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殺者至死都沒有想明白,為何他就這樣輕飄飄的死了?他的夢想,他的野心,還有他剛剛得到改變命運的機會,都隨著他的性命隨風而逝。


    屠殺者連殺手鐧都還沒有使出來,一切就都結束了。


    “不愧是十六金章啊!”


    李清宇下意識收迴白孔雀,卻被景承麒阻止,“黑霧又出現了。”


    “不是正在退去……”李清宇說道一半,住嘴了,原本開始變淡的黑霧,好像又有加深的跡象。


    又有新的敵人到了現場,還是原本計劃中的支援者?也是,李清宇早該知道,如果來的敵人這麽弱,晉王大可仗著十六金章的威力,直接殺到安息,何必要迂迴行事。


    十六金獅如同十六道黃金的牆壁砌成的城堡,突然從內部開始出現細小的裂痕,慢慢被一種未知的力量越撐越大,最後堅持不住,分崩離析。


    十六道龐大的身影被中間突然爆發的力量推翻,不由自主的滾落至十幾步開外。


    十六金章沉默的落地,沉默的爬起,沉默的又一次舉起右手沉重的大盾,開始第二次的合圍。


    一滴滴鮮血濺落在地上,一張張蒼白的臉孔照應在李清宇眼中。


    他突然發現,這是一場堵上生死的戰鬥,不是書院的演習,也不是老師們口中的故事。


    勝即生,敗即死。


    李清宇似乎下定了決心,白孔雀高高的抬起頭顱,一聲聲清脆的鳴叫在十六金章頭頂的天空響起。


    一道道肉眼可見的白光如同波紋一般散開,將十六金章籠罩其中。


    白光柔和無害,十六金章身上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複。而與其對應的是,白孔雀越飛越低,身形越來越透明,直至堅持啼叫出最後啼血的鳴聲,為它的出場畫下了最華麗的謝幕。


    白孔雀散做光霧,在太陽的照射下反射出最後一縷明豔的色彩,最終歸於塵土。


    不是李清宇不懂得保存實力,而是他輔助的都是白銀卡師,以他的修為來說,一天一次已經很勉強了,不如直接放大招,將自己的最後價值發揮到極致。


    李清宇的初戰,得到了那位十六金章頭領讚許的眼神。


    疲憊脫力的李清宇滿足的靠在牆邊,下意識用身體護住喬挽風。


    喬挽風看著自己身上裝飾作用多過保護作用的紅玫瑰,忍不住煩躁的移開了眼神。


    沒想到被譽為風騷的白孔雀的李家,居然隱藏著治療的力量。


    怪不得明明白孔雀戰鬥力一般,除了能飛行掌控製空優勢,根本就沒有值得稱道的地方,李家卻成為了世家中不可輕易得罪的存在。


    當然,後者的優勢,是在益州祭酒的‘空軍’大獲全勝後,才被廣為人知的秘密。


    如果,如果她也是男子就好了,她就可以擁有強大的卡牌圖案,可以自由的選擇自己的人生。


    而不是成為別人名姓後的裝飾品,揚州祭酒的表妹,幽州祭酒的青梅竹馬,很厲害嗎?


    很諷刺吧!


    為了不影響十六金章的發揮,墨麒麟和食鐵獸都靜靜潛伏在不遠的地方。


    進可攻,退可守。


    景承麒有些意外的看了陸稟峰一眼,他表現出來的意識,可一點都不像是從未參加過戰鬥的書院學子,難道陸家有相似的擬戰訓練?


    黑霧翻滾,遮擋了正麵戰場的激烈,但無知卻帶來另一隻不安,剛才她雖然沒有見到敵人,但根據對方的攻擊,她大概能猜到對方的身份,但被作為策應的第二次出手之人,必然會比第一次的敵人更強大。


    可他是誰呢?


    葉欣突然靈光一閃,想到父親提過的一位極為危險的人物。


    想到那位人物比前者更可怕的傳聞。葉欣終於下定決心,從懷中拿出一枚碧綠色的葉子。


    葉子嬌豔如滴,仿佛剛剛離開枝頭,但她們這半個月明明一直奔波在沙漠中,何時路過綠洲?


    葉錦忍不住屏住唿吸,“葉欣姐姐,這是不是,是不是就是玄葉?”


    “什麽?玄葉?能引導預備戰士成為真正玄葉戰士的玄葉?你手上怎麽會有玄葉,你不是根本就沒有找到自身的道嗎?”


    麵對葉冰脫口而出的質問,葉欣懶得理會。


    她沒有找到最適合自己的道,不代表她沒有機會提前準備幾乎符合的道,在幾條比較適合她的路中,她選擇了最厲害的玄幽桑葉,以期在無法尋找最優解之後,短時間成為玄葉戰士,為以後成為靈葉戰士,打下堅實的基礎。


    她轉頭直接吩咐葉錦:“葉錦你替我護法,我要馬上成為玄葉戰士,否則,我們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為了我們有活下去的機會,你知道該如何做,對吧?”


    顯然,葉欣已經發現了第一次出手之人的身份,從而對第二次出手的敵人得出了一個危險的判斷,為了活命,她選擇賭一把。


    葉欣畢竟之前根本就沒有打算使用玄幽桑葉,現在卻選擇放棄最優解,這等於是放棄了葉書一族一半的優勢,是什麽樣的敵人,能逼得作為族長之女的葉欣,放棄完美,選擇將就呢?


    是什麽樣的敵人,才擔得起不成玄葉戰士,就隻有等死一途,成為玄葉戰士後,起碼有活下去的一線希望的評價呢?


    葉欣幹脆利落盤膝坐下,雙手合住玄葉,開始感應玄葉中奇妙的能量。


    葉錦和葉冰在對視中,瞬間達成共識,竭盡全力為葉欣護法。如果葉欣不能成為玄葉戰士,不過是賭敵人萬一的仁慈,但萬一葉欣成功了,那她們活下去的機會將大大增加。


    一路上幾乎沒有什麽存在感的喬靈,被她們又一次忽略了。


    在性命麵前,任何人都是自私的。


    十六金章在李清宇白孔雀的治療下,又一次恢複了戰力,這一次,他們沒有冒險直接圍堵敵人,而是形成疏密有致的網,緩慢的收緊。


    一步步觀察獵物的反應,從而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黑霧仍然在翻滾,但肉眼可見的變的稀薄了。似乎剛才的一擊,消耗了他不少的力量。


    看來,剛才十六金章的成名絕技並不是被克完全製了,還是有些作用的。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敵人的誘敵之計。


    金色的漁網在緩慢的收縮,作為唯一的獵物,黑霧的主人悠閑的翻滾著,似乎在孕育更危險的反擊。


    十六金章收縮的速度雖然緩慢,但總有結束的一刻,就在金色將要變為實質的最後一秒,黑霧爆發了。


    就像是突然開啟的音樂噴泉,又像是壓抑了數百年的火山,從核心處猛然爆發出強大的力量,黑色的濃霧直接被劃開,無數蒼白的手腳被炸飛,一道道銀白色的幽靈從地底爬出來。


    原本耀眼的太陽,被幽靈們密密麻麻的覆蓋,如果不是穿透黑霧的白光,人們會以為幽靈吞噬了大日。


    那位從始至終都隱藏在黑霧中的攻擊者終於現身,是一位全身著甲的黑騎士,他的麵部藏在冰冷的鐵頭盔後,右手的長槍被磨得發亮,握著長槍的雙手,被黑皮套覆蓋,全身上下沒有露出一絲皮膚。


    他騎在一隻幽靈夢魘身上,夢魘發散著一股股陰冷的氣息,在他現身後,空氣變的更稀薄,更寒冷。


    黑騎士的槍頭突然斜斜向上挑起,目標十六金章之一。


    金章們急急散開,化作一隻隻矯健的金獅,一道道白色的流光從金獅身上爆發,那是白銀卡師的技能。


    可施展了技能的金獅們,因為這一刻的分散,金章戰陣被迫解散。


    黑騎士黑色的槍頭挑飛了一道道銀光,直直向原本預計的方向刺出。


    一位金章金獅不由自主的向槍頭靠近,就像是主動赴死。


    在槍刺穿金獅身體的前一刻,一道極其粗亮的白色銀光打在黑騎士的槍頭上,帶歪了黑騎士的攻擊,也救下了被狩獵金章的性命。


    一隻威武的墨麒麟邁著優雅的步子慢慢靠近站圈,沒有了十六金章戰陣,墨麒麟沒有顧忌的走到了黑騎士的正前方。


    一朵朵玄色火雲在墨麒麟周圍漂浮,以一種看著緩慢實則極快的速度攻向黑騎士。


    黑騎士掄圓了長槍,也隻是抵擋住了很少的一部分火雲,更多的攻擊落到了他的鎧甲上。


    幹淨蹭亮的鎧甲抵擋了大半的攻擊,自身也留下了光榮的印記。


    “嗬,不愧是大帝的墨麒麟!可惜,墨麒麟不是這麽用的,太可惜了,如果讓你這樣的家夥成為安息的王,那是上下議院的悲劇,是對神的褻瀆。”


    黑騎士似乎被激怒了,他拔出身側的利劍,尖細的劍身泛著不詳的光芒。


    墨麒麟條件反射的退後,卻沒有躲過那詭異的一擊。


    銀白的利劍劃出一道黑色的光芒,突然刺到距離很遠的墨麒麟後方,就像是神出鬼沒的夢魘,沒有實體,卻更可怕。


    一圈圈黑色的霧氣翻滾出更危險的弧度,原本還有戰力的金獅們突然一個接一個的倒地,昏迷不醒。


    原來,黑騎士表麵上是被墨麒麟激怒,實則從來都沒有改變進攻的對象。


    看來,在場唯一會對他造成威脅的不是白銀卡師巔峰的景承麒,而是十六金章。


    可惜,他們明白的太晚了。


    這突然的變化,讓陸稟峰忍不住伸手捏緊了衣角的一件事物,卻在最後關頭,咬牙收了起來。


    墨麒麟化身的景承麒搖搖欲墜的堅持著,身上玄色的火雲卻越來越黯淡。


    “何必堅持呢?你為了你的父親,不顧一切迴到安息,可莫紮希爾卻隻是將你作為安撫國內勢力的棋子,向我投降吧,隻要你願意信仰祗,我不但會放過你,還會親自護送你坐上安息王的位置。我代表的是上議院所有人的意誌,他們都會願意接受一位祗的信徒帶領安息的。”


    黑騎士誘人的提議在景承麒聽來,不過是滑入更可怕深淵的途徑。能直唿莫紮希爾將軍名諱的存在,起碼擁有和莫紮希爾同等的地位,看來晉王迎來了一位可怕的敵人。


    “不,我不會屈服的,哪怕那會讓我付出生命的代價,我可以不當這個安息王,但我絕不會奉上我的靈魂。”


    信仰者和神眷者,不過是捧著自己的靈魂,向神靈祈求的可憐蟲,他們的生死,他們擁有的一切,從來都不是他們自己的,神祗能給予一切,便能收迴一切。


    黑騎士似乎對景承麒的迴答非常不滿,他轉頭看向已經失去反抗能力的陸稟峰三人。


    “這好像是新成員,不知你們願不願意信仰祗,順便傳播祗的榮光?”


    看來黑騎士追了晉王一路,否則,他又如何判斷李清宇一行是剛剛加入的呢?


    被黑騎士空洞的目光盯住的陸稟峰,隻感到渾身發冷,似乎他離死亡隻隔著一個否定的答案。


    “不,吳國隻有站著死的英雄,沒有跪著生的懦夫!”李清宇毫不猶豫的拒絕了,他是直覺派,不喜歡多方思考,但這件事本身就沒有退步的餘地。


    誰知道這位黑騎士的信仰是什麽,哪怕是安息神廟中供奉的真神,也和他們沒有關係。


    這輩子死就死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若是將靈魂賣給了魔鬼,那將是生生世世無法解脫的結局。


    安息的超自然力量,在普通人和寒門中無人得知,但對世家而言,不過是需要花費力氣才能得到的情報。


    匈奴,羌族和安息在吳國有間者,吳國自然在他們的國土上有暗夜英雄。


    吳國除了幽冥斷雪薄命樓,還有潛行者。他們是帝國守望深淵最偉大的存在,他們是無名英雄。


    一個國家的支撐,超自然力量的機密,還有存世最高戰力,都是可以影響一個國家命脈的關鍵,世家怎麽可能沒有一點了解。


    若是這樣,吳國就不會成為諸國眼中,最不敢招惹的勢力。


    黑騎士悠閑的從夢魘右側落地,似乎對陸稟峰更感興趣,他饒過李清宇,在陸稟峰麵前停下腳步,“不要急著迴答嘛,也許未來的安息王有另外的解釋。你們難道不好奇為何未來的安息王一人孤身來安息,迎接他來安息繼承王位的使者呢,他們為何沒有和未來的安息王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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