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思如果不是有天瀾國唯一北鬥君的身份,他還能繼續在自己家中活蹦亂跳的嗎?


    如果不是天瀾國先君放出的神祗曆練的傳聞,遇到這樣的神祗,天瀾國上下敢弑神!


    天瀾以武立國,可不是講究禮法的峰山國,也不是出身蠻族的燭離國,信奉蒼天的天瀾國,從不畏懼任何挑戰,哪怕這個挑戰對象是不可戰勝的祗。


    可偏偏說出神祗曆練的是自家老祖宗,這‘孝’字在那兒擺著呢,本來震坤國和峰山國就喜歡攻擊他們天瀾國不懂禮數,若是推翻了先君之言,天瀾還以何立足?


    這就便宜了在外人看來有可能是神祗,有可能隻是運氣好的北鬥星君們了。


    但是,這件事不是沒有隱患的。


    以後,這都是攻擊季明思的汙點。


    季明思隨手拂過禁步上的玉環,神色中都是不耐煩,“好了好了,這次是我大意了,以後引以為鑒還不行嗎?打了勝仗還這麽多事,怪不得陛下這次想參加建德江會盟,被其他六國給撅了迴來!”


    “季——明——思——”


    麵對惱羞成怒的曲沐蘭,季明思假做恍然大悟狀,“哦,沐蘭兄,我忘了陛下是你父了,是我的過,我的過!”


    大概氣到極致就不氣了吧,曲沐蘭冷著臉重新坐迴去,“好了,季明思,你拜托我的事我做到了,也希望你做好我的事。”


    季明思看真的撩撥過了,也不敢繼續欺負曲沐蘭了,“好了好了,我記住了,這段時間會想想辦法,看能不能給天瀾國多一兩位北鬥君。”


    曲沐蘭冷哼,還多一兩位,隻要能多一位讓天罡君不再是‘眾矢之的’,他就很滿意了。


    “不過,”自信滿滿的季明思突然表情一變,“難道我真的不能去送藥藥嗎?若是我不去,藥藥一定很失望。”


    曲沐蘭可懶得管這些,隻要藥藥姑娘能離開季府,他才不會在乎她有沒有見季明思最後一麵呢?


    不見最好。


    他最擔心的是打算離開的藥藥反悔了。


    就當他小人之心吧。


    畢竟現在藥藥還不知道自己弟弟的情況,若是賀蘭梓玉四年後覺醒的靈根也很差呢?


    賀蘭梓玉可是藥藥的親弟弟,藥藥若是為了弟弟的前程,讓季明思永遠都忘不了她。


    進而說出桃花糕的秘密,他該怎麽辦,天瀾國該怎麽辦?


    以前的賀蘭藥無欲無求,現在呢?


    前段時間他無意中發現了桃花糕的秘密,這才徹徹底底的將賀蘭藥查了一遍。


    他知道了賀蘭藥的無辜,也知道了賀蘭藥這些年的安分守己。


    更知道了賀蘭梓玉低下的天賦,還有蘭嫵阻止告知藥藥此事的行為。


    蘭嫵一片慈母之心,不願藥藥為難。


    那作為女兒,藥藥能辜負這份心意嗎?


    曲沐蘭不敢賭,也不願意賭。


    至於心中其他的心思,在天瀾君位麵前,不值一提。


    “如果你不放心,那就由我送賀蘭姑娘去北大陸吧。”


    季明思失望的走開,背對著曲沐蘭揮揮手,表示自己想要一個人冷靜一下。


    曲沐蘭雖然更希望季明思保證,絕不跟過去送藥藥,可最後,還是放棄了。


    季明思能讓到這一步,是曲沐蘭沒有想到的,還是不要去招惹他,免得功敗垂成。


    季明思那狗脾氣,他可是摸得透透的。


    迴到書房的季明思坐了很久,直到腰側的香囊自發顫動,才迴過神來。


    季明思激動的解下香囊,拿出香囊裏的一塊玉璧。


    這玉璧是季明思有一次外出得到的奇遇。


    季明思的謀主白壁。


    隻見玉璧上用篆書寫著西南方,武曲君。


    季明思歎了口氣,望著窗外的花紅柳綠,一時忍不住有些沮喪。


    他以為可以一輩子活的自我,最終,卻不得不為了他重視的人對現實妥協。


    為了藥藥,是;為了曲沐蘭,亦是。


    ……


    喬靈猛的坐起來,扶住被不小心踢翻的凳子。


    “喬靈,喬靈,你怎麽了?”


    喬靈深吸了幾口氣,機械的擦拭額頭的冷汗,發散的瞳孔讓直麵此景的小書擔憂不已。


    喬靈勉強牽動嘴角,想要安慰小書,“小書,我沒事,我隻是,隻是想起了我失去的一部分記憶。”


    真正的《深紅》,主角居然是季明思,她的明思哥哥。


    小書奇怪的看著漂浮在空中的文字。


    怎麽看就是一個英雄拯救世界的故事啊,為什麽喬靈會因為這個故事的刺激,恢複失去的一部分記憶?


    危樓為了某種未知的目的,想要扶持天瀾國二皇子上位,卻被天瀾國天罡君識破,破壞了反派的打算,拯救了東大陸。


    真正的《深紅》因為是文言文版,所以很多細節都一筆帶過。


    但大綱還是很清楚的。


    天瀾國天罡君借著‘越坪之戰’一戰成名,而他的天罡軍也成為了天瀾國最強戰力。


    可未知的陰謀早早開始醞釀,一場名為推舉二皇子上位的逆謀正在形成。


    如果說天罡君第一次無詔殺掉陳國國主是一個開始,那之後天罡君的所作所為就越來越過分,完全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發揮的淋漓盡致。


    一次次天瀾陛下的縱容,終於讓天罡君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


    三皇子死於邊境,天罡君未遵從君命相救。


    雖然也許有了天罡君相救,三皇子也活不下來,但未遵從王命的代價,便是朝上所有人的遷怒。


    天瀾陛下震怒,直接將天罡君下獄,那個時候,天瀾國已經有武曲君和招搖君了,自然可以犧牲一個不聽話的天罡君。


    諷刺的是,這兩位都是天罡君找迴來的。


    天瀾太子曲沐蘭為了保住天罡君的性命,選擇了開啟試煉。


    這是天瀾國的傳統,若是皇室成員能完成試煉,則可向天瀾陛下提出一個要求,沒有任何限製,哪怕是要求繼承天瀾國君位都是被規則允許的。


    當然,能通過試煉的自然不是傻子,不會提出這種打水漂的要求。


    畢竟,坐上王位是一迴事,能不能坐穩又是另一迴事。


    但,此時此刻,這是天罡君唯一的生機。


    曲沐蘭是如何成功的,書上沒有一字描述,隻記錄一句:‘太子沐蘭試煉成,王恕天罡君。’


    後三年,陛下廢太子,另立二皇子為儲。


    王駕崩,前太子寧王清君側,二皇子被殺,沐蘭太子登基為帝,號永寧。


    同年,冊封天罡君為大將軍王,一字並肩王,共享天下。


    危樓賊心不死,又出,欲借燭離國之力,覆滅天瀾。


    大將軍王勇戰不退,力竭而死。


    天瀾與燭離勢成水火。


    “真正的《深紅》比表麵上的故事悲傷多了。可這,才是真實吧。”


    小書的感慨讓喬靈心髒隱隱作痛,以她的明思哥哥為主角的故事居然是一個悲劇嗎?


    喬靈從未想過,她失去的十年記憶居然會和《深紅》扯上關係。


    可眼前的寥寥幾千字,記載的居然是無數人曾經的命運。


    雖然《深紅》以季明思的角度講述故事,但危樓的神秘聚會,還有三十三重天的種種謀劃,好像應該是危樓最大的秘密吧。


    起碼,喬靈七年的記憶中,從未有危樓的痕跡。


    提起危樓,讓喬靈下意識想到了《踏浪歌》,想到了葉書,那個最後一刻看見的危樓投影到底意味著什麽呢?


    此危樓是彼危樓嗎?


    而她在《洪荒之龜靈》中提到的危樓又和前兩者有什麽關係?


    所有的問題都一瞬間湧上喬靈的心頭,一時喬靈心神搖曳,難掩疲憊。


    小書抱著胳膊,沒有聽到喬靈的迴應,有些奇怪,“喬靈,你就不好奇,我為何說真實?”


    喬靈舔了舔嘴角,有氣無力的反問一句,“為何?”


    小書清了清嗓子,“這創世書謂之創世書,是因為必然有一個世界因為其書的力量而成型。可創世族人稀少,也不是每個創世族人都可以寫出真正的世界的,那就涉及到了一個問題,若是儒修必須借創世書才可飛升,那能飛升的儒修怎麽的也不會超過個位數,可為何儒修還能和道家並稱當世兩大顯學?


    不得不說,這位提出借用創世之力的亞聖浮光真是個天才,他所謂的創世書,實則是將已經發生的故事被大能用特殊手法將其與一縷創世之氣糅合製成,以供儒修使用。


    這算是取巧的辦法吧,既然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自然也是世界的一部分。


    創世書珍貴就珍貴在,他是真正的創世,人物,背景,曆史,還有各種建築,文化,甚至文明,都有了一個從無到有的過程,而將已經發生的事實寫成故事,大概是最棒的作弊手段了。


    其實,我在第一次讀《深紅》時還有些疑惑,一個好運的小子憑什麽成為主角。要知道如果是創世書,那怎樣的人做主角都是創世族人自己說了算,可投機就是投機,要求自然更為嚴苛。


    而對一本書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故事和人物,以一個小小的書生形象撐起一本書,還是太單薄了些,若是換成天瀾國的大將軍王,好像就說的通了。


    不過,這本書,為何叫《深紅》,前一個故事好歹還有一顆紅色的石頭,讓人牽強附會,現在真正的《深紅》反倒晦澀了?”


    因為血的顏色是深紅色的,一將功成萬骨枯,大將軍王,好威風的名字,可這個符號的背後,是無數淋漓的鮮血。


    喬靈眼神中極致的瘋狂與極致的冷靜並存,這種壓抑的衝動居然讓她的疲憊一掃而空,“小書,我要再預言一次。”


    小書急急轉身,拉著喬靈的頭發不鬆手,“喬靈喬靈,你瘋了嗎?上次主動發動預言的後果還不能給你教訓嗎?你怎麽能還想嚐試呢?瘋了,你一定是瘋了!”


    喬靈凝重的看著小書,“小書,我沒瘋,我隻是想知道,知道我應該知道的,哪怕這些事早就已經發生了,我知道了也於事無補。我好像有些明白那些去尋雪霜宮的人們心中所想了,一半是好奇,一半是對自己命運的安撫。


    哪怕提前知道需要付出很多,但隻要一日不能塵埃落定,便一日要受其折磨。如果這第二個靴子一定會落下,那就早一點吧。”


    喬靈發動星力,使用白銀技——預言。


    小書無法阻止,隻能選擇給喬靈護法。


    隨著星光飄散,一個空靈縹緲的聲音,在喬靈耳邊響起。


    “你一出生就注定了短命,人世間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蘊苦都一一在你身上經曆,你人生唯一的光彩,來自西林賀蘭家一位做藥引子的表姑娘。你為旁人犧牲一生,她卻為你付出了生命。”


    喬靈這次沒有暈過去,也許和她得到的隻有一句話有關。


    小書抿抿嘴,陪著喬靈枯坐了很久,終於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開口了。


    “喬靈,你這次到底看到了什麽,為何……”


    喬靈歎了口氣,“小書,我隻是有些想不明白,你說出生的時候正遭遇家族低穀,難產算不算生苦,因早產有礙於壽數,算不算病苦,英年早逝,算不算死苦,那老苦呢?還有其他幾苦呢?他,他要怎樣一一經曆?”


    小書被喬靈問蒙了,喬靈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第二天,霍啟恆急急來找喬靈。


    “喬靈,喬靈不好了,我剛剛收到消息,說哥哥參加的入學考核試煉出了問題,他要大約三個月後才能離開。而我們今天就必須去蒙學報到了,哥哥怕是見不到我們了。”


    喬靈看著麵前的大男孩,忽然不知該說些什麽。


    她上一世的這個時候還在吳國世界,對天寰界的走向一無所知。


    好像也沒有發生什麽大事,否則之後也不會沒有一點消息。


    當年的天寰學院入學考核,也出問題了嗎?


    也許是喬靈的臉色太難看,讓霍星恆有些不好意思,“喬靈,你別擔心,雖然天寰學院從來都沒有出過這樣的問題,但是我打聽了,這次去參加入學考核的所有人都沒有出來,絕對不是針對我們的,希望哥哥能平安迴來吧。”


    聽霍星恆的口氣,顯然他並不是很擔心自己的哥哥,隻是有些彷徨,這才急急來見喬靈,希望能從喬靈的從容不迫中汲取力量。


    喬靈安撫一笑,“既如此,我們也早點進蒙學吧,也許那裏,我們能得到更準確的消息。”


    窗外白鴿撲騰而起,翠綠的柳樹隨風擺動,春日的光景昭示著明媚的希望。


    可太陽升起後,產生的陰影,又會引來怎麽的變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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