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吳憂背後深可見骨的兩道刀痕,夏瑤想起了一切。


    自己不是老爸老媽的親生女兒,而隻是秦家多年前從不知道什麽地方弄來的工具。


    將近二十年的養育,到最後,卻拱手送了別人,雖然哭過,痛過,可還是這麽做了。


    而就在剛剛,她這個工具,差點兒殺了吳憂,殺了自己心愛的人……


    想著這些,她很是虛弱的眼神,很快就被淚水盈滿,心痛到無法唿吸。


    以前所謂的所有美好,不過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利用。


    為何要有這麽多陰謀,這麽多殘酷?


    夏瑤閉上了眼睛,淚流不止,心碎無痕……


    吳憂已經出了那坑洞,正朝著對麵的秦家棟慢慢走去。


    蒸騰著黑紅之氣的眼睛,煞白的臉龐,配合一身冷靜到如能靜止時間的殺氣,令的秦家棟魂兒都要飛了,吳憂往前一步,他就往後一步。


    “怎麽會這樣?”看了一眼那坑洞裏已經恢複神智的夏瑤,又看向吳憂,秦家棟怒吼,過度的驚慌和不理解讓他憤怒,“這藥傀儡,不是無解的嗎?你怎麽能……”


    “嗬。”吳憂冷笑,配合那黑紅眼眸,如魔如煞。


    無解是因為不了解,一旦了解之後,總會找出辦法,這天下,哪有無解的事情?


    吳憂繼續前行,森然殺氣帶動腳下塵土,跟著吳憂的腳步翻滾,發出沙沙聲響,像看不見的毒蛇在逼近。


    “對了!”


    已經要嚇破膽的秦家棟忽然想到了什麽,望著吳憂的眼睛驟然亮起。


    “你,你吸收了她的寒陰蠱毒,那,那你豈不是就成了藥傀儡?”望著吳憂眼底依然濃鬱的黑紅之氣,他笑了。


    確實,秦家棟很聰明,在這個時候能想起這一點,不容易了。


    可是,他搞錯了對象。


    在吳憂身上,是沒有常理的。


    “哈哈哈!自作自受,你不是要英雄救美嗎?好,那我就成全你,讓你變成藥傀儡!”如吃了定心丸一樣,秦家棟仰頭大笑,也不再後退了,開始捏出印訣,默念那控製寒陰蠱毒的詭異聲音。


    吳憂的識海裏,那凝聚成小人的精神力已經迴歸命魂,於是,那無盡寒陰蠱毒就也跟著撲向了吳憂的命魂,將吳憂整個命魂覆蓋,黑森森一片。


    在秦家棟那控製之音響起之時,所有寒陰蠱毒便瘋了一樣啃噬吳憂的命魂。


    然而,吳憂的命魂,可不是區區寒陰蠱毒能啃的動的。


    隻見那通體透明亮白,宛如冰晶打造的命魂,全程一動不動地站立,麵帶微笑,背手而立,長袍加身的姿勢,超然灑脫。


    任由那無窮寒陰蠱毒如何啃噬,那命魂都毫發無損,反倒是那些寒陰蠱毒,每一次啃噬之後,都會發出陣陣似淒厲似憤怒的吼叫,像是被咯了牙似的。


    於是乎,秦家棟也發現了這個奇怪的現象。


    他已經捏出印訣,已經念出咒語,為毛這貨還在直勾勾朝著自己走?為毛還笑的那麽邪魅?那縱然被黑紅遍布的眼睛,為毛感覺還在鎖定著自己?而且目光精湛?


    “嗬嗬,臭小子,你果然不同常人。不過……”秦家棟又開始後退,心虛地笑了一聲,眼底怒意變得癲狂。


    他掏出了那瓶玫瑰紅的藥汁,可以讓寒陰蠱毒更興奮的藥汁。


    “喝!”他驚慌地叫了一聲,將一滴藥汁甩到了吳憂身上,然後更大聲地念那咒語。


    然而,吳憂依然走的穩當,笑容依然輕悠冷漠。


    “咕咚。”秦家棟咽唾沫,眼底那之前的激動少了一分。


    “我就不信了!”他惱怒大喊,然後直接將整瓶藥汁潑出,又以殺豬般的音調念動咒語。


    吳憂也不攔著,任由他潑,而那已經要興奮的飛起來的寒陰蠱毒還是奈何不了他的命魂。


    區區蟲蟻,能啃噬金剛?開什麽玩笑!


    終於,吳憂來到了秦家棟麵前,而秦家棟,已經腿軟到無法挪動,也不念咒語了,沒什麽卵用啊。


    “撲通。”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底閃爍的驚恐幾乎要爆出眼球。


    吳憂就是要看他被恐懼折磨,因為被煉成藥傀儡的夏瑤,之前必定也感受過這種恐懼!


    “轟……呀啊……”


    就在這時,吳憂心念微動,識海中的命魂突然爆亮,大片晶瑩白光爆出,附著在命魂上的黑氣頓時被淹沒,又頃刻間湮滅為虛無。


    所有寒陰蠱毒的湮滅,發出陣陣刺耳的嘶鳴,震蕩人心。


    癱坐在地上的秦家棟,眼底劇烈閃爍的驚恐忽地凝固成深深的恐懼,心中所有勇氣和最後一絲僥幸全部蕩然無存。


    他不光是被那能夠攝心的寒陰蠱毒的慘叫嚇到,更被吳憂此刻的眼神嚇到。


    前一秒還滿眼黑紅的吳憂,此刻已經恢複了清明,雙目重現那清澈深邃,比這星空都要璀璨。


    秦家棟知道寒陰蠱毒的可怕,可他想不通,隻有元神期的吳憂,命魂到底得強大到什麽程度,才能無視這積蓄在夏瑤體內將近二十年的寒陰蠱毒?又如何能瞬間驅散這邪惡之物?


    “為什麽,什麽事情到了你身上,就都不尋常理。”呆呆看著吳憂,他呢喃了一句,那眼神已然有了死人的跡象。


    “到九幽冥界慢慢想吧。”璀璨星眸俯視秦家棟,吳憂漠然說道,話畢,如刀手掌輕輕揮出。


    嘶啦一聲細響傳來,一抹血線在秦家棟脖子上出現,頃刻間血如泉湧,而秦家棟,便那麽緩緩倒了下去,身形在幾個聳動之後,便沒了聲息。


    他死不瞑目的眼底,依然凝聚著濃濃的驚恐與不解。


    隻淡淡瞟了一眼秦家棟的屍體,吳憂抬眼,目光又看向了更遠處的洛紅琴一等。


    夜色已深,彎月隻剩一縷,繁星璀璨。


    現場依舊有著肅殺的風聲吹拂,掠過皮膚,感覺如刀削一般生疼。


    星空下,洛紅琴以及一應西裝青年也早就被吳憂的表現嚇尿,當看到吳憂那比星辰都銳利的目光時,所有人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心中頓時湧起難以遏製的恐懼。


    “別動!別,別過來!”


    突然,洛紅琴掏出了一柄手槍,對準了洛紅曲的腦袋。


    洛紅曲全程都是呆滯的,耷拉著腦袋,空洞的眼神不知道看什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身上破碎的衣衫隨風飄揚,看著是那樣孤獨淒涼。


    正要起步的吳憂停了一下。


    望著這一幕,洛紅琴以及渾身發抖的一應西裝青年頓時有了底氣……差點兒忘了,手中還有一張王牌!


    於是乎,眾西裝青年迴頭,望著被槍口指著的洛紅曲,臉上有了劫後餘生的笑容。


    洛紅琴就更激動了,看著停下的吳憂,她笑的一如瘋癲,“臭小子,看來你對我這妹妹還真有點兒感情啊!真是沒想到,我這妹妹這麽浪都能讓你喜歡?你眼光不怎麽樣啊!”


    “哈哈哈,”頓了一下,她用槍頂了頂洛紅曲的腦袋,又咬牙切齒盯著吳憂呐喊,“現在是考驗你們感情的時候了,不想她死,你就自刎謝罪,以告我兒在天之靈!”


    激動之下,洛紅琴這用詞兒也頗為犀利。


    “嗬。”吳憂搖頭失笑,心中道:“這凡人真是幼稚,第一次被人威脅著去自殺。”


    “咦……你兒子的鬼魂耶……”


    突然,吳憂星眸一亮,以一種極其好奇的眼神看向了洛紅琴身後。


    洛紅琴頓時瞪眼,因為兒子一死幾乎發瘋的她根本沒多想,本能地迴頭看向了身後。


    連同那一群西裝青年,都本能地偏了偏腦袋。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吳憂動了。


    “嘩啦啦!”


    浪花飛濺的聲響,狂風大作!


    十幾個西裝青年在電光火石間人仰馬翻,手中鋼刀漫天飛揚,在星空下寒光閃閃。


    而發現身後並無兒子鬼魂的洛紅琴,聽著這聲音卻心中大驚,急忙迴頭。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砰!哢嚓!”


    她迴頭的一刻,發現自己的槍口已經被吳憂握住,於是她扣動了扳機,然後就炸膛了!


    炸膛的威力順著手槍傳來,洛紅琴手掌頓時崩開血口,整個人倒飛出兩米,倒在了地上。


    而吳憂堵著槍口的手掌,卻安然無恙。


    “我勒個去!一來就看到這麽勁爆的場麵?”謝漢龍的嗓音傳來,咋咋唿唿的叫聲裏滿是崇拜。


    一大群人從遠處奔來,正是聞訊趕來支援吳憂的吳家後人。


    吳用、一應老師和學員,各分支家主,連吳佳佳都來了。


    而眾人剛到近前,就看見吳憂以“兒子鬼魂”的方式忽悠人家洛紅琴,然後輕鬆解救了被槍指著的洛紅曲。


    見危險已經解除,眾人便停在了原地,一個個齜牙咧嘴地望著吳憂,感覺無力吐槽。


    “好歹是咱們的老祖宗,就不能注意點兒形象嗎,用這麽拙劣的方式騙人家,高手出招不是應該很高大上嗎?”


    “無恥啊!我嚴重懷疑咱們的老祖宗心裏到底有沒有點兒道德底線?怎麽一會兒君子一會兒小人的呢?精神分裂啊。”


    一應吳家小輩不忍直視地感慨。


    “我覺得用‘兒子鬼魂’這招,比‘看灰機’更容易分散敵人注意力。”萬亮眯著眼,煞有介事地分析,頓時引來眾人更鄙視的目光。


    蘇茜倒是一臉興奮,環視眾人後,很不服氣地瞪眼大叫:“無恥怎麽了?管用就行啊!我就喜歡這種集無恥與高傲,流氓與君子與一身的男子!看他那邪魅狷狂的臉,那一會兒吊兒郎當一會兒筆挺如劍的身姿,還有那似色眯眯,又似超凡傲視的笑容,簡直暗夜裏的螢火蟲,辣麽拉風,辣麽迷人……”


    人們抬手扶額,聽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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