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敢拿那種嫌棄的表情看我,我就不去霰葉城了,原路迴家!”薛靈嫵實在受不了印雪卿一臉的嫌棄樣,大吼道。


    “得虧現在沒鏡子,不然你也得嫌棄你自己。”印雪卿絲毫不怕薛靈嫵的威脅,雪上加霜道。


    “你以為我願意穿成這樣?沒銀子啊!早知道這樣平時應該多戴些首飾的,也可以臨時當了應應急。也不會像現在這樣。”薛靈嫵扯扯自己身上舊舊的粗布衣服,都快哭出來了。她不怕露宿街頭,但總得吃飯啊,所以隻好把自己身上的衣裙給賣了。那衣服雖然簡單但好歹也是上等絲緞,倒夠幾日的飯錢了。隻是她平日裏不愛戴首飾,不然也不會這麽潦倒。


    “你穿成這樣再牽兩匹馬,簡直太配了。薛馬童。”印雪卿繼續嘲笑。他現在終於找到了消遣的方式,那就是刺激薛靈嫵。


    “滾!”薛靈嫵吼道,自己翻身下馬,眼前是一間破敗的寺廟,現在天已經黑了,肯定趕不及進城了,隻好湊合在這裏過一宿了。不過比起露宿街頭,這已經算很好的了。


    薛靈嫵熟練地拴馬、生火,把自己珍貴無比的幾個饅頭拿出來放在火堆裏烤。她以前從來不覺得饅頭有什麽好吃的,但現在已經連著吃了三天烤饅頭了,她也沒覺得煩。


    她最喜歡烤得金黃金黃的饅頭,像一顆圓滾滾的金色太陽。把外麵脆脆的硬殼掰開,露出裏麵綿軟的冒著熱氣的內心,咬上一口,讓人有一種很踏實的滿足感。


    嗯?我的饅頭呢!薛靈嫵停止了腦子裏的幻想低頭準備享受時,發現兩手已經空空如也。


    “印雪卿!你偷我饅頭幹嘛?”薛靈嫵暴起,氣急敗壞道。


    一旁的印雪卿正合著眼養神,聽到薛靈嫵的怒吼有些不耐煩,抬起右手指了指一旁黑漆漆的角落。


    “你剛才又神遊什麽?饅頭拿在手裏都能被人給偷了。”


    薛靈嫵壓住心中的火,細細看那角落裏,正冒起一股股細細的白煙,還不時飄來烤饅頭的香氣。


    “好大的膽子!敢偷我的饅頭!”薛靈嫵猛衝過去,對著那黑乎乎的影子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摸索著找到那人的衣領,把他揪了出來。


    “喂!喂!不就是個饅頭嘛!那麽小氣幹什麽?大不了還給你就是了!”偷饅頭的小賊理直氣壯地嚷嚷道,話雖這麽說,但還是抓緊最後一秒的時間,把手裏剩下的小半塊饅頭也塞進了嘴裏。


    “你!”薛靈嫵瞪著眼前的人,心中大感驚訝。她本以為半夜露宿破廟還偷別人饅頭吃的應該是一個髒兮兮的小乞,誰知眼前這人穿一身幹淨的白底兒飛湖藍色細棉長袍,足蹬絲履,長得更是俊眼修眉,氣度不凡,明明一副大家公子的派頭,怎麽偷自己饅頭吃?


    那人看薛靈嫵盯著他,也不覺不好意思,瀟灑地拍拍手上的饅頭渣,一拱手道:“姑娘有水嗎?剛才吃了饅頭,有些幹。”


    “水嗎?有!”薛靈嫵顛顛兒地去拿了水囊來,一臉熱情地捧到那人麵前,還貼心地拔下了塞子。


    然後果斷地,潑了上去。


    那人猝不及防被潑了個淨濕,他倒是也不生氣,滿不在乎地抹了一把臉,道:“姑娘太客氣了,給我喝一口就是了,何必全倒出來?浪費了。”


    薛靈嫵倒是被他氣定神閑地表情逗樂了,這人還真是奇怪。


    “我看你打扮也不像是個沒錢的,怎麽也住破廟裏?還偷我的饅頭吃?”


    “姑娘好手藝,烤的饅頭太香了。我又正好餓了,所以便拿來吃了。”那人特意咬重了“拿”這個字,“衣服鞋襪不過是些裝點的身外物,不值一提。”


    薛靈嫵看了看他發間簪著的碧玉簪子,玉質剔透純淨,是好東西。難道這人是個閑得發慌來體驗乞丐生活的隱形富豪?


    “在下琉靈修。是……”


    “大師兄,宵夜我給你買迴來了!”門外突然有人喊話,接著便是一陣叮鈴咣當地響動,一個十五六歲地少年從廟門外衝了進來。


    琉靈修丟下薛靈嫵,直奔那少年去,接過他手裏的紙包和酒壺,放在鼻子下用力一嗅。


    “霰葉城的竹葉青和胭脂鵝脯果然名不虛傳,隔著紙包都這麽香!”琉靈修說完也不管地上髒亂,一屁股坐下,先打開酒壺,猛喝一口。這口酒灌下,他舒服地舒展開手腳,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大師兄,這是誰?”那少年看著薛靈嫵疑惑地問。


    “她呀?她是……”琉靈修抬起油乎乎的手指著薛靈嫵,才突然想起方才還沒來得及問薛靈嫵的名字,“饅頭妹,你叫什麽?”


    “饅頭妹!哈哈哈哈!”一旁的印雪卿先笑了出來,“真是貼切。比薛馬童好。”


    薛靈嫵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叫薛靈嫵。”


    “這是我師弟楚風,”琉靈修介紹道,“楚風,這位饅頭妹叫薛靈嫵。我剛認識的,烤得一手好饅頭!”


    “不許叫我饅頭妹!”薛靈嫵一字一頓地吼道。


    “你生什麽氣?我這是在誇你呐!看大家都有個靈字,緣分啊。”琉靈修嘴裏嚼著鵝脯一臉無辜地看著薛靈嫵。


    “你!”


    “在下楚風,姑娘不要生氣,我大師兄就是這個脾氣。”楚風見薛靈嫵瞪起了眼睛,忙上前解釋道。


    薛靈嫵看著這少年禮貌恭謹,也不好再發脾氣。隻好收了火。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姑娘還沒吃晚飯吧?一起吧。”楚風熱情邀請到。


    薛靈嫵自然是猛點頭,剛才鵝脯的香味早就讓她流口水了,這幾日吃了幾天的饅頭,一點葷腥都沒見著。


    “那我就不客氣了。”薛靈嫵開心地坐到琉靈修身邊,剛伸出手,對方“啪”地一聲拍了上去,還不忘把紙包往自己懷裏挪了挪。


    “喂!你幹什麽?”


    “我還要問你幹什麽,這是我的東西,你吃什麽?”琉靈修護著紙包,衝薛靈嫵喊。


    “你剛才吃了我的晚飯,難道現在不應該分些吃的給我嗎?”


    “饅頭妹,你想得倒美。你那不過是兩個饅頭,我這可是霰葉城最貴的胭脂鵝脯,拿饅頭換鵝脯,你以為我傻啊!”琉靈修理直氣壯道。


    薛靈嫵登時氣得是七竅生煙,這男的也太小氣太不講理了。


    “嘿!我還不信了!”薛靈嫵一擼袖子打算用搶的,卻被楚風拉住了。


    “姑娘不要介意,我這裏還有些吃的,我師兄很喜歡吃胭脂鵝脯,不會分給別人的。”楚風說著遞給薛靈嫵一個紙包。


    打開,靠!還是饅頭。算了,有總比沒有強,還好明日進了霰葉城找到孟旭就有東西吃了。薛靈嫵把饅頭穿起,依然送到火上去烤。


    她看身邊坐著的楚風同琉靈修的打扮很不一樣,隻一身簡單素淨的布袍,看著很是普通。隻是他身上懸掛了不少其他東西,有劍、羅盤,還有其他薛靈嫵叫不出名字的東西,看起來像是法器。


    “楚風,你們是幹什麽的?”薛靈嫵好奇地問。


    “姑娘聽說過蒼梧山玉津湖嗎?那有一位天機道人,我們是他坐下弟子。”


    “真的假的?天機道人我當然知道,都說他已經修成正道,卻不願位列仙班,甘願隱居山林之中,是個很厲害的人。你們兩個看起來……”薛靈嫵嘿嘿笑笑,“不是很像。”


    “我沒有那麽大福氣拜天機道人為師,要稱一聲祖師爺。我師父才是天機道人的嫡傳弟子,我隻是最最末尾的徒孫。”楚風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靦腆地笑了起來。


    “那你不好好在山中修道,來這裏做什麽?”


    “霰葉城城主前幾日送了書信給我師父,說霰葉城接連有人離奇死去,城裏術士說是有妖魔出沒,城主便想請師父來伏魔收妖。師父覺得是造福鄉裏之事,就派了大師兄和我來幫忙。”


    “離奇死去?那不是命案?”薛靈嫵眼睛一亮,怪不得孟旭要來。“命案應該找捕快啊,你們這些修道的管什麽事?我才不信什麽妖魔呐。明日一早我就要進城去!”


    “你這個柩冥師好像沒資格說人家吧?”印雪卿提醒道。


    “饅頭妹,你膽子倒是不小。”琉靈修吃完了自己的鵝脯,舒服地往後麵的草堆上一靠,懶洋洋地說道,“我勸你明日還是繞行吧,不要進城去。我夜觀霰葉城,黑雲籠罩,妖氣迸現,很是不祥。要想活命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大師兄,你方才還跟我說霰葉城無事,讓我放心去買宵夜,難道是騙我的?”楚風害怕地問。


    “我那不是鍛煉鍛煉你的膽量。順便讓你探探消息。對了,你探的消息呢?”


    “哦,打聽清楚了,霰葉城從五個月前開始每月望日就會有一名十五歲的少女離奇死去。”


    “望日?那不是今晚?”薛靈嫵算了算日子,驚訝道,自己怎麽趕得如此之巧。


    “砰!”寺廟的破敗木門被一陣風卷起,猛地拍上。


    “月黑風高殺人夜啊。”印雪卿意味深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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