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藥活的很短暫,旁人不知,作為和藥藥一樣被奪舍的存在,她是知道的。


    藥藥是八歲那年來的,十五歲走的,原主迴來後,就直麵去天瀾國救天罡君的局麵。


    她隻是一個懦弱之人,她怕了。


    在離天瀾國隻有一步之遙時,轉身逃了。


    明明她隻需要亮明自己昊海劍宗幻劍峰主的身份,就可以救下天罡君,而曲沐蘭也不用去闖那個試煉,可她居然就那麽走了。


    之後,原本對賀蘭藥印象不好的曲沐蘭恨天罡君,也恨賀蘭藥。


    這為天罡君死後賀蘭藥成為送人的禮物,埋下了罪惡的種子。


    之後,便是眾所周知的天罡君的力竭而死。


    她在至聖城藏了兩年,最終,還是被天罡君的人找到了,她用那塊白壁在憤怒的舊部麵前,保下了自己的性命,也讓那些人永遠的恨上了她。


    之後呢,她被送到了昊海劍宗,那位昊海劍宗的宗主第一時間懷疑她被奪舍了。


    然後就是神宮插手,可結果,卻讓所有人都震驚了。


    天罡舊部失望了,離開了。


    而昊海劍宗無奈收留了她。


    可一個不能鑄劍的幻劍峰主,在昊海劍宗過的什麽日子,可想而知。


    最後,原主叛逃迴了賀蘭家,得到的就是天瀾陛下一紙廢物利用的命令。


    然後,她醒了。


    命運閉合成了一個環,因為迴歸的選擇,原主作死了自己。


    雖然她挽救了自己差點作為藥人的命運,還成了莫陽君的未婚妻,可也就這樣了。


    她努力了一百年,她還是莫陽君的未婚妻。


    現在,不過是去季家要一尾赤霄白浪鱈,季家便百般推諉,而莫陽君,明明都來了至聖城,也從未現身,她還有什麽好期待的。


    自欺欺人到今日,美夢也該醒了。


    她想用赤霄白浪鱈彌補天罡君舊部的行為,也徹底畫上了失敗的符號。


    既然都失敗了,她還有什麽是不能失去的呢?


    天痕君可對喬清雅的癡癡愛愛沒有半分興趣,“如果你不召我,我也不會知道賀蘭藥是你,可今日你卻召了我,所圖不小吧?”


    喬清雅笑了,“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這賀蘭藥的身份還是很好用的呢,今日我將這秘密和盤托出,本就是為了表示誠意。


    但我今日送給天痕君的禮物,可不僅僅是這個秘密。”


    天痕君大可借著賀蘭藥的身份興風作浪,以天痕君的聰明,必然會比她做的好一萬倍。


    就算最後被識破了,那幻劍峰主的來龍去脈可是很好的一個籌碼,想必無論是昊海劍宗,還是天罡舊部,都會極其感興趣。


    一個等待了上百年,一個誤會的上百年,這可是一個精彩的故事。


    喬清雅的這份代表誠意的禮物,可不輕啊!


    天痕君嘴角漏出一個既滿意又好奇的弧度,如果賀蘭藥的秘密還隻是一個誠意,那喬清雅的禮物可就真值得他好好探究了。


    “說吧,你想要什麽?”


    喬清雅麵上的表情極為複雜,終究是走到這一步了嗎?她以為這隻是最壞的結果,沒想到時至今日,卻是她唯一的選擇。


    “我知道天痕君修煉的是時光劍法斬歲月,我想要一片宙光碎片,看看那位威風八麵的幻劍峰主賀蘭藥。”


    是羨慕嗎,還是嫉妒?


    明明都是一個人啊,為什麽一人高高在上,一人低落塵埃?


    她知道她的存在,卻從來都沒有見過,此時此刻,也該圓了她最後的執念了。


    天痕君挑眉,他還以為喬清雅會要求他保住她賀蘭藥的身份,或者,保下她的性命。


    沒想到,居然隻是想從過去看看賀蘭藥的存在嗎?


    “我能得到什麽?你該知道宙光碎片很珍貴,如果不是因為紫苑陛下修的是《宙光劍法》,我們天寰界根本不可能見到宙光碎片。”


    雖然儒修中有時空骨,可誰也沒有見過。哪怕是儒家的開派先祖,也隻是提出了這個可能。


    仙界有沒有宙光碎片,肯定是有的,但仙界在數萬年前消聲滅跡,也隻有妖族在千年前還收到了妖神的神諭,可人族這邊,幾乎不曾得到過一星半點仙界的消息。


    曾經的昊海劍宗也有無數大能飛升,可在這些年裏,也沒有了消息。


    沒有人知道是仙界出了問題,還是天寰界出了問題。


    他們隻能等天寰界有人飛升,才能去探索。


    說起來天寰界也飛升了不少仙人,為何時至今日還沒有什麽確切的答案?


    不過隻要能飛升,那天寰界聯係不到仙界又有什麽關係?


    但,這一切都不是靈犀宗這個數千年都沒有飛升之人的勢力有資格知道的。


    也許,昊海劍宗知道。


    而能得到《宙光劍法》的紫鳶陛下也許也知道。


    “隻要天痕君拿出宙光碎片,我便告訴天痕君一個消息,一個有可能將靈犀宗送到十二明月台之主的位置上的消息。”


    什麽?


    看著天痕君瞬間冷漠的眼神,喬清雅笑了,她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動心了啊,動心了就好。


    天痕君沉默的拿出一塊泛著水晶光芒的碎片,碎片隻有六分之一手掌大,形狀也很奇特,但隻要看見這碎片,就讓人忍不住被吸引,仿佛有個聲音在說,過來吧,沉淪吧,這裏才是你靈魂最終的歸宿。


    天痕君遮擋了靈光,喬清雅才沒有第一時間被宙光碎片所吞噬。


    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剛剛,她差點就成了宙光碎片的養分。


    喝,真可怕啊,這就是天地精華宙光碎片嗎?果然不是凡人有資格覬覦的。


    幻劍峰主你這麽厲害,怎麽就不給自己的身體留下足夠強大的修為呢?


    或者,用自己的身體契約一柄靈劍也好啊!


    “喬清雅,我希望你的秘密對得起一片宙光碎片的價值,否則,後果你是清楚的。”


    喬清雅接過宙光碎片,將鮮血染在上麵,瞬間發動了碎片,她露出一份輕鬆且滿足的笑容,“當然,你會物超所值的,天痕君!”


    隨著喬清雅的血和宙光碎片融合,宙光碎片上反射出另一個世界,那是屬於藥藥的過去。


    北風凜冽,秋雅無息。


    賀蘭藥和季明思離開敘蘭宗後,直接去了昊海劍宗。


    因為季明思天罡君的身份,哪怕昊海劍宗不知他的來意,也以客的態度迎了他們入宗。


    昊海劍宗不愧是北大陸第一宗門,此處神仙福地,靈氣蘊騰,瑞獸千祥,讓人忍不住歎一句好一派仙家景象。


    二人路過一山峰時,山頂劃過一道流光,那流光以極快的速度逼近,季明思條件反射拔劍,卻被身旁引路的墨痕真人擋住,而流光在季明思沒有時間揮出第二劍的空檔,直接罩住了藥藥。


    “藥藥——”


    季明思的劍直直往水晶罩上劈去,卻在千鈞一發之時第二次被墨痕真人阻止。


    可惜,這次墨痕真人沒有全身而退,而是手腕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墨痕真人顧不上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腕,“天罡君請稍安勿躁,這是賀蘭姑娘的機緣。”


    季明思此刻也發現了藥藥好像是得了什麽傳承,而這傳承既然是從昊海劍宗飛出來的,自然是昊海劍宗的,一時有些心虛。


    而心虛過後,就是後怕,若是墨痕真人有什麽不好的想法,是不是他也保護不了藥藥?


    看著注視著他的墨痕真人,季明思隻得打起精神應付對方。


    “咳,是我失態了,不過,墨痕真人,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們可是一無所知哦,是這份機緣自己跑到藥藥身上的。


    墨痕真人當然聽明白了天罡君的潛台詞,壓下心中的不適,小聲解釋道:“這是幻劍峰的傳承信物——水晶九蓮冠一壺冰心。得水晶九蓮冠者,為我昊海劍宗幻劍峰峰主。”


    “幻劍峰?”季明思從未聽聞昊海劍宗有一峰名喚幻劍。


    昊海劍宗有三千七百餘種劍法傳承,分為九派一十八類,殺戮占一半,造化占剩下的四分之三,而因果,隻是小小的八分之一。


    可出名的一百三十一峰中,可沒有一個幻劍峰。


    “幻劍峰是鑄劍峰,每一代幻劍峰的峰主代表的都是北大陸第一鑄劍師的身份。昊海劍宗能保持天下第一劍的地位,使劍的劍修有功,但幻劍峰可是幕後的最大功臣。”


    昊海劍宗能成為北大陸第一宗門,除了擁有最多最厲害的劍修,還擁有六把天寰靈劍譜上排名前十的靈劍。


    而其中三柄來自秘境奇遇,三柄出自幻劍峰峰主之手。


    “我聽聞鑄劍道統,一在南大陸朱山,一在北大陸九月連環,至於昊海劍宗幻劍峰之名,從未聽聞,不會是墨痕真人你糊弄我的吧?”


    墨痕真人憋了一口血,他昊海劍宗最重要的傳承被不相幹的人拿走了,他不但不能阻止,還要應付天罡君的倒打一耙,他容易嗎他!


    他能一句‘那是你孤陋寡聞’懟迴去嗎?


    水晶罩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顯出原形,一頂清麗出塵的水晶蓮花冠安穩的戴在藥藥頭上,而藥藥昏迷不醒。


    “這是怎麽迴事?哦,你不用迴答我了,我記得了,應該是蓮花冠的傳承太多複雜,藥藥身體受不住,自我保護才封閉了靈識。”


    墨痕真人笑眯眯看著遠處趕來的宗主和二宗主,挺直腰杆,中氣十足的對季明思道:“天罡君,既然你沒事了,那就來算算我們的事吧。”


    季明思眼珠子一轉,正好看見了黑著臉的昊海劍宗宗主和永遠沒有表情的二宗主。


    “哈哈,當然,一人做事一人當,藥藥的事就是我的事!”


    等藥藥醒過來時,她的明思哥哥已經被昊海劍宗宗主親自屈尊紆貴打成了豬頭。


    不管是什麽理由,一個外人拿走了昊海劍宗的半壁江山已經成了既定事實。


    “藥藥,你先別開口,聽明思哥哥先說。明思哥哥作為你的哥哥,這都是應該的。


    你不要對練宗主還有莫陽君有什麽意見,他們已經手下留情了。


    雖然把你英俊瀟灑的明思哥哥變成了這番模樣,但他們也不是不講理,隻是習慣了用拳頭慰問客人。


    明思哥哥為了藥藥,吃些苦不算什麽,雖然也不是我們想要他們的傳承的,但得了就該有表示,我們也是大氣的人。”


    瞧瞧這字裏行間的‘寬容’‘大度’,真正是發人深省,令人印象深刻。


    “幻劍峰傳承之事我已經知道了,明思哥哥。”


    所以,藥藥已經知道幻劍峰傳承並不是季明思口中送上門的機緣,昊海劍宗提出讓藥藥加入昊海劍宗,並出任峰主都是合理要求。


    “不是,藥藥,咱們不是說好了嘛,要迴天瀾國的……”


    季明思在藥藥溫柔的眼神注視下,說不下去了。


    是啊,從來說好的迴去,隻有他季明思,而沒有藥藥。


    哪怕藥藥是軍師白壁,他又有什麽立場要求藥藥永遠陪在他身邊呢,藥藥已經幫他夠多的了!


    之前,他以為白壁是靈,連應有的待遇都沒有給她,哪怕不是為了自己,就算是為了藥藥的公道,他也該迴天瀾國,將本屬於藥藥的榮耀還給她。


    現在,她成了昊海劍宗的峰主,那賀蘭梓玉的問題將會迎刃而解。


    哪怕賀蘭梓玉修道的天賦再差,有個峰主姐姐,他也不會被薄待。


    成為昊海劍宗的弟子,該是他最好的出路了,比之前季明思想要給他提供的更好。


    “藥藥,我是不是很沒用?”自己最驕傲的業績,成立的天罡軍,都需要藥藥的幫助,之後的無數次勝利,都有藥藥的一份功勞。


    連幫藥藥弟弟尋個宗門,都是藥藥自己的機緣解決。


    他對得起藥藥的一句句‘明思哥哥’嗎?


    “明思哥哥——”,藥藥的小手拉了拉季明思的大手。


    季明思所有的杞人憂天都在藥藥婉轉的聲音中化為泡影,管他呢,隻要他的藥藥永遠是他的藥藥就好了,哪怕全天下的人都不喜歡他,都反對他,隻要他身邊有藥藥就好了。


    成為幻劍峰峰主的藥藥自然要承擔起峰主的責任,比如,給莫陽君鑄造一柄靈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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