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袖一甩,走了出去,忽然停下身道:“宋慈,記住你所說的話,本官迴到府中,立即向選德殿諫言。”


    說著,他大步離去,宋慈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一個製置史不想著招兵買馬擴充軍隊也就罷了,如今竟然還在這般。


    他歎息一聲,大步進到屋裏,此刻天色已黑,路邊以無行人。


    秦小月等人已經做好了飯,此刻就等宋慈了。


    桌上放有許多菜肴,都是一些普通菜,倒也夠多。


    ”任遊,安排這些官兵迴到租住的房子去吧,給他們領頭的一些銀兩,以後夥食,他們自己弄,畢竟人太多了。”


    “是大人。”他走了出去。


    眾人坐上桌,秦小月道:”大人,剛才那人,似乎是來勢洶洶啊,我總感覺,最近像是要出一點什麽事。”


    宋慈心累,後背靠在椅子上,他早已沒有了當初的意氣風發,此刻菱角已經被磨平了。


    “小月瀟湘,明日宋某打算迴一趙老家拜祭父母,這長汀縣,目前就交給你們暫時搭理了。


    “啊...我們什麽也不懂,這還怎麽搭理?這萬一出了一些什麽案子,那我們怎麽辦?”


    宋慈想了一會兒道:“有兇手的案子,你們先抓獲,一切等宋某迴來了再說,同時關於蛐蛐的事,最好多宣傳一下,也是等宋某迴來在做打算。”


    ”是。”


    眾人吃過食物,宋慈躺在屋中歇息,他滿腦子都是關於父母的,腦海中的樣子,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更加的清晰。


    腦海中,兒時的樣子不知不覺已經清晰,像是大夢了一場,醒來時,自己已是中年人。


    宋慈也不知道自己熬到了什麽時候,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時,從床榻起來,穿好衣衫,與眾人打了一個招唿。


    行走在外麵,宋慈雇了一輛馬車,沿途直開,知道夜幕來臨時,終於迴到了老家。


    這是年幼時拚命想逃離的地方,這是年老時,拚命想迴來的家鄉,他鄉埋不住肉身,故鄉留不住靈魂。


    屋中,黑漆漆一片,已經出殯了,靈堂早已拆掉,但冥幣所燒過的痕跡依舊在。


    屋內,餘氏在此,帶著兩個年幼的娃娃正在吃飯,見得宋慈時,他們不認識,奇怪的看著對方。


    餘氏目光投放了過來,死死看著宋慈驚唿道:“夫君,你這....你這是何時迴來的?”


    望著眼前的一幕,宋慈心酸,話不知如何才能開口。......


    餘氏道:“孩兒,這是你爹爹,快去給他準備碗筷來吃飯。”一個男童跑了出去,不大一會兒就已經拿著一雙碗筷放到桌上,嘴中鳴嗚道:“爹爹,...快吃飯。”


    宋慈嗯了一聲,坐在桌上,他總感覺對不起夫人餘氏,這麽多年了,自己從來沒有迴來過,哪怕就是父母的離世,也是沒有迴來奔喪。


    兩年之前,宋寧宗如此要求自己,但是,自己兩年之內確實無法迴到這臨安,本以為兩年可以使得官場風氣好上一些,沒想到,抓了一個又一個,貪官的繼承者不斷前來。


    他們並沒有記住前任的下場,自己前腳一走,他們後腳就開始胡來。


    “夫人.....這些年這真是委屈你了,我本以為...我本以為會讓你過上很好的日子,可...”


    餘氏道:“夫君,你不用多說了,反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麽多年了,你一直在外麵,我的日子不是一樣過了?”


    宋慈沉默,又看著這一兒一女,心裏很不是滋味。


    “夫君,父親和母親....你應該知道了吧?我把他們安葬在了後山,明日的時候,我陪你去拜祭。


    宋慈點頭,幾人吃過食物,熄燈歇息。


    第二日一大早,四人便出現在了半山腰上,宋慈越走心裏越慌,他心裏很不是滋味,這麽多年了,他一直覺得對不起父母,對不起孩子。


    懷著沉重的心情來到山頂時,遠遠的宋慈就看見了那兩個還沒長草的墳包,才沒有幾天。


    宋慈竟然不敢過去,他似乎是不敢麵對,心裏有一種恐慌,還有愧對感。


    餘氏道:“怎麽了夫君,是不.....是不是不舒服?”


    宋慈搖頭,“不是,隻是,我越加接近時,我越加不敢出現在父母墳前,總感覺自己非常愧對他們。


    餘氏道:“或許,你是覺得做提刑官這些年,沒有把大宋治理好,所以才愧對他們兩位老人家吧,夫君要不要我帶著孩子先離開?”


    宋慈點了點頭,他正有此意。


    獨自慢悠悠來到兩座墳前,宋慈雙腿跪地,磕了三個頭,忽然低語,“父親母親,孩兒來遲了,今日終於來看望你們兩位老人家了。”


    ”孩兒做提刑官已經十餘年,本以為可以以一人之力,把大宋這半臂江山保住,哪怕不能,也可以清理一下官場,可是,孩兒還是太草率了,當初沒有聽信你們的話。”


    宋慈歎息道:“十餘年的破案經驗,讓孩兒學到了許多,但是,卻是仍然改變不了現在的局麵,朝中文武百官有大半親金,他們恨不得立即投降,每年供奉白銀,甚至是劃出領土,以保大宋江山。”


    “這十餘年,孩兒一直兢兢業業,從未有過半點私心,也從沒貪腐過任何一兩銀子,幸虧有幾個貼身手下保護,否則,孩兒早就被害了。”


    宋慈起身看著遠方,看著遠處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大宋,已經病入骨髓,沒有人可以治好,亡國是遲早,就看金人是否願意。


    ”孩兒空有一槍抱負,但是,也是無力改變現狀,這半臂江山,久不了,久不了了。”


    臨安,選德殿中。


    今日此時,正乃是上朝之時,宋寧宗坐在了龍椅上,他咳嗽了幾聲,身體有些虛弱。


    下方大臣一陣噓寒問暖,有假意也有真心。


    “皇上,你可要保重龍體啊,最近看你身子有些虛弱,應該讓太醫看看身子。


    ”是啊是啊皇上,你可是大宋的根基,你若是倒下了,大宋這江山可怎麽辦?你讓滿朝的文武百官怎麽是好?”


    宋寧宗道:“諸位愛情不必擔憂,朕的身子還算不錯,隻是有些傷風罷了,沒有生命危險。”


    旁邊,宰相韓住胄道:“皇上,最近京湖製置史賈涉有諫言,來人啊,給傳上來。


    有太監立即把一折子遞上,放在桌麵上恭恭敬敬退下,宋寧宗打開一看,眉頭卻是深深的皺了起來。


    ”這個製置史賈涉,竟然奏了宋慈一折,說其幹涉長汀縣百姓玩弄蛐蛐一事,嗬嗬,實在是有意思,不知道,諸位愛卿所謂何意?”


    唐大人道:“皇上,我覺得這個賈涉的諫言完全沒有毛病,底層的百姓生活本來就不易,玩一些蛐蛐打發打發時間,也算是娛樂罷了,這個宋慈,是不是管的有些寬了?”


    禮部曹大人立即附和,”皇上,唐大人所說完全正確,這長汀縣距離臨安也不遠,百姓娛樂蛐蛐,又不能影響生活,再說,這也是一時興起,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有人反對,同樣就有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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