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開始】


    接下來的幾日,陸清寧並不曾見到與謝玉麟議親的萬家姑娘,倒是與白老六白鶴鳴遭遇了幾次,而這幾次,每迴都有謝玉清在側,令陸清寧不由得不含糊,這白鶴鳴究竟是為了隨二舅父一同出海,還是專為表姐謝玉清而來。


    當然,若僅僅是在謝家遇上白鶴鳴也就罷了,也可以解釋成他為了找謝玉麟,而她和表姐兩人也總去找四表哥,這才遇上的;可陸清寧也跟著謝玉清上了幾次街,上街這幾次竟然還能遇得上他!


    這天陸清寧與謝玉清兩人又叫人備了車,打算街上逛逛備些小禮物——陸清寧明日就要迴天穎府了,外祖家親戚備下的禮那是親戚的心意,她自己總不能來了一次什麽也不帶迴去不是?


    卻不想馬車才停在桂元齋門口,撩開帷幕不等下車,便見白鶴鳴騎著高頭大馬迎麵奔來。


    「表姐你瞧,又是白老六!」陸清寧半皺眉半打趣的捅了捅謝玉清肘彎。


    謝玉清也皺起了眉。這白老六還真是陰魂不散!可若叫她相信表妹的玩笑話,說這家夥就是為了她而來,打死她也不信!


    他早就知道她在明年入宮備選的名單裏,若是他真的……有那份心,不必眼下死纏爛打,介時求皇上皇後或是太後賜婚就是了,何苦現在鬧得兩廂難看?若被人說起兩人「勾搭」在先,皇家宗室豈能容得?


    兩人正欲放下轎簾叫車夫避開他,馬蹄聲卻越來越近了,直到駛至車前很近,方才聽到籲了一聲,那家夥停在她們車外不走了……


    陸清寧與表姐對視一眼,無可奈何的便要下車打招唿。白鶴鳴卻在車外朗聲道:「我才從陸家來。聽說兩位妹子出來逛街,便騎馬追來……」


    兩人更是無奈。這妹子兩字,叫得還真順口啊。不過是往謝府來往了幾次,混了個臉兒熟,便妹子妹子的,這不是叫人有口難言麽?


    陸清寧便似笑非笑的撩開轎簾:「白六公子,妹子這稱唿可不能亂用啊,若被貴親知曉,豈不得斥責白六公子不務正業,反而混跡商賈之中。丟了你們宗室的臉。」


    白鶴鳴先是一愣,隨即便揮了揮手中馬鞭:「爺要做甚誰管得著!爺一沒官職。二無蔭恩,爺願意做什麽,爺自己說了算!」


    旋即又納過悶來,眼前這姑娘並不是那些不討喜的人,黑臉膛微微有些發紅。卻又不願示弱與陸清寧賠禮,臉色黑黑紅紅甚是好看。


    殊不知這話卻正中了陸清寧的意。若這家夥果真這麽想。自己的事兒自己做主,倒也不失個真性情呢,像齊霄那幾個人,不就是自己的事無法自己掌控,方才被齊雲侯捉了迴去?


    白鶴鳴此時也下了馬——他身後跑來一個滿頭大汗的小廝,兩手都提著很是沉重的包裹,追到跟前止住了腳步。卻止不住氣喘如牛,看來是這位爺一路縱馬狂奔,卻叫自己的小廝靠著雙腿奔走,在一人一馬後麵追隨而來……


    陸清寧不由又氣又笑。這家夥在謝家,在表哥和她與表姐麵前還算收斂。從來都自稱為我,今兒這可是暴露無遺了。


    「我……我急著來追兩位妹子。因此有些失態,兩位妹子勿怪,」白鶴鳴叫那小廝將兩個包裹遞上來:「家母七日後壽辰,我立刻便要趕迴京城去,方才我去謝家辭行,聽說陸家妹子明日也要啟程迴天穎府,這是、這是小小程儀,還請陸家妹子笑納。」


    他磕磕絆絆說罷這些話,也不再停留,翻身上了馬便打馬掉頭飛奔而去,令陸清寧是拒絕還是道謝都沒來得及,隻瞟見了他那黑臉膛上一抹紅暈。


    而那奉命奉上程儀的小廝,也是個一問三不知的,陸清寧想叫他將禮物帶迴,倒將他嚇了一跳,方才擦掉的汗水又冒了出來:「姑娘饒命姑娘饒命,小的雖是奉了我們爺的命,卻不敢擅自做主,再將程儀帶迴啊。」


    「你便收下又如何,何苦為難他一個下人。」謝玉清笑著替陸清寧接過那兩個大包裹,卻不想低估了包裹的分量,險些沒提住,還是陸清寧趕緊伸手幫了一把。


    表妹還說白鶴鳴是為她謝玉清而來,如今看來,分明是為了表妹不是麽!


    說實話,白鶴鳴這人沒什麽心機,倒比那些花花腸子的公子哥好上千倍萬倍,隻是他卻不是她心中描畫的那種男人……若白鶴鳴真喜歡表妹,倒是個兩好變一好的好事兒!


    待那小廝也施了禮告辭,陸清寧轉頭便瞧見表姐略帶玩味的笑容,她微微一琢磨也便琢磨出怎麽迴事來,不免嗔笑:「表姐打著看我熱鬧的心啊。」


    她前世不曾談過戀愛,可沒吃過肥豬肉還沒見過肥豬走麽。這白鶴鳴……不一定是那個心啊,也許是想從她這裏打開突破口,以求拉攏陸家呢。


    聽她這麽解釋起來,謝玉清頓時失笑。她倒是忘了,表妹才十二歲多一點,也許根本不懂什麽叫做男女之情。


    白鶴鳴可是郡王之子,若真是想拉攏哪個,用得著和那家姑娘示好?多少人家上趕的往上撲,比陸家值得交好的也不在少數,何苦用這種上不得台麵的手段呢?


    其實陸清寧又何嚐不明白這個。隻是她不相信,這種蜻蜓點水的幾次謀麵,就可以牽動誰的心。這年代又不像前世,男女相處沒什麽束縛,了解多了心生愛慕也是有的——是的,她根本不信什麽一見鍾情這種狗血事。


    謝玉清也不急著下車去買點心了,當時便攛掇陸清寧:「不如打開那兩個包袱,瞧瞧白老六都給你備了什麽程儀?嘖嘖,他又不是禹州本土人士,竟然還冒充起了地主,其實他這次啟程迴京城,倒該給他備些程儀才是。」


    一個男子若對一個女子傾慕,便愛做些出乎意料的事。


    陸清寧紅著臉捂住那兩個包裹:「表姐!咱們是出來逛街的!先下車去買東西可好?」


    如果白鶴鳴真如他自己所說的,他不過是個閑雲野鶴,不受父母家人乃至任何人牽製,也許還真……是個挺好的選擇呢?既沒有閑人拖累,不怕家宅嘈雜,又不是鄉野小民,不怕受人欺壓,上哪兒找這麽好的條件去?


    可是、可是,她也隻能這麽想想罷了。且不論她現在這個年紀,就算再過兩年,也太年輕了不是?來了這麽久,她甚至不恨什麽盲婚啞嫁,卻是對這時代成婚太早深惡痛絕的——都還是孩子呢。


    更別說她隻是商家之女,他卻是宗室男。這家夥若果真對她有意,還真是天真可笑。


    謝玉清見她確實很尷尬了,也就不再提起那程儀便不放,兩人相攜著下了車。進桂元齋挑了三五樣點心,交給跟車的媳婦子提著,又手拉手閑逛起來,沒多大一會兒,身後的兩個媳婦子已經提了許多東西,隻得往馬車上送了一迴。


    「這家茶樓挺有名氣的,表妹渴不渴,咱們倆去喝盅茶歇歇腳。」謝玉清笑指著身側一座小樓:「其實你們家也很該開幾家這種茶樓,出來逛街的姑娘婦人們,走累了也有個地方歇腳,生意可不是一般的好。」


    陸清寧凝神打量了那小樓幾眼。這是專為女子開辦的茶樓?


    「可不是怎麽著,這茶樓的東家……是個寡婦,隻招待女客。」謝玉清低聲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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