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嬰眸光變了幾變,發出了意味不明的笑聲。


    雖然他隻剩了半個神魂,可孟清輝一點也不想小看他。不如說,就算是現在連實體都沒有,重嬰給人的壓力也不容小覷。


    哎呀,該再帶點人來鎮鎮場子的。孟清輝勉強的扯了扯嘴角,握著傘柄的手心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腦袋裏卻不合時宜的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重嬰似乎在發呆,他像是在看著很遠的地方,輕聲呢喃:“君祁他……是唯一一個能讓我覺得,自己還活著的人。”


    沒有誰從生下來就是“惡”的,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可恨之人,卻也一定是有他們可憐的地方。


    重嬰記性不太好,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從大腦深處找到了太過久遠的記憶。


    他還記得那個春光明媚的小院,還記得陽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幸福感,還記得他娘親看著他時溫柔的眼神。


    垂髫小兒胖乎乎的手指上停著一隻美麗斑斕的蝴蝶,它輕輕的煽動翅膀,好看卻又脆弱。小小的男孩兒小心翼翼的護著小小的蝴蝶,不由自主的放輕了唿吸,怕驚著這個美麗的生靈。


    小重嬰看著蝴蝶想到了他的娘親。娘親也是柔柔弱弱惹人憐愛的,他也想快快長大,這樣就能保護娘親了吧?


    畫麵一轉,那美麗的蝶翼破碎著和著磷粉,被風輕輕一吹,就消失無蹤。


    就像他有始無終的夢。


    他被“父親”拉著,身後是聲嘶力竭的娘親,娘親哭著求“父親”不要帶走小重嬰,可是來了幾個男人,他們拉起了娘親,臉上帶著讓人惡心的笑。


    小重嬰聽見娘親的慘叫,可“父親”並不願意讓他迴頭,更不允許他去找母親。


    然後她就再也發不出聲音了,而他也再沒見過母親。


    “你是我重淵的孩子,”“父親”總是穿著冰冷厚重的鎧甲,甲片間結著洗不掉的血垢,“你必須記住,弱者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纖弱美麗的蝴蝶被“父親”攥在手心裏,再鬆手時,那隻蝴蝶隻能永遠的存在在他的記憶裏。


    之後的記憶,隻剩下了大片的黑和鋪天蓋地的紅。


    他若是打不過兇惡的對手,不能扭斷他們的脖子、刺破他們的動脈,他就會被“懲罰”。有的時候是一頓毒打,有的時候是讓人生不如死的毒藥,然後獨自帶著傷,在黑暗肮髒的小黑屋待上四五天。


    但是如果他能殺了那些對手,他就能喝到辛辣的水和香噴噴的肉。於是小重嬰知道了,隻要看到那鮮紅溫熱還有些粘稠的液體從別人的身體裏噴射出來,那麽他就可以吃飽喝足,就能睡在溫暖柔軟的床鋪裏。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少年重嬰手裏提著一把斧頭,這把斧頭已經不能使用了,刀鋒上全是豁口,已經不能再砍斷什麽了。可他還是一下一下的往下揮著笨重的斧頭。


    鮮血流了滿地,常年浴血的戰甲,這一次,躺在了它守護的主人的血泊中。


    “弱者不配活在世界上,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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