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風軒裏,氣氛異常的肅靜,沉悶得使人喘不過氣來。


    “滕家垮了!”餘桂荷終於說出今日聚會的目的。


    “怎麽會?!”滕湧率先嚷出口,不敢相信他所聽見的。


    “怎麽不會?!隻要和冥嶽合作的那筆大生意毀了的話,怎麽不會垮?喂!你那是什麽口氣?彷佛你娘我存心要讓滕家垮了似的,也不想想這筆生意你自己為它盡過多少力?別一出事情,便全將箭頭指向我,當我是罪魁禍首。”餘桂荷氣急敗壞地叫著,若想將錯全推給她,門都沒有。


    “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滕湧沮喪道。


    若滕家沒了,他便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少爺了,那種平民的生活,要他如何過下去。


    “有餘府的幫忙,仍是無法如期完成五十艘畫舫嗎?”滕馭淡淡地問,平靜的口吻,讓人無法推測他內心的想法。


    餘佳荷聞言更加喪氣了。“餘府現在恐怕比咱們更糟吧!為了助咱們一臂之力,他們以高價購入大批木材,想不到卻是一堆朽木。債主也許已經上門要債了。”


    “娘,那現在咱們還剩下什麽?”滕湧這下可急了,他可不想淪落街頭當乞丐。


    “什麽都不剩了。除了滕家的土地權狀做為違約賠償之外,之前趕製畫舫所投下的人力、財力、物力,也是現在咱們無法償還的部分;所幸冥嶽願意接下滕記畫舫並代為清償所有債務,否則可就糟了。”


    滕湧激動地站起來。“娘,您就一這麽隨便把滕記畫舫給讓了出去?那可是滕家謀生的工具耶!”


    “不這麽做的話,你要我拿什麽來貼?難道你想進牢裏吃牢飯來成!”餘桂荷瞪了滕湧兩眼,她怎麽會生出這種蠢兒子?


    “冥嶽的作風一向公平,既然他們肯接下滕記畫舫,咱們當不會吃虧才是。”滕馭意有所指地看著餘桂荷瞅然變色的臉。


    “呃……嘿嘿!其實也沒什麽剩了,滕記上上下下額外的支出不計其數,這東補一點,西貼一點,也就收支乎衡啦!”開玩笑!滕家垮了,餘府也不保了,若不為自己留點後路,難不成要她下半輩子喝西北風去!


    “是嗎?”滕馭彎起一抹詭異的笑。


    “這是當然,如果你不信姨娘所說的,去翻翻賬冊便明白了。”她不信從來沒有經商經驗的他看得懂賬冊。


    “這倒不必了。”滕馭借著喝茶的動作掩去唇邊的笑,卻捕捉到水芙蓉擔憂的神色,他伸手握住她的柔荑。


    事情既然已經說清楚了,她餘桂荷可不是呆子,這善後的工作,可是吃力不討好。


    “馭兒,你是滕家的繼承人,待會兒冥嶽的人來了,隻有你有資格和他們洽談,一切就勞你費心了。再說滕家現在變成如此景況,我和湧兒兩人也不好再繼續連累你,東西收拾好後,我們會離開的。”


    “姨娘您別這麽說,大家都是滕家的人,談不上連累,您不需要離開的。”水芙蓉好心挽留。心地善良的她,不願落阱下石。


    “喔!不!我相信這樣對大家都好的。”餘桂荷的臉笑得都快抽筋了,她是存心和她過不去嗎?要她留下?拿她辛苦攢來的錢供養他們?門都沒有。


    “可是……”


    “芙蓉別說了,既然姨娘心意已決,咱們便順她吧!總不能讓姨娘跟著咱們吃苦吧。”滕馭陽止水芙蓉繼續挽留的念頭,隻有她不知道餘桂荷恨不得馬上離開,免得受牽連。


    “啊!冥嶽的兩位總管來了,離別的話姨娘我就不多說了,自己好好保重。”餘桂荷一手抓起滕湧的手,快速離開聆風軒的大廳。“湧兒,快迴房去‘收拾東西’,咱們該出發了。”


    “娘,定這麽急做什麽?我都還沒告訴雲紗這件事呢,我要帶她一塊走……”


    “不準!你誰也不許帶,你以為你現在是什麽身分?你要拿什麽來養她,嗯?”餘桂荷快被這不成材的兒子氣死了。


    “娘!”滕湧的哀號聲漸行漸遠。


    若餘桂荷不這麽貪財的話,她便會發覺,一向養尊處優、身體虛弱的滕馭,經此變故,理應驚慌萬分、手足無措才是,但卻表現得過分的冷靜、理性。


    可惜她精明與算計了大半輩子!


    見冥嶽的左、右護法已到了,滕馭對水芙蓉道:“芙蓉,妳先迴鬆濤苑好嗎?”


    “我想陪你。”


    滕馭環過她的腰,送她出大廳。“放心,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他眼中的坦一然與自信打動了她。


    “好,我先迴房,但不論如何,我都要和你一塊。”


    “我知道了,笨妻!”滕馭不加思索脫口而出,在水芙蓉的愕然中笑出口。


    她真是一位不懂得選好日子過的妻子,他獨一無二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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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滕家值錢的東西還真不少,重得讓馬兒都快拉不動了。”左命倚在窗邊,打趣地看著不斷將貴重物品搬上馬車的餘桂荷母子。


    “沒關係,他們搬得愈多,貧苦的百姓便愈有福,隻不過讓滕大少爺虧大了。”右魂在一旁調侃。他們搬得愈多,就會被搶的愈多,然後被救濟的人就愈多。


    “咦!原來滕家的財產連外人都可以搬,滕家人的樂善好施,我左命今日真是大開眼界,哈哈!”


    隻見耳聞風聲的關姓一家人正偷偷摸摸地自後門溜走,還不忘順手牽羊。


    滕馭瞥了窗子一眼,冷然道:“別隻顧著笑,別忘了知會你那票弟兄,要他們別忘了將關姓一家子拿的不義之財一並帶走。”


    “說的也是,我馬上飛鴿傳書通知。”左命笑嘻嘻地點頭稱是。


    “單仿,你看戲看夠了吧,還不出來。”滕馭不慍不火地道。


    隻見一抹修長的身影翩然現身,俊俏的臉龐上掛著令人討厭的微笑。“唉!大老遠趕來看好戲,卻隻見到一群人忙著卷款、卷物而逃,真是白來一趟了。”


    “不然你想見到什麽場麵?”左命好奇地問。


    冷單仿聳聳肩。“當是壞人得到報應,痛哭流涕、跪地求饒,外加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嘍!”


    “哼!老套。”


    “雖是老套,卻大快人心不是嗎?”冷單仿對著滕馭挑釁道。


    滕馭睨了他一眼。“你放心,他們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的。”


    冷單仿挑挑眉,不再繞著這個話題打轉,“喂,滕馭先過來謝謝我這位救命恩人吧!”


    “血焰咒有解藥了?”


    冷單仿得意地抬高下巴。“笑話,這世上還沒有我醫不好的病。”


    “是嗎?那之前是誰在冥嶽為了研製解藥而急得跳腳的?”右魂不賞臉道。


    “右魂!你給我記著,你最好不要有犯在我手上的一天。”冷單仿變臉了,真是交友不慎!


    滕馭笑著看他們鬥嘴,其實他們對他的關懷與情義,他可是一清二楚。


    “好了,大家別鬧了。單仿,可否麻煩你至鬆濤苑為芙蓉把把脈?”他一直擔心水芙蓉的身體,好不容易等到了冷單仿南下。


    “怎麽?嫂子有喜啦?當初可不曉得是誰死也不踏進洞房一步的?”


    “我承認當初沒有善待她,是我的不是,但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應該還有一次機會吧!”


    滕馭的勇於承認,讓冷單仿錯愕,想不到一向不相信愛情的人,卻已深陷其中;將來沒人可以和他吵嘴,就無樂趣了。


    “無趣!”冷單仿轉身離開。


    為了不讓美人受苦,他還是先到鬆濤苑去一趟吧,畢竟墾三個大男人在一塊兒,還不如為人治病來的有趣。


    況且,他也有事想找滕少夫人談談。


    就留那三個男人去處理滕記畫舫的善後事宜與經營策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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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全都整理好了,隨時可以離開。”梅英將最後一個包袱放置桌上。


    她不懂,滕家好端端的怎麽說垮就垮,害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見小姐平靜的模樣,仿佛一點都不傷心,也許在小姐心中,還是自卑地認為自己配不上姑爺吧,現在滕家垮了,在身分地位上便不似之前相差懸殊了。


    這樣也好,隻要小姐過得快樂就好了。


    水芙蓉將她所有的珠寶首飾包在一個布包裏頭,她知道這一點珠寶幫不了滕馭什麽忙,但她隻想盡她所能地幫助他。


    滕家垮了,她並不覺得難過或彷徨,內心反而因為能做一對平凡的夫妻而竊喜……


    “請恕在下多嘴,兩位姑娘的包袱是白整理了,妳們不需要離開滕家的。”冷單仿站在門口,好笑地望著桌上的包袱。不禁佩服滕馭的保密功夫。


    “公子是‥…”水芙蓉遲疑地問道。


    “冷單仿見過少夫人,冒犯之處請見諒。”


    “原來是冷公子,我聽夫君提起過你,你是他的救命恩人。”


    冷單仿毫不謙虛地點頭。“這麽說,倒是一點也不為過。”


    “噗哧!”梅英忍不住笑出聲,這位公子看來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卻一點也不懂得自謙。


    水芙蓉警告性地看了梅英一眼。“能不能請問冷公子,方才你說不需要離開,是什麽意思?”


    冷單仿聞言眼睛一亮,他倒是挺樂意剝奪滕馭告訴水芙蓉真相的權利。


    “少夫人加道是誰接下滕記畫舫,成為滕家的新主子嗎?”


    “這個人可有名氣了,相信少夫人一定識得。”


    “是誰呢?”


    “姓滕名馭!”冷單仿眼底的笑意可深了。


    “滕馭?!怎麽會呢?所有的一切,原本就屬於夫君的,為什麽還要大費周章?難道……”一種念頭在水芙蓉腦海中閃過,她似乎有些明白滕馭這麽做的原因了。


    水芙蓉了悟的神情,讓冷單仿頗為讚賞:“才貌兼得的美人並不多見,真不明白滕馭是走什麽好運。誠如少夫人所想的,餘桂荷的確是毒害滕馭親娘的兇手。滕馭的報複還嫌輕了呢!”


    “為什麽?他們不都是滕家人嗎?”水芙蓉無法理解自家人為什麽會自相殘殺。


    “當滕馭的爹去世後,他們隻會是滕馭的外人,如此一來,所有的家產便隻能眼睜睜見它落入滕姓人的口袋,所以隻好先下手為強了。”人的私心與貪念,遠遠大過原本的善心。他早已司空見慣了。


    水芙蓉的眼神黯淡了。當年她的繼父何嚐不是為了一己的私欲,而狠心傷害了她……


    一旦陷入迴隱裏,下腹便像有意識似的疼痛起來,是心理作祟吧。


    “少夫人身子不舒服吧,讓冷某為妳把脈,這可是今日來鬆濤苑的目的喔。”冷單仿徑自坐在門口的石椅上等著,不敢貿然進入房裏。


    “有勞冷公子了。”水芙蓉伸出皓腕,並吩咐梅英將房裏收拾好的東西全歸迴原位。


    無法過簡單平凡的生活,在水芙蓉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與失落。


    “少夫人的身體,曾經受過嚴重的傷害,隻要照冷某開的藥方好好調養,病痛必能慢慢好轉,隻是……”


    “隻是無法受孕是嗎?”水芙蓉替冷單仿說出下文。“冷公子不必忌,芙蓉早已對此事不抱任何希望了。”


    水芙蓉的話,讓冷單仿沉默;他知道她雖然說得輕鬆,內心卻是無比地痛苦。


    “其實冷某尚有一事想拜托少夫人,但因事後將嚴重損害女體,故不敢表明。也許是上天的安排吧,注定滕馭命不該絕。”如此一來,身為大夫的他,便不致於太內疚。


    “冷公子委托之事與夫君有關?”


    “嗯。”冷單仿起身,雙手負於身後:“我已經找到血焰咒的解藥了,解法是讓一名女子服下一種稱之為血蘭的花與調配的藥材,而後與滕馭陰陽交合,便可化去他體內至陽至燥之毒。隻是……血蘭乃至陰至寒之物,一旦服用,將導致女體過寒而不孕,故……”


    “芙蓉願意!隻要能救夫君,即使要芙蓉的命,也絕無二話,何況隻是喪失了原本就沒有的生育能力。”嬌軟的紅唇,因為喜悅而上揚。


    她沒想到自己殘敗的身體,還能替滕馭解毒?她終於能對他有所幫助了,上天還是沒有太虧待她!


    她的堅決令他動容,原來當女人為男人全心付出時,是那麽地撼動人心了。


    自懷中取出一個小布包,交給水芙蓉。“別讓滕馭知道了,他寧願死,也不願讓妳受到傷害。”


    水芙蓉將布包緊緊握在手中。她不會讓他知道,她隻會在全心的交付之後,帶著對他的愛戀——


    離開他!


    ∮    ∮    ∮


    今晚的水芙蓉,美得令人目眩。


    挽起的長發,露出她姣好的臉蛋與纖細的頸項,精心描繪妝扮的五官,流轉著一股動人心魂的光采。


    今晚的滕馭,想瘋狂地占有獨屬於他的美麗……


    “妳想試試為夫的我是否過得了妳的美人關是嗎?”


    滕馭一把攬過她,覆上的唇正欲加深這個吻時,被水芙蓉溜掉了。


    滕馭揚起劍眉。“妳不曉得男人是禁不起挑逗的嗎?”


    水芙蓉掩嘴輕笑,拉過他的手一同坐下。“咱們好久沒有像這樣一同吃頓飯了,先用膳好嗎?”


    “對不起,這一陣子忙著處理一些事情,冷落了妳。”滕馭替水芙蓉夾了滿滿的一碗菜,他總是要她多吃點,養胖些。


    水芙蓉抗議地舉筷,將碗裏的菜分一些到他的碗裏。“我吃不下這麽多。”


    “來,張口。”他喂她吃下一口魚翅羹及八寶飯。


    “馭……”水芙蓉含怨的喚著,心裏頭是甜的。


    “妳太清瘦了,彷佛滕家虐待妳似的,我可不想讓人誤會。來,再吃一口。”


    水芙蓉認輸地張口,她永遠也無法拒絕他的柔情攻勢。


    “有件事想告訴妳。”他拿起手巾,為她拭去唇邊菜漬。“其實滕家並沒有垮,一切都是我在幕後操縱,為了逼迫姨娘母子離開,並拖累餘府所做的假象。”


    “我知道。”


    “妳知道?!”滕馭臉色微變,清亮的雙眸閃過一絲憤怒。“難道是……”


    “是冷公子說的,在他為我看診時。”


    “該死的家夥!”滕馭怒聲低吼。待明日得好好“答謝”他的好意,現在他沒空找他。“妳的身子怎麽樣?”


    “冷公子說,隻要芙蓉照他所開的藥方按時服用,便能痊愈。”


    滕馭不悅地冷嗤。“醫術是那家夥唯一可取之處,這點倒是可以相信他。”言外之意是,除此之外,他可是一無是處。


    水芙蓉輕聲笑道:“冷公子有這麽糟嗎?”


    “他……唉!不談他了,提起他便有氣。”滕馭無奈地搖頭,接口道:“原諒為夫的沒有事先告訴妳,讓妳擔心了。”


    水芙蓉抬眼與他對視。“芙蓉知道,馭事前不說明,是為了我好。”她端起酒杯。“芙蓉敬馭一杯,祝往後一切否極泰來。”


    “好!幹杯。”


    任滕馭端起酒杯時,水芙蓉的手繞過他的,與之交叉。“芙蓉未曾喝過交杯酒,可否讓芙蓉和馭喝這一迴呢?”


    交杯酒?!滕馭唇邊揚起一抹笑。


    她喝過交杯酒的,而且是在成親那一夜,他“親口”喂她喝的,隻是她不知道罷了。


    但既然要再喝一次,他不介意再以他的方式喂她喝。


    他一口飲盡他與她杯中的酒,在水芙蓉嬌唿前,封住她的唇。


    一股燒辣的液體透過他的舌,滑人她的口中順喉而下,在她的胸腹間燃燒。    喂完酒後的唇並未離開,反而以舌靈巧地探著她柔軟馨香的紅唇,在她的口中引燃另一種欲望之火。


    她醉了!


    不知道是酒?還是他對她所施展的魔力?


    她的身子好熱,雙腿虛軟,若不是他緊摟著她,恐怕早已軟倒在地。


    不應該是這樣子的!她今天的目的是要誘惑滕馭上床,為他清除體內的毒,怎麽反而是她被誘惑了呢?


    她怯怯地響應著他的吻,以他吻她的方式迴吻,她一定要這麽做,因為這是她最後一次吻他了,她要好好記住他的唇,記住他的味道。


    水芙蓉的響應,引爆了兩人之間的熊熊烈火。他氣息不穩地抱起她,灼熱的唇來到她的耳畔,喑啞道。


    “喝完交杯酒,便是洞房花燭夜了……”


    ∮    ∮    ∮


    水芙蓉靜靜坐在床沿,凝神望著滕馭那俊美無儔、略帶冷漠的俊顏。此情此景,一如當年她救了他的那天清晨,她也是同今日這般,不舍地將他俊顏刻劃在心頭,作為往後日子的動力。


    不同的是;當時她對他而言,隻是一名陌生的救命恩人;而現在她對他而言,卻是他的愛妻。


    就因為是他的妻子,她更加不能不為他著想,不能讓他因為她,而成為滕家無後的罪人。


    他為了她不肯納妾,但試問天底下,有多少女子是心其情願地看著自己的丈夫左擁右抱的?


    她承認她自私地想一個人擁有他,因為他是這麽一位尊重她、寵愛她、教導她,並讓她有自我意識的夫君。^  ^


    因為他太好,所以她必須離開他。以他的家世與好條件,理應擁有足與和他匹配的女子,而非她這種殘敗的人。


    她並不是看不起自己的出身,因為在滕馭的調教之下,她有著此任何人更高的尊嚴與傲氣,所以她無法看著自己讓滕家絕後。


    他一向淺眠,現在卻昏迷不醒,應當是血蘭在他體內發揮作用了吧!


    她溫柔地為他拉好被子,俯身吻上他溫熱的唇,一滴滴晶瑩的淚珠毫無預警地滴上他的臉,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胡亂地拭去殘落在他臉上的淚水,最後忍不住伏在他的胸膛上痛哭失聲。


    舍不得啊!


    天知道她是多麽地愛他,多麽地不願離開他,但……


    唉!隻歎造化弄人吧!


    她萬般不舍地起身,拿起早已準備好的包袱,在心中烙下他的身影後,轉身離開……


    ∮    ∮    ∮


    一抹修長身影,閃身進入房中。


    他直直走向床榻,握著滕馭的手腕,凝神把脈。半晌,一抹得意的笑容浮上冷單仿俊俏的臉龐。


    “誠如我所言,天底下沒有我笑閻羅醫不好的病。”


    將滕馭的手重新放迴褥被中,在瞥見桌案上署名“滕馭吾君”的書信後,始終帶笑的臉上出現了詫異與了然之色。


    “真想不到,外表看起來溫婉賢淑,像水做成的纖弱女子,竟也會離家出走?”冷單仿的唇邊掛著戲謔的笑容。


    是他小看她了!


    原來外表看似柔弱的女子,一旦決定事情之後,卻比任何男人都來得固執,甚至更有徹底實踐的毅力。


    他今天終於明白,女人一旦愛上男人之後,絕對會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地為男人付出,甚至做一些自以為是對男人好的事情。


    “傻子!”冷單仿不認同地罵道。


    難道真如前人所言,“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嗎?否則她這位滕少夫人為什麽看不出來滕馭根本不能沒有她?


    以滕馭的精明,一定早就得知水芙蓉的身體狀況,若他真的在意無後為大的話,憑他的條件,早八百年前便娶妻生子了,犯不著做出讓人誤為他是風流體弱的花花公子,就隻為找到三年前救他的女子。


    唉!原本以為瞞著滕馭,讓水芙蓉服下血蘭為他解毒,真相大白後,滕馭頂多和他絕交三年。


    沒料到水芙蓉竟在救了他之後選擇離開他!


    這……他的頭皮發麻了。


    也許跟蹤水芙蓉,一路保護她到落腳處,再寫封信通知滕馭前來捉人,會是將功贖罪的好法子。


    對了,事不宜遲,他得趕在滕馭醒來之前離開滕家,躲開這場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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