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個邵雲濃人還不錯。”薛靈嫵躺在床上,望著床頂發著呆突然冒出一句。


    “嗯?”印雪卿靠在屏風後正在想白天的案子,不明白薛靈嫵為何突然這麽說。


    “我說邵雲濃其實挺好的。今天那個圓又圓捕快實在讓人不爽,我都被他看扁了。要不是邵雲濃把她的神捕令拿出來給我威風一下,隻怕今後查案都使喚不動那些捕快!沒想到潯陽城的風氣這樣壞,若天下的捕快都像他們這樣,陰司的亡魂隻怕都住不下了。”


    “可她還給你下毒呢?”


    “她隻是情緒比較容易衝動,再說九纓已經幫我解了。我這麽大人大量,自然很容易就原諒她了。說起來九纓那個小家夥也真討人喜歡。”薛靈嫵拍了拍蜷縮在一旁的鬆果。


    印雪卿忍不住笑了起來,邵雲濃的臉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哼,明明一路喊著不暴露身份,可這還沒進潯陽城,神捕令就亮了出來。真是個沉不住氣的人。不過以她的武功和年紀,見過一點世麵的人都能猜出她是誰了。隻是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把名頭推給薛靈嫵這丫頭。


    “可惜她查案的方式我還是不能認同,還是老孟好,他才當得上神捕的稱號嘛。可惜被調迴去了。”薛靈嫵又翻了一個身,雙眼還是炯炯有神,絲毫困意也無。許是今晚睡的床太柔軟的緣故。


    濟北城薛家也算是富庶,但隻怕大伯母的房間都不如薛靈嫵現在睡的客房豪華。這個萬永信很是有錢呐。


    “捕快查案自然各有各的方式,不管她的手段如何,能查到兇手都是好捕快,不是嗎?”


    薛靈嫵想起圓又圓捕快的那一套,頓時覺得一個用非常手段處理犯人的捕快比一個什麽都不做的捕快實在是強太多了,


    “對了,那幾個孩童的案子有什麽特別發現嗎?”


    “沒有,昨晚你們走了之後我已經把四周全部搜尋遍了,沒有什麽特別。三個孩童都是被勒死的,不過他們脖子上的傷口有些奇怪。”


    “哦?是不是什麽特別的工具或者兵刃?”


    印雪卿穿過屏風過來,“不是,隻是普通的刀子。不過傷口卻有兩個。”


    “兩個?那傷口我也看到了,像是一刀便劃破了喉嚨,不像是兩刀啊?仵作的屍格也說是一刀啊。”


    “脖子上是有很明顯一刀,但三個男童的脖子上還有另外一個傷口,那個創口不大,我也是看了很久才看出來的。較長的那個傷口疊在了這個小傷口的上麵,但還是有一些沒重合的地方,所以看了出來。”


    “這些孩子死之前受過傷?”


    “是,也是在喉嚨那裏,隻有兩指的長度。”


    “會不會是第一刀沒成功,所以補了一刀呢?”


    “起初我也是這麽認為的,不過不可能。兩個傷口的大小差距太大了,而且那個小傷口有曾經愈合過的痕跡。是之前造成的。三個人都有,一定是有什麽特別的含義。”


    “真傷腦筋啊。”薛靈嫵感歎,“隻怕這個案子比霰葉城的更難查呢。看來我們的商陸城之行又要推後了。”


    “不急。”印雪卿突然一反常態的不再著急自己的身世問題,淡淡道。


    “你今天怎麽這麽淡然?”


    “你最好快睡覺,不然明日會沒精神。”印雪卿突然結束了話題,手一抬,熄滅了身旁的燈。


    “哼,跟那個暴躁的邵雲濃一樣,都愛得瑟。熄燈吹滅不就好了,非要這樣。武功高強了不起啊?還不是死翹翹了。”薛靈嫵偷偷嘀咕了一句,閉目睡下。


    …………


    熟睡中的女孩看起來同白天很不同,似乎放下了所有的防禦和武裝,安靜甜蜜地沉浸在自己的夢鄉之中。她的睡姿很規矩,平穩地躺著,雙手似乎疊放在腹部,覆著的被子隨著她的唿吸輕微地上下著。


    “身為一個捕快,警覺性似乎差了一些。”印雪卿看了看邵雲濃的臉,批評道。但一瞥之下卻發現她的眼角竟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


    “還是個愛哭的捕快。”印雪卿再自然不過的在邵雲濃床邊坐下,伸出手指,拭去了那一滴眼淚。冰涼的淚滴像一顆水晶一般晃蕩在印雪卿的指尖。


    冰涼?


    印雪卿猛然發現自己竟能感覺到溫度了!他一動也不敢動,平端著手,死死盯著指尖上的那一滴眼淚,直到它慢慢消失,融入到空氣之中。淚滴下的那一小點皮膚漸漸收緊,印雪卿的心頭竟也有些緊緊的。他似乎此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到底是來這裏幹什麽的。


    匕首,那把邵雲濃用來防身的匕首。昨天他看到時,心裏就有一股特殊的感覺,可惜沒來得及細看。


    印雪卿猛然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子上,那裏放著邵雲濃的包袱。印雪卿打開翻找了一通,卻沒有發現自己想要的東西。不過倒是看到了另外一塊神捕令,邵雲濃白天的時候不是已經把自己的給了薛靈嫵了嗎?這一塊又是誰的?


    哎,印雪卿歎了口氣,說不定她給了靈嫵那丫頭一塊假的呐。虧得那小姑娘還不住口的稱讚,真是個笨蛋。


    “誰!誰在那裏!”邵雲濃突然醒來,被子一掀迅速躍下床來。即使是睡覺,她依然是衣衫齊整。


    “方才竟是我錯了,她倒是警惕,隨時戒備。”印雪卿自語道,轉過身看向邵雲濃,自己要找的匕首此刻正握在她的手裏。


    “原來是帶在身上了,怪不得找不到。”印雪卿上前兩步,想仔細看看那匕首,卻不料邵雲濃似乎感覺到他似的,立刻向後退去。


    “什麽人!”邵雲濃厲喝。屋裏雖然有些暗,但卻還是有一點微弱的光。她睜大眼睛四處看著,但卻沒有看到一個人影。隻是桌上的包袱卻被人打開了。放在最底下的神捕令被拿在了上麵。


    “到底是誰!”邵雲濃的腦海裏迅速閃過幾個名字,可這些人應該沒本事混到萬家莊來。燈此時是不能點的,本就敵暗我明,再打火折子豈不是找死。


    沒有人答話,印雪卿站在邵雲濃身後一步之外的距離,感覺到了她瞬間蓬起的勃然殺氣。一個女子,夜夜如此和衣而睡,揣著匕首入眠應該很辛苦吧。


    邵雲濃又站了一會兒,肯定房間裏絕對沒有人之後才小心地過去把包袱重新收拾好,她倒有幾分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了。這一年來她日日無法安睡,每天不過合上眼休息一兩個時辰。也許真的是太累了。


    邵雲濃揉了揉太陽穴,轉身準備迴去再躺下睡覺,卻發現身後站著一個影影綽綽的人影。


    不過是漆黑一團的影子,但邵雲濃心中突然湧起一股熟悉無比的感覺。接著是一陣熟悉的味道,像三月的新草一樣。


    “慕雲庭?”邵雲濃試探地叫道,她的聲音連同身體都止不住地微微顫抖,但那影子卻沒有一絲反應。


    “雲庭!雲庭是你嗎?雲庭!”邵雲濃大叫著撲向眼前的人影,可身體所觸,卻是一片冰涼和空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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