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曲封眠有意,這人怎會這麽多年仍舊隻是一個宮女。


    真當他是傻子這麽好騙嗎。


    而且當初男人和他講述過往,從未有過這麽一個人的影子,若說是男人在騙他,顧薴挑眉,諒他也不敢。


    硬下心腸的少年眉眼淩厲,他拂過指尖,起身緩緩後退一步,語意生冷的同時臉上帶著淺笑,小茹竟從中窺得一絲曲封眠的氣態。


    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脾氣古怪,性格暴戾的男人呆的久了,少年身上自然而然的學到了那麽一兩分的氣勢。


    顧薴歪著腦袋,唇角上勾:「你覺得是我傻還是好騙,這般粗陋的藉口都能找出來?」


    「若你真是太後娘娘親手帶出來的,那這大月宮裏的人對你似乎也沒那麽尊重呢…」


    「你說是嗎?」


    顧薴每說一句,跪在地上的小茹身體就抖上一抖,越說,她的臉色愈發難看,到最後已然變得慘白。


    不該是這樣的…怎麽會這樣呢?


    明明,明明那個人跟她說的是少年心性單純好騙。


    顧薴冷眼瞧著小姑娘抖個不停的身軀,低低嘆了一口氣:「現在能說了嗎,你的真實意圖?」


    也不知是誰看他們不舒服,要這般做。


    小茹轉著眼珠,似是還想掙紮,但手臂突然的撕裂般的疼痛喚迴了她的神誌。


    她的右手已經斷了,軟趴趴的垂落。


    顧薴不忍心的撇過眼,努力平復上湧的情緒,他果然還是不太習慣這種場麵。


    小茹,像是認命了,她木著臉,視線呆滯的看著地麵,久久。


    然後 發出一聲冷笑。


    「哼~」


    「你以為,陛下是什麽人?」


    小茹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他可以為了你處死淑妃,也總有一天可以為了別人…殺了你…」


    顧薴聞言,抬了抬眼皮,唇瓣微微抿起。


    小茹還在繼續:「知道淑妃為什麽會出現在禦花園嗎?是我通風報信的呀。」


    「哈哈哈…」


    宛如瘋婆子的女人發出瘮人的笑聲,自語著她做過的壞事。


    「淑妃真是蠢鈍如豬,她不僅沒能弄死你還把自己也搭進去了。」


    「你知道嗎?」小茹向他投來一個微妙的眼神,「淑妃是被活生生杖斃的,就因為衝撞了你…」


    顧薴睫毛抖動。


    「哦,還有呢,淑妃的父親,也就是前任丞相,被你的陛下投入萬蛇窟活活咬死,那慘叫聲啊,餘音繞樑三日,久久不散。」


    「相府抄家,全族盡誅。」


    小茹越說越上頭,那混濁的眼神更是明亮無比,她邊說,邊看著少年不安的神色:「說起來,顧少爺認識瞿尚書的兒子瞿義嗎?」


    「聽說他被人弄瞎了雙眼,廢去了子孫根呢…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樁樁,一件件慘案,都是因你而起啊…


    小茹的未言之意在場所有人都想到了,顧薴更是直接後退一步,臉色蒼白的撞進男人的懷裏。


    曲封眠陰沉著臉,他捂住少年白嫩的耳朵,看著小茹的眼神像是看一個死人。


    他早該把人處理掉的。


    對上男人陰沉的眼眸,小茹臉上的表情變了,她得意的露出一個笑容,在所有人都沒料到的時候撿起地上的匕首,利落的割斷了自己的脖頸。


    鮮紅色的血液如噴泉般噴灑出來,沾濕了大片地麵。


    「啪嗒」


    顧薴垂著頭看著不遠處的血跡和倒在地上的屍體。


    小茹的眼睛睜的大大的,死死盯著他。


    死不瞑目。


    顧薴腦海裏出現了這四個大字。


    陰影垂落,眼前的景象被黑暗遮掩,顧薴遲鈍的眨了下眼睛,心底的恐懼被男人掌心灼熱的溫度安撫。


    「曲封眠…」


    少年帶著一絲無助。


    男人冷眼看著宮人打掃地麵,屈膝將人轉過身按在懷裏,醇厚的嗓音帶著安撫之意:「乖,不看。」


    顧薴揪著他的衣服,點點頭:「嗯。」


    迴到大月宮,男人安撫的在少年白淨的臉蛋上親吻,寬大的手掌撫過他單薄的脊背,語氣微涼:「薴薴怕嗎?」


    顧薴抬起眼,水潤明亮的眸子直勾勾盯著男人深邃的眼仁,他踟躇一番,在男人垂下眼皮的那瞬間,鼓起勇氣衝上前在男人淡色的唇上「啾」了一口,留下一絲水光。


    「不怕!」


    他這樣說道。


    一律溫暖的陽光透過濃密陰暗的雲層穿過漆黑霧靄,直直的撞入男人的心扉,照亮了那一畝黯淡無光的世界。


    曲封眠將頭點在顧薴發頂,勾起一個堪稱明媚的笑容。


    他很愉快,他的薴薴沒有辜負他的情誼。


    「隻是…」


    「嗯?」


    垂在胸口的黑髮被揪住,拉了拉。


    曲封眠低下頭,認真的看著提出問題的包子臉少年:「怎麽了?」


    顧薴一臉認真:「小茹說的相府之人我能理解,但是那個尚書之子是怎麽迴事?」


    他連聽都沒聽過這人。


    曲封眠突然就沉默了,他在少年晶亮的眼神下,默默挺直脊背。


    錯了,但絕對不認!


    顧薴不說話,就那麽盯著某個裝委屈的人。


    曲封眠低嘆一聲,他勾起顧薴的手指把玩,看似委屈巴巴,實則肆意妄為:「他敢覬覦你,孤隻弄瞎了他一雙招子,已經是看了尚書的臉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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