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夜風輕輕拂過樹叢,暗色的葉打著旋兒落下。


    四周寂靜一片,除卻一兩聲哀切沙啞的鳥鳴,再無其他聲響,車輪碾過路麵發出的聲音被無限地放大。


    沉沉的暮色籠罩下,即使是眼力過人的鳳汐,要清晰視物也很是困難。


    路旁的樹叢黑梭梭的,隱約的沙沙聲讓人擔憂,或許下一秒就會有隻不知名的惡獸鑽出來,擋在馬車前,沉默地張開巨口將他們吞噬。


    仰頭望天,一團厚重的雲霧遮住了月,唯有幾點微弱的星光灑落。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


    鳳汐微微眯起眼睛,凝視著遠處不起眼的點點火光。


    按照地圖,約莫午夜時分他們會經過落雲嶺。


    落雲嶺地勢險惡,山石野路叢生,尋常人幾乎很難走到山頂。而在這嶺上,駐紮著一支山匪的隊伍。


    傳言落雲嶺上的山匪原本是帝國邊庸小國的軍隊,因一場大戰而國破。其中的一支軍隊僥幸混了出來,因為無處可去,就到了這落雲嶺,靠著劫掠過路人的錢財過活。


    這些山匪大多精曉武藝,又能修煉,而落雲嶺又是去天月城的必經之路,長此以往,有不少客商在這兒吃了大虧,錢財散盡,更有甚者連命也丟在那兒了。


    也曾有商人上報官府,要求出兵剿匪,可天月城的城主軍大多是修為低微的小兵,連山都上不去,談何剿匪?天月城又是邊遠城池不受重視,所以十多年過去了,這群山匪依舊好端端地待在落雲嶺上。


    本來今晚是由上宮冽來趕車的,可鳳汐考慮到上宮冽白日裏已經趕了一天了,安全起見,還是由她駕車為妙。


    朦朧的星光落在少女的身上,淺淺勾出那姣好的輪廓。


    馬車後頭,是趙梓安趕的老馬,那馬又老又瘦,速度極慢,是鳳汐偷偷給它喝了一瓶靈液,它才勉強跟上他們的步子。


    麻衣少年睜著一雙大眼,有些出神地望著前頭的車子。


    所有人都睡了,隻有他和汐姑娘兩個人依舊醒著。


    四周的寂靜並沒有讓他產生恐慌,他甚至希望這夜再漫長些。


    似乎在這寂靜中,他的心,也和汐姑娘的心緊緊地貼近了。


    甚至他一閉眼,就能想象到汐姑娘認真趕車的樣子,是多麽動人。


    他是家中長子,是趙家最大的孩子,未來必然是要子承父業為農的,等積攢了些家財,再娶個同樣出身寒門吃苦耐勞的姑娘。


    雖說現在與以往不同,寒門之子能通過科舉做官。但向他們這種沒有修煉天賦的人,是做不了多大的官的,更何況,他家連供他入私塾讀書的錢都沒有。


    趙梓安歎了口氣,眼中劃過失落。


    他喜歡汐姑娘,見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


    那麽好看的姑娘,舉止端莊溫雅,卻又有著那一分妖肆果決,讓人隻看一眼,便淪陷了。


    還是修煉者,家境優渥,小小年紀前途一片光明錦繡。


    而他,卻隻是個相貌平平的農門之子,可能連喜歡她的資格,都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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