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至於病入膏肓,隻是成日裏鬱鬱寡歡,憂思過重,又不肯休息,才支撐不住病倒了。”細作看著我,似乎還隱忍了千言萬語沒有說出口。


    我被她瞧的渾身不自在,不自覺地垂下頭,有些赧然地問她:“你同我說這些做什麽?”


    “柳小姐,你應當明白他為何鬱鬱寡歡吧?心病還需心藥醫,懇請你能垂憐幾分,我們多少人身家性命都係於四皇子一身,若是他就此倒下了,後果不堪設想。”細作歎了口氣,湊近我低聲請求著:“你去看看他好麽?”


    我頗為無奈地看著鞋麵,有些悵然:“我何嚐不想去看他,隻是眼下,我如何能出的去呢?”


    我思索了片刻複又抬起頭看著她:“不過如今的形式瞬息萬變,興許過幾日我便可以離開了。這樣吧,你先替我帶一樣信物給他,勸他好生照顧自己,若是得以出去了,我便即刻去尋他。”


    我伸手摸索著摘下頭上的白玉蘭簪子,鄭重地交予細作,細細交代著:“此簪於我意義非凡,你替我交予他,待我出去了再去找他拿。”


    細作有些欣喜:“是,多謝柳小姐,想必柳小姐的心意,定能撫慰四皇子的病情。”小心地收好了我的簪子。


    我自嘲地笑笑:“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此地不宜久留,你快走吧,免得引人矚目,多生事端。”


    細作點點頭,衝我深施一禮,匆匆離去了。


    我瞧著天色也不早了,便也轉身往迴走了,心裏七上八下的,擔憂著魏廷煜的病情,上次他來看我的時候便很憔悴,如今都病倒了,我卻不能親自去看一看他,心中十分過意不去,煩躁的很。


    迴到院裏,便見到院口橫七豎八的倒著幾株杜鵑,還帶著樹根呢,許是要移栽進來的,沒想到昨日魏廷爍隨口說說的事兒竟然當真了。


    我四下環顧了一番,卻並未看見施工的人,幾株杜鵑就那麽在烈日下曬著,根部暴露在外邊,曬的奄奄一息,十分可憐。


    這是在做什麽啊?要移栽就趕緊種進土裏呀,如此曬著若是曬死了可怎麽好?


    我匆匆往院裏走著,準備迴房去喝口水再去找魏廷爍,畢竟在外頭曬了大半日了,實在口渴難耐。


    進了院子才發現魏廷爍就坐在我門口的廊下,正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我便走上前去,正好準備同他說說杜鵑的事兒。


    “你便如此不願意接受我的好意麽?”


    我還未開口,魏廷爍就冷冷地來了這麽一句。


    “什麽?”


    我詫異地看著他,他緩緩抬頭,眸中盡是受傷痛楚的神色:“我不過送瓶藥給你,你便如此不願意要麽?”


    我愣了愣,見他手中攥著我放在廊下的那隻小瓷瓶,心知他是誤會了。


    “不是的......”我正欲解釋,忽而想到不如就此讓他誤會吧,正好將他推向陳曼茵身邊,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我狠狠心:“我寧願手指爛掉也不想擦你的藥。”


    “你到底為什麽要這樣!”魏廷爍急了,站起來一把捉住我的衣襟:“虧我還親自去為你挖了杜鵑來賠你昨日那一瓶,你便如此待我麽?”


    “那你想要我如何待你?我就這樣兒,再多也沒有了。”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你真的是鐵石心腸麽?”魏廷爍將我推向一邊,厲聲質問著我。


    我順勢坐於廊上,閑閑地伸手整理好衣襟:“我就是鐵石心腸冥頑不靈,誰好你去找誰啊,我看陳曼茵就不錯,你何苦在我這裏浪費精力。”


    “星兒。”魏廷爍蹲下來拉住我的手,急急解釋著:“你是因我昨日同她親近了幾分才如此氣我的對不對?我隻是想氣氣你罷了,我對她沒有絲毫感覺,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他將頭埋在我懷裏,聲音悶悶的:“求你了,別這樣對我,我好難過。”


    我心下不忍,但轉念想起方才細作同我說的那些話,此刻魏廷煜還病重著,我怎能負他?若是我心軟安慰了魏廷爍,那便是兩個男人都辜負了啊,我與魏廷爍根本就沒有未來,還是趁早斷絕才是。


    我冷笑一聲:“並非如此,昨日見你們親熱,我心裏高興的很,你終於肯去禍害別人了,你們倆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魏廷爍,我真心祝福你們倆永結同心,白頭偕老,不要再來糾纏我了。”


    魏廷爍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你說的都是真的麽?”


    我亦冷靜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千真萬確。”


    啪~~!!


    魏廷爍憤怒地起身摔了手中的小瓷瓶,指著我咆哮著:“隻當我一片真心錯付了!”


    我笑笑:“現在還來得及,陳小姐隻怕還沒走遠呢,快去追吧。”


    魏廷爍咬牙看著我,眸中似乎染上了薄薄的水汽,盯了我許久,終是轉身離去了。


    這次他沒有再撂下什麽不肯放過我的狠話,想來是真的傷心了。


    我笑笑,傷心了好,傷著傷著便死心了,死心了便會放過彼此了。


    似乎有什麽掉落在衣裙上,我低頭一看,是幾點水漬,我伸手摸了摸麵頰,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我驚的趕緊伸手擦掉眼淚,卻怎麽也擦不幹淨,我嚇的拚命去擦,我哭什麽,我有什麽好哭的,我不是早就想這樣做了麽?我不是早就想和魏廷爍一刀兩斷了麽?為什麽還會止不住的流淚呢?


    似乎上天也感應了我的心境,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來,天色陰沉沉的,方才的驕陽已不知去了哪兒。


    我瞧著院口的杜鵑樹,歎息了一聲,自己去尋了把鏟子,在院裏挖著土,我拚命的挖著,仿佛找些事來做便不會如此的難過了。


    我冒著雨挖了許久,衣衫都濕透了,費盡全力才將那幾株杜鵑拖進來栽種上,埋好最後一株杜鵑,我的手早已破的不成樣子了。


    可是手上的痛楚遠遠比不上心中的痛楚,我搞不明白,為何我的心會如此疼痛呢?我疼的頹然坐在杜鵑樹邊,任雨水衝刷著自己。


    淋了許久,覺得渾身十分難受了,頭痛昏沉,我撐起身子,勉強走迴房間,直直倒在榻上。


    好困啊,我且先睡一睡吧,我迷迷糊糊地如此想著,昏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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