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星啟帶著弟弟急急離開了夕陽小鎮,等出了鎮子,他們才有時間思考,下一步,他們應該去哪裏?


    霍星啟看著用迷茫眼神看著他的弟弟,抿抿嘴,“看看我們有多少錢?”然後再做下一步決定。


    霍星恆興奮的點頭,拆開包裹。


    “哥哥,好多絹,還有刀幣,我還沒有一次見過這麽多錢呢?”霍星恆眼珠子一轉,“哥,我們去至聖城吧!”


    霍星恆這話一出口,他自己就覺得這是最好的機會。


    是啊,為何不就此出發呢?


    這次時間這麽湊巧,誰能保證不是族長熱心為那個女人分憂。


    那個女人嫁給了十五國的人,自然不會喜歡在她的地盤看見他們。


    如果哥哥被杖責,自然就不能上路了。


    不能上路錯過了考期,也不是霍家的不是,不過是他們兄弟太過頑劣,自己搞丟了自己的出路。


    看,那個女人不用看見他們了,霍家也可以幹幹淨淨的撇清關係。


    唯一需要委屈的隻有他們二人罷了。


    霍星啟不知弟弟憤世嫉俗的內心活動,聽到弟弟的提議,他真的心動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需要冷靜的統計一下他們手中的資源。


    絹三匹,刀幣五百三十六枚,還有半兩銀。


    剩下的兩套換洗衣服,根本不值錢。


    “這些錢夠我們兩人到雀翎城。從夕陽小鎮到至聖城萬裏迢迢,我們如果不坐靈舟,怕是走十年也走不到,可就算是去雀翎城做靈舟,我們也拿不到靈舟諭令。”


    哥哥的話讓霍星恆高昂的頭顱猛地垂下,是啊,他們沒有辦法得到靈舟諭令。


    哪怕哥哥說什麽,今年好好攢錢,明年送他去天寰學院的話,其實,他們都沒有當真。


    就算能攢夠錢又如何,他們,拿不到靈舟諭令。


    何況,他們沒有錢。


    “那個小姑,你說她有沒有辦法得到靈舟諭令?看她的氣質,不但是貴族,怕更是久居上位的貴族。這樣的人物怎麽可能做騙子……”


    弟弟舊事重提,霍星啟如何不明白。


    其實,弟弟還有一年多的時間,更應該著急的人,是他。


    可弟弟卻從未想過徐徐圖之,從今年年初,弟弟就不對勁了。


    做活也格外賣力。


    他以為弟弟是因為明年的盤纏,有了壓力。


    卻從未想過,弟弟其實是希望他能去考天寰學院的。


    他掏心掏肺為弟弟,難道能不允許弟弟為他著想嗎?


    霍星啟看著期冀的看著他的弟弟,終於點頭了。


    就賭一把,反正他們現在一無所有,還有什麽事不能失去的呢?


    如果他們不能在今年進入五大學院之一,那就算將來進了其他學院也成不了能對抗十五國的存在。


    況且,家族今天能這麽對他,明年就能這樣對弟弟,誰能保證,明年去求學唯一的門檻,是錢銀。


    “太好了哥哥,我們去夕陽小鎮西麵和那小姑匯合。現在,出發——”


    夕陽小鎮西麵出口,喬靈坐在茶寮中,小心抿了一口茶。


    她已經等了兩個時辰了,眼看日頭越來越高。


    喬靈知道,既然已經過了約定時間一個時辰了,那對方來的機會微乎其微。


    可不甘心啊!


    雖然知道她是在十六歲遇到師弟的,但那個時候師弟已經是孤身一人。


    她根本就不知道師弟的哥哥是什麽時候出事的,若是,就是今天呢?


    想到這裏,喬靈坐不住了。


    她放下刀幣,準備進夕陽小鎮。


    雖然以她的修為,在天寰界不過堪堪自保,但若是因為此,就對師弟的事冷眼旁觀,那她如何對得起師弟在宗門對她的多年護持之情。


    喬靈急急進鎮,霍星恆二人也急急出鎮,兩方正好在鎮子口遇上。


    “你這是?”


    “你們這是?”


    “我們來找你。”


    “我去找你們。”


    雙方兩次異口同聲,讓焦急尷尬的氣氛一掃而空,焦急的是喬靈,尷尬的是他們兄弟二人。


    喬靈什麽都沒有問,頷首道:“走吧。”


    霍星恆看看哥哥,狠狠的點了點頭。


    兩兄弟不知道,他們這一走,正好讓一個爭對他們的陰謀胎死腹中。


    上一世,霍星恆和霍星啟和得到了堂兄霍星尚的提示,提前離開了小院。


    卻也錯過了族長提供的機會。


    正因為這次離開,消磨了族長心中對他們最後的一絲憐憫。


    畢竟是他的親外孫,為了女兒,他虧待了他們很多,但也不願意讓自己的外孫一事無成。


    可兄弟二人聽信他人之言,離家出走。一識人不明是不智,二與家族有隔閡猜忌。這樣的族人怎麽可能會得到家族的培養。


    要知道家族培養你,你就要迴報家族。


    就算是給了他們資源,他們怕也不會在高飛後迴哺家族。


    於兄弟二人,是恩斷義絕,於家族,便是白眼狼。


    之後霍星恆中了霍星尚的奸計,作為兄長的霍星啟替弟領罪,意外死於旁人的算計下。


    這才有了後來喬靈認識的冰冷無情霍星恆。


    雀翎城。


    喬靈往前走了好一段,才發現身後少了兩個人。


    一轉頭,就看見霍星恆站在一個小攤前,不動了。


    而霍星啟立在霍星恆身後,護著他。


    額,發生什麽事了?


    喬靈原路返迴,直視霍星恆的臉,可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喬靈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小攤上的一卷書。


    準確來說,是一卷絹書。


    絹書封麵上用隸書寫著《深紅》二字。


    喬靈蹲下,隨手撿起《深紅》,而原本注視著它的霍啟恆下意識順著喬靈的手,看到了她的臉。


    “額,喬姑娘?”


    喬靈沒有搭理霍啟恆,直接開口問攤主,“多少錢?”


    攤主是個小眼睛塌鼻梁的中年男子,他揣著手,眼睛隨意瞟了一眼,有氣無力的說道:“五金。”


    “五金?”霍啟恆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五金,你怎麽不去搶啊,一卷書你要五金?一般的書絹一金足夠了,況且你的絹也不是最好的那一檔。而且,這本書上的內容也不是正統治學的書絹,你居然獅子大張口和我們要五金?”


    攤主大概是覺得霍啟恆的嗓門有點大,他不舒服的掏了掏耳朵,“某也沒有和郎君說價啊,某明明是告知這位小姑,我這卷絹書要價五金,和你有什麽關係。”


    攤主真是一個人才,居然用平鋪直敘的口氣,說出了嘲諷的味道。


    而霍啟恆就被攤主激怒了,他挽起袖子,打算好好和攤主講講道理,沒想到,先看見的是攤主綻開的一張大醜臉。


    攤主黝黑的大手接過五金,諂媚的將《深紅》送到喬靈麵前,“小姑你的東西,收好了。”


    喬靈禮貌頷首,接過書絹。


    “走吧。”


    霍啟恆傻眼了,他不知此刻是該抓緊時間和攤主理論,還是告訴喬靈,她花了冤枉錢。


    不對啊,他剛剛明明說了,絹書不值五金,除非是治學的書,可喬靈怎麽眼睛都不眨就買下了,有錢也不是這麽花的吧。


    “等等,小姑這般爽快,我也該有所表示才是。”攤主突然站起來,擋住了喬靈的去路。


    “今日,某與小姑有緣,就送小姑一句話,‘月神祭禮,歲星現世’。有緣否,無緣否。哈哈哈——”


    說完,攤主就直直坐迴了席子,雙目緊閉,不發一言。


    霍星恆好奇的看了攤主兩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弄虛作假!”


    “阿恆——”霍星啟不讚同的搖了搖頭,霍星恆果然聽話的閉嘴了,但眼神中的憤憤之色卻沒有半分消減。


    喬靈下意識的眨眨眼,表現的和第一次聽到這些的普通小姑子沒有什麽不同。


    但她內心已經翻起了驚濤駭浪。


    鳳家的月神祭禮上,祭拜的的確是歲星,而她也曾為月神候選之一。這個攤主如何知道這些?而且,歲星現世?這指代的又是什麽?是月神祭禮上祭奠的歲星,還是說她的天命一族歲星一脈的血統?


    喬靈撫摸著手中的絹書,不知這攤主的言和這本《深紅》有什麽聯係?


    在喬靈三人剛剛離開集市後,一隊麵帶秦腔臉譜,腰上係著金鈴鐺的黃衣人出現在了攤主麵前。


    攤主原本高深莫測的表情,在聽到鈴鐺聲後,瞬間變色,他第一反應就是逃。


    可惜,來不及了。


    攤主被領頭者的佩劍壓著坐迴了小攤。


    攤主無奈,隻得看著這位首領的手下將他攤子上的所有書卷都翻了一遍。


    待手下翻閱結束,迴稟領頭者,“大良造,沒有發現《深紅》。”


    首領大良造猛地看向攤主,嚇得對方差點做出失禮之事。


    “哎哎哎,我說你們,你們好歹是天瀾國的軍士,怎麽能做出當街搶劫之事呢?別忘了,這薛呂國雖小,但也是天瀾國的屬國,你們作為一國將士,不思保家衛國,卻在對自己的子民動粗,實在是豈有此理!


    這時候我國國君應該與諸國諸侯們會獵於建德江,你們位高權重,自該去護佑我王,這萬裏迢迢來為難我一個小小的國民,不覺得做的不妥嗎?”


    這又是對國民動粗,又是玩忽職守,這個攤主很能說嘛!


    大良造仲輝麵不改色,當然,他帶著麵具,就算是有什麽表情,旁人也看不見。


    “如果說薛呂國清泉居士是一個小小國民,那我這個大良造又算得了什麽?好了,清泉居士,我們既然找到了這裏,就是已經確定了一切。


    您從大庶長黃湛大人手中盜走的《深紅》,對天瀾國,對天瀾國的軍士們都極為重要,你拿著《深紅》也沒有用不是嗎?《深紅》是五經中的《詩經》道路才需要的至寶,您修的是《周易》不是嗎?”


    原本瑟瑟發抖的小人物也不抖了,被人戳穿了身份,自然也就不用偽裝了。


    攤主,也就是清泉居士隨手摸了一把臉。


    小眼睛塌鼻梁的中年男子瞬間變成了淵峙停嶽的偉男子。


    猥瑣的氣質也在他表露身份的一瞬間轉變為一種高深莫測的氣質。


    如果不是大良造的手下在封鎖了小攤後,將旁邊的人都趕走了,這一刻,緊緊是清泉居士的大名,就足夠引起極大的轟動。


    要知道,清泉居士可是七國公認的《周易》四君子之一。


    能得清泉居士一字批言,就足矣讓無數貴族子弟一飛衝天。


    畢竟,清泉居士是出了名的‘勢利眼’。


    若對方的未來不能讓他動容,他是絕不願浪費口水的。


    “好吧好吧,你們既然找來了,我自然也不好推卻,你說的也對,這《深紅》雖好,但也不符我的道。不過,《深紅》可不是我盜的,是我的一位仰慕者偷偷送給我的,我卻之不恭,才不得不收下的,這一點,還請大良造莫要口誤。”


    如果大良造沒有帶麵具,也許,他們就有幸看見他腦袋上被清泉居士的無恥激出的青筋。


    大良造咬牙,“好,清泉居士高風亮節,自然不會去盜取旁人的寶物,既然清泉居士已經讀過《深紅》,不知可否將其物歸原主。”


    大良造最後的四個字,端的是竭盡全力。


    可清泉居士仿佛完全沒有感受到對方竭力隱忍的怒氣,還作死的東望望,西看看,一副要考慮考慮的模樣。


    如果不是因為清泉居士是七國名士,大良造早就下令抓捕了。


    畢竟,五經中攻擊力由高到低分別為《尚書》、《禮記》、《春秋》、《詩經》和《周易》。


    《尚書》以陣法為基,一出手就是雷霆手段。


    《禮記》一句‘違禮’,一招鮮吃遍天下。


    《春秋》借時間長河之力,從過去中直接攻擊現在,防不勝防。


    《詩經》化虛為實,風流獨占鼇頭。


    隻有《周易》,除了能窺伺命運,好像沒有別的用途了。


    可七國名士,沒有一人敢小瞧將《周易》修煉到第二重的儒修。


    《周易》第一重知天時,除了能唿風喚雨,擺布節氣,好像沒有別的作用了。


    可第二重知地利,卻足矣讓他們短時間占卜到一方吉兇,甚至天賦絕倫者,可做到改吉為兇,坑死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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