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說,隻要包家人或陸家人一日沒死絕,這仇恨就不休不止,好,那我就打起全部精神來陪她玩玩;若說她也不願意將一輩子都交待在這個仇恨上,願意平心靜氣的見見我,我也陪她。」


    「天色不早了,你迴吧。」陸清寧不願再多說什麽,立刻便下了逐客令。


    包明娟拖著沉重的腳步離去後,陸清寧打發掉欲來服侍她迴內室洗漱的丫頭們,端坐在書案前沉思起來。


    這次去禹州,她專門去見了一次外祖父。


    隻因她一直都不曾想明白——包氏假公濟私搬挪銀錢接濟娘家也罷了,還翻著花兒的殘害陸家子孫,這種事……是可忍孰不可忍呐;若老太爺果真什麽都明白,為何要縱容包氏這麽些年?!


    難道老太爺的精明能幹都是假的,在內宅與女人的事情上,根本便是個與陸廷軒差不多的糊塗蛋?


    姑奶奶陸婷姝倒是曾經給她學說過,包氏老太太是如何進的陸家門。


    可當時陸婷姝的話,不知是要迴護自家人、還是不很知情的緣故,那些過程全都描述的輕描淡寫,還說什麽,當時的糧商全都知曉包家沾了官司,幾十倉的糧食最終賣了個賤價,根本與老太爺無關。


    那麽,包氏這麽些年的所作所為,難道隻因為包氏的嫉妒之心麽?既如此,這種人還留她作甚?她都想得明白的事兒,老太爺卻還要百般迴護,還找了無數的說辭說服姑奶奶,說什麽是因為不想續娶,這根本說不通!


    倒是外祖父的一席話點醒了她。且不論當時包家的糧食賤賣究竟是什麽緣故,總之,陸家老太爺在這事情上有短處——當年的陸家還是皇商呢,吃人家的救命錢作甚?陸家缺那萬把兩銀子麽,包家少了這萬把兩,卻敗家了!


    商人無情,隻要不違法,什麽錢都可以賺。所以,當年的老太爺自以為那份錢賺得問心無愧,否則他也絕不會伸手;可站在包家人的角度再看……對陸家有恨也就順理成章了。


    謝家老太爺最終告訴了陸清寧一句話:寧兒你記著,在商言商,莫談情分;謝家經商百年,生意就是生意,情分就是情分,兩者從來不相交。而你們陸家,總容易將兩者混為一談……要不當年怎麽將皇商的肥差丟了呢?


    陸清寧搞清楚了緣由,迴來的路上便想著,不如哪天去添芳園見見包氏老太太,就算談不攏,戳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可能今後的交鋒也省些事;誰知今日包明娟就主動送上門來,倒是極好的一個傳聲筒。


    而外祖父謝老太爺那一番話,更是金玉良言。那話乍一聽來,好像是個人都懂得,可實際上做起來卻難了,想必外祖父也是希望她將這話吃透了,如此才一生不愁。


    「奶娘瞧著,那包家表姑娘跌跌撞撞的就走了,姑娘也沒出書房送她,莫不是姑娘……把她給打了一頓?」蘇媽媽一邊服侍陸清寧洗頭發,一邊小心翼翼的詢問。


    陸清寧頂著一頭泡沫笑嗔起來:「奶娘!難不成在您眼裏,我就是那麽一個混不吝麽!」


    這一日,是京城明郡王府的郡王妃壽辰。因王妃是齊霄與齊雷的親姑母,齊雲侯不可能不帶著兩個兒子去賀壽,因此一大早便將這兄弟倆叫到麵前,先訓誡了一頓,便叫兩人迴去更衣準備出發。


    齊雷並不迴自己的院子,而是跟隨著齊霄一同進了兄長的小院。兩人誰都不許小廝跟著,一前一後鑽進了書房,齊霄立刻迴頭喝道:「你不迴去換衣裳,一路跟著我作甚!」


    齊雷嬉皮笑臉道:「哥哥有什麽見不得人的,避著我想作甚?」


    齊霄無奈,隻得商量他:「我也不瞞你,今兒正是個逃跑的好日子,我得趕緊去禹州,你就莫跟著了。」


    「為什麽?為什麽不帶著我?」齊雷氣鼓鼓的不答應。


    「若一下子跑了兩個,你當父親能善罷甘休?」齊霄恨恨的敲了敲兄弟揚起的腦袋:「你在家替我抵擋父親吧,我去禹州將上次倉皇中沒來得及交代的事情都安排好了,立刻就迴來,也就是六七日……十來日的事兒。」


    齊雷無奈,隻得答應。待父子三人到了明郡王府,他卻一把將白鶴鳴拉到一邊偷偷道:「我哥要趁著今日逃迴禹州去呢。」


    白鶴鳴冷笑:「隻是他要逃,你就不跟著?為何還要偷偷告訴我,是又想叫我跟著你們一起胡鬧麽?」


    齊雷賠笑道:「這怎麽可能麽,六表哥英明神武,怎麽會跟著我哥那種人胡鬧去;我是說,今兒是姑母的壽辰,我哥他選的日子不大好,等壽宴散了。他人不見了,姑丈姑母臉上都不好看不是?」


    白鶴鳴繼續冷笑:「誰麵上好看不好看,都與我無關。我本來也要壽宴之後就走的,既然齊霄表哥選了今日,我還得再等一日,我還嫌他耽誤了我的工夫呢。」


    這個家,他一刻也不願意多呆,可若是齊霄真跑了,他也同一天離去,幾個兄長必得在父親跟前又告上他一狀;他雖不在乎。卻也不能叫幾個兄長得了意!


    白鶴鳴出生的時候,明郡王妃已經是三十四歲高齡。險些沒要了他母親一條命。因此上明郡王對他甚是不喜,外加明郡王妃身體虛弱,病榻上一纏綿就是一年多,白鶴鳴是老王妃帶大的,與父母全無感情。


    待他六歲那年。老王妃仙去了,明郡王妃也想將他接迴身邊撫養。卻被明郡王一句話就給打發到了外院;上麵五個兄長,一二四五全是兩位側妃生的,隻有三哥是他的同胞,因先天不足,身體又不好,他受過的欺負和慢待可不要太多!


    「我就不明白了,明明六表哥你才是姑母親生的。三表哥身子又不好,你為何總要給別人騰地方?難不成別人襲了王位你才高興?」齊雷甚是不解。


    父親齊雲侯可不止一次說過,六表哥不懂事。三表哥身體不好,幾乎失了襲爵的可能,六表哥這麽不爭氣。哪裏對得起姑母拚著命也要生下他的苦心!


    「你個小孩子懂什麽!」白鶴鳴嗬斥齊雷道,其實齊雷比他不過小幾個月而已。「你若真是想將齊霄攔住,不如趕緊去找舅父,跟我說這些有的沒的,又有什麽用?」


    齊雷摸了摸腦袋,臨出門前齊霄的敲打還有些疼,這又被六表哥敲了兩下,還真是雪上加霜啊。


    其實他哪裏是想勸說白鶴鳴阻攔齊霄,他不過是想多找幾個伴兒,一起逃了策馬江湖去……反正他哥哥已經是世子了,沒他什麽事,他最愛的就是吃喝玩樂,可那種事隻有他一個人也太沒趣了不是?


    方可謙很無趣,雖然日日跟他們在一處,哥哥的大計不參與,他們另外幾個的玩耍也不參與,根本不是個好玩伴;江南省布政司副使馮庸的兒子馮瑾瑜,禹州刑廳通判程晏的兒子程曆川,倒跟他是同好……


    他這麽想著,便鍥而不舍的纏磨著,「六表哥你哪天走啊,帶著我成不成?」


    「不成,」白鶴鳴極其利落的便將他迴絕了:「你當齊霄今兒丟了之後,你還能在幾天之後再跑?舅父不找根鐵鏈子拴上你都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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