飯,是該餓了。我不用吃飯,倒忘了你。”慕雲庭笑著道,薛靈嫵的瞬間嬌羞他自然是看在眼裏,她腦子裏想的慕雲庭自然也是想到了,隻是鬼不會臉紅罷了。


    “你這樣說我倒是有些餓了,可是我們沒有多少錢,還是老孟給我留下來應急的。”薛靈嫵拍了拍身上的小荷包,那荷包已經瘦得都變形了。


    “我有錢。”慕雲庭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個錢包來,嘩啦啦一倒竟有不少銀子。


    “你哪裏來的錢?”薛靈嫵驚訝道,瞪圓了眼睛將慕雲庭手裏的錢都摟到了自己的手裏。


    “這是我同魔鈴要的。”


    “你一個大老爺們怎麽能跟姑娘要錢呢?這不是吃軟飯嘛。”薛靈嫵話是這樣說,但還是一臉興奮地數著手裏的銀子,她鄙視吃軟飯的,但不鄙視銀子。


    “這是我的俸祿,我現在既然沒有死,自然是可以領俸祿的。”慕雲庭也不鄙視銀子,但鄙視薛靈嫵。


    “你怎麽想到找魔鈴要俸祿?你很缺錢嗎?你又不要吃飯?難道終於想起來要換衣裳了?你這黑衣裳陰沉沉的,是不太好看。”


    慕雲庭看著自己媳婦兒銀光閃閃的眼睛。歎了口氣道:“還不是要養你,你這家夥腦子轉得不快,腸胃蠕動的倒是很速度,總是餓。”


    慕雲庭的語氣雖然有些冷淡不屑,但深藏的那份寵溺卻是難得的。他的細心也終於從案發現場、屍體、線索上轉到了身邊人一些。


    “這是給我買東西吃的?”薛靈嫵已經數清了銀子的數目,腦子裏已經飛快地盤算好了一會兒的午餐。許久沒吃的細造點心小菜都可以吃了。“那你那天怎麽不拿出來?害得我被那個賣板栗的小販追。”


    “那是道士偷來的。我為什麽要替他給錢?”一提起琉靈修,慕雲庭立刻翻了臉。


    “哎呀。不管怎麽說,有錢吃飯了就好。哇哈哈哈。”薛靈嫵立刻開心無比,方才在沈府的鬱悶一掃而空,轉著腦袋開始挑起了飯館兒。


    “喂,我給了你那麽多銀子吃飯,你難道連句謝謝都沒有嗎?”慕雲庭不滿道。


    “謝什麽謝,你養活自己媳婦兒不是應該的嗎?”薛靈嫵反駁,“再說了,今天你還偷親我來著。當補償了。”薛靈嫵說完拍了拍慕雲庭的肩膀,無比大方的揮揮手,“所以我決定原諒你了。”


    “此言差矣。”


    “哪裏差了?”


    “我養活自己的媳婦兒當然是應該的,不過我可不能白養活,你應該知道男人娶娘子迴來是要幹什麽的吧?”慕雲庭說著話向薛靈嫵邁近了一步,一把便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垂著眼睛向下,定定地注視著眼前人。纖薄的唇角向一邊揚起,少見地扯起了一個壞笑。


    “你……你你……”薛靈嫵隻看了慕雲庭的眼睛一眼,便又紅了臉,平時無比利索的嘴皮子竟也犯起了磕巴兒。“你想想想想幹什麽?”


    “我想幹什麽?你嫁人的時候你娘親沒有教你嗎?”慕雲庭步步緊逼,此時薛靈嫵臉頰上的緋紅和低垂躲閃的眼睛他看著都是那麽的有趣。


    “我我我娘親沒沒教我什麽。”薛靈嫵吞了口口水,心中的緊張竟讓她暫時忘記了肚中的饑餓。“現在現在可是在在在在……大街上。好多人在看看看看我們呐。”


    “果然是個小姑娘。”慕雲庭又捏了一把薛靈嫵軟軟的臉蛋,才鬆了手。他不在乎有多少人看著,隻是怕自己再盯著那春水一般柔軟的眼睛多看一會兒,真的會忍不住親下去。


    “什麽小姑娘,我現在是捕快大人了。”薛靈嫵揉了揉被捏疼的臉,嘟囔道。


    “相公說話,娘子不許頂嘴。”


    “哼!你還真以為你是我相公啊,我嫁的相公是印雪卿,又不是你。”薛靈嫵的腦子終於靈光起來,抓到了有力的反駁論據。


    “喲,那說起來可惜了,你相公不知道飄蕩到哪裏去了,你要是願意,不如找那個孫不肖給你找迴來?”


    薛靈嫵眨眨眼睛,又暗暗摸了摸荷包裏剛裝進去的沉甸甸的銀子,算了,拿人家手軟,再說了,薛靈嫵一直覺得這家夥雖然脾氣有些臭,但對自己也算不錯。最重要的是跟著他還能破案,要多威風有多威風。


    “不必了,不必了,噬魂大人是最厲害的,能跟著您老人家是小的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薛靈嫵無比諂媚道。


    聽了薛靈嫵這樣的調子,慕雲庭的臉立刻僵掉,退出三步開外。這女人翻臉真是快,方才還是個嬌羞的小結巴,現在竟成了個狗腿子。


    “咦?什麽味道?好熟啊。”薛靈嫵皺了皺鼻子,方才嗅到的一縷極淡氣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你又聞到什麽了?栗子?”


    “不是,不是,進了這家酒樓了,”薛靈嫵跟著那味道來到一家不小的酒樓門前。“這味道清甜甘冽,是沈家的月白霜天!”


    “沈府的酒是上貢的,這酒樓裏怎麽會有?再說今年的不都出問題了嗎?”


    “跟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順便再吃個飯。”薛靈嫵跟著那味道便進了酒樓。慕雲庭忙跟著進去。破案的時候薛靈嫵是他的跟班兒,一到了吃飯的時候,他就淪為薛靈嫵的跟班兒了。


    “客官幾位啊?吃飯還是喝茶?裏邊請,裏邊請。”店小二殷切地迎上來問。


    薛靈嫵也不理會那店小二,細細地搜索著方才的那一縷酒香。嗅著嗅著便跟到了窗邊的一個座位。那裏的一張小幾旁坐著一個頭發花白,胡亂簪著一支木筷子在頭頂,留著翹翹山羊胡的老頭子。他此刻正翹著二郎腿,風卷殘雲地橫掃著海海漫漫的一桌子菜。還時不時地拎起桌上的酒壺無比舒服地“吱溜”灌上一口小酒。那酒香就是從那酒壺裏傳出來的。


    “小二,你們店裏有月白霜天?”


    “姑娘開玩笑了,這酒可是沈家上貢用的禦酒。我們這裏怎麽會有?姑娘想喝酒嗎?我們這裏有上好的竹葉青和女兒紅。”


    “那他喝的是什麽?”


    “咦?我沒給他上過酒啊?他哪裏來的酒?”店小二疑惑道。


    “先坐下看看。”慕雲庭拉著薛靈嫵坐到了那老頭子旁邊的一張桌子前。


    那老頭子不止頭發胡子蓬亂,身上的衣服也是百家布納的花哨衣服。身上還斜掛著一隻不小的花布口袋,那口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塞著什麽。慕雲庭和薛靈嫵打量他的當兒,他已經將桌上的菜吃了個一幹二淨,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嗝,無比幸福地拍起了肚子。


    “哇!好吃,好吃。好地方啊!”老頭子抹了抹油嘴兒,咂嘛著方才的滋味兒。他的胡子雖然已經白了,但臉色卻紅彤彤的。看著很是有精神。


    “酒香就在他身上。”薛靈嫵道。


    “你先吃飯,”慕雲庭把菜單推給薛靈嫵,“我們靜觀其變就是。”


    那老頭子又喝了幾口酒,眼睛溜向薛靈嫵這邊,看到熟人一般竟衝她齜牙笑笑,一臉的樂嗬。薛靈嫵下意識地也迴了個笑給他。誰知他笑得更厲害了。接著便三兩跳地挪到了薛靈嫵的桌子前。


    “哎呀,小姑娘我看著你好是麵善,我們一定是哪裏見過吧?”那老頭子熟稔地一屁股坐下,同薛靈嫵搭話道。


    “應該沒有。”


    “哎呀,四海之內皆兄弟嘛,小姑娘我看你長得這麽漂亮,心地一定也是很好的。你肯定不介意我與你同坐是吧?”


    “這個你自便。”


    “那我就不客氣了。”那老頭子開心地拿起筷子竟吃起了小二剛給薛靈嫵端上來的菜。


    “喂!我隻是讓你坐下。沒有讓你吃我的飯啊?”薛靈嫵著急道。


    “你看我一個糟老頭子,方才也沒有吃飽,你忍心讓我餓著嗎?”那老頭子理直氣壯道。


    “沒吃飽?”薛靈嫵立刻提了個調門兒,“你那一大桌子都沒吃飽?”


    “小姑娘怎麽那麽小氣,不就是吃你些菜嘛,大不了我請你喝酒就是了,這酒可是好東西,皇帝老兒喝的!不過隻能一杯喔!”老頭子從他身上挎著的那隻布包裏拿出一隻酒壺,小心翼翼地倒了一小杯給薛靈嫵。


    此時入鼻的香氣更濃了,麵前的酒正是月白霜天。而讓薛靈嫵無比驚訝的是,這酒的酒麵上竟也飄著幾隻蟲子,同沈家的一模一樣。


    “這麽好的東西,我可受用不起。”薛靈嫵把酒杯推迴,忍下了喉嚨裏的惡心。眼前這個有些瘋瘋癲癲的老頭子怎麽會有這酒?


    “不識貨!”老頭子撇撇嘴,咕咚一口就將那酒喝了下去。然後拍了拍薛靈嫵的肩,“小姑娘,今日一遇算是我們有緣,希望有機會再見了。”


    “既然有緣,總會再遇到的。”薛靈嫵也客氣道。


    “那我就先走了。”老頭子站起身要走,卻不想剛一轉身,竟摔倒在地。


    “誰呀!誰把我的腿捆到桌子上的!誰呀!”那老頭子坐在地上抱著腿氣急敗壞道。


    “吃了飯不會帳就想走嗎?我們可沒有多餘的銀子替你剛才吃的那一大桌給錢。”慕雲庭看著那老頭子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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