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三刻,濟北縣衙大牢。


    孟旭正審問著牢中關著的鬆原鎮五屍命案的疑犯,薛靈嫵縮在牢房一角,精神無比萎頓。她的手裏攥著一把艾草,正在拚命地搓著。一想起剛才放在自己手心裏的銅錢是那些死人含在嘴裏的,她就一陣陣泛著惡心,恨不得把手上的皮揭下來。


    她和孟旭進來已經快一個時辰了,孟旭才開始問話。前麵的時間全部用來給疑犯療傷了。他被打的真是慘,從臀部往下,簡直沒有一塊好地方了,人也是昏昏沉沉的,根本沒辦法答話,孟旭隻好先幫他敷藥治傷,又喂他喝水吃東西,現在才能勉強開口。


    鬆原鎮的案子是副縣丞審的,知縣沈大人那個時候沉溺於紅顏知己辛柳兒的暴亡而無法自拔,所以便托付給了副縣丞。這位的官風可與沈誌章大大不同,性格粗暴殘忍,疑犯抓到,二話不說先打二十殺威棍。打完才開始審案。不招?再打!狡辯?繼續打!不認罪?狠狠打!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一個字,打!結果,案子還沒審結,疑犯已經沒了大半條命。


    印雪卿此時正抱著雙臂冷眼看著孟旭審問,他的腳輕輕踮起,懸在離地麵大概三四寸的位置。他剛才還嘲笑薛靈嫵,不過拿個死人含過的銅錢都能吐成那個樣子,可他自己還不是嫌棄牢房肮髒齷齪的地麵?明明是個鬼,什麽都接觸不到,還在這兒玩潔癖!


    “丫頭,你聽到了沒?把這人說的話都記下來。”孟旭突然吩咐薛靈嫵道。


    “啊?什麽?”


    “你發什麽呆?平時不是挺伶俐的嗎?讓你記供詞呐。以後當了我徒弟,可要有些眼色才行!”孟旭不耐煩地吼薛靈嫵道。


    “當了你徒弟?孟大人!”薛靈嫵反應過來之後,丟了手裏的艾草,飛撲向孟旭,興奮地拍著他的魁梧的後背叫道:“孟大人,你這是收下我了?可……可案子還沒破啊?”


    “別一驚一乍的,當個捕快,要沉穩。”孟旭按住薛靈嫵不住舞動的手腳,“不要??鋁耍?旒牽 ?p>  “哦!是!是!是!”薛靈嫵一疊聲答應著,從包裏摸出隨身帶著的紙筆,一屁股坐在孟旭身邊,準備開始記錄。


    那疑犯抖著嘴唇開始低聲說起自己的遭遇。


    他不過是活躍在肅寧府附近幾個府縣的小飛賊,平時專找行路的商客,盜取他們隨身攜帶的銀子或者貴重貨物,他隻是圖財,傷人取命的事是絕對不會幹的。前幾日他也是盯上了一個剛到濟北城來的商客,那商客帶的都是些香料貨物,這飛賊不怎麽感興趣,單等他在濟北城出完了貨都換成現銀之後下手。


    那商客在濟北城時一直住在豐樂客棧,那裏出了名的好治安,飛賊一直沒找到機會下手。直到商客賣完所有東西準備迴鄉的時候,他才等來機會。隻是有人比他搶先了一步。


    飛賊本打算在商人晚上投宿鬆原鎮的時候下手,可誰知這家夥晚上在客棧吃飯的時候同店裏的小二聊得熱乎投緣,晚上竟不住在客棧,住那店小二家裏去了。


    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兩個人深夜又出了門,往賣油的陳武家去了。也就是著火燒死五個人的那一家。飛賊跟著過去,可一直不見兩人出來,等著等著,就不知不覺睡著了,他還是被鎮民救火的聲音給吵醒的,醒來才發現賣油的那家不知道為什麽起了好大的火,周圍全是人,他本想趁亂溜走,可誰知卻被逮了個正著。接著就稀裏糊塗地被押來了縣衙,因為自己有案底在身,被幾個捕快認了出來,副縣丞就更咬定他是圖財害命,上來就打了個臭死,他的辯解是一句不聽。


    主要是那賣香料的商客是晚上到的鬆原鎮,沒有人見過他,他到的那家客棧當時也隻有店小二一人在招唿,所以除了那店小二,從頭到尾沒有人見過他。賣油那家有五口人,大火過後,五具屍首,根本沒有什麽第六個商客。那店小二自然還活著,官府找了他問話,他自然是一口否認。而且重要的是那店小二竟是陳武的親侄子,就更不可能對自家親戚做出如此殘忍之事,這樣一來就再沒有證據能證明這飛賊說的話。


    “大人!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呀!請大人相信我!”那飛賊說完不顧身上的傷痛衝著孟旭跪下,拚命磕頭,求孟旭相信他。


    他當了一輩子的飛賊,估計從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像現在這樣迫切地要一個捕快幫自己洗刷冤屈。


    “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你沒做過的事,我自然不會誣賴你。但若真是你,我一定親手定你的罪!”孟旭無比威嚴地說道。


    薛靈嫵看著自己剛拜的師父,突然很狗腿地覺得他的頭頂都冒出光來了。頭頂青天,大概就是這個感覺。


    “師父,這小飛賊的話有幾分可信呐。”一出大牢,薛靈嫵就跟在孟旭屁股後麵建言獻策道。


    “你這小丫頭,嘴倒是甜,這拜師禮都沒有,倒一口一個師父的叫上了。”孟旭硬漢一條,出門辦差都是風風火火一個人,接觸的不是屍體就是殺人犯,倒很少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活潑漂亮的少女更是沒有,薛靈嫵叫得這麽親切,倒讓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那我繼續叫您孟大人?”


    “不必了,我最不喜歡別人叫我什麽孟大人,我不過就是個捕快。這樣吧,你就跟著我那些同僚叫我老孟好了。”孟旭大大咧咧地揮揮手,直接給自己降了一個輩兒。


    “老孟?”薛靈嫵笑了,“我可不敢這樣叫自己師父。”


    一旁的印雪卿也被孟旭的不拘小節逗樂了,難得的露出了個自然的微笑。


    “讓你叫你叫就是了,??攏∥依廈弦幌蚴遣皇脹降艿模?繞涫橋?降堋1蝗酥?朗樟四悖?恢?藍嗌偃爍美捶澄蟻氚菸椅?a恕6?椅乙膊幌肴萌酥?濫閌俏彝降埽?〉萌シ襯悖?偃媚怵捶澄搖d愫煤酶?已p榘婦褪橇恕c?質裁吹奈也輝諍酢!?p>  “那我就叫你老孟嘍?你不會打我吧?”


    “你要再??攏?銥刪駝嬉?蚰懍耍 泵閑竦閃說裳劬Γ?魘埔?蛉說靨?鵒聳幀?p>  “老孟!”薛靈嫵脆生生地叫道。


    “哎!”孟旭竟然受用無比地答應下來。


    “老孟!”薛靈嫵開心地又叫道。


    “小丫頭,你過癮來了?不許胡鬧,查案要緊。我們要是再找不出兇手,那飛賊隻怕會生生被縣丞大人給打死了。”


    “按那飛賊的說法,是有一個香料商的,我們今日驗屍,其中一具身上不是帶有一個金絲線的香囊嗎?裏麵還有名貴的青木香,這具屍體會不會就是那個香料商的呢?”


    “我看一定是。但如果那具屍體是香料商的,賣油的那家有五口人,加上香料商,應該有六具屍體才對啊!可義莊那裏隻有五具,另一具呢?還有那飛賊的供詞和店小二的是有出入的,現在看來應該是那店小二說了謊。”孟旭理了理現在的線索。


    “對!還有那銅錢,又是誰塞到那些死者口中的呢?又是為什麽塞進去的呢?”薛靈嫵忙著補充,“隻可惜那個看義莊的是個傻子,不然就可以問問他是誰放的銅錢了。”


    “要先搞清楚為什麽,就能順藤摸瓜找出是誰了。”孟旭把那五枚銅錢拿在手心裏把玩著,似乎希望這五枚銅錢自己能告訴他為什麽。


    薛靈嫵突然一拍腦袋,想到一個可能知道這銅錢秘密的人。她踮起腳拍拍孟旭的肩,“老孟,讓你看看我這個柩冥師的厲害!”


    (享受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各位又要上班上學去了。記得追看更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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