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阡竹抖抖抖,說不出話。


    司雨一聲斷喝:“叫什麽名字!”


    吳阡竹狠狠一顫:“吳,吳,吳阡竹。”


    司雨:“做什麽的,家裏有冰庫嗎?”


    “種,種,種,種橘子,賣,賣玉,沒,沒,沒冰庫。”


    “沒有冰庫?”


    司雨臉上也有些不耐煩了:“剛剛,你在街上,找王,你找那位姑娘做什麽?”


    “啊?”


    一刻鍾後。


    吳阡竹淚流滿麵:“大人,草民找喬姑娘,真的沒有歹意啊。草民與喬姑娘真的是舊識啊。”


    “真的,大人不信,可以將喬姑娘叫過來,當年問問喬姑娘啊,大人,大人……”


    吳阡竹被司雨司暮請去刑部喝茶的時候。


    街道上的喬洛兒還在漫無目的的瞎逛。


    逛著逛著,逛著逛著。


    身後又傳來了一聲輕輕的唿喚:“姑娘,姑娘!”


    是個男人的聲音。聲音清朗,聽起來,年紀應該不大。


    聽到這輕輕的叫喚,洛兒因為擺脫了吳阡竹糾纏而稍稍放鬆的心又提了起來。


    又有人來找她了。


    這一次來的,不是熟人了吧?


    洛兒想著,快速轉身迴頭。


    看向叫她的人。


    這次叫住她的,是個看起來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男人。


    男人一身淺灰色長衫,身材修長,眉目俊朗,氣質不凡。


    長的,十分好看。


    看到對方的模樣後,洛兒唿吸都有些不順了。


    容貌俊美,對上了。身材健碩,對上了。


    有學識有修養,這人看起來氣質不凡,應該是個有學識,有修養的。


    家境富貴,這一身衣服雖然顏色低調。材質卻不低調。這是上好的絲綢長衫。


    能穿這種材質衣服的,家裏肯定窮不了。


    對上了,都對上了。


    這是兇手,兇手出現了!


    一時間,洛兒心跳如雷,全身緊繃。


    灰衣男人見她盯著自己呆呆發愣,輕輕一笑:“姑娘。”


    他的笑容十分好看,是那種恰到好處的淺笑,十分的有魅力。


    然而,被洛兒認定為是兇手後。男人的笑在洛兒看來隻有鬼氣森森和不懷好意,沒有魅力。


    洛兒:“公子叫我?”


    “哈,正是,我看姑娘神色緊張,可是在下嚇到姑娘了?”


    “啊?哦沒有,沒有沒有。”


    洛兒拚命調節自己的唿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穩住,一定要穩住,千萬不能讓兇手心生疑慮。


    洛兒:“咳咳,那個,咳,不知道,公子叫我,所為何事?”


    “哦,是這樣的,在下,在下剛剛在月華飲中吃午飯,無意中看到了姑娘,姑娘的芳姿簡直驚為天人……”


    “哎呀!”


    灰衣男子說到這裏,抬手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見到姑娘,話都不會說了,真是失禮。”


    夏蘇葉:嗯?


    灰衣男子低頭拱手,對夏蘇葉行了一禮:“姑娘莫怕,在下叫住姑娘,絕無輕薄之意。”


    “哦,在下姓楚,字博朗,是青雲書院的學官。叫住姑娘,是想邀請姑娘參加青雲書院一年一度的青雲詩會。”


    “啊?”


    洛兒懵:“參加詩會?”


    這,這與自己想的,差別好像有些大啊!


    楚博朗:“正是,這是請帖,詩會於三日後在青雲書院舉行。”


    楚博朗說話間,將一張紅色的請帖遞到洛兒的麵前。


    那紅色請帖的封麵上,用燙金大字寫著“青雲詩會”幾個字。


    洛兒看著楚博朗遞過來的請帖,更懵了。


    這,這怎麽就給自己發請帖了呢?


    不應該是說個什麽理由,或者編個什麽故事,把自己騙走嗎?


    這,這三日後的詩會是什麽鬼?


    自己之前在月華飲中的表現,看起來很有詩意?


    別鬧!


    洛兒抬手,輕輕推了推那張紅彤彤的請帖:“哦嗬嗬,楚公子說笑了,我字都不認識,怎麽可能會寫詩呢。”


    “這青雲詩會的帖子,我無論如何也是不能收的。”


    洛兒與楚博朗說話的時候,守在暗處的君淩越,司凡司暉等人又緊張起來了。


    相比於之前那位大叔,現在這位容貌出眾,衣冠楚楚的儒雅公子,無疑更加貼近推測出來的兇手畫像。


    眾人屏氣凝息。


    一瞬不瞬的盯著街道中的兩人。


    楚博朗:“姑娘說笑了,姑娘言行淑雅,舉止大方,處處透著大家風範,怎麽可能不懂詩詞呢。”


    啊?


    洛兒眉頭微皺:“我之前在月華飲的言行舉止,看上去,透著大家風範?”


    楚博朗極認真的點頭:“自然。”


    啊……


    不是吧,我演的是浪蕩不羈的問題少女,不是什麽淑雅大方的大家閨秀啊。


    我這是,演砸了?


    楚博朗將請帖往洛兒這邊送了送:“姑娘。”


    “呃,你都不知道我是什麽人,你就給我發請帖啊?萬一我是什麽禍害一方的大魔頭怎麽辦?”


    “你就不怕我到時候在你家的詩會上東敲西砸,殺人放火?”


    “哈。”


    聽到夏蘇葉的話,楚博朗低眉,淺淺一笑:“姑娘說笑了,姑娘怎麽會是那種人呢。”


    “你怎麽就知道我不是那種人呢?”


    “哈,我相信我的眼光,姑娘不會的。”


    “另外,不瞞姑娘,青雲書院除了讀聖賢書之外,還練殺人劍。”


    “青雲書院不怕人砸場子的。”


    呃……


    “好吧。”


    夏蘇葉伸手,接過了楚博朗遞過來的帖子。


    她其實到現在為止也想不通楚博朗為什麽要給她發請帖。


    想不通楚博朗給自己送請帖是什麽用意,夏蘇葉便幹脆不想了。


    先收下再說,看他下一步會做什麽。


    說不定他就是用送請帖這種讓人琢磨不透的方法打亂人的思維,然後再實施什麽計策呢。


    見洛兒收下了請帖,楚博朗眼眸閃閃,淺淺一笑,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楚博朗:“那,在下三日後,在青雲書院恭候姑娘大駕。”


    洛兒:“嗯。”


    “不知道,姑娘貴姓?”


    洛兒:“免貴,姓喬。”


    “哦,喬姑娘,幸會幸會。”


    洛兒:“你……,”


    洛兒想說,你是不是想帶我去什麽地方玩。


    不過。話到嘴邊,又覺得,這句話太明顯了。容易引起楚博朗的疑心。


    所以,她這句話隻“你”了個開頭便沒有下文了。


    楚博朗見她你了半天都沒有你出個所以然來,有些疑惑:“嗯?姑娘想說什麽?”


    “哦沒,沒什麽。”


    洛兒決定,要把主動權交給楚博朗。


    楚博朗:“哦,那,我們三日後見。”


    楚博朗說著,微微低頭,朝著洛兒拱手一禮。


    然後。


    他轉身,走了


    走了?


    看著楚博朗挺拔的背影,夏蘇葉懵了。


    怎麽就走了呢?


    不應該是說點什麽,把自己騙走嗎?


    怎麽不騙我就走了呢?!


    夏蘇葉站在原地,一臉蒙圈。


    夏蘇葉捏著請帖站在原地一臉蒙圈的時候。隱藏在暗處的君淩越,司暉,司凡等人也有些錯愕。


    顯然,這個與推測刻畫出來的兇手畫像高度吻合的儒雅公子,在與夏蘇葉說了一通話語之後,就幹脆利落的離開的舉動,他們也沒有料到。


    這,是為什麽?


    司凡看著越走越遠的楚博朗,凝眉開口:“王爺,這個……”


    君淩越:“抓迴去,仔細審一審。”


    “是。”


    司凡應了一聲是後。


    轉頭,看向司晨和司皓。


    司晨和司皓會意,微微點頭後,閃身離去。


    青鋒街上。


    楚博朗看著突然擋住自己去路的兩名年輕男子,微微蹙眉,不過,他的臉上,並沒有什麽驚懼害怕的神色。


    楚博朗:“閣下是何人,此舉,又是何意啊?”


    他這句話是對著司晨說的。


    相比於一身黑衣,帶著三分風流之色的司皓。


    他更願意與身著月白色長衫,容貌清朗,氣質如蘭的司晨說話。


    司晨:“沒什麽意思,就是想請公子去刑部喝喝茶,公子跟我們走吧。”


    “刑部?”


    楚博朗微微揚眉,有些愕然:“為何?”


    司皓:“你去了就知道了。”


    楚博朗垂眸,似在沉思。


    兩息後。


    楚博朗微微點頭:“好,兩位大人,請。”


    楚博朗說著,對著司晨和司皓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楚博朗這反應,這態度,反而讓司晨司皓有些懵了。


    這人見到有人擋住他的去路,不急不躁,淡定從容。


    知道自己這邊是要帶他去刑部後,不驚不懼,麵不改色,老老實實的跟自己走……


    這……


    這人,要麽是朗朗君子,坦蕩無畏,要麽就是背景深厚,不畏官衙。


    雖然楚博朗表現的很從容,很淡定,很坦蕩。但司晨和司皓並沒有因為他的這些表現而放鬆對他的關注。


    兩人時刻留意著楚博朗的一舉一動,以防他暴起逃走。


    不過,司晨和司暮很快便發現,他們多慮了。


    楚博朗認認真真的跟在司晨的身邊,寸步不離,那樣子乖的,跟陪著自己娘親逛街的小奶娃一樣。


    約兩刻鍾後。


    司晨司皓帶著楚博朗進入刑部中堂。


    三人剛進來,便看到了一臉鬱悶的司雨,以及,


    一個兩眼通紅,臉上淚痕未幹的中年胖大叔。


    看著屋中的情形,司皓雙目圓瞪,嘴唇微張:“呃,司雨,你對他做了什麽?!”


    聽到司皓的話,司雨原本就難看的麵色更難看了:“你說什麽,我能對他做什麽?”


    “你沒對他做什麽的話,他為什麽哭啊?”


    “你……,哼,我懶得跟你講。”


    司皓說著,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跪在地上,委屈巴巴的中年大叔。


    委屈掉淚這種情緒,如果出現在小孩子,或者可可愛愛的女孩子身上,那是我見猶憐,讓人心生疼惜。


    可,如果這種情緒出現在一個四十三歲,一百七十斤左右的大叔身上,那畫麵,簡直是讓人窒息啊!


    司雨瞪了一眼地上的委屈大叔之後,馬上移開目光:“你走吧。”


    聽到司雨的話,地上的吳阡竹紅紅的眼眶中又滴落出幾顆淚珠來:“是,謝謝大人,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吳阡竹一邊掉眼淚,一邊說,一邊站起身。


    站起身來後,吳阡竹試試探探的開口:“大人,我以後,還能去找喬姑娘嗎?”


    司雨看到他臉上掛著的淚珠兒就煩。


    因此,聽到他的問題後的,司雨直接開口:“滾。”


    原本就顫顫巍巍的吳阡竹渾身一顫,不敢再多說一句話,抹著眼淚,滾了。


    看著司雨與吳阡竹的交談,楚博朗的眼眸中有精光一閃而逝。


    喬姑娘?


    那人說的,難道是自己剛剛在大街上認識的那位喬姑娘?


    他們帶自己來這裏,難道是因為她?


    這是為何?


    楚博朗滿腹疑惑,想不通其中的關連。


    司皓看著被司雨嚇得落荒而逃的大叔,一臉壞笑:“誒,有話好好說嘛,你兇什麽兇啊,看把人家嚇得。”


    司雨白了司皓一眼,一臉的嫌棄:“哼,一個幾十歲大男人,動不動就哭哭啼啼,你能忍?”


    “呃……”


    司晨:“辦正事。”


    司晨說的辦正事,自然是詢問楚博朗。


    例行的詢問了楚博朗的姓名,籍貫,出身背景等後,中堂中的司皓,司雨等人都有些意外。


    司皓:“你是兵部員外郎的大公子,是青雲書院的學官?”


    楚博朗:“正是。”


    三司相互對望,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激動的神色。


    楚博朗的出身,身份,容貌……


    都與王爺推測刻畫出來的兇手高度吻合。


    司雨:“你的家中,有沒有冰庫?”


    “啊?”


    楚博朗臉上全是愕然,實在想不通,這三位自稱是刑部官吏的大人,為什麽會問出這麽一個奇怪的問題。


    司晨:“我們問你,你的家中有沒有冰庫。”


    “冰庫,冰庫自然是有的。”


    楚博朗看著麵前的三司,麵上全是疑惑不解:“三位大人將我帶來這裏,為的,是詢問……這個?”


    司雨等人沒有迴答楚博朗的問題。


    此時,三人的眼中都蘊滿了銳利逼人的光。


    家裏有冰庫,又與兇手的特征重合了。


    司晨往楚博朗的麵前走了兩步,望著楚博朗的眼睛,目光灼灼:“你成婚了嗎?”


    “啊?這……”


    迎著司晨灼灼的目光,從莫名其妙被攔住去路,到進入刑部中堂都十分淡定的楚博朗有些不淡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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