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媽媽大嘴一撇滿臉冷笑:「老太太也太抬舉了她,不過是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子,處處想占個先機、嘴上壓製別人一頭罷了。明娟姑娘是您的侄孫女,又是初來乍到的,她這是想先給表姑娘一個下馬威,再殺雞儆猴呢!」


    包氏搖了搖頭——想殺雞儆猴的人不少,未必都能將話說到點子上,唯獨這三姑娘……最近這一年,倒像是將她心中所想瞧了個一清二楚呢。難道她活了這麽大歲數,最終卻要栽在一個孩子手上,樣樣手段都不等使出來就黃了湯?


    「瑞雪和甘霖迴來了沒有?叫她們打聽個事兒就這麽難?」包氏突然想起自己房裏的兩個二等丫頭,一大清早齊媽媽就打發倆人出去,想要打探陸清寧最近總做男兒打扮是因為什麽,為何到現在還不曾迴來?


    不知是從何時起,她這添芳園的人出去已然叫人避如蛇蠍,不管是婆子們正在嘮叨什麽嘮叨得極熱鬧。瞧見瑞雪兩個丫頭遠遠走來了,都會緊緊閉上嘴——若還是這樣下去,她包氏豈不真是個活死人了,任憑什麽事全都不知曉!


    四太太那裏倒是常來常往的,可這個媳婦,根本也靠不住了,老太太想到這兒不免冷哼;大房的二姑娘倒是上趕的朝上貼來,可那丫頭……心數還是不大夠使,知道那麽一星半點的,當不得大用。


    包明娟聽到老太太問起兩個丫頭。未免心頭一喜,卻還是低眉順眼的答了話:「齊媽媽不如將那兩位姐姐喚迴來吧。」


    「哦?難不成你在學堂裏已經打探出來了?快給姑祖母說說。」包氏再有心計。也按捺不住一臉急切了。


    若是在自己的屋子裏也要日日掛著假麵具,還不如叫她死了算了!


    「三姑娘已經大半個月隻上半天課了,如今說是就連上午的課程也要停了,隻去忙那家茶葉作坊呢。」包明娟人小心卻不小,雖說她隻去了兩個半日的學堂。比丫頭打聽事兒卻順遂多了,她卻不想一次全抖摟出來——若真是那樣。她也就沒了用處不是。


    「茶葉作坊?我怎麽不記得老大家的陪嫁裏還有這種作坊?」老太太眉頭擰得愈發緊了,「齊媽媽你替我想想,大太太手裏可有這種鋪子?還是最近新添的呢?」


    她嫁進陸家這麽些年了,都不敢插手做些茶葉絲綢生意,隻怕被老太爺斥責她,從自家手上搶銀子,因此上隻能在內宅花銷上做些手段;謝氏才生了一對雙胞男孩兒。竟然就有了這待遇!


    齊媽媽悶頭苦想了半晌,滿麵疑惑的抬了頭:「老奴想不出大太太何曾有過這麽個鋪子啊,莫如叫表姑娘再迴想迴想,三姑娘在學裏還說了什麽?」


    包氏不用再問,已然知道了這個茶葉作坊一定是新建的了。怒氣騰騰的就往囟門上頂,臉色也漸漸脹紫了;包明娟被嚇壞了。輕輕走上前來握住她的手:「姑祖母息怒。」


    「我聽著她們幾個的言語間,那不過是家十來個人工的小作坊,權當是給三姑娘玩鬧的小玩意,錢是賺不了多少的,倒連累的三姑娘一身銅臭,將來嫁人都難了好些。」


    包氏一琢磨也是這個理兒,如牛的喘氣聲也就慢慢和緩下來。


    可不是怎麽著,不管這茶葉作坊是不是老太爺賞的,謝氏以及手下人都不懂如何打理,於是便扔給了三姑娘玩鬧去;可那三姑娘雖然機靈,做生意卻是隔行如隔山,不將老太爺一片心血付之東流就是好的了!


    她倒要看看,老太爺這麽上趕的扶持大房,大房要將這差事做成什麽樣子,又要如何抽老太爺的臉呢!放著幾個正經兒子不管,卻要去扶持個黃毛丫頭,就算被打了臉也是活該!


    包明娟見狀,更加猶豫要不要將陸三姑娘的醫館說出來。若是不講,瑞雪和甘霖兩個丫頭出去了大半日,萬一也打聽迴來,豈不是顯得她藏私;若是講了,或許還能叫姑祖母高看她一眼,留她在陸宅長住不說,也許還會給她謀一個好前程!


    可是她也知道,無論如何,她都是姑祖母的一顆棋子。如何掌握下棋人之手,這是個問題——若她是個勇往直前的小卒,隨了下棋人的心,卻對不住自己;若她一撥拉一動,還有可能惹惱了下棋人!


    還有誰比她更難做人的!


    這麽想著,包明娟立刻三緘其口了。她才來了一天多,知曉的太多也不好不是?姑祖母的氣頭兒才平息了,她又點了火,連累著自己都不招待見,何苦來呢,她雖說要為自己籌謀一二,卻也不急於一時。


    若那倆丫頭真打聽迴來什麽,她再斟酌著添幾句也就罷了!


    也是這個時候,二太太房裏,五姑娘陸清許端端正正跪在西次間地上,一絲一毫也不敢馬虎;綠菊心疼她,幾次三番欲向自家太太求情,卻都被瞪了迴來,隻得惶恐的低了頭立在一邊。


    良久後,二太太看了眼屋角那台西洋大座鍾,這才緩緩開口:「跪夠了一個時辰了,起來吧。」


    陸清許的腿腳卻早已經跪麻了,根本站不起來,綠菊用目光征得了二太太同意,匆匆上前幫忙,還對陸清許耳語道:「快跟太太認個錯吧!」


    「你這丫頭以為我是聾了不成!」二太太的手指磕打著炕幾:「她若是個知錯就改的,用不著你教給!」


    訓斥罷綠菊,這才瞪著陸清許道:「怎麽,跪了這麽久,就沒有話兒要對娘說的?」


    陸清許一臉羞愧:「是女兒錯了,無論別人做什麽說什麽,女兒信也罷不信也罷,也不該跟三姐姐離了心。」


    原來在學堂的門口處,陸清寧所謂的花魁之說,不但惹惱了包明娟,還惹怒了陸清許。


    包明娟委委屈屈的哭個不停,陸清許勸了半天都不管用,當時便氣壞了,甚至連三姐姐不上進、寧願沾一身銅臭也就罷了,可也莫拉著別人一起墮落的話都說了出來。


    好在陸清寧的骨子裏是個大人了,陸清許說什麽,都不過是中了老太太和包明娟的計謀,冤有頭債有主,她並不會遷怒於這個口不擇言的傻孩子;因此當時隻說叫包明娟收起黃鼠狼的眼淚來,挽著陸清嫵就先走了……


    綠菊卻嚇壞了。她們太太才叫她跟著五姑娘沒有一天呢,五姑娘就惹了禍,這可如何是好?因此上陪著五姑娘迴到太太房裏,綠菊立刻就招認了。


    二太太何嚐看不出老太太弄個包明娟來長住的緣故?因此聽綠菊學說罷,莫說往常的開午飯時辰都推後了,又立刻便罰了陸清許,跪上一個時辰方允許起身。


    「哦,你真是這麽想的?」二太太似笑非笑的看著陸清許:「那你給我講講,你錯的隻是跟你三姐姐離心麽?」


    「今兒不過是個包明娟,比你隻大上一歲半而已,挑撥上三兩句,你便認了真,莫說什麽姐妹情誼,就連自個兒姓什麽都忘了;改日再來個張明娟李明娟,比你更多了成百上千的心竅,你還能保證跟你三姐姐一條心?」


    陸清許不免一臉的愧疚:「娘說的是,女兒最大的錯處是沒個自己的主意。什麽琴棋書畫,不過是聽來好聽罷了,女兒偏偏就信了包明娟的話,非得要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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