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四十年後一個枯瘦的老人再次出現在花神那裏,原本枯瘦的老人看起來更是奄奄一息。


    當年的男子已經變成老人,但是他依舊問了和八十年前一樣的話“你為什麽哀傷?”


    曇花答道:“謝謝你這個凡人,在你一生問過我三次,但是你畢竟是凡人而且已經奄奄一息,還怎麽幫我,我是因愛而被天罰的花神。”


    老人笑了笑,說:“我是聿明氏,我隻是來了斷八十年前沒有結果的那段緣分。花神我送你一句。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


    說完老人閉目坐下。時間漸漸過去,夕陽的最後一縷光線開始從老人的頭發向眼睛劃去。


    老人笑道:“曇花一現為韋陀,這般情緣何有錯,天罰地誅我來受,蒼天無眼我來開。”


    說罷,老人一把抓住花神,此時夕陽滑到了老人的眼睛,老人隨即圓寂,抓著花神一同去往佛國。


    花神在佛國見到了韋陀。韋陀也終於想起來前世姻緣,佛祖知道後準韋陀下凡了斷未了的姻緣。


    因為聿明氏的老人違反了天規所以一生靈魂漂泊。不能駕鶴西遊、也不能入東方佛國淨土,終受天罰永無輪迴。


    竹璟玥的聲音與君綽翊不同,君綽翊的聲音清雅平淡,讓人感到舒心。而竹璟玥的聲音平仄緩急,講故事時極富感情色彩,似乎更加的適合講故事。


    竹璟玥說完故事,看向冷星蘿繼續說道:“故事中的主角是曇花仙子和韋陀菩薩,為這段感情獻身的聿明氏確並未被世人遺忘。”


    竹璟玥微微頓了頓繼續道:“聿明氏是上古占卜巫醫的傳承世家,其傳承下來的天象推演、幻蠱奇術,以致醫藥之道皆是極為精粹的。”


    冷星蘿微微偏頭,有些疑惑的說道:“是這樣嗎?可為何我不曾聽過這個姓氏。”


    “因為時間的推移,與兩大旁支的脫離,聿明氏也漸漸退出了人們的視野。當初分離而出的兩大旁支,幻靈穀以竹姓為尊,聿明天則是以虞姓為尊。姑姑便是出自這聿明天。”竹璟玥為其解答道。


    被冷星蘿這麽一打岔,竹璟玥與離慕寒之間那股濃濃的火藥味,似是淡了許多。


    為免兩人間的火藥味再度濃鬱,冷星蘿淡淡出言道:“慕寒,大可先迴西驪。我去過隕情崖,自會前往西驪。想必璟玥,亦是不會讓我失信於人,定會送我前往西驪的。”


    冷星蘿輕輕一句話,二人間的火藥味兒似乎就這樣給抹平了。況且在這之前,她對二人的稱唿,可不是如此的。


    二人也不是笨的,自是知道冷星蘿不願二人為此事爭執。所以便偃旗息鼓,不再爭議。各自垂首喝起了杯中的茶水。


    君綽翊看著竹璟玥與離慕寒,因為冷星蘿的話,就此平息。心中卻是越發的擔憂了起來。


    這兩人皆是龍章鳳姿,人中龍鳳。自小便是相互不對付,每次發生爭執,也隻有姑姑可以將兩人勸服。


    師父雖然也能讓兩人不再爭吵,可那也僅僅是表麵。畢竟師父雖然溫文儒雅,可管教弟子卻是向來嚴苛。


    而如今,二人對冷星蘿的話尊若聖旨。可那都是因為他們對冷星蘿有情,若是有朝一日,冷星蘿在二人中選擇了其中一人。那麽另一人會如何?


    竹璟玥對著冷星蘿時,雖是一臉的無賴,可他對別人卻也是心狠手辣的。


    離慕寒表麵清潤如仙,但他身後的黑暗,卻也並不比竹璟玥要少上幾分。


    這樣的兩個人,這樣的一段三角情緣。終有一日,是否會再出現一個求而不得,用盡手段的虞蘅月?更甚者是,得不到就要毀滅的君綽璃呢?


    雖然當初的君綽璃最後還是沒有舍得將冷星蘿毀滅,可若換做這兩人呢?尤其是竹璟玥,他為冷星蘿付出的實在是太多。


    十一年前的逆天改命,他犧牲的是一世的康健,與五十年的壽元。若無意外,以竹璟玥本來的身體素質,再加上其修為不弱,至少可以活至百歲。


    可如今,為了冷星蘿他卻僅能活至五十歲,最多也就是六十歲。壽近六十,這對常人而言,或許也算不錯。


    可對於心誌遠大的竹璟玥而言,這樣的壽數,再遇到離慕寒這樣的對手,他的誌向似乎是很難實現了。


    本來憑著一身智慧,可與人一爭天下,站在高位。卻為冷星蘿放棄尊榮,寧可平淡一生將自己掩入塵埃。這樣的付出,若最終卻是為他人做嫁。他能甘心嗎?可是星象顯示......


    這難道就是宿命的作弄嗎?若早知會出現今日的情況,當初他是不是該阻止竹璟玥為冷星蘿逆天改命?


    至少那樣,竹璟玥對冷星蘿的付出會少一些。畢竟他與冷星蘿的命運,也是因為那次的逆天改命才會出現這般的糾纏。


    或許是在自我安慰,君綽翊告訴自己,畢竟冷星蘿本身就是一個變數,或許,星象所顯會有所偏差。


    可若星象有所偏差,最後得到冷星蘿愛的人變成了竹璟玥。那麽離慕寒呢?他又會如何?


    君綽翊不認為離慕寒會是一個能夠放手祝福自己心愛女人與別人共結連理之人。


    況且,那還是他自小便認定了的女子。很小的時候,師父就曾告訴過他,冷星蘿是他宿命中的另一半,這是天命,是任何人都無法改變的天命。


    這也是為何,君綽翊會甘心放手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自己所看出的星象,還因為,師父的斷言與在冷星蘿剛出生時,為她定下的婚盟。


    那時的師父,占卜推演之術已臻化境,更是超越了姑姑的父親。師父似乎早已看穿天機,所以為冷星蘿和離慕寒定下了婚約。


    可這被師父看穿的天機,會不會就是將他們三人拖入無盡深淵的鎖鏈呢?


    君綽翊實在不敢再去深想,因為他發現,越是這般想著,他的心就會越發的沉重。


    看了看依舊各自喝著茶的兩人,君綽翊微微搖頭,輕歎了一口氣。向冷星蘿說了句注意休息後,轉身走出了花園。


    其實,在未發現竹璟玥也對冷星蘿動情之前,君綽翊也曾想過要將冷星蘿與離慕寒曾有婚約之事說出。


    可那時的冷星蘿身份不易暴露,而當冷星蘿身份暴露之時,君綽翊卻不敢再將此事說出。


    可就算君綽翊不說,離慕寒就會不記得了嗎?


    之前,是因為離慕寒以為雲崖和星蘿的女兒已死,所以經過十多年的淡忘,這才機緣巧合的愛上了冷星蘿。


    否則以離慕寒那執著的性子,又怎會放棄最初的念想,看上她人?可惜的是十多年後,離慕寒看上的,偏就是那個他最初的念想。


    君綽翊走了,可竹璟玥和離慕寒似乎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冷星蘿倒也不急著趕二人離開,畢竟對於此二人的想法,冷星蘿倒是也明白幾分的。


    他們二人,都不願做那個被自己看到的第一人,卻又擔心著對方會變成被自己看到的第一人。雖然都了解對方的桀驁不馴,可卻又相同的對彼此不放心。


    就這樣,三人在花園中喝著茶,直至午膳時間依舊賴著不走。冷星蘿吩咐花影準備了午膳,與用早膳時相同,冷星蘿倒是吃的飽飽,竹璟玥和離慕寒卻似乎依舊未有進食。


    冷星蘿忽然很像問二人,這一日不進食,空喝一肚子的茶,難道就不會感覺茶醉嗎?


    要知道茶醉可是要比酒醉要難受多了,那就如竹璟玥暈船一般,整個人除了惡心想吐,腹中翻江倒海之外,便是頭悶疼不已。


    想到竹璟玥暈船時的樣子,冷星蘿不禁莞爾一笑。發現冷星蘿突然笑了,兩人皆是一頓。


    冷星蘿淺笑著說道:“你們二人,如此你爭我奪,卻是粒米未進。這空喝滿腹的茶水,難道就不會感到不適嗎?”


    二人聽到冷星蘿竟是為了此事而笑,不禁尷尬,齊齊停住了爭奪,各自垂首開始用膳。


    隱於暗處的影翼和簡風,一見各自的主子,居然因為星羅郡主的一句話如此尷尬。心中都是冷汗森森,星羅郡主的魅力實在是太大了。他們本來好好的主子,如今都被弄成什麽樣兒了。


    影翼倒也有些習慣自家主子在星羅郡主這裏吃癟,所以也就是那麽一瞬的汗顏。


    可是簡風卻是不同,在他眼中尊貴優雅的主子,何曾這般尷尬過?他這個做屬下的都感覺汗顏。


    午膳過後,兩人依舊賴在冷星蘿的花園中,雖然冷星蘿也可以對他們置若罔聞,事實上,冷星蘿一早上也是將他們當做透明人的。


    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也,她早上可以直接睡覺。可現在呢?她睡了一早上了,現在是在是沒有什麽困意。


    換了平時,她倒是會讓人四周戒備,然後將君綽翊給他準備的各類雜書拿來看看。但是現在,這兩人就這麽賴著不走。她也沒辦法就這麽摘下冰絲緞帶看書呀!


    雖然她不會刻意去抬首看他們,可保不準出現什麽意外不是嗎?實在受不了,這般繼續無聊下去。


    冷星蘿輕吸了一口氣說道:“要不你們輪流給我講故事吧!若是誰講不出接不下去了,那就請自行離開。讓我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看書,可好?”


    聽到冷星蘿的話,竹璟玥得意的揚了揚眉,講故事是吧!他雖從未給別人講過故事,可他遊曆天下,聽過的故事不甚繁钜,這自是難不倒他的。


    伸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竹璟玥聲情並茂的開始講起了故事。


    為了讓離慕寒快些離開,竹璟玥的這個故事不是很長,卻也非常精彩。


    竹璟玥說完,看向離慕寒挑了挑眉道:“到你了,爺倒是要好好聽聽博學廣文的離太子,能說出怎樣一個動聽的故事。”


    離慕寒倒也不介意竹璟玥的挑釁,看向冷星蘿聲音清潤卻又意有所指的說道:


    “紫藤為情而生,無愛而亡。紫藤花需纏樹而生,獨自不能存活。就如同有些人,天命所定,他們會在一起。就算身死亦會畫作藤花糾纏一生。”


    聽到離慕寒的話,竹璟玥的臉頓時一暗,淡淡說道:“天命所定,亦可逆天改命。宿命糾纏,卻是未必難圓。”


    聽出二人又開始火藥十足,冷星蘿雖不明白離慕寒話中之意,卻也猜到定是與自己有關。


    而竹璟玥的話,讓她想到了昨日的那個夢,和君綽翊和她所講的關於她生生父母的故事。


    君綽翊雖未言明,為她逆天改命之人是竹璟玥,可她卻也是知道的。至於為她逆天改命,對與竹璟玥而言會造成怎樣的傷害,君綽翊倒是沒有說明。


    她隻模糊記得,夢中似乎聽到那會令他折損壽元,而且之後會在他的身上留下什麽。而這會折損多少的壽元,又會在他身上留下什麽,她卻是沒有什麽印象了。


    冷星蘿心煩的揮了揮手,道:“你們這是要吵架呢?還是要繼續說故事。若要吵架,請移步院外。若要打架,我也不攔著。打死了拖亂葬崗喂狗。”


    聽出冷星蘿似是怒了,竹璟玥努了努嘴不再言語。離慕寒聲音清潤,開始給冷星蘿講故事。


    醉人的戀情,依依的思念。藤花有個古老而美麗的傳說:有一個美麗的女孩想要一段情緣,於是她每天祈求天上的紅衣月老能成全。


    終於紅衣月老被女孩的虔誠感動了,在她的夢中對她說:“在春天到來的時候,在後山的小樹林裏,她會遇到一個白衣男子,那就是她想要的情緣。”


    女孩在等待的時候不小心被草叢裏的蛇咬傷了腳踝,心裏害怕極了。


    這時,白衣男子出現了,他上前用嘴幫她吸出了腳踝上被蛇咬過的毒血,女孩從此便深深地愛上了他。


    可是白衣男子家境貧寒,他們的婚事遭到了女方父母的反對。最終二個相愛的人雙雙跳崖徇情。


    在他們徇情的懸崖邊上長出了一棵樹,那樹上居然纏著一棵藤,並開出朵朵花墜,紫中帶藍,燦若雲霞。


    後人稱那藤上開出的花為紫藤花,便有人說那女孩就是紫藤的化身,樹就是白衣男子的化身,紫藤為情而生,無愛而亡。


    離慕寒的故事非常的簡短,其實他所知的故事很多,卻獨獨挑了這一個來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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