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纓拋出的小蟲子叫彩雪琉璃是因為它帶著一種特殊的毒液,隻要被它咬上一口,任你猛虎下山,雄獅嘯林,體內肌肉骨骼瞬間就會被融為一灘液體。隻剩下一張空空表皮。隻要隨便一戳,便如雪花崩逝,琉璃粉碎一般炸開,屍骨無存。


    九纓灑出彩雪琉璃,雙足互蹬,一個鷂子翻身,硬生生將已經到那人麵前的身子扭折過來,翻轉著退到了五步開外的距離站定。耳邊垂著的兩個巨大銀圈兀自晃個不住,一雙古靈精怪的眼睛望向那被彩雪琉璃攀附的人影,嘴角牽起一抹冷酷得意的微笑。


    “哼!這次你還不死在我的手裏。”九纓摸摸臉頰,終於可以一報方才受那人折辱之仇。


    “啪嗒”一聲輕響,那人披著的鬥篷猶如一灘軟泥一般跌落在地,裏麵卻空空如也,竟像從一開始便沒有人穿著一般。


    “糟糕!中計!”九纓看著那鬥篷心道不好,連忙轉身,隻一陣勁風掠動,臉上卻又接著挨了兩個耳光。


    “好了,住手吧。”一個沉穩威嚴的聲音響起,隨後房中的油燈也被人點亮,清平侯坐在屋中的圈椅上正望著九纓。而那個帶兜帽的影子卻已經重新裹好了鬥篷穩穩地站在了清平侯身邊,就像從未挪動過一般。


    “主公!”九纓看到救星一般,忙單膝跪下。“這個人到底是誰?您竟看著他如此羞辱我嗎?”


    “朱雀你閉嘴!”清平侯突然動了怒,“本侯讓你留在薛靈嫵身邊是為了套取些消息,你卻反而處處魯莽。你知不知道方才你們剛走慕雲庭就去了那個房間?若不是他將你帶出,隻怕你要被慕雲庭抓個正著了!”


    “主公為何突然換人執行任務?若還是我也不會留下那麽明顯的線索給人抓到。一定會做的滴水不漏!”九纓不服氣道。


    “你懂什麽!不要小看了那慕雲庭,換做是你隻怕現在已經被抓了。那五棱梅花針縱然被他發現也是不礙的,他也不會知道是誰。我當初告訴你這兵器,就是怕自己人動起手來。沒想到你竟還擔心有人奪你功勞!”


    “屬下隻是覺得……”九纓還想分辯兩句,卻被清平侯冷冷打斷。


    “你現在抽手,抽得幹幹淨淨。以後你的任務就是乖乖呆在薛靈嫵身邊,想辦法讓她完全相信你。明白嗎?”


    “可是接下來的任務……”


    “這個我自有安排,你不必多問。你隻留在薛靈嫵身邊,他們有任何動靜你馬上傳訊給我就是。”


    九纓又想多問,但看到清平侯的臉色,忙住了嘴,垂下頭低聲稱“是”。


    “你今晚也不必迴別院去了,先迴你藏身的戲班去。”


    “主公,您方才不是說讓我留在薛靈嫵身邊?怎麽又讓我走呢?”


    “蠢貨!”清平侯實在沒了耐心,“慕雲庭已經發現你取走了金針,現在正守在門口等你迴去自投羅網。你倒不如避開,我明日自會找理由安排你和他們一同上路。”


    “是。屬下愚鈍。”九纓此時又羞又憤,一張小臉漲得通紅。


    “走吧。”清平侯一揮袍袖,要九纓離開。


    “是,屬下以後一定不負主公期望。”九纓又叩了首,忙起身出去。


    “先生方才已經教訓過她了,也不必太同一個小姑娘當真了。”


    “侯爺這話說得倒是輕巧,好好的一個魂魄,讓她給毀了。”兜帽下的人還是沒有露臉,但他的聲音冷漠幹澀,透著一股森然寒氣。似乎是個中年男子。


    “侯爺可知,這世上聰明人,蠢人都不討人厭,最討人厭的就是那些自作聰明的人。比如侯爺的這位屬下。聰明人隻是危險,蠢人隻是可恨,可自作聰明的就是危險可恨了。”


    縱然清平侯對九纓也有些不滿,但被人當著麵如此說麵子上還是有些掛不住,忙轉了話題道:“我隻求先生收取顧倩棠的魂魄便是,怎麽你倒把那個文?鞽躋采繃四兀肯壬?皇撬等u誦悅?侔?牖昶鞘譴蟠笊肆艘躡鐧氖攏吭趺唇袢盞怪鞫?鵠矗俊鼻迤膠鍆?餿慫禱笆庇鍥?跏嗆突海?踔亮?競疃疾懷疲??怯玫摹拔搖薄?p>  “那人反正也快死了,我不過是稍微推了他一把。無傷大礙。而且他是個至情至性的癡情人,感情濃烈,他的魂魄可以剝離成好幾層,用處多呐。”那人說完竟發出一陣類似於蛙鳴的陰測笑聲。


    這笑聲起,清平侯也不由後背一陣涼意襲上,若不是此人大有可用,他才不願跟這種人打交道。


    “先生的計劃施行的順利嗎?上次你同我說那些人的培養似乎遇到一些問題。”


    “已經解決了。”鬥篷下的人影突然伸出一隻手來,迅速將頭上的兜帽摘下。出人意料的是,兜帽下竟然是空空如也,竟然沒有人!


    “先生果然好厲害本事!我總算沒有找錯人!我說了這半日話竟沒發現眼前的竟不是你。還請先生現身一見。”清平侯一拱手,卻也不知道該向哪個方向行禮了。


    桌上油燈的燈芯略抖動了一下,同一旁那個披著鬥篷的身影幾乎一模一樣的影子已經站在了桌旁。


    “我攝政王府裏四象如今西麵白虎一座缺位,先生若是不嫌棄……”


    “哼!侯爺好看得起在下。隻可惜在下驅使慣了這些東西,還真不能習慣被人驅使呐。萬一哪裏伺候不周到了,豈不是要挨耳光了?”那人譏諷道。


    清平侯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但隨即便恢複如常,微笑又掛在了臉上,“是我失言了。還請先生見諒。”


    “不過我有一件事倒是好奇的很。”


    “先生請講。”


    “你當初費盡周折要讓慕雲庭複活,是為了什麽?”


    “這個……”清平侯略有些猶豫。


    “侯爺不願說就算了。反正也不關在下的事,我不過多嘴問一句。”


    “不,這倒不是刻意瞞著先生,隻是有些事還不到時候。慕雲庭可是我這盤棋上最關鍵的一枚棋子。若沒有他,許多事可就是癡心妄想了。這還多虧了先生相助。”


    “我並是不為了幫你,你知道我的條件是什麽。還請侯爺到時不要食言才是。”


    “先生放心,我縱然再是個背信棄義的小人,也不敢得罪先生。我們當初立下的可是血魂契約。它的後果我可是清楚的很。”


    “侯爺讓我放心,我必定也會讓侯爺滿意。”那人略低了低頭,算是行禮。右臂輕抬,鬥篷隻一轉便已不見了蹤影。


    清平侯望著桌上躍動的油燈,心裏倒籠上了一層不小的陰影。這人比自己預想的要難控製的多。他若安守本分還好,若倒是真的獅子大開口,隻怕自己也隻能言聽計從。未來的路,還不知道會有多難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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