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衝笑眯眯的摟著心肝肉,“我的阿雪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該多休息才是,父親不是讓你今天不用來了嗎,怎麽還這麽早過來?”


    賀蘭商看看半高的日頭,想想自己在這裏等了半個時辰才來的侄女,這叫早?


    賀蘭雪不過是個小孩子,沒有讀懂三叔臉上的嘲諷,她仰著脖子,天真的對父親道:“阿雪很厲害呢,今天起的可早了。阿雪聽顏青哥哥說,今日家中有貴客。阿雪這麽可愛,貴客一定會很喜歡阿雪的。所以,阿雪來替父親分憂。”


    賀蘭衝狠狠瞪了賀蘭商一眼,才轉頭無奈的看著賀蘭雪,“阿雪,今天家中的客人不喜歡小孩子,阿雪自己玩好不好?”


    阿雪幼稚的嘟了嘟嘴,“阿雪這麽可愛,這世上怎麽會有不喜歡阿雪的人?若是他不喜歡阿雪,他就是壞人,父親替阿雪揍他!”


    賀蘭雪用崇拜的眼神看著賀蘭衝,賀蘭衝無奈,隻好摟著心肝好好哄,希望這小祖宗能迴去。


    可惜,任憑賀蘭衝說幹了嘴,賀蘭雪小寶貝仍然不願意離開。


    賀蘭衝正要再接再厲,沒想到遠處已經傳來了鳴鑼開道的聲音。


    “左庶長到了,趕緊整理儀容,切記不可失禮。”


    一隊軍士從遠處列隊護送正中間的華蓋,華蓋下坐著一位衣著華貴的小郎君。


    隨著軍隊的逼近,馬車慢悠悠停在了賀蘭府前。


    “賀蘭氏衝拜見左庶長大人,問大人安。”


    “賀蘭氏青拜見左庶長大人,問大人安。”


    “賀蘭氏……”


    季家十一歲的大郎君揮過隨從的伸過來扶他的胳膊,自己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跟在季大郎君身邊的參將眼皮一跳,卻不敢阻止,隻能小心護著,以防萬一。


    沒想到季大郎君穩穩的站住了。


    季大郎君對著張著胳膊如同護小雞的參將眨了眨眼睛,那股得意勁已經藏都藏不住了。


    參將費了好大的勁,才忍住了自己將要上翹的嘴角。


    他家大郎君真是太可愛了。


    但這樣的行為隻能製止,不能助長。


    今天的參將仍然是兇巴巴的參將,參將覺得自己厲害極了,居然能拒絕自家大郎君的撒嬌。


    轉眼,季家大郎君已經越過恭敬等候的賀蘭家一行,直接進了府邸。


    賀蘭衝不敢有半分不滿,在參將的示意下,趕緊打發小輩們離開。


    參將最看不起賀蘭衝了,不但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個有眼色的。


    不過能做出賣女求榮之事的人,能指望他有多好的品性?


    算了吧!


    剛才趾高氣昂的賀蘭雪被參將兇神惡煞的臉一嚇,直接哭了。


    嚇的賀蘭衝的夫人急急衝出來,給了賀蘭雪一巴掌,又對著參將大人諂媚一笑。


    賀蘭衝快氣瘋了,推了夫人一把,讓她將賀蘭雪抱了下去。


    賀蘭衝對著參將討好一笑,卻沒有得到迴應,賀蘭衝也不生氣,隻帶著兩位弟弟賀蘭青和賀蘭商恭候在側,隨時為季大郎君解惑。


    “賀蘭衝,我聽說你給我準備了一份禮物,打算在我冠禮時供上,我今日正好路過西林,你就直接把這禮物給我吧。免得你每年都得給我季家匯報這禮物的近況。”


    季大郎君眼中的諷刺,讓賀蘭衝的老臉火辣辣的疼。


    每年都能進季家的大門,這大概是賀蘭家這個二流世家沒有劃入三流唯一的指望了。


    這一刻,賀蘭衝才明白,為何旁人都說季大郎君雖然年少,但季家當家作主的還是這位小主人,而不是季大郎君寡居的母親。


    賀蘭衝不敢擦拭額頭的冷汗,彎著腰急急答道,“是是是,既然季大郎君屈尊駕臨賀蘭府,賀蘭家自該將原本屬於大郎君的東西呈上來,來人,還不去請藥姑娘。”


    最後一句話,賀蘭衝幾乎是吼出來的,由此可見一個季大郎君對他的壓迫有多大。


    賀蘭青和賀蘭商似乎也被季大郎君的氣勢所迫,不敢提出半分異樣。


    哪怕,作為父親的賀蘭衝稱唿藥姑娘是東西。


    低下頭的三人,沒有看見季大郎君蹙起的眉頭,否則,怕是更要戰戰兢兢了。


    賀蘭藥在房間坐了片刻,製定好了離家出走的計劃,這才開始行動。


    這藥是真不能再喝了,那這個家也不能待了。


    賀蘭藥明明從未離開過賀蘭家,卻對外麵的世界並沒有任何害怕。


    她隻收拾了一點細軟,就急急遛出了房間。


    往常鵲羽送完補湯後,都要去領第二天的藥包,她隻要在鵲羽迴來前離開,根本不會有任何人發現。


    雖然身為府中姑娘,為何卻隻有一個鵲羽伺候的疑問從賀蘭藥腦海劃過,但很快被她拋諸腦後。


    隻要以後不再喝那種藥,她還能和普通人一樣壽終而逝。


    現在最重要的是,離開這裏,保住小命。


    八歲的賀蘭藥以不符合她年齡的冷靜,饒過一個個迴廊,終於,到了一麵牆頭。


    這時候的她氣喘籲籲的扶著牆,仰著脖子,看著高高的圍牆。


    一種無力感湧上心頭。


    好像,這牆比她想象中的更高。


    不知為何,藥藥覺得自己不該被這麵牆堵住,她應該能很容易離開才是。


    藥藥東張西望,終於看見了放在花藤樹下的幾個簸箕,她用力挪動簸箕,將他們疊起來,看著搖搖晃晃疊在一起的簸箕,藥藥用力踩著它們,爬上了高高的圍牆。


    圍牆外是一段寂靜的小巷,對麵也是高高的圍牆。


    藥藥跨坐在圍牆上,看著離地甚遠的距離,有些頭暈。


    “藥姑娘,藥姑娘,你快下來,上麵太危險了。”


    是拿了藥包的鵲羽找來了。


    奇怪,這次鵲羽怎麽這麽迴來的這麽快?


    鵲羽急切的在圍牆下麵打轉,“藥姑娘,你別動,我這就找人來接你,你千萬小心,不要掉下來。”


    鵲羽這時候就抱怨雀心消失的不是時候,若是雀心還在,起碼也有個人幫她看著姑娘,何至於讓姑娘上了牆。


    藥藥現在有兩個選擇,直接從牆上跳下去,那一定會受傷。或者,等鵲羽找人接她,那她就要迴去喝有毒的補藥。


    “藥姑娘,你要抓緊啊!”


    看著藥姑娘搖搖晃晃坐在圍牆上,鵲羽嚇壞了。


    她本來是去前院拿姑娘的補藥的,沒想到居然遇到了管家,管家說老爺要見藥姑娘。


    鵲羽高興壞了,以為自家姑娘終於苦盡甘來,沒想到藥姑娘居然不見了。


    鵲羽當時也不知自己是怎麽想的,就直接找到了這裏來,沒想到真的見到了藥姑娘。


    果然,藥姑娘還是很擔心的啊!


    “藥姑娘,你是想去對麵見蘭蕪吧,我知道蘭蕪生病了您很著急,但,但老爺不允許府中的郎君小姑們見她們,您就忍忍,等蘭蕪身體好了,她會如往常一樣來圍牆下和您說話的,鵲羽保證,這次一定好好把風,絕不讓任何人發現。”


    蘭蕪,對麵的人,生病了?


    藥藥後知後覺的想起,她好像是因為隔著圍牆和那個叫蘭蕪的人說話被發現了,然後嚇病的。


    這才在床上躺了三天。


    而蘭蕪是府中的姬妾,因為賀蘭家規矩森嚴,姬妾們都是住在一個偏院子裏,和賀蘭府隔了一個小巷子。


    也就是藥藥剛才看見的那個小巷子。


    那個叫蘭蕪的人,是藥藥的娘,藥藥並不是賀蘭家的嫡女,而是一個舞姬的女兒。


    蘭蕪便是那個舞姬的名字。


    藥藥還有一個小她三歲的弟弟,賀蘭缺。


    藥藥更堅定了不和鵲羽迴去的心,但這一次,她想的是如何帶著蘭蕪和阿缺一起離開。


    鵲羽找的人很快就來了,看著搖晃的藥藥,鵲羽的心髒都快不跳了。


    “小心些,快把藥姑娘接下來,千萬小心,家主還等著見藥姑娘呢?”


    鵲羽想著,這麽說,這些勢力的下人們怕是不敢慢待自家姑娘了吧。


    而馬上要被抱到的藥藥被鵲羽最後一句話驚到,居然身子一歪,掉下去了。


    鵲羽沒有威嚇到大膽的下人,卻嚇到了自家的姑娘。


    眼看著藥姑娘迅速下落,鵲羽傻了,伸出手的下人也愣住了。


    就在藥藥閉眼等摔時,風聲停了,身上卻一點也不疼。


    藥藥抬眼望去,隻見一位十一二歲的少年站在房簷下,手中一輪紅日散發出溫暖的亮光。


    而她身下,是同樣漂亮的緋紅色羽毛。


    靈氣化成的羽毛拖著藥藥安全落地,藥藥下意識道謝。


    卻看見那個麵色蒼白的少年,對著她笑出了兩顆虎牙。


    “我是來接你的,藥藥,跟我走吧。”


    真的好溫暖啊,可她,還要帶走母親和弟弟,是的,蘭蕪該是母親的。


    少年仿佛看穿了藥藥的心思,他笑著道:“放心,有我。”


    藥藥最終好像是點頭了,但她,記得不清楚了。


    第二天,藥藥和那個叫季大郎君的少年走了,但卻無法帶走蘭蕪和賀蘭缺。


    因為蘭蕪是賀蘭家的舞姬,而賀蘭缺是賀蘭家的七少爺。


    走之前,季大郎君讓藥藥給賀蘭缺一個字,雖然賀蘭缺今年隻有五歲。


    藥藥想了很久,提筆寫下了‘琦玉’二字。


    有了季大郎君的吩咐,他們的日子有了改天換地的變化。


    當時,藥藥問季大郎君,“你就不怕他們陽奉陰違嗎?”


    那個十一歲的少年臉上露出一個危險的笑容,“他們,賀蘭家,哼——”


    藥藥從季大郎君的語氣中感受到,那大概是不敢的意思吧。


    半個月後,藥藥到了錦都,到了季家。


    天寰界有四大陸,分別是東大陸東聖大陸,南大陸萬妖大陸,西大陸梵淨天,北大陸天寰大陸。


    東大陸有七大宗主國,數百附屬國。這七大宗主國分別為天瀾國,燭離國,吹錦國,震坤國,巽芳國,峰山國和坎月國。


    現在藥藥在的就是天瀾國都城錦都。


    “藥藥以後要乖乖的,你父,你父給你的補藥就不要再喝了,好孩子不用喝補藥,知道嗎?”


    季情第一次麵對小孩子,有些不知怎麽交流,說出的話有些別扭。


    藥藥故作無知,“季大郎君為何不要藥藥喝藥啊!鵲羽說,那是為了補足藥藥早產的好東西,藥藥從小喝到大呢。”


    季情噗嗤一聲笑了,“喝到大,你才八歲,怎麽就大了?反正,你要聽大人的話,不讓喝就不喝了,知道嗎?”


    藥藥好脾氣的點頭了,季情才開心的笑了。


    原來十一歲的季大郎君,已經是大人了嗎?


    “對了,藥藥,你以後別叫我什麽季大郎君了,我不叫季大郎君,我叫季情,字明思,你可以叫我明思哥哥,也可以叫我情哥哥。”


    說道最後幾個字的時候,季情可疑的臉紅了。


    看著季情匆匆離去的背影,藥藥從善如流的倒了剛才鵲羽端上來的補藥。


    鵲羽欲言又止,最後放棄了。


    “藥姑娘,算了,這也是季大郎君的一片心意。”


    鵲羽的吞吞吐吐沒有引來藥藥好奇的詢問,鵲羽憋了半天,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藥姑娘,你就不好奇為何季大郎君不允許你喝這補藥了嗎?”


    聽著鵲羽有些喪氣的話,藥藥有些不確定了,難道鵲羽知道這藥對她不好,那作為她唯一的丫鬟,鵲羽為何還要害她?


    不對,明思哥哥既然將鵲羽帶了出來,還讓鵲羽繼續伺候她,一是怕她年紀小,怕生,二則是鵲羽真是為她好。


    那現在鵲羽為何要這麽說呢?


    “我好奇,鵲羽告訴藥藥。”


    八歲的小孩是這樣說話的吧,藥藥不確定的想到。


    鵲羽有了免死令,終於可以將自己剛剛知道的秘密都說出來了。


    “藥姑娘,你知道嗎,季大郎君有病,而且,很嚴重。聽說季大郎君的父親在他還沒有出生時就戰死沙場,所以,季大郎君是遺腹子。


    當時季家不知發生了什麽,主母被迫逃亡,就在逃亡的途中,早產生下了季大郎君,當時季大郎君出生時,北鬥星大放光芒,清泉居士曾言,季大郎君是北鬥君下凡。


    北鬥有九星君,分別為天罡、文曲、武曲、左輔、右弼、破軍、貪狼、巨門和招搖。


    而季大郎君便是天罡星君。


    可當時因為季大郎君未足月出生,其生辰有變,影響了季大郎君的壽命,隻有補足天罡,方能長壽。


    北鬥九星君是天瀾國的最大依仗,天罡身為九星君之首,卻出了這樣的差池,天瀾國自然要想盡辦法治療季大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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