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相對單薄,但卻異常刺耳的聲音響徹在山林之間,放眼望去,盡是白茫茫的一片,還有在高低起伏的樹木。不過日軍也並非無能之輩。趴在地麵的日軍尖兵觀察一陣之後,開始向機槍手打了個手勢。


    噠噠...幾挺歪把子機槍同時打響。但有一名卻是一槍被打中了臉,仰麵倒下。不過另外兩名歪把子卻是成功的打響,掃向對麵可疑的地方。


    轟!機槍手漫無目的的掃射采取的隻是廣撒網的辦法,真正的後手還是日軍的擲彈筒,八九式擲彈筒的射程已經足以壓製住一部分狙擊手。


    幾發榴彈打出去,以榴彈的殺傷半徑,足以讓相當一片區域內的生物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飛濺的雪花帶著一片血跡,一具屍體伴隨著爆炸滾了開來。


    “果然是支那軍的狙擊手,真是可惡,上麵那些昏庸無能的混蛋們,支那軍的狙擊手給皇軍帶來的傷亡數以千計,對於帝國士兵在心理上的打擊,更是無法估量,這些混蛋,竟然想當然的認為,狙擊戰術隻是弱者的表現。”


    中隊長看到狙擊手的屍體滾出雪堆,臉上毫無喜意,反而是一臉的怒色,這些狙擊手,平時的難纏是出了名的,就算日軍已經針對西北軍狙擊手的戰術粗略的整合出了一套步兵對付西北軍狙擊手的戰術,無非就是用火力壓製,然後利用狙擊手的射程,再用擲彈筒進行覆蓋必炮擊。


    隻是同樣的戰術,在不同的人手裏用出來,效果也完全不一樣,精銳的日軍老兵用起來,得心應手。但並非所有人都有那個級別。至少這套戰術用起來,大多數都是要失敗的。而中隊長更是明白,他們之所以能用這招老套路,連續幹掉敵軍的五六個狙擊手,歸根到底,這些狙擊手是為了掩護團主力撤往11號高地拖延時間。讓符自能獲得更多的時間布置。才能在日軍的節節進逼下在高地堅守更久。否則這些狙擊手就算會有一定的傷亡,也絕對不會像現在這般,被日軍一路殺過來,無一人幸免。


    就算如此,日軍也仍然陣亡了二十多人,雙方的交換比例依舊驚人,這也怪不得中隊長對於上麵遲緩的反應如此詬病。畢竟上麵坐在指揮部裏,安如泰山,但他們這些人在前線,稍有不慎,卻是要送命的。送命不說,更是耽誤了天皇的大業,同西北軍的曆次戰爭打下來,就算打贏了,也讓人極其難受。


    中隊長能感受到,哪怕日軍此時在火力上仍舊占著一些優勢,但隨著時間的推移,戰線的拉長,火力上的優勢逐漸被稀釋。從裝甲部隊,到這些狙擊部隊,再到最近出現的那種可怕的機槍。甚至還有別處傳聞的那種能在空中懸停,對步兵起到強大殺傷作用的飛機。中隊長能感受到敵軍用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化,但是他們到現在,甚至還和剛發動戰爭一個樣。由不得這些一心為天皇效命的日軍不心急。


    狙擊手的威懾力首先在於隱蔽,然後才是對敵軍的殺傷,帶給敵軍心理上的威懾。一旦暴露之後,狙擊手,也不過是個比普通士兵槍法厲害得多的神槍手而已。隻是神槍手再厲害,也隻有一人一槍,西北軍的狙擊雙人組,為了節約使用,此時也是分開了對日軍進行拖延。可暴露之後,麵對日軍絕對的火力壓製,也支撐不了多少時間。


    看到日軍出現在高地外圍陣地的時候,符自在忍不住歎了口氣,死有輕於鴻毛,重於泰山。這些狙擊手,在平時,哪怕是師部,也不會同意多調給他的團裏,他們深諳保命之道,但為了掩護主力的撤退,卻是用自己的性命拖住了日軍的腳步。


    日軍指揮官並沒有耽擱哪怕片記得的時間,剛剛收到消息,岐口大隊被敵軍擊潰,連帶著負責救援的登田大隊也損失慘重,兩部加起來陣亡過半,傷者不計其數,已經失去了繼續作戰的能力。


    敵軍的大隊很快就會穿插到越城鎮,若是不能及時吃掉退守高地的這支敵軍,前期的作戰計劃功虧一潰不說,整個支隊都有被截斷退路的危險。原本兩軍就勢不兩立,現在更是一山不容二虎,雙方必須有一方徹底死絕在野狐嶺為止。此時雙方的屍體從古刹附近一直倒伏到這裏,用屍橫遍野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日軍延著並不太好走的山道拾階而上。


    撲撲....上麵的手榴彈立即扔了下來,落在雪地裏,發出低沉的悶響。


    淒厲的慘叫伴隨著爆炸聲響起,最先衝到石階上的日軍在爆炸中死傷殆盡。


    看著前麵的士兵如同陽光下的雨雪迅速的融解著,接到進攻命令的中隊長,緩緩摘下軍帽,將白色的衛生帶寄在頭上,雙手捧著軍刀對著遙遠的東方跪拜數次後。雙手握持著軍刀,嘴裏發出殺豬般的嚎叫聲。


    中隊長身先士卒,一副為天皇盡忠的姿態感染了所有的日軍士兵,這些士兵紛紛摘下帽子砸在地上,任憑唿唿的山風吹著額頭。


    “啊!”前麵的日軍中彈慘叫著還未倒地,後麵的日軍已經越過了即將死去的戰友,向前,再向前!


    機步槍聲混雜,日軍的屍體倒伏一片,鮮血沿著石階流下。


    砰砰.....日軍還擊的槍聲,也讓上麵西北軍的機槍手換了幾輪。


    哧....


    那種讓日軍恐懼的聲音,帶走了大量日軍的生命之後,終於在這種激烈的戰鬥中變得時斷時續。


    “支那軍的彈藥不夠了,天皇庇佑!”西北軍殺傷力最大的武器,幾乎讓進攻的日軍有些崩潰的架勢,便天無絕人之路,火蛇通用機槍的彈藥消耗太快了。火蛇通用機槍間斷越來越長的時間,那種沉默的無聲,對於日軍而言,無異於天籟之音。


    滿臉是血的中隊長揮刀劈砍向一名西北軍的麵門,長長的刀痕從對方額頭一直斬到在嘴角,皮肉翻卷,看上去有如地獄來的惡獸一般。


    噗,士兵鑒證啊之前,挺身突刺,鋒利的刺刀也刺中了中隊長的腹部。


    “呃.....”中隊長難以置信的同時,臉上也帶著毫不掩飾的瘋狂。


    “天皇萬歲!”中隊長嘴裏發出淒厲的慘嚎聲,竟然用血肉之軀頂著對方的刺刀大步向前刷,中隊長揮刀斬掉了西北軍士兵的頭顱。發燙的熱血灑了他整頭整臉。


    “去死!”另外一把刺刀再次捅進了中隊長的身體,按理說,日軍中隊長早就應該死透,但這個世界上科學無法解釋的現象實在太多,此時的日軍中隊長竟然再次將對方砍翻在地。頂頭兩柄刺刀往前衝出數步,才被後麵的的敵軍頂住。借著剛才這一股衝殺,數十名日軍上山道的狹小平台。日軍中隊長的身體才如同被抽幹了力氣似的停了下來,不過被兩把刺刀柱著,除了拉聳著腦袋外,整個人竟然還保持著站立的姿勢。


    啊-----


    慘叫,嘶吼聲一陣緊過一陣,石階之上,狹小的平台上,翻滾的隻有雪亮的刀鋒,還有滾燙的熱血。不斷地有雙方扭打著的戰士從石階上滾下依舊打得難解難分。


    “衝”幾名西北軍戰士合力抬起一根大木,從台階上衝步向下擂了過來,巨大的慣性當場將幾名日軍,甚至一名來不及躲閑的西北軍士兵撞飛下台隊一路向下翻滾。大木在西北軍士兵的合力下,將拾階而上奮力作戰的日軍士兵不是直接擂飛,就是擂翻在兩邊。


    撲,撲!刺刀入體的聲音,旁邊的日軍兇悍的用刺刀向抱著大木的幾名西北軍一陣狂捅。


    “衝啊!”抱著大木的西北軍士兵眼神黯淡,一個接著一個仆倒在地。


    “殺!”就在失控的大木撞翻了一小片日軍士兵的同時,後麵緊跟上來的西北軍並沒有讓戰友枉死,掄起的刺刀,將隊形被打散的日軍士兵殺得哇哇大叫。


    雙方就在這狹窄的山道上廝殺得忘記了一切,時間卻在這種生命的激烈碰撞中一分一秒的流逝,隻是每一記得,雙方都不停的有戰士陣亡在山道上。


    雙方的士兵在這小型的平台上進行反複的拉鋸,直到最後,雙方的屍體已經堆滿了狹窄的平台,還有上下的石階。日軍一次次衝上來,又一次次的被打擊下去。


    寒風隨著夜色正在時間的流逝中變強,一場酣戰稍歇,大多數士兵此時身上的汗都流了一身,之前拚命的時候尚且不覺得。此時雙方都到了精疲力盡的時候,一旦歇息下來,那渾山風吹來,寒意發自骨子裏的一陣接著一陣往外冒。


    “團座,這種情形下,看樣子咱們是堅持不了太久了。”


    王繼坤打著綁帶,吊著隻左手,一屁股在符自在的旁邊坐下道,符自在派過去的援軍終究還是在最後一刻趕到了,趕過去的援軍雖然隻有寥寥數十人,不過火蛇通用機槍的威力卻是再一次在戰場上逞威,從側翼掃射日軍陣地,使得進攻王繼坤的日軍部隊出現了一片中空地一口咬帶,原本以為必死的王繼坤得到了一絲喘息的機會。不過就算如此,一個整編營,從陣地上撤下來也不足五十人了。連滿編時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打不下去也要打,咱們在這裏堅持得越久,為主力爭取的時間就越長,哪怕是死,也要死釘在這裏。”


    符自在歎了口氣。從駐守野狐嶺的三千多人,打到現在不足八百,退守到高地,彈盡援絕。饒是從小兵一步步爬到現在,經曆過數次出生入死也從不認命的符自在,此時也有種身處絕境,無力迴天的感覺。


    “團座說得不錯,咱們打不下去,日軍未必就比咱們的情況好,這一路下來,日軍倒下去的人,絕不會比咱們少。”


    砰砰!


    刺耳的槍聲,手榴彈爆炸的火光中,符自在看到山腰處的一名西北軍與兩名抱在一起的日軍同時被炸得翻滾在地上。


    “看來日軍在安豐鎮一帶的形勢也是千鈞一發,不然不會在這種情形下夜戰,日軍要拚命了,一個個都打起精神來。讓日軍看看,咱們西北軍,在日軍麵前,就從沒有聳過。”符自在看著山腰處的火光,臉上一片堅毅之色。


    此時,打著繃帶,還有無數帶著創傷的士兵,都拄著自己的槍枝,站起身來。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故鄉,恐怕他們再也迴不去了。


    “殺!”


    在日軍的阪載的咆哮聲中,一股不弱於日軍的衝殺聲從高地直貫而下,此時,兩支拖著疲憊的軍隊,憑著驚人的意誌,再次廝殺在了一起。而這次,注定有一方要倒下。


    “團座!”


    火光交映中,西北軍的士兵們一片悲唿之聲...........


    而與此同時,在強烈的照明彈中,十數輛坦克碾壓過了安豐小鎮纏破的日軍,登田大隊的殘兵也在滾滾的追擊大隊中被迅速淹沒。


    次日,西北軍援救野狐嶺高地的直升機盤旋在11號高地的上空時。在軍團指揮部的要求下,對野狐嶺殘破的陣地,進行了空中拍攝。從古刹周邊的陣地,雙方士兵的屍體一路倒伏了11號高地,而在11號高地,整條山道,鮮血與重新凝固的冰晶已經融合成了一體,戰士們的屍體,也變成了一座座冰雕,時間似乎在這些戰士的身上凝固下來。


    整條山道因為河淌的鮮血與冰霜的融合,變成了一條血色與白色交替的通道。


    西北軍的主力雖然擊破了登田大隊,但仍然未能挽迴375團的蒼涼結局。


    至此,民國27年,除夕夜,西北軍第18師,375團自團長符自在以下三千餘人,全部陣亡。而11號高地那震撼人心的血色石階通道的照片,也登上了西北,河南各大報紙的頭條。除夕夜裏,野狐嶺一役,讓本應該歡度除夕的千家萬戶心裏,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厚重。


    在洛陽的薑立聽到野狐嶺一役的消息之後,默然不語,良久之後,將地圖上的11號高地更名為375團高地,而野狐嶺也更名為血狐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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