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台下的藍大家聽到劉小蝶的迴答後,眉眼上揚,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誒,怎的還叫藍大家?”


    劉小蝶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再一次對著藍大家盈盈福身:“師父。”


    藍楚容微笑點頭:“嗯。”


    夏蘇葉看著眼前的情形都驚呆了。


    這是什麽?


    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麽?好好的文藝比賽怎麽突然就變成大型收徒弟現場了?


    這位大嬸,你喜歡劉小蝶,想收劉小蝶做弟子沒有問題的啊,但,能不能等比賽結束了再收啊。


    你這波操作下來,在場眾人都會覺得劉小蝶與眾不同,技藝超群,是不世出的音律天才的。


    這這這,這什麽大家難道是劉小蝶的後台靠山之一,是特意跑過來給劉小蝶造勢的?


    夏蘇葉在心理吐槽藍大家現場收徒,給劉小蝶造出了龐大聲勢,影響了比賽公平性的時候。


    在場的各界大佬們卻相當平靜,無甚反應。他們的想法是。


    劉小蝶琴技的確不錯,一生都在鑽研音律的藍楚容收她做徒弟,合情合理。


    場合不對,有故意造勢的嫌疑?


    害,就算是造勢,那也是劉小蝶的能耐。你有本事,你也請一位大家給自己造勢啊,我們是沒意見的。


    大佬們無甚反應,普通參賽者們敢怒不敢言,不比賽的吃瓜群眾們卻是看的津津有味。


    許多人開始留意劉小蝶,豔羨劉小蝶。


    能得到藍大家的青睞,此人定是音律方麵的天縱奇才啊!


    剛剛她彈的是什麽曲子來著?


    是月流光……


    嗯,現在迴想起來,那曲子確實是意境通幽,動人心懷啊……


    就在眾人受名人效應影響,覺得劉小蝶魅力無限,是不世大才。向收名獲利的劉小蝶投去無數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時。


    台上的劉小蝶微微偏頭,望了君淩越一眼。


    這一眼含著無限柔情,無限愛意,那眸眼中的柔情蜜意都要溢出來了。


    那眼神,那目光,讓坐在君淩越身邊的夏蘇葉都有些頂不住。


    夏蘇葉歪頭看向身邊的君淩越:嘖嘖嘖,這眼神,君淩越能遭得住?


    君淩越抬手捋了捋夏蘇葉額前的劉海,眼眸含笑,聲音低醇:“哈,看什麽,不要看了,該你上場了。”


    呃……


    這麽淡定?!


    真是個無情的男人。


    夏蘇葉收迴琢磨君淩越遭不遭得住劉小蝶豔豔柔情的目光,起身,往台上走去。


    場中眾人發現君淩越與夏蘇葉同坐一桌後,一直都有關注夏蘇葉的言行舉止。


    眾大佬以及眾吃瓜群眾們很快就發現,他們可愛的,敬愛的,深愛的越王殿下與這名麵生的女子舉止十分的親密。


    越王殿下還親自給這位女子倒酒斟茶,夾菜送湯。


    看著兩人膩膩歪歪的互動,眾大佬與眾吃瓜群眾們很快便得出結論,這是越王殿下的女人。


    越王殿下的女人,這真真是一個讓人羨慕嫉妒恨恨恨恨恨的存在啊。


    這姿色也不是頂尖的好啊,怎麽就入了越王殿下的眼了呢。


    嗯,肯定是用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啊渣手段迷惑住了越王殿下……


    越王殿下還是他們的越王殿下,越王殿下是無辜的,都是那個女人的錯……


    嗯,對於夏蘇葉是君淩越女人這件事,在場的大部分女子都抱有怨氣,或者說,酸的不行。


    這樣的奇怪心理,讓她們對夏蘇葉產生了一種天然的,莫名其妙的,毫無理由的敵意。


    見夏蘇葉緩緩登台,這些對夏蘇葉懷有莫名敵意的女人們馬上給夏蘇葉投去了看好戲看笑話的譏諷目光。


    君淩越愛慕者,吏部尚書家的千金陶翠翠:竟然上台參賽?嗬嗬了,就她這樣的能表演什麽?等著吧,肯定是很糟糕的表現……


    君淩越仰慕者,鎮北侯府嫡女李輕苗:嗬,這樣也好,等她表演完,我第一個給她評價,讓她知道自己有多垃圾……


    君淩越敬仰者,兵部尚書之女,肖若桐:哼,就算惹越王殿下不開心,我也要讓越王殿下看清楚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女人,等她表演完,我就起身發言…………


    對於台下觀眾的這些奇怪心理和決定,夏蘇葉自然是不知道的。


    此時的她如之前上場的選手們一般,對著台下眾人微微點了點頭,道:“大家好。”


    “我是182號,我今日與大家分享的是歌曲《裳裳華聲》,希望大家喜歡。”


    台下正常觀眾:誒,這位是誰家的夫人啊,沒見過啊,裳裳華聲,這名字也沒聽過,是什麽曲目啊,誒,你聽過嗎……


    台下已經決定讓夏蘇葉輸,並且輸的很難看的君淩越崇拜者,愛慕者,敬仰者等非理性女觀眾們一臉鄙夷。


    裳裳華聲?嗬,真是個不知所雲的曲名,就這麽個破名字,竟也有臉念出來……


    台上的夏蘇葉說完簡短的開場白後。


    款款落座,手撫琴弦,裳裳華聲的前奏隨著她手指的勾抹挑劈緩緩流出。


    台下的各界大佬對於夏蘇葉的登台原本是不甚在意的,他們不認識夏蘇葉,隻當夏蘇葉是尋常貴族的一家主母,正房夫人。


    一般的夫人,琴曲造詣能有多高?


    可夏蘇葉隻彈了個前奏,他們就改變想法了,一個個瞪著雙目,聚精會神的望著夏蘇葉。


    短短的一個開頭,竟然如此繁複多變,華麗大氣,這是什麽曲子?!


    就在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盯著夏蘇葉,心中為這個序曲驚歎不已的時候,夏蘇葉開口了。


    “寥寥幾行,記,五千年長。在剪影斷章裏,留下了你婀娜的風光。”


    望著夏蘇葉的眾人紛紛皺眉:這唱的是什麽?


    男歡女悅?不像。女子柔情?不像。山河景色?也不像。五千年……難道,她唱的是曆史人物?


    就在眾人頭腦一片迷茫,不知道夏蘇葉的曲子要唱的是什麽情愫的時候。


    夏蘇葉樂聲不停:“阪泉之野,炎黃酣戰正忙,補天裂,摶土做成了模樣。”


    台下有人一臉恍然:“她唱的是上古傳說,是炎帝和黃帝的阪泉之戰以及女媧娘娘捏土造人的上古傳說。”


    說話的,是戶部侍郎周方寅,不過,他身邊的同僚好友們聽完他的言論後,並沒有搭腔。


    因為,夏蘇葉接下來唱的是。


    “萬世流芳,說堯舜禹湯,誰退高位讓賢?誰曾家門三過止洪殤?”


    “七宿四象,獨尊龍鳳呈祥,幻化作千姿百態,承載後人的信仰。”


    聽到夏蘇葉接下來這幾句幾乎可以說打臉的唱詞。


    戶部侍郎周方寅完全沒有羞惱的意思,反而是眼冒精光,一臉的驚豔:“從遠古傳說跨越到聖賢讓位,又從聖賢讓位跨越到天文星象!”


    “她,她這曲子,她這曲子唱的,莫非是,莫非是這片大地的傳承與文明?”


    這一次有人搭理他了,搭理他的是他的一位同僚,王順康:“哈哈,方寅兄說的是啊,正是傳承與文明,我有一種預感,她後麵……”


    後麵什麽,他沒說完,因為他已經聽到夏蘇葉後麵的歌詞了。


    “見過百花齊放,幾家爭鳴盛象,春秋事,入典章,儒墨提筆寫滄桑。”


    大儒張思源,穆蘭之,霍尚木等雙手微顫:“春秋事,入典章,儒墨提筆寫滄桑,哈哈哈,好一句春秋事,入典章啊!”


    台上的夏蘇葉片刻不停:“無為治,變法殤,成敗換興亡。謀韜略,問陰陽,誰主封疆!”


    政法大家席懷銳,權謀大家羅奉立,陰陽大家慕玄一等相視一笑,目光如炬,銳利如刀。


    “漢字一筆一劃,留在紙簡帛紗,洋灑之下,那些橫豎撇捺曾驚豔繁華。”


    “演繹過風雅,也歎盡爾虞我詐,多少風流皆在筆端瀟灑,誰過問真假?”


    書法大家許平秋定定的望著夏蘇葉,眼眸中熠熠生輝。


    “文章千古話,過眼多少名家,爭鼎天下亦或雪月風花?勞幾多牽掛。”


    “驚堂木落下,誰曾焚琴煮清茶,是非曲直皆作故事描畫,博君一笑罷。”


    在場的所有讀書人神情激動,有的人眼眸中燃起風流之色,有的人眼眸中生出浩然神光。


    此時的宴會大廳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瞪著眼睛,癡癡的望著台上撫琴而唱的傾城女子。


    女子白衣勝雪,長發如墨,容顏清麗,氣質空靈。


    清風徐徐而來,揚起她的衣袂,揚起她的長發。


    衣袂翩飛間,那撫琴而奏的女子,美得不可方物。


    夏蘇葉專心彈琴,並沒有看台下眾人,一段間奏後,夏蘇葉繼續開唱。


    “懸壺之道,觀千方本草,神農氏將世間仙株毒木一一遍嚐到。”


    “藥王技高,懸絲診得精妙,禽戲巧,誰曾刮骨把傷療。”


    太醫院院首以及他的徒弟們長眉舒展,臉上一片春風。


    太醫院院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會有我醫者的一席之地!”


    身邊的徒弟猛點頭:“嗯嗯嗯,師父說的是!”


    “幾處瓊樓?望,穿雲淩霄。幾家朱簷?玉雕高台遠眺風光無限好!”


    “園林嬌俏,匠心造化弄巧,陽關迢,羌笛悠悠吹徹當年古棧道!”


    工部尚書,工部侍郎身軀一挺,互拍手臂,聲音微顫:“誒誒誒,說的工部!說的工部!”


    “對對對,說的工部,哈哈哈!”


    “一花一葉淨好,斷去三千煩惱,卻甘赴,塵世擾,為濟蒼生走這遭。”


    “魚之樂,樂陶陶,庸人偏自擾,滄海緲,蝶夢杳,何處逍遙?”


    國師大人冥道梵嘴角上揚,人前的高傲冷酷形象差點崩塌。


    “一子落陣定殺伐,撥亂滿盤局中沙。陽春雪紛繁,落入誰人家。曲高和者寡,正安紙無價,賦詞王謝堂前花。”


    “朱筆丹青,留住盛世年華江山千幅畫。”


    在場所有精通琴棋書畫,認為自己是才子才女的人們紛紛抬頭挺胸。


    他們眸光瀲灩閃閃發光,麵色卻是繃著,端出一副我很清高,我不愛名利的架勢。


    “垂衣治天下,十二紋章映服華,歲月織繡,那些錦緞羅紗將風骨刻下。”


    “裾袂顯風雅,顏色襯姿容正恰,誰一路走過這千年時差,妝點我華夏。”


    在場眾人紛紛正了正身子,抬手,整了整身上的錦緞華服


    “采菊東籬下,悠然烹得金盞茶,還記,少年瀟灑,天街打馬,看盡長安花。”


    “玉盤珍饈誇,太白飲醉琉璃榻,南腔北調一席酸甜苦辣,今朝共繁華。”


    整理完錦緞衣袍的眾人又紛紛拿起酒杯,微笑著抿上一口。


    “五千年風沙,洗盡歲月的鉛華,幾度浮沉,幾度掙紮尊嚴從不曾放下。”


    “時光輕輕踏,走過平靜與喧嘩,且看千年後的豪情揮灑,傳承我華夏。”


    曲調由強變緩,由緩變平,樂聲漸歇。


    夏蘇葉抬手抹了把額旁的細汗,唿吸有些粗重:唿,以前怎麽沒發現彈曲唱歌這麽費神,費體力呢。


    好家夥,差點累死。


    不過,總算是無驚無險的將琴曲完成了,沒有丟越王府的臉,嗯,還好還好。


    就是不知道他們喜不喜歡這首曲子。


    夏蘇葉一邊抹汗一邊胡思亂想,抹著抹著,覺得有些不對勁。


    嗯?怎麽這麽安靜。


    此時的夜宴大廳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這……,一個掌聲都沒有也就算了,還這麽安靜,為嘛?


    我唱的有這麽差嗎?


    不能吧,這曲子挺好的啊,我也沒彈錯譜子啊。


    夏蘇葉有些僵硬的放下擦汗的衣袖,抬頭,望向台下眾人。


    看到台下眾人此時的反應後,夏蘇葉懵了。


    此時,場中所有人都沉默不語,神情呆滯。定定的看著她。


    夏蘇葉縮了縮脖子。


    尼瑪,這是什麽情況,好嚇人的說!


    下意識的,夏蘇葉側頭去看君淩越,發現此時的君淩越竟也是默默無言的望著她。


    不過君淩越與其他人不同,其他人呆了,君淩越沒有呆。


    他的無言凝視是帶微笑表情的。


    雖然君淩越麵帶微笑,滿臉春風,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但夏蘇葉看到君淩越的無言凝視後還是很慌,


    這這這,都看我做什麽啊,看就看吧,還不說話。


    冷靜冷靜,此情此景,該怎麽辦。


    嗯,走,走為上策。


    對對對,走。


    說幹就幹,說走就走。夏蘇葉站起身,對著台下眾人微微一笑後,提起拖地的裙擺便往台下走。


    場中眾人見她要下台,才猛然迴神。


    眾人迴過神來後會場還是比較安靜,不過,總算有人開口說話了。


    “等一下,等一下,夫人請留步。”


    已經走到舞台台階邊的夏蘇葉微愣,循著聲音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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