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帝仍然以皇帝之禮葬在帝陵之中。


    靜安後和百裏明軒也被囚禁,其他的皇子雖然並未剝奪自由,但是也形同虛設。


    所有的老將官複原職,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大多數進行延用。


    一切都在井井有條的進行著。


    除了百裏洛川依然沒有醒來。


    浮雲山人看了百裏洛川很久,皺眉道:“我隻能感受到他的五感封閉,這個症狀,確實很像是瘟疫的後麵。但是瘟疫後麵人的身體會開始漸漸的腐爛。他的身體卻還是好好的。”


    林清越聽了,腦海裏突然閃過一道光。


    不!或者不是瘟疫!


    在百裏明軒還是崔餘崖的時候,那晚在天琊他似乎發過病,醒來後他說自己發病的時候看不見,聽不到,感受不到一切。


    後來她以為他是騙她的。


    但是現在看來,他根本不是騙她的……


    林清越突然轉身,奔跑向禁宮。


    禁宮裏囚禁著靜安後和百裏明軒。


    靜安後似乎早就在等林清越了,她看著林清越來,嘴角浮起一絲莫名的笑意。


    林清越看著她道:“告訴我原因!”


    靜安後看著她,沒有說話。


    林清越神色淡淡:“我知道你知道。你可以保持沉默,但是我並不是什麽好人,如果他出了半點事,我就將百裏明軒送去和他陪葬。當然,你的所有兒子親人都逃不過這個命運。”


    靜安後看了她一眼,道:“楚國這個樣子,誰都不知道還能不能活呢。我活了這麽多年,也看透了。有時候,都是命。就像我們一直想將你殺死,但是最後仍然讓你站在了這個位置。既然如此,我說不說其實也不能改變什麽。如果百裏洛川真的能活的話,我不說也改變不了結局。”


    她的目光轉向窗外。


    窗外還是一片蕭瑟的冬意。


    她慢慢的道:“還有十天,百裏洛川最多隻能活十天。我們在他年少的時候就給他服下了一種毒藥,瞧著和這次的瘟疫的差不多,但是不會傳染,隻會讓服毒的人生不如死。”


    “這種毒叫做子母毒,他服下的子毒。在給他服下的時候,我們便給另外的一個人服下了母毒。一旦服下母毒的人死了,那麽服下子毒的人不管再厲害,無論用盡什麽方法,也隻有一個月的活命機會。現在,距離我們殺死服下母毒的人已經過去了二十天。所以,百裏洛川最多還有十天的性命了。”


    十天,林清越都不知道十天能幹什麽。


    她的目光戳向靜安後,轉身往外奔。


    靜安後在後麵道:“別白費心力了,這是神菩老祖的三寶之一,從來沒有解藥,神菩老祖已死,沒有任何人能夠救他。”


    聽到“神菩老祖”的名字,林清越的腳步一頓,她淡淡的道:“那就不勞皇後您費心了。”


    她急忙迴到百裏洛川身邊,顧不得說清楚原委,便直接拎起小福貴兒來到天琊的大廣場上。


    小福貴兒被林清越的氣勢嚇到了。


    吱吱吱!窮光蛋主子,你想幹嘛?你想燉耗子肉吃嗎?!吱吱吱!


    本福貴兒的肉不好吃!


    浮雲山人在旁邊看著小福貴兒掙紮的樣子,為難的道:“徒兒,這小老鼠雖然不爭氣,但是這肉太少了,吃了還不夠我塞牙縫的。而且肉質應該不怎麽嫩,幹脆我們拿來燉?”


    小福貴兒頓時瞪大鼠眼看著浮雲山人,叫的更是嘹亮。


    林清越笑眯眯的道:“師傅,我覺得將你自己燉了說不定味道更好。”


    浮雲山人心虛的摸了摸鼻子。


    林清越看著偌大的天琊的廣場,問:“小福貴兒,這裏裝得下你肚子裏的東西嗎?”


    吱吱吱?!啥意思?


    小福貴兒頓時眼珠子一轉。


    不好!這窮光蛋主子想要將它變得一窮二白?


    這樣一想,愛財如命的小福貴兒頓時劇烈的掙紮起來,但是掙紮根本沒有半點的作用,林清越提著它的尾巴,然後將它的乾坤肚一拉,然後拖著它在地麵快步走了起來。


    “叮叮當當”“劈裏啪啦”的聲音響起在廣場上,全部都是東西掉落的聲音,唿啦啦一大串,有米粒大小的珠子,也有數十米高的金碧輝煌的船隻,真的是亂七八糟各種東西都有。


    小福貴兒頓時“嚎啕大哭”起來,無力的伸出自己的爪子想要拉住自己的東西,但是根本躲不過。


    隻能看著自己囤積了那麽多年的寶貝全部被倒了出來。


    浮整個廣場上堆積如山,幾乎沒有一點空餘的地方。


    浮雲山人看得目瞪口呆,他看著小福貴兒的肚子,竟然有種想要將它的肚子收為己用的想法。


    不知道那得裝多少雞腿呢。


    林清越看著這麽多東西,轉向小福貴兒:“如果你不想我將你的東西全部扔了的話,就將你所知道的神菩老祖的東西通通找出來。否則,我就全部給你扔了。”


    這是!欺負鼠呀!


    小福貴兒簡直想要暴走了,但是麵對自己窮光蛋主子的欺壓,為了自己收集了那麽多年的寶物,小福貴兒隻好“咻”的一聲竄入那些“寶貝垃圾”裏,不停的翻轉,將翻出來的東西全部扔給林清越。


    林清越接過一樣便仔細查看一番。


    不對,不是她要找的東西。


    這個也不對……


    這個沒用……


    林清越的目光幾乎是一目十行,凡是小福貴兒仍過來的書冊,都被林清越迅速的翻看過,甩到了另外一邊,其他的盒子裏的小物件和各種小武器珍寶都迅速的一看,然後便扔到了旁邊。


    鼠和人幾乎配合默契到了極點。


    浮雲山人在旁邊看著,叉著腰問:“丫頭呀,你在找什麽?為師可以幫幫忙呀。”


    林清越忙得理都沒理他,浮雲山人感到很受傷。


    如果這不是神菩老祖的東西,那麽林清越說不定才感覺到絕望,但是根據靜安後的話,這是的話,那麽按照她這幾次對神菩老祖接觸的了解,那麽她可以肯定,那東西絕對不會就這樣毫無消息的消失。


    不管是在一花一世界還是在星輝界裏,還是通過小福貴兒的了解,林清越都能感受到,如果這東西真的被神菩老祖所看重,那麽她肯定不會讓那東西就這麽悄無聲息的用完就沒。


    那個女人既自戀又自信,便是陰陽菩提花這種,她都會感興趣記錄下的,沒道理那個子母毒不會留下任何的痕跡。


    她盤腿坐在那裏,一天過去了,小福貴兒才將神菩老祖的東西全部翻找粗來扔給林清越。


    林清越也全部看完了。


    沒有。


    這裏麵竟然沒有。


    她揉了揉額頭,還想再讓小福貴兒找一找,但是小福貴兒已經累得翻白眼了,他四肢攤開在那裏,不停的喘氣。


    林清越問:“你確定你沒有找漏?”


    被林清越這樣質疑,累得動都不想動的小福貴兒硬生生跳了起來,對著林清越翻白眼。


    林清越也知道,她用“扔了它所有東西”做威脅,小福貴兒怕是連一根頭發絲都不會放過。


    那麽也就意味著,小福貴兒這裏,真的沒有。


    那麽,除了一花一世界,在星輝界裏的一沙一世界,便隻有一葉一如來了。


    “一葉一如來在哪裏?”林清越揪著小福貴兒問。


    小福貴兒氣喘籲籲的搖了搖頭。


    早沒了!三個小世界裏,一葉一如來早就不見了,神菩老祖去世的那一年,便被她的情人給毀了。


    林清越沒想到得到的是這個消息。


    一花一世界和一沙一世界她算是都去過,沒有任何的發現。


    浮雲山人看著她皺緊的眉頭,目光中帶著一絲莫名的歎息:“丫頭,會沒事的。”


    他說著,抬起手,摸了摸林清越的頭。


    林清越抬起頭,對著浮雲山人笑了笑:“我會沒事的,師傅。”


    生死之內,她盡力,反正以後她都會去陪著她。


    林清越迴去見百裏洛川。


    她已經不眠不休好一些時間了。


    百裏洛川依然安安靜靜的躺在那裏,她替他掖了掖被子,然後便躺在了他的身邊。


    她需要暫時的休息一下。


    她不能倒下。


    林清越轉頭看著百裏洛川,將手落到他的腰上,靠在他的胸上。


    他的心跳敲擊在她的耳邊。


    突然便有了一種難言的幸福的感覺,這個時候,什麽謝聽瀾,什麽報仇心結,似乎都成了一件渺遠的事情,此刻的安寧卻是永恆的。


    如果她醒來,其他的又有什麽關係?


    林清越心裏這樣想著,然後閉上眼睛。


    即便是睡著,她依然睡得無法安心,神經緊繃著,她猛地睜開眼,以為自己睡很久,她急忙去看旁邊的沙漏,自己也不過才睡了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已經夠了。


    她站起來,又看了看百裏洛川,她握了握他的手,然後便朝著外麵走出去。


    剛剛一踏出房間,她的腳步頓時一頓。


    一個人坐在那裏慢慢的喝著茶。


    這個人渾身包裹在一件袍子裏,麵容很平凡,平凡到哪怕記性最好的人,在看了她一眼之後,都絕對想不起來第二眼。


    西涼那位神秘的龔先生。


    改造了戰鳶,讓西涼擁有了現在強大實力的龔先生。


    林清越瞅著他。


    龔先生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然後看向林清越,道:“林小姐。”


    林清越沒有說話,眼底不由自主的閃過一絲警惕。


    一個能在西涼覆雨翻雲的人,甘願將西涼推向高位的人,不知道有什麽陰謀。


    龔先生拿起一個杯子,放到了自己對麵的位置上,道:“要不要坐下來我們談談?”


    林清越看了看那杯茶水,走了過去,坐下,因為口渴了,她也沒有計較這人把自己當成主人的行為,而是一口喝下。


    龔先生道:“難道你不擔心我在這杯子裏麵下毒?”


    林清越微微一笑:“無所謂。”


    生死有命,對生死不那麽執著之後,其實這杯茶水是否有毒也就真的無所謂了。


    龔先生的眼底有一絲讚賞和歎息,但是眼底更有很多複雜的東西,他問:“林小姐有信仰嗎?”


    林清越點了點頭:“有。”


    龔先生問:“林小姐的信仰是什麽?”


    林清越笑了笑:“我。”


    龔先生一愣,繼而便歡快的笑了起來:“林小姐真像我認識的一個故人。當初那個人也是像林小姐你這樣,認為普天之下隻有自己才是最值得相信並且為支柱的。”


    林清越並沒有說話。


    龔先生繼續道:“但是人的眼界就這麽大點,當你囿於眼前的一切的時候,你的目光就這麽大點。可是,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其實,信仰也可以改變的,比如這天上的星空,誰能知道在星空深處,到底有什麽令人心醉的美麗呢?其實,有時候你會覺得,人是這世上最髒汙的東西,他們背信棄義,他們爾虞我詐,他們為了一己私利不惜毀壞這片土地,他們互相殘害,互相爭鬥。烏鴉尚能知道反哺,但是人卻是不孝父母,你看看,這個世上,人活著到底有什麽用?”


    林清越開口想要反駁什麽,但是最後什麽都沒說。


    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個人的思想根深蒂固,相信人都是惡的,無論她說什麽都不會讓他改變。


    那麽既然如此,還有什麽可說的。


    龔先生的目光盤旋在林清越身上:“看來你並不認同我的說法。”


    林清越道:“確實有點。”


    龔先生笑道:“有一天你看清楚了人的本質,就會知道我說的這話了。”


    林清越不置可否。


    龔先生也沒有想要說服林清越的想法,他轉換了話題:“你知道我今日來找你有什麽事情嗎?”


    林清越搖了搖頭:“並不知道。”


    龔先生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一個東西,然後遞到了林清越的麵前:“我想,這個東西,你現在很需要。”


    林清越看著那個盒子,心裏一跳,接過來,打開一看,裏麵放著兩枚紅色的藥丸。


    林清越幾乎一下子就知道了。


    神菩老祖的子母毒。


    龔先生道:“是的,這就是子母毒,這子母毒並不是隻有一份,而是有兩份。你想要救百裏洛川,隻需要再次重新植入一次就可以了。子母二者相互依存,但是唯一的一點,服下子毒的人死了,母毒的人卻不會死。但是一旦母毒的人死了,那麽子毒的人必死無疑。這是毒藥,也是傳說中起死迴生之藥,否則它也不會那麽珍貴。隻要人還有一絲唿吸,隻要種下子母毒,都會活下來。隻不過唯一的一點不好的地方就是,服下子毒的人有時候五感封閉,會感覺到疼痛。”


    林清越看著那子母毒。


    他給自己的意思是什麽?


    龔先生將藥留下,然後站了起來,轉身而去。


    “這藥你用不用隨你。”他說著站了起來,身形一晃,已經消失在門口。


    林清越拿起那毒藥。


    即便這裏麵有什麽陰謀,她也別無選擇。


    林清越拿起毒藥,然後走到了百裏洛川身邊。


    再等等。


    還有九天時間,看看能不能在這九天之內找到其他的辦法,但是林清越又重新進入一花一世界和星輝界一次,都沒有找到任何有關這個子母毒的描述。


    她握住了那子母毒。


    最壞的結果,大概就是那龔先生根本就是騙人的,這藥根本無法救人,而是將他們兩個人都送向死路。


    這樣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將他們都殺了。


    但是想想,其實也無所謂了。


    林清越拿起藥丸,給自己服下了子毒,然後給百裏洛川服下了母毒。


    服下之後,她便感覺到有沉沉的睡意一點點的蔓延上來,她沒有抗拒,然後她躺在了百裏洛川的旁邊,睡了過去。


    林清越覺得整個人都漂浮著,又輕又軟,十分的舒服,並沒有任何的痛苦。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中感覺到有人在撫摸她的臉頰,她睜開眼,百裏洛川的吻溫柔的落下來。


    他抱住她,喊她:“阿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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