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家家不懂事,這沒什麼稀奇。我前世五個男朋友,每個都玩過這一齣。還有半夜四點打電話來放聲大哭的,害我以為誰死了。


    「在門口鬧惹人笑話,請進來吧。」我淡淡的說,想想那傢夥可任性透了,「家裡沒事的人都到耳房伺候著。」


    她忙點頭而去,我撐著臉想要不要去換個衣服洗個臉…想想何必為前夫打扮。就一身家常,束條長馬尾,施施然的往前廳去。


    越是紈褲弟子,越顯年輕。都二十叁的人了,看起來還是十八九模樣。他立刻蹦起來,眼睛都發亮了,「芳娘…妳、妳好嗎?」


    「還不錯。」我神色泰然的點頭,「給盧公子上茶。」


    他剛鬧得我在涼亭都聽得見,現在又低頭不講話了,隻是握著茶杯。


    「盧夫人可安好?」我問了我的前任婆婆。


    「娘還好。」他低低的迴答,轉頭怒罵花兒,「我跟你們少夫人講話,杵在這兒做什麼?滾出去!」


    少個屁啦!還什麼少夫人。早就有新的盧少夫人了,男婚女嫁各不相幹,跑來我這兒罵我的丫頭。不過我還是使眼色讓花兒退下。


    反正唿救狠方便,我不怕。


    「芳娘…」他紅了眼眶,嘴一扁,「我沒有一天不想妳…」


    我該去做個舊情人faq才對,每個人的開場白都一樣。「謝謝牽掛。」我端坐喝茶。


    「其實我也不想這樣,」大概是瞧我沒動,他急了,「但雲芝有了,她爹又要把她打死,決不讓她當妾,所以…」


    我看著他的嘴一開一闔,有些瞌睡,卻不能打嗬欠,默默忍耐。經驗告訴我,等他們發洩抱怨得差不多了,就會做共同結論。結論完畢我就可以客氣的把他請出門。


    果不其然,他說,「到現在我才知道還是妳最好,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妳更愛我的人!」


    嗯,再添一筆新紀錄。這話我早聽到耳神經痲痹了。


    我也給了相同的迴答,「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我這人,有個原則堅不可破。在愛情中,我就會盡全力周全到底,直到勢不可挽,一但分手,我就是最無情無義的人,死不迴頭。


    他站起來,我也站起來。我知道等等大概要拉拉扯扯,掉幾滴眼淚說我倆無緣,然後就可以把他哄出門…


    但我忘了,我那五個前任男朋友是飽受文明薰陶的文明人,我眼前這個是個生猛的紈褲子弟。


    他把我撲倒,大概以為「征服」了我什麼都好商量吧?我的腦袋在青磚地撞了一下…兩世為人,還沒被強暴過勒!


    我狠反射性的喊,「救命啊!」


    接著就是一片混亂了。沒想到紈褲子弟的花拳繡腿對付我這幫子老弱婦孺輕而易舉,差點被他扛到隔壁耳房就地正法的時候…


    葛公子給了他一記手刀,讓他好好躺在地板冷靜一下,還順手扶了我一把,沒讓我跟著摔倒。


    我站著發呆。這就是小說家惡劣的習性。每次我遇到重大刺激,狂喜狂悲,都會鴕鳥似的想,這種感覺我要仔細記下來,將來說不定就可以寫到哪本小說去…就不會受到那麼大的衝擊。


    等我清醒過來,葛公子正在掐我人中,花兒抱著我的後腰哭,地上跪了一大票人。我趕緊伸手擋,「狠痛…」


    他轉眼不看我,慢慢鬆開我的手臂,確定我沒摔倒在地上,才垂下手。


    我渾渾噩噩的說,「多謝葛公子。」


    「少夫人何必言謝,棄業不敢當。」他躬身,「請少夫人自去安歇,盧公子突然昏厥,我扶他上馬車送迴盧府。」


    我點點頭,花兒扶著我往後院走。等她拿涼手巾給我捂臉,我才知道剛剛兵荒馬亂時被搧了一下。


    「…花兒,妳要不要緊?」剛我看她也被踢了一腳。


    「少、少…」她口吃半天,隻好搖頭。


    想叫她去傳話,又怕她更口吃。隨手寫了張紙條,「拿給管家,跟他說請個大夫,全家都看看。別落個什麼病根…我都捨不得彈你們一指甲,倒是威風得全打了。」


    她哭著去了,我握著涼手巾,隻覺得啼笑皆非。


    你說我這男人運\是怎麼迴事呢…?


    當然,事情沒完。


    當天盧夫人就遣人來問,我推個乾乾淨淨,「我也不知道,盧公子來探望我,突然昏厥,我要拉他沒拉著,自己反而摔了一跤,」我指著半麵的紅腫說,「可不,我這會兒還臉腫呢。」


    被遣來的管家娘子仔細瞅了半天,一疊聲說要請大夫來,我客氣的再叁推辭,把她送走了。


    打官腔?別以為我不會。


    結果第叁天,終於脖子不疼的盧大公子效惡少行徑,帶了一大票的幫閒上門吵吵鬧鬧。我家盡是老弱婦孺,唯一可用兵力是重病初癒的葛公子。


    但我慌張的走出來,心底擔心葛先生會不會病上加病傷上加傷,害我為德不卒時…地上躺了一票幫閒,盧大公子指著麵無表情的葛先生大罵。


    小足男對付世界精英(金龍框邊、首領),即使是個重病初癒的世界精英,還是有相當大的難度,何況他們又沒組滿,又沒看攻略…


    但我看到世界精英…我是說葛先生已經跟盧大公子動上手,冷汗終於澆熄了我的走神,我大唿,「住手!」狀似鎮靜實則心驚膽戰的走入戰圈,斥責道,「肖儒,你怎麼還這麼孩子氣?」


    葛先生推開差點招唿到我身上的盧家拳,就退到一旁,眼神冷漠的看著地上,盧公子聽我喊他名字,肩膀頹下,「沐芳…」


    真感謝我前世有那麼倒楣的經歷。不然我可能會想乾脆一刀砍死,永絕後患。但我是個歷經滄桑的老太太,這也不是無案例可循。


    「…把你的人留在外麵。」我責備的看他一眼,「進去吧,我同你說話。」


    他乖乖的隨我進門,管家狠不客氣的把那幫不叁不四的幫閒關在門外,花兒想跟上來,我搖搖頭,「散了吧,我跟盧公子在花園說說話而已。」


    又不頂事,白挨打。


    雖然覺得厭煩,但我還是深深吸口氣,提步往前走,卻看到葛先生默默跟上來,我心底稍微安定了點。


    於是我走前麵,盧大公子跟在後麵,葛先生距離我們大約叁四步。


    走到涼亭,我站定,「跟你說那麼多都白說了!」我輕喝,「都這麼大的人了,還使什麼小孩脾氣!」


    「誰讓妳不理我還打我…」他嘟囔,火氣卻消了,「妳這幫奴才淨攔我,我才…」


    「還是你有理呢!」我罵了,「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帶人打上門?」


    我跟他叁年,狠了解他的脾氣。我不是不能,是不為。男人狠好捉摸,對症下藥就對了。我就壞在太有良心,太傲。我能柔情似水的跪著幫男人修腳指甲,但在離心離德的時候,一句挽留也不屑說。


    這個盧大公子被慣壞了,打不是罵不是,得這樣當作自己人親暱的瞋兩句…他就舒服了,整個服服貼貼。對他何止要七擒七縱,還要又擒又縱,又縱又擒,非常辛勞。


    我若還年輕的時候借屍還魂,說不定能哄得他大門都找不到,現在我懶了。但懶不是不會,隻是得打疊起精神。


    「怎麼了?」我慈愛的盯他一眼,「我又不在,怎麼知道你受了什麼氣?」


    前世今生遇到的豐富窩囊廢經驗,對付他們比吃飯還簡單。總之,我生生世世都沒人當我是「娘子」,就是這麼喊,也像是喊我…「娘」。


    我早已認命。


    他果然嘴一撇,非常委屈的抱怨,說殷家千金雲芝小姐又懷孕了,脾氣非常壞,常打他。


    「…孕婦脾氣本來就比較暴躁,」我安慰他,「你到嫣紅或奼紫的房裡躲躲,等她氣消了在去哄哄她不就好了?」


    不說還好,說了他就哭了。泣訴他六個如花似玉的小妾,或死或賣,居然一個不剩。


    我瞪大眼睛,說不出話來。我還以為醒世姻緣之類的隻是小說,小姐拿烙鐵烙丫環打死妾室隻是鄉談…我真沒想到這位雲芝小姐剽悍到這種程度。


    想想她是宰相千金,非常貌美,宰相夫婦極度溺愛,連未婚懷孕都能風光大嫁…驕縱點是應該,驕縱到這種程度就非我這現代人能想像的。


    「沐芳,我隻剩下妳了。」盧公子悲切的上前一步,滿臉無助的看我,微微噘嘴。


    …這是他想接吻的表情。說起來是我不好,為什麼一時興起,教他怎麼接吻。完全是欺負小孩啊…


    古人含蓄,不太懂得怎麼表達親愛。這個被慣壞的大孩子,要的不是那種寵溺,而是想要好好的被疼愛、保護。應該是小時候他都交給乳娘帶,但他實在太難養,頻頻更換乳娘,所以才一直朦朧隱約的渴求那種唯一的母愛。


    …這就是我的另一種悲涼,大家看到我都想喊「娘」。每個男人都一樣。


    但我想起,我模模糊糊抱怨想抽煙,他就會湊過來吻我。在葡萄架下嬉鬧的玩親親,他微帶甜味的唇…相較於他之後的無情和猙獰,就顯得分外冷酷。


    何況他還有個剽悍到要人命的夫人啊,別亂了。


    我輕輕的澆盆冷水,「當初在你在我房裡砸東西甩臉子的時候,怎麼沒想到這?」


    他立刻惱羞起來,「這就翻舊帳來了?!」


    「哪是翻舊帳,事實陳述而已。」我冷靜的說,「肖儒,你是大人了。選擇了就要勇敢去麵對。」


    「我懊悔了不行嗎?」他叫,「難道還不許後悔的?」


    耐著性子開解了一會兒,他暴躁起來,「好了好了,反正都是妳有理,妳會說,都給妳說成不?!」


    …這句話我也聽到耳朵長繭。男人非常之缺乏創意。


    「你到底想怎樣?」我也懶了,直接攤牌。


    「難道我想留宿都不行嗎?」他逼上來,我趕緊走到桌子另一頭,離葛先生近一點,「難道妳就把我們給忘了?妳忘了我們在葡萄架下…」


    靠邀啦!


    「不行!」我嚴厲的打斷他,耳朵發紅。天啊地啊,為什麼古人這麼沒神經,可以在家僕麵前旁若無人?我真辦不到啊!「你說我無情也行,的確一但和離,我就把什麼情都放下了。反正孔老夫子也說過,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就想這女人狠難養,就算了吧。」


    他笑了一下,又沮喪起來。「…要不,讓我跟妳說說話兒。」


    我不想說好,但也不能說不好。這個生猛的紈褲子弟昨天真把我嚇死了,逼得太緊再來一次…他絕對不覺得怎麼樣,看他說了半天,一句歉意也沒有…可我幹嘛當免費心理輔導師兼娼妓?更可怕的是他那剽悍無雙的老婆,打砸上門是小事,萬一直接打死我還沒處訴冤…


    但說好,就後患無窮,煩個賊\死。日久年深,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正在出神,聽到一聲輕咳,我下意識的轉過頭,葛先生飛快看我一眼,又低下頭。


    咱們家有個世界精英。說話嘛,誰不說話。讓他說個一年半載,有世界精英在,也不見得掉根寒毛去。


    「我身體不太好…」我做西子捧心狀,「十天二十天,你來找我說說話好了。就在這亭子,你覺得呢?」


    他自覺獲得巨大勝利,早晚可以攻克,非常開心。我則乾笑幾聲,裝作柔弱無力,請葛先生送他出府了。


    等他轉出去,我立刻把頭磕在石桌上,癱趴不起。真不想抬頭麵對這個可怕的世界,和相同到幾乎毫無二致的命運\。


    聽到腳步聲輕輕在我麵前站定。我閉著眼睛哀號,「花兒,妳說我怎麼就遇不到一個正常人呢…?」


    家人都知道我有時會說些奇怪的話,都狠縱容的聽我抱怨了。我也沒指望這個小結巴迴答我。但我悶無可悶,悶到爆炸。


    以前有個單純肉體關係的男人,在我自覺人老體衰不願約會的時候,連打了叁年電話,七天一通,我都快神經衰弱。還有每個禮拜硬來挖我喝咖啡…還有…


    這些傢夥表現得一副癡情絕對的模樣,萬一我昏了頭,墜入愛的深淵…就隻剩下深淵沒有愛了。等我使盡全力,狼狽爬出深淵逃生,又不斷不斷的騷擾我…


    就跟盧大公子一樣。


    這些話我悶著沒講,隻能一下下用額頭磕石桌發洩。


    「…我不是花兒。」站在旁邊的人終於開口。


    我猛然抬頭,瞠目看著眼睛盯著地上,嘴角卻微微抽搐的葛先生。他非常鎮靜,最少大部分的表情都狠鎮靜,「盧公子已迴府,留話說,十日後來訪。」


    …糗翻了。一個老太太拿額頭磕石桌…就算外貌不是,我內心是啊!


    「謝、謝謝…」我狼狽的轉身就逃。


    所以說,傷春悲秋一點價值都沒有,隻會弄得自己狠糗。那天我連房門都不敢出,專心在房間裡寫了一整日的小說。


    但十日後,盧大公子沒有來。


    我本來以為他又流連青樓還是跟雲芝小姐和好了,等管家聽了盧家報訊,支支吾吾,半吞半吐的告訴我,我才知道不應該高興的。


    大前天,盧大公子跟流雲樓的頭牌姑娘梳攏了,正在吃「喜酒」,殷家千金挺著大肚子,拿著棒槌,帶著一票悍將,衝進去把兩個都打了,盧大公子還隻是受了點皮肉傷,那位倒楣的頭牌姑娘半殘。


    本來還要把人買進去折磨,幸好被勸住了,扔下錢,把那奄奄一息的姑娘買了,直接送給一個養豬的。


    …剽悍啊,太剽悍!完全是武則呂後的人物啊!


    據說盧家不敢吭一聲…廢話。盧家最大的官幾品,五品。人家老爹的官幾品?超品宰相啊!盧家老爺還得去跟宰相賠罪,說教子無方,少夫人管教得好…非常阿諛奉承。


    聽完我抱住腦袋,覺得低血壓似乎發作了。


    「…所以,少夫人,公子大約是來不了了。」管家謹慎的說。


    「以後他來,就說我病得快死了,無法見客。」惹不起惹不起,不關我的事情,千萬不要找我。


    我覺得我狠沒用,居然嚇得連連惡夢。坦白說,我不怕死也不怕鬼,狠可能是死也死過,鬼呢…也略有感應,了解就沒啥可怕。


    最怕的,還是人。尤其是這種無理取鬧、為愛瘋狂,禍延他人的奇女子。這種時時會被暴打毀容殘肢的壓力真是非常大,管家急得請大夫來看了。


    但怕到最後就穀底反彈。我最恨人家冤屈我,又不關我事。一但想開,就豁然痊癒,啥事都沒了。


    不過我還是躲在飛白居,非常規矩的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宅得更徹底。


    中秋以後,就開始冷起來。


    我們飛白居是屬於極度沒有規矩的地方,沒啥男女之防。一來是人口太少,老弱婦孺的,二來是我個性馬虎,管家又極為吝嗇。


    他恨不得把一個銅錢掰成兩個來用,天天嘮叨再不省點我晚景必定淒涼。到了晚上,隻有我屋裡有燈,想做個針線木工算個帳,都得擠來我的外間。晚上使眼睛狠累,所以我通常都在為我絲毫沒有長進的琴藝努力,經過一年多的訓練,他們已經可以把我的亂彈(花兒說的)當作白噪音,花兒和廚娘竊竊私語的紡紗繡花,幾個僕役聚在一起吹牛玩牌或做木工,管家打打算盤,看看帳,偶爾拉長臉問雞蛋怎麼一隻多了一文之類的。


    但葛先生大約不太適應。他總是拿本書在看,但明顯看得心浮氣躁。就在深秋的某夜,他無奈的轉頭,「…少夫人,妳再使勁弦要斷了,不是使力氣叫做『挑』。」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這些員工養他們幹嘛,好歹也想想薪水是我出的!


    坐在炕上,我麵子狠下不來。隻好乾笑兩聲,「不然葛先生來示範一下?」看人挑擔不吃力了!


    他居然走了過來。


    我趕緊連滾帶爬的從炕上跳下來,摸了鞋去旁邊穿。他也不推辭,上炕彈了我剛彈的「胡笳十八拍」。


    …我被古人侮辱了。


    當天我就氣悶的把古琴送給他,他也沒推辭。我想他忍了大半個秋天,早就求之不得,希望我別再虐待他敏感的音樂家耳朵了。


    後來我改打絡子…就是中國結。不費眼力,小配件都用得上,還可以幫著花兒存嫁妝。


    至於我那舒服的炕呢…讓賢了。因為他每晚都會攜琴而來,讓原本的白噪音成了高雅的音樂修養生活。除了我以外,每個人都狠滿意,交相稱讚。


    …咱是小說家,誰跟他們拚音樂素養!


    一時激憤,我把我悶頭窮寫的小說拿出來唸,大家都不講話,專注的聽我說故事,連那個驕傲的葛先生都聽到忘記要撫琴。讓我狠是得意一把。


    開玩笑,二十幾年的寫作功力!唬唬這些缺乏娛樂的古人還不是小菜一碟!隻是這樣我就得跳過許多香豔的情節,死都不給人看原稿。


    就算極度清水也夠唬人啦!隻是這些古人連牽手相擁的情節都臉紅,讓我竊笑不已。


    有迴大家迴去睡覺,葛先生落在最後麵,我正要關門,他低聲說,「…打仗,不是那樣兒。」


    說到寫作,我比他驕傲太多。「我可直描了麼?從頭到尾都是女主角觀點啊,不懂戰爭的小女子沒理解透,也是應該的。」一整個得意洋洋。


    狠少直視我的的葛先生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依舊剛肅,卻多了點笑意。「…偷懶。」然後轉身離去。


    跟不會寫作的人真是說不通。我嘀咕的關門,上了門閂。寫作的人哪能每件事情都懂?隻能模糊焦點、唬爛專精了。我要事事懂就去當王陽明了,來個格物致知。


    外間的炕和裡間有煙道相通,所以睡覺時裡間狠暖。盥洗後,花兒去外間睡,我在裡間。


    在狠靜的夜裡,我似乎聽到隱約的「空穀綺蘭」,從狠遠的地方傳來,悠悠揚楊。


    經過一整個冬天,我看到葛先生不會轉身就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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