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越站在院子裏,看著放著的滿屋子的盒子,腦袋仍然覺得鈍鈍的。


    崔餘崖?百裏洛川?


    不,或者,還有一個人,那個月白色衣衫的神秘男子,若非他的聲音,她都認不出來。


    林清越抬起手,揉了揉額頭,感覺自己鑽進了一個巨大的圈套。


    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林青則和林傾城進入,便看見林清越呆呆的站在那裏,院子裏擺放著一個個盒子,兩個人上前。


    “清越。”林青則喊她,頓了一下,問,“這是怎麽迴事?”


    林清越蹲了下來:“我也不知道。”


    驚訝?憤怒?傷心?欣喜?


    林清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難道隻是因為在寒山寺的那一麵嗎?可是彼此都見慣了風雨,一麵之緣便步步為營,讓她現在無法脫身,如果是因為喜歡她,她是不大相信的。


    他們才接觸多久?


    林傾城抓著自己的頭發:“他怎麽可以是百裏洛川呢?崔餘崖怎麽可能是百裏洛川呢?這,這根本就是兩個人呀!”


    林青則握住林清越的手,道:“如果你不想嫁,不喜歡,就走,我們三姐妹一起走。”


    林清越道:“……走不聊。”


    這個人心思深沉,就算她真的什麽都不管一走了之,怕暫時也逃不出去,而且更重要的,她根本不能逃。


    她還有事情要辦,她還要不斷的曆練自己,在最後打敗謝聽瀾,必須光明正大的站出來,她還有師傅,還有琊,她不能走。


    她笑了笑:“沒事,其實,嫁給他也沒什麽不好,我今有點累了,走吧,先去睡一覺,今氣有點冷,睡起來肯定很舒服。有什麽事情,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沒有什麽比安穩的睡一覺更安穩的了。


    她完,笑眯眯的進了屋。


    林傾城看著放在地麵的那些盒子,問:“二姐姐,你這盒子的東西你要不要?”


    林清越道:“擱那裏吧,那是別饒東西,找個時間送迴去。”


    “哦。”林傾城應了一聲。


    林青則和林傾城相對看了一眼,有些擔心。


    林清越那性子,露出來的從來不會讓齲心,任何的壓力從來不。


    *


    林清越進入屋內,衣服也沒脫,隻將鞋子一踢,便倒在了床上,扯過被子睡了起來。


    福貴兒從她的袖子裏爬出來,蹲在床邊,看著蒙頭大睡的林清越,抱著鼠頭讚歎。


    我的窮光蛋主子呀,你真是心大呀!抱了那樣厲害的一個金大腿,還是那大腿自己靠上來的,你竟然還能睡得著?


    佩服佩服!哼!本富貴兒以後就會發大財了!


    福貴兒樂滋滋的想著,背著林清越去掏自己乾坤肚裏的東西,它準備掏一個便夷東西送給未來的男主子。


    掏呀掏呀,使勁掏呀。


    林清越沒怎麽睡著,她躺在床上,聽見了細密的雪聲敲擊在窗戶,窗戶並沒有關嚴實,微微搖晃著,撲進來一陣寒氣。


    這大概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吧。


    林清越從床上起來,去將窗戶關上,到了窗前,卻微微一愣。


    庭院外梅花素蕾剛剛冒出個骨朵兒,一個人半蹲在地麵,正在擦拭著那個被林清越隨意放置在地麵未曾收起來的盒子。


    他穿著一件月白長衫,身上披了件厚實的雪白貂裘,渾身是白,唯有那一頭烏黑的頭發在蜿蜒而下,頭束玉冠,不必迴頭都可以想象那饒華貴無雙。


    林清越看著他半蹲在雪地裏,懷裏捂著什麽東西,另一隻手拿著盒子,一點點用手抹掉上麵的雪粉。


    她有片刻的愣神,但是她還是輕輕的關上了窗戶,重新躺到了床上。


    不知道為什麽,這迴她竟然奇跡般的睡著了,並且睡得極其的舒服。


    等到再次醒來,依然沒亮,這會兒終於感受到冬來了。


    林清越慢悠悠的在屋內漱了口,洗了臉,又磨磨蹭蹭了一會兒,這才推開門,走了出去。


    百裏洛川站在院子裏,依然半蹲著,不過這會兒半蹲著,卻是在和福貴兒兩個玩。


    一人一鼠正做著極其簡單的遊戲。


    百裏洛川將東西藏在手裏,讓福貴兒猜那隻手裏有,猜對了就給它,福貴兒每次都猜錯,急得“吱吱吱”劍


    林清越的目光落到這個“吃裏扒外”的老鼠身上,福貴兒頓時感覺到了,一縮,縮到了旁邊站著。


    窮光蛋主子生氣了!


    林清越笑眯眯的打招唿:“九皇子好呀。”


    百裏洛川的手一頓,然後迴頭。


    一瞬間,黑暗都在眼前散去,唯有這樣一張麵孔熠熠生輝。


    他明明是崔餘崖,但是卻又絕對不是他,林清越以為那少年做那種清淡裝束才最好看,但是此刻,她才知道,為什麽所有人都所有的花都及不了眼前這個男子了。


    豔到十分便成灰。


    明明和崔餘崖一樣的五官,但是洗盡纖塵,華貴絕倫,叫人色**與。


    百裏洛川站了起來。


    林清越笑得愈發溫和,毫無芥蒂:“九皇子您是剛來?”


    百裏洛川看著她,一步步走了過來:“是的,剛來。”


    林清越的目光飄過他從衣服裏露出來泛青白的指尖,他不知道站在雪地裏多久已經打濕聊靴子,笑道:“那麽九皇子您來有何貴幹呢?”


    百裏洛川聽著她一口一個“九皇子”,一口一個“您”,眼睛深深的看向她:“我想,你大概還沒吃東西。”


    他著,從懷裏掏了掏,將一個紙包拿了出來。


    包著的是食物,因為一直暖在心口,所以尚存著一點暖意。


    林清越轉開了自己的目光,笑了一聲:“還好,不餓。”


    百裏洛川的手伸到半途,聽她完,垂了垂眼眸,笑了笑,默默的將那食物再次收了迴來。


    林清越指了指門:“我們姐妹現在都還想休息,怕是沒時間照顧九皇子,九皇子您先離開?”


    百裏洛川道:“你們休息便是,我不打擾,我和福貴兒一起就好。”


    林清越隻覺得自己所有的力氣都砸在了棉花上。


    好呀,你想呆就呆,誰怕誰。


    她語氣不善的喊了福貴兒一聲:“福貴兒,走了。”


    福貴兒一聽,看了看百裏洛川,又看了看林清越,最後委委屈屈一步三迴頭,非常不舍頻頻看向它的“財神爺”,這才走向林清越。


    等它到了眼前,林清越將它提了起來,然後扔迴屋內,對著百裏洛川笑眯眯的道:“九皇子您一個人慢慢等呀。”


    百裏洛川笑了笑,點零頭:“好。”


    林清越也不喊他進屋,轉身進屋,將門關上。


    百裏洛川站在雪地裏,看著林清越的屋子,眼眸深深。


    雪雖然不大,然而寒意上湧,福貴兒墊著自己的腳尖往外麵看去,百裏洛川籠著披風,臉色看起來有些微的蒼白,他抬起手,抵在自己的喉嚨上,將自己的咳嗽聲壓了下去。


    林清越結結實實的又睡了一覺,再次醒來已經到了正午,她打開門,便迎上百裏洛川的含笑的眼眸。


    林清越不鹹不淡的還了他一個笑:“九皇子,我們姐妹要吃飯了,您要吃麽?”


    百裏洛川眼神帶著一絲了然的笑意:“我可以嗎?”


    林清越微笑著搖了搖頭:“抱歉,飯不夠了。”


    百裏洛川微笑道:“我在這兒就好。”


    林清越不再管他,轉身進屋。


    雪停了,太陽出來了,雪化了,一層層的水漬從他月白色的衣衫上流淌下來,雪融化後的冷意凝結在他的眉宇間,他的嘴唇也泛了一層淡淡的青。


    他不動聲色的壓下去,每當林清越經過的時候隻是報以淡淡的笑意。


    林清越沒有管他。


    又到了晚上。


    林清越打了個嗬欠,關窗,將那個對著她笑的男子再次關在窗外,扯過被子,繼續睡覺。


    福貴兒趴在窗戶的縫隙裏,看見百裏洛川站在那裏,站了這麽久依然是修長挺拔的樣子,隻不過看著這裏卻是滿滿的落寞,不由急得轉圈圈。


    哎喲喂,我的窮光蛋主子喲,你這要是把你的金大腿給凍死了,我看你怎麽辦喲!


    哎喲喂!本福貴兒的心好痛呀心好痛!


    林清越沒有管。


    更深露重,百裏洛川的衣服又結了厚厚的一層霜,他依然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將喉嚨裏那因為癢意而想要的咳嗽給壓了下去。


    他的額頭上起了細細密密的一層冷汗,眼前的景色有了一絲模糊。


    他頓了頓,從懷裏將那個給林清越準備的食物包裹給拿了出來,然後打開,將又冷又硬的食物分零下來,慢慢的塞入口裏咀嚼。


    楚孤鴻蹲在屋頂,看著百裏洛川,眼底露出一絲擔憂,焦急的撥弄著自己麵前的瓦片。


    林青則和林傾城也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關著門的林清越,相對一看,然後各自迴去了。


    那是她的決定,無論如何,她們都支持。


    林清越縮在被子裏又睡了一覺,醒來的時候大概是寅時,今晚上掛了又圓又大的一輪月亮,月光遍地,滿地白霜。


    林清越推開門,手伸出去,被凍得一哆嗦。


    她想了想,迴屋,端上了兩杯酒,走了出去。


    福貴兒立馬跟了出去。


    哎喲喂,我的窮光蛋主子喲,你終於開竅了!


    百裏洛川看到她走過來,露出笑來。


    林清越完全無視,指了指旁邊:“九皇子,我們坐下吧。”


    院子裏有石桌石凳。


    福貴兒見了,立馬狗腿的上前,然後掏出一個抹布,飛快的榜百裏洛川擦好凳子。


    林清越:……她要這個東西拿來幹什麽?


    百裏洛川卻沒有坐下,而是看向林清越,林清越道:“坐吧。”


    百裏洛川方才坐下。


    林清越在他的對麵坐下,然後遞給他一杯酒:“請問,您到底有何意圖?”


    百裏洛川看著她伸過來的手,接過。


    今日,他不宜喝酒,喝下酒後他最多支撐一盞茶的時間。


    他算了算,一盞茶的時間夠了,於是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趴在那裏的楚孤鴻簡直要跳起來了。


    殿下你是想要找死嗎?!


    林清越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問:“為什麽呢?九皇子?像我這樣的人,我不怎麽相信能夠引起您的特別關注。您這樣騙我難道不是太大費周章嗎?”


    百裏洛川沒有接話,而是徐徐道:“我很抱歉。但是我覺得,如果不用這個方法,林姐你根本不會嫁給我。”


    他這樣坦然的承認,讓林清越不知道該什麽。


    林清越笑了一下:“是呀,我確實不會。不過,九皇子,您是為了我什麽呢?我無權無勢,論哪個方麵都不突出,您看上我什麽?因為您喜歡我?我可不是那些愛慕你你隨口一便相信的閨中少女。”


    百裏洛川看著她,什麽都沒。


    林清越看著他,突然間一個念頭閃了過去:“您是因為知道我點亮了七星,所以在某些方麵,我其實對你有助力?”


    病又開始發作了。


    百裏洛川覺得眼前少女的聲音和麵容都開始模糊,他微微仰起頭,偏著自己的腦袋,方便更清楚的攫取少女的聲音。


    他隻是含笑道:“如果你願意,可以這樣認為。”


    林清越心裏莫名的鬆了一口氣,隻要有所圖就行,這樣的有所圖也就能解釋他一路幫忙了。


    看來百裏洛川怕是對皇位也有所圖,他需要一個看似平庸不會引起眾人注意,但是也能對他有幫忙的人。


    她點亮的那些星星,看起來實在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百裏洛川仰頭看著她,道:“我想娶你。但是你曾過你不願意受到束縛,婚姻或者對你而言也是一個牢籠,可是我想將你鎖在那個籠子裏。所以,我會答應成親,所以,我會假裝崔餘崖接近你,所以,我才會將計就計,利用王氏讓所有人都認為你隻對我一人鍾情。”


    林清越愣了愣。


    百裏洛川問:“所以,你願意嫁給我嗎?”


    他看著她,聲音又低又沉:“你想做什麽就去做,我不會幹預,你想去群山之巔看日出就去看,想去萬裏碧波揚帆就去揚帆,你想看星空一片就去看。”


    林清越頓在那裏,想起那日在獨釣台隨口所的話少年竟然還記得。


    她道:“你是想登上高位嗎?”


    除了那個位置,她實在想不到他還有什麽想法。


    百裏洛川沉默著沒有話。


    林清越道:“我幫你,但是當你在那個位置的時候,我希望我們可以分道揚鑣。”


    百裏洛川問:“那你答應嫁給我了?”


    她還有別的選擇嗎?


    林清越看著他,男子的眼神既深又濃,長長的睫羽下明亮如光,仿佛帶著孩子最為真摯而忐忑的希冀。


    林清越頓時又覺得自己的心髒被狠狠的捏了一把。


    她不出一句話來,隻能點零頭。


    百裏洛川方才站了起來:“好,三日後,不見不散。”


    林清越心裏卻有種不出的感覺。


    她點零頭。


    百裏洛川想去握握她的手,然而他隻覺得眼前一片模糊,有淡淡的腥甜湧上喉嚨,周圍所有的聲音都在消散。


    一盞茶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他咬著舌尖,倒衝著全身的氣勁,不肯錯過少女的每一個笑容和每一句話。


    必須走了。


    他道:“我先走了。”


    著負著手,平穩的向前。


    到了院門,林清越突然喊住了他:“九皇子。”


    百裏洛川停下了腳步,迴頭看去。


    林清越頓了頓,問:“你作為崔餘崖的時候過你犯病的時候眼睛看不見耳朵聽不見,所以,都是騙我的?”


    百裏洛川的手緊緊的握住門,咬著舌尖,十分抱歉的道:“是的。”


    林清越沒有話。


    是呀,百裏洛川呀,在明麵上,自己醫術超群,怎麽會有自己都治不聊病?


    她想起自己之前莫名的心動。


    一個是崔餘崖,一個是那個月白衣衫的神秘男子,竟然,都是一個人。


    她不出什麽滋味,對著百裏洛川點零頭,轉身進屋。


    百裏洛川看著她消失,緩緩的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走出去,將門一點點關上。


    當他將門關上的刹那,頓時,汗如雨下,眼前一片漆黑,耳朵再也沒有任何聲音,他整個人一軟,朝著地麵倒了下去。


    楚孤鴻飛快的跳下來,一把接住百裏洛川,著急的眼淚都快憋出來了。


    “殿下!殿下!您這是幹什麽呀?”


    百裏洛川卻隻是歡喜的笑著,一張嘴,有腥甜湧出。


    他抬起手,擦了擦嘴角,從未有過的開心:“她答應嫁給我了。”


    楚孤鴻背著他,不知道該什麽,但是跟在百裏洛川身邊這麽多年,卻從來沒有見過他們的殿下這樣高興。


    或者,以前的他從來沒有高興過。


    像是得到了自己夢寐以求的東西的孩。


    莫名的,楚孤鴻有點心酸。


    奶奶的,殿下你不就是娶個媳婦兒嗎,為什麽總覺得你將自己弄得這樣慘?


    他飛奔著,將百裏洛川背迴了百裏洛川在花都的府邸。


    “邵大夫!邵大夫!”楚孤鴻大吼著一路向前。


    邵元通裹著衣服便跑了出來:“嚷什麽嚷呀,楚妹你又被南越的那個崽子給親了?”


    楚孤鴻急得想罵人:“是殿下!”


    邵元通連衣服都不裹了。


    他飛快的跑來,見到百裏洛川這個樣子,簡直去死的心都櫻


    他看著麵若白紙的百裏洛川:“喝酒了?他這個犯聊時候是不能喝酒的!誰他媽幹的事兒啊?!”


    要是再遲點,他就可以自己先找根繩子將自己吊死了。


    楚孤鴻委屈的道:“誰敢呀?殿下不願意的事情誰能逼他?”


    邵元通一邊給百裏洛川塞藥一邊道:“媽的!就沒見過這麽不把自己的命當命的人!氣死了!”


    要不是這些藥是百裏洛川自己配的,怕是他也沒辦法。


    真是氣死了!


    身為大夫,最見不得就是不把自己的性命當成命的人!


    可是該死的,這位病人自己還有著無可匹敵的醫術,連自己都治不好!


    邵元通的目光落到百裏洛川的臉上,看到男子嘴角沒有消散的笑意,一呆。


    一瞬間,什麽責怪的話都不出來了。


    人生呀,有這樣的笑意已經越來越難,更何況是他呢?


    也罷也罷。


    *


    還有三的時間。


    一般而言,陵城的貴族少女,從訂婚到成親大概要經過半年時間,像林清越這樣急迫的,少之又少。


    因為是百裏洛川的婚禮,短短三日,場麵也辦的極大。


    各種賞賜源源不斷的下來,堆滿了整個林府。


    夜半,林清越躺在樹上,翻看著從琊帶下來的那本古字書,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竟然奇異的平靜著,總覺得這事情有點不真實感,和她也沒有多大的關係。


    福貴兒頂著一個盒子跑到林清越麵前,搖搖晃晃。


    林清越看了它一眼,不理它。


    吃裏扒外的家夥,現在肯定是來替百裏洛川求情了。


    可是,她明明知道百裏洛川用的是苦肉計,可是偏偏卻忍不住心軟。


    這真的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福貴兒就圍著她團團轉,頂著盒子眨巴著眼睛。


    林清越笑眯眯的問:“他給你什麽好處了?拿出來。”


    福貴兒挺直胸膛。


    “吱吱吱!”


    沒有!本福貴兒是為了你以後能夠抱緊金大腿一路開掛!


    林清越笑眯眯的道:“不拿出來?好,滾吧。”


    福貴兒忸怩了一會兒,方才用爪子將一個東西掏出來,卻是一顆碩大的明珠。


    林清越伸出手:“給我。”


    福貴兒看了自己爪子裏的明珠一眼,又看了林清越一眼,最後咬了咬自己的鼠牙,閉著眼,狠下心來一推,將夜明珠給了林清越。


    林清越接過看了看,然後將那個盒子也接了過來。


    百裏洛川那日率百將前來,給了上百個盒子,她打都沒有打開看過,這個便是其中一個吧。


    她打開了盒子,隻見盒子裏麵躺著一朵花,看起來鮮嫩的仿佛要滴出水來,仿佛火焰一般,林清越拿起來一看,卻是幹花。


    這花挺神奇的,但是她並不是一個太喜歡的花的人。


    她將花放了下來。


    福貴兒看了看林清越,又看了看那盒子,覺得有點奇怪。


    金大腿送得東西竟然是個窮酸貨?!


    它隻好抱著盒子慢騰騰的迴到原地,將盒子放在一大堆盒子裏。


    林清越看著古字書,將那個鑰匙掏了出來,這是神秘之門的鑰匙?


    她還有七年時間。


    林清越打量著自己手裏的鑰匙,這個時候,一個奇怪的狗吠聲在牆頭響了起來。


    林清越抬起眼一看,頓時有些無語。


    有誰家的狗會跑到牆頭叫的?


    “大師姐!”


    “大師伯!”


    牆頭上探出來幾個腦袋。


    宋時衣,唐見風還有一個輩。


    林清越跳下樹來,看著他們:“什麽事情?”


    旁邊的輩唐林委委屈屈的道:“師伯,你都要嫁人了,都不給我們。”


    林清越攤手:“我也才知道呀,我怎麽和你們。再了,現在你們不是知道了嗎?給你大師伯的賀禮呢?”


    唐見風道:“什麽賀禮呀?我們準備錘死那個將你娶走的人!誰呀?!啊?!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們都……唔,二師兄你打我幹什麽?”


    宋時衣恨不得將整個二愣子給一腳踹飛了,不會話就閉嘴!


    宋時衣對著林清越笑眯眯的道:“大師姐呀,兩情相悅才是最重要的呀,你若是願意,師弟我馬上帶你私奔!你想想,你要嫁的那個人你了解不?萬一他對你不好呢?萬一他是個虐待狂呢?萬一他有隱疾呢?萬一……”


    宋時衣正在曆數著嫁給百裏洛川之後的種種不幸福,一把涼涼的聲音響了起來。


    “還有,萬一什麽?”


    這個聲音既涼又淡,聽得宋時衣一個哆嗦。


    有殺氣!


    幾人瞬間朝著門口看去。


    門口,明苑正帶著百裏洛川站直門口。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宋時衣。


    宋時衣抬起手,詫異的開口:“,白臉?!”


    這不是他們劫持過的白臉嗎?!


    百裏洛川負手朝著他們走來,宋時衣立馬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此饒在容貌氣勢上通通碾壓他,他向來是個識時務的人,立馬往後退了幾步,徒了林清越後麵。


    大師姐呀!救命呀!


    林清越看著宋時衣這個樣子,笑眯眯的對他:“二師弟,我覺得你貌美如花,非常識趣,我覺得和你在一起也挺不錯的,要不,你帶我私個奔?”


    宋時衣簡直快哭了。


    大師姐,求你別坑我呀!這個人一看就不好惹呀!


    他急忙“刷”的一下離林清越三丈遠,貼著樹幹,捧起一絲諂媚的笑意,看向百裏洛川:“九皇子您風華絕代,簡直那個見所未見,和我大師姐簡直是造地設的一對!你放心,琊裏誰敢帶走我大師姐,我都會奮不顧身的幫你攔下來!幫你揍死那個人!”


    唐林:……二師兄其實你臉皮真的有點厚呀。


    唐見風還在傻乎乎的看著宋時衣:“二師兄,剛才你在路上不是帶著我們搶親的嗎,你大師姐如果不喜歡我們……啊!”


    宋時衣一腳就朝著他踹了下去,將她踹了個狗啃泥。


    他急忙義正言辭的看向百裏洛川:“那個,今晚氣很好,花前月下那個正是好時機。我們,就不打擾二位了!”


    他完,左手一個唐見風,右手一個唐林,“刷”的一下要多遠跑多遠了。


    唐見風嗚嗚的叫:“二師兄你這是什麽意思,人就在麵前,我們上去群毆呀!”


    群毆?!


    宋時衣簡直想把這二愣子給群毆了:“你打得過人家嗎?你難道感受不出來十個你也比不過人家一根手指頭?!跑就對了”


    林清越看著瞬間不見的三人,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才看向百裏洛川:“九皇子。”


    百裏洛川看著她:“我母親姓崔,我取字餘崖。”


    “……哦。”林清越應了一聲。


    百裏洛川再次靠近她。


    林清越下意識的就想後退,但是卻被百裏洛川一伸手抓住。


    林清越急忙想要將手收迴來。


    但是下一刻,男子突然將自己的下擺一拂,單膝跪在了她的麵前。


    林清越一驚,被嚇著了,使勁的想要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裏收迴來,然而微微一動,卻被少年握得更緊。


    百裏洛川低低的咳了一聲,然後深深的看著她。


    林清越隻覺得一陣難以言的熱意湧上心頭。


    他單膝跪在她的麵前,眼眸且深且淺,他帶著笑,將林清越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前:“如果你真的不想嫁給我,那麽我告訴你,我的命脈隻為你而開,這裏,隻要你下手,我絕對不會反抗。”


    林清越腦袋“嗡”的一聲炸開,她隻覺得自己按住的那個地方燙得讓人招架不住,仿佛一把火一般燃燒著,她想要抽迴來,不去觸碰那個禁忌的地方。


    他這是什麽意思?!


    然而百裏洛川卻將她的手狠狠的按在了自己的胸前。


    清越,這裏的命脈,隻有你才能進入,我所有的生命,都為你而生。


    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很熱,很燙,他的心跳一聲聲的通過她的掌心傳入,連帶著她的心跳也有點不知所措。


    林清越愣愣的看著他,隻覺得他的眼神,動作,話語,像是一張巨大的網,將她網在了這裏麵,讓她唿吸不得。


    她突然想要要多遠跑多遠。


    莫名的,她竟然有點害怕嫁給眼前這個人了。


    百裏洛川看著她,一字字道:“如果你不嫁給我,就殺了我。”


    林清越看著他,微微的顫抖,不知道該什麽。


    百裏洛川靜靜的看著她,一步步誘哄著:“好嗎,清越?”


    明明之前答應過,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林清越覺得這個答應似乎和之前的不一樣,但是不一樣在哪裏,她卻不知道。


    林清越喉嚨發幹。


    百裏洛川的眼底甚至帶了些微的祈求,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華貴無雙之色襯著這樣的他,顯出一絲脆弱。


    他的聲音沙啞:“清越。”


    林清越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有點分不清楚眼前這個人是崔餘崖,是那個月白衫男子,還是九皇子百裏洛川了。


    他低低啞啞的喊她:“好嗎?”


    林清越腦袋空白,幾乎不有控製的開口:“……好。”


    百裏洛川笑了,他雙手捧起少女的手,輕輕的吻過她的指尖。


    林清越整個人都燙了起來,心如擂鼓,那陣麻意從指尖一直蔓延到腦海,叫人唿吸急促,動彈不得。


    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感覺。


    百裏洛川這才站了起來,含笑看著她,眼底都是一個個細的鉤子,鉤得她整個人都飄了起來,他道:“叫我餘崖。”


    眼前這個男子就像是一個吸食人精魂的妖,林清越覺得自己心神完全不受控製,她喊他:“餘崖。”


    百裏洛川笑了,雙眼熠熠生輝。


    他又抓起少女的手,然後彎腰,細密的吻在她的指尖擦過,林清越慌得沒有辦法,隻能猛地將自己的手抽迴來,背在身後。


    她知道,自己臉紅了。


    百裏洛川淺笑著:“唔,我先走了。後我就來了,我不知道家裏的布置你喜不喜歡,但是太倉促了沒有辦法,你來了之後看看,想怎麽改就怎麽改。”


    林清越垂下了眼眸“嗯”了聲。


    百裏洛川道:“我走了。”


    林清越整個人仍然又熱又燙,她點零頭。


    百裏洛川笑了一聲,這才轉身離開。


    他走到院子裏,又迴頭看了林清越一眼,笑了一聲,這才緩步走了出去。


    走出門外,他眼底的脆弱已經不見,臉上的蒼白也漸漸退卻,恢複如初。


    他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下擺。


    院子裏有點髒,跪了會兒,有點髒。


    不過,還好。


    什麽都在他的算計之鄭


    真是一個心軟的姑娘。


    他笑了起來,抬起頭看了看月亮,覺得月亮也非常可愛了。


    *


    婚禮的前夕,皇家便派了喜娘來。


    大紅嫁衣穿在身上,耳配明月璫,塗脂抹粉,林清越覺得結婚這件事真的是個體力活。


    她腦袋裏還是那晚百裏洛川在她麵前半跪,用手將她的手按在他胸前,深深看她的那一幕。


    她怎麽,一不心,就答應了呢?


    她隱約知道這份應答有著另外一層意義,但是她根本不願意多想。


    福貴兒在旁邊吃著紅花生,看著林清越忍不住抬起手歎息的樣子,翻了個白眼。


    哼!我的窮光蛋主子喲,我還以為你意誌多堅定呢,被美色一蠱惑,簡直兵敗如山倒!


    不過,還好金大腿長得好看,若是長得不好看你沒被誘惑,本福貴兒不就會少了好多寶貝?


    林傾城和林青則被趕了出去,等到喜娘給林清越打扮好了才進來,這進來一看,兩個人都呆了呆。


    那個站在那裏的是她們的姐妹?


    林清越看了一眼鏡子裏的自己。


    她覺得重新找個人代替自己估計也可以,這臉上的粉起碼有兩斤吧,白得跟個鬼似的,抹著腮紅簡直下新娘子一個模子的醜。


    不過,能讓百裏洛川覺得難看點,膈應一下他,她還是覺得挺舒坦的。


    林傾城捂著臉道:“以後我嫁人我才不要塗這些!為什麽男的不塗偏要女孩子塗?醜死了!我成親我就讓他塗!”


    林清越表示了對林傾城這個想法的支持。


    林清越將喜娘叫了出去,看著林青則和林傾城,笑了笑。


    三姐妹都沒有話。


    接著,三姐妹同時將對方緊緊擁抱住。


    沒有父母,三姐妹相依為命,一旦分離一個才覺出一種無法言喻的難舍來,仿佛心口切掉一塊。


    三人都忍住了眼底的淚意。


    林清越拍了拍兩個饒後背,笑眯眯的道:“好了,我又不會去哪兒。”


    林傾城將腦袋往她的胸前湊了湊。


    林清越心裏軟的不成樣子。


    而在這個時候,喜娘在外麵喊道:“清越姐,迎親的人來了。”


    三姐妹這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蓋上喜帕,兩姐妹帶著她,朝著外麵走去。


    外麵是喧的鑼鼓,吵吵鬧鬧的聲音。


    全場哭得最厲害的明苑,她抽噎著,鼻涕眼淚一把一把的流:“嗚嗚嗚,嗚嗚嗚……我怎麽那麽舍不得姐呀。”


    福貴兒在旁邊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怎麽你才像嫁女兒的?


    這個時候,周圍瞬間安靜了下來,然後,腳步聲響了起來。


    之前的時候,林清越的心情都是平靜的,不知道為什麽,現在,卻有種奇異的緊張福


    她聽到那腳步聲一聲聲輕緩,仿佛一步步踏在她的心口上似的。


    腳步聲越來越近,她隱約看見一雙繡著銀線的靴子在她的麵前停下,大紅的新郎服在風中微微蕩漾起一個角。


    百裏洛川對著她伸出了手:“清越。”


    清越,我來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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