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蕭雨晨與琉夏進入宴會廳,就有一雙陰鷙的眼睛一直盯著他們。


    皓清霜沒有想到,居然能在此時此處見到他們。依著蕭雨晨的服飾,皓清霜一眼就認出那是親王的衣服。


    可她入太子府十載,卻從未發現那位親王長這個樣子。雖然眼睛的顏色變了,可她絕不會認錯。


    就算他化成灰,她也能將他認出來,他是那個冰冷的男人,夜君陌。


    可是夜君陌何時成了這伽藍國的親王了?還有他身旁的女人,那雙水藍色的眼睛,那張刻印在她腦海裏一千年的臉,玄雪縈。


    感覺到身邊皓清霜的異樣,蕭景逸微微側頭問道:“愛妃怎麽了?為何一直盯著三皇弟那邊看?”


    本來這種家宴,蕭景逸是應該帶著太子正妃來的。可是拗不過皓清霜的撒嬌,他便以太子妃身體抱怨為由,帶了身為側妃的皓清霜來。


    至於皓清霜,不過是想借故拖延見到術士的時間,一時間她還沒有想到如何向術士交代今日之事。


    皓清霜微微迴神,收起眼神中的陰鷙後看向蕭景逸輕聲問道:“三皇弟?最近京都傳的沸沸揚揚的三王爺蕭雨晨?那他身邊那位是?”


    蕭景逸冷哼一聲後說道:“就是近來京都的風雲人物我的三皇弟蕭雨晨,他身邊那個就是今天令愛妃你敗下陣來的紅塵閣首席舞優琉夏。”


    是她!又是她!算上千年前的上元燈會,皓清霜這是第二次敗在了她的手上。


    可為何他們會出現在這裏?而且是以這樣的身份出現。方才就在她看向他們的時候,他們也曾迴望自己。可是看他們的眼神好像不認識自己一樣。


    這難道隻是人有相似?可這也太巧合了吧!不行,稍後她要找機會試試他們。


    就在皓清霜陷入是與不是的沉思之際。蕭戰梧與皇後來到了宴會廳。一眾皇子皇女妃嬪紛紛起身行禮。蕭戰梧抬了抬手說道:“這是家宴,都是自家人,就不用這麽多禮數了。”


    自家人?不是說那與玄雪縈相似的琉夏隻是一名舞優嗎?怎麽會突然變成皇家的自家人了?想到方才她是和長的與夜君陌相似的三王爺蕭雨晨一同進來的。皓清霜忽然想到了什麽。


    輕聲向蕭景逸詢問道:“那紅塵閣的首席舞優與三王爺。”


    蕭景逸瞟了瞟蕭雨晨後說道:“她此刻還是紅塵閣的首席舞優,不過下一刻估計就要與愛妃你成為妯娌了。”


    皓清霜輕咦了一聲後說道:“太子的意思是皇上要給他們賜婚?”


    蕭景逸點了點頭說道:“這是八九不離十的事,不過就是看是正妃還是側妃而已。”


    皓清霜眼睛微微一瞪後說道:“正妃?就憑她一名舞優的出身?”


    此刻的皓清霜忽略了,在這裏她自己也是舞優的出身。唯一不同的就是當初的她是舞坊的閣主,而琉夏隻是舞坊的首席舞優而已。


    可是就連她也隻能是一名側妃,琉夏憑什麽能是正妃?


    蕭景逸繼續說道:“愛妃你是沒看到,今日這小小的舞優,在大殿之上可是大出風頭呢!就連父皇對她都是大加讚賞。父皇對她的欣賞,遠不是當初的你可以比較的。”


    皓清霜眼神變了變後忽然起身道:“稟父皇,臣媳聽聞今日的家宴,本屆的魁首也來了。不如就讓臣媳與她共舞一闕,給父皇母後助興如何?”


    皇後白了皓清霜一眼後,將目光投向的蕭戰梧。本來身為側妃的皓清霜,是不能自稱臣媳的,可怎奈蕭戰梧對她別有青睞,所以此刻皇後就算心中不悅,也不能斥責於她。


    皇後心中很清楚,之所以蕭戰梧會對皓清霜別有青睞,不是因為她的樣貌出眾。隻是因為如出水芙蓉般的她,舉手投足間與簡如煙那個賤人有幾分相似。


    蕭戰梧抬眸看了看皓清霜又看了看琉夏後說道:“清霜此話頗和朕意,就讓樂師準備準備吧。”


    皓清霜微微側身行禮後說道:“父皇容稟,臣媳聽聞琉夏姑娘可以一邊奏樂一邊起舞。不知此傳聞是真是假?若此傳聞為真,那麽父皇又何必再傳樂師呢?”


    蕭戰梧眼神一亮,看向琉夏問道:“琉夏,清霜此言可是屬實?”


    今日琉夏與樓芊芊要演武的本就是這琵琶舞,可是因琵琶與舞衣被弄月公子弄壞了。


    無奈之下,她們隻得臨時換了演舞。可此等秘事這太子側妃又是如何知曉的?


    琉夏起身微微點頭道:“迴皇上的話,民女確有此能,不過就怕太子側妃與民女不曾配合,會跟不上民女的節奏。況且一時間這也尋不到合適的舞衣。”


    蕭戰梧笑了笑說道:“舞衣不舞衣的到不重要,就是不知清霜可能合上琉夏的節奏。”


    皓清霜微微點頭道:“迴父皇的話,臣媳自當盡力。”


    不等蕭戰梧說話,琉夏便開口說道:“那就請皇上恩準,讓人給民女準備一把琵琶吧!”


    蕭戰梧微微點頭眼神中多了一份欣賞,這小女子,膽色果然非同一般,竟是敢搶在他之前說話。


    示意人見琵琶送上來後,琉夏結果小太監送來的琵琶,走到了殿中央。皓清霜也一同走了過去。


    琉夏左手按壓琵琶弦,右手玉指在琵琶弦上撥動,隨著弦音的流動。琉夏時而腰身後仰,時而旋轉飄逸。隨著玉指撥動漸快,弦音也跟著快了起來。


    皓清霜故意將手由琉夏的後背滑過,逼得她隻得將腰身前傾。可這腰身一但前傾手中的弦音必斷。琉夏不為所擾,竟是雙手後翻,來了個背後反彈琵琶。


    沒想到琉夏竟是會真將腰身前傾的皓清霜,身子失了重心,順勢跌到了一旁。琉夏弦音不斷,直至一曲終了一個旋身後將舞曲演完。


    微微躬身行禮後說道:“民女無狀,害太子側妃跌倒。請皇上治罪。”


    在場眾人皆看出,方才皓清霜是因為想要擾亂琉夏的弦音才會跌倒。此刻琉夏卻自請罪責,無疑是在打皓清霜的臉。


    蕭戰梧並為將事情言明,隻是微微一笑後說道:“共舞講究的是配合與默契。你二人並未共舞過,有此紕漏也屬正常。今日乃是家宴,不用拘於如此小節之事。”


    琉夏微微垂首後說道:“民女,謝皇上不罪之恩。”


    蕭戰梧微微點頭後說道:“今日你的表現頗和朕的心意,方才朕也說了,此乃家宴,你可知朕為何讓雨晨將你也帶來?”


    聞言,蕭雨晨麵上微微一變,卻並未表明。


    琉夏微微搖頭道:“迴皇上的話,請恕民女愚鈍,民女不知皇上為何讓三王爺將民女帶來。”


    蕭景逸看了琉夏一眼後想到,她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父皇都說的如此明顯了,鬼才相信她會不知。


    蕭戰梧微微笑了笑說道:“傳朕口諭,有女琉夏機敏伶俐,秀外慧中,進冊封為汐顏郡主。賜府邸一座,仆役一百,黃金十萬兩,另封邑汐顏郡府。”


    汐顏郡主?眾人皆是一驚,再聽聽這賜的東西,京都賜府邸賞黃金配仆役也就罷了。


    還封邑汐顏郡府,那可是伽藍國內最為富庶的州郡。很多皇子公主可都是沒有封邑的。


    這區區民女無功無勞,竟是得了如此的封賞。撇開太子不說,那三王爺蕭雨晨帶兵多年屢立戰功,也沒有得到如此恩賜。她憑的是什麽?竟享如此殊榮。


    皓清霜雙手微微緊握,眼中的妒意一閃而逝。


    蕭雨晨略一失神後,也迴複了平靜。


    隻要不是三王妃?那他就有機會請父皇賜婚了?眼前的女子無論才情還是樣貌都是一等一的絕品。蕭景逸心中暗暗盤算著。


    琉夏聞言也是一怔,果然是君心難測啊!


    蕭戰梧將眾人眼色盡收眼底後,滿意的笑了笑說道:“汐顏郡主,還不謝恩?”


    琉夏微微側身,行禮道:“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場名為家宴,實為聖心詭謀的宴席就在這忽然而來的冊封中緩緩落幕。


    因著冊封太過突然,後續的事宜還需時日方能完成。蕭戰梧便將這新冊封的汐顏郡主安排在了三王府暫住。


    宴席過後,蕭雨晨帶著琉夏迴了三王府。迴去的一路,兩人如來時一樣,依舊不曾說話。


    次日冊封的詔書便下來了,皇榜一出,坊間便流傳起了一首歌謠:


    碧海生潮汐,倩女灼輕顏。


    一朝蒙聖寵,麻雀變鳳凰。


    手握天下倉,身居壁輝煌。


    兩情相切切,三王登殿堂。


    弄月公子和樓芊芊是在次日清晨,太監來傳旨的時候才知道琉夏被冊封汐顏郡主之事。聽到聖旨,樓芊芊直接是高興的暈了過去。而弄月公子則是一臉怪笑的跟著蕭雨晨迴到了書房。


    此刻的三王府書房內,熟悉的一幕再次上演。蕭雨晨麵無表情的坐在書案前,弄月公子依舊一臉怪笑的坐在一邊喝茶。


    實在看不慣他一臉怪笑的蕭雨晨,終於忍無可忍的說道:“很好笑嗎?好笑,你就別憋著,一次性給我笑個夠。笑夠了就給我收起你這副怪模樣。否則別怪我忍不住打爛你這張惹人厭的臉。”


    弄月公子放開聲音笑了起來,邊笑邊說道:“汐顏郡主,哈哈哈,汐顏郡主。看看人家這賞賜這封邑,你風裏來雨裏去的這麽多年,還不如人家跳一支舞。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老頭子親生的。”


    頓了頓後,弄月公子繼續說道:“不對不對,這麽說來,皇宮裏那一群皇子皇女該不會都不是親生的吧?”


    看著弄月公子越說越離譜,蕭雨晨身上的寒氣越來越重。弄月公子像是感覺不到蕭雨晨的變化一般,繼續說道,


    “老頭子這一冊封,你這大比之後將人收入三王府的夢想就隻能泡湯了。瞧瞧人家現在,別說十萬兩黃金了,就是百萬兩黃金人也是動動手指的事情。”


    弄月公子這話雖有些誇張,但也離事實不太遠了。一個汐顏郡,每年納入國庫的稅收就占了整個伽藍國的一大半。有此可見這汐顏郡是何等的富庶。


    見蕭雨晨不答話,弄月公子覺得無趣,便收起了嬉笑說道:“你說這老頭把汐顏郡這麽大一塊香餑餑給了琉夏,是想幹什麽?我可不認為,老頭子就是單純的因為欣賞她。”


    蕭雨晨微微點頭道:“我也是怎麽想的。他不但將琉夏變成眾矢之的,還可以讓她寄住在我的府邸。據我猜想應該又以下幾種可能。”


    “一,試探我的忠誠,若我有逆反之心,本就手握重兵。再得了這富庶得可稱之為天下糧倉的郡府。那麽必然會有所異動。”


    “二,試探皇後的野心,帝後並非表麵看來的同心同德。皇後的母家,手上可是握著伽藍國三分之一的兵力的。再加上其在朝堂之上盤根錯節的關係,對於皇後他也是不得不防的。”


    “三,試探太子的膽量,就算與皇後不同心,可太子畢竟是未來的儲君。無論是處於何種原因,或多或少他都不希望太子是一個毫無膽量的膿包。否則未來蕭家的天下必然斷送在她的手裏。”


    “四,探查琉夏的底細,這一點也是我想知道的。昨天之前,在我看來她不過是個略有些舞技的舞優,可經過昨日,我發現她並不簡單,此女才情洋溢且膽識過人。絕不像是一個小山村裏出來的民女。”


    弄月公子接道:“琉夏的身份確實可疑,她自稱失憶,可我卻覺得她是想要刻意隱藏自己的身份,據我所知就連琉夏這個名字也是樓芊芊將她買下後取的,她本來的身份究竟是什麽呢?”


    蕭雨晨與弄月公子同時陷入了沉思。片刻後,蕭雨晨問道:“我記得你說過,她是被強搶到桃源鎮的黑市拍賣的。當時你也在場。”


    弄月公子點頭道:“拍賣之時我確實在場,可並為看出什麽端倪。樓芊芊將她買下之後帶迴京都,我一路尾隨黑市的黒銀,順道也曾注意過她。可也沒有看出任何異常。”


    蕭雨晨問道:“那你為何忽然對花魁大賽感興趣的?”


    弄月公子迴道:“那日恰巧看到她忽出奇言,將吟霜閣舞優淩翩翩氣到臉綠。剛好那幾天清閑便去看看。那你呢?為何忽然出現在驚鴻殿?還救下了她?這可不是你一貫的作風。”


    蕭雨晨微微抿唇後說道:“第一眼見到她,我就又一種莫名的感覺想要保護她。這種感覺我也覺得非常的詫異。說到吟霜閣,我忽然想起,昨日所見,那太子側妃皓清霜也是頗為可疑。”


    弄月公子意味深長的看了蕭雨晨一眼後說道:“何時你也開始會注意到女人了?那皓清霜有何可疑之處?”


    蕭雨晨迴憶了一下昨夜宴席經過後說道:“眼神,他初一見到我,眼神中就滿是陰戾之氣。況且她昨夜一直在針對琉夏,旁人可能會認為那是因為奪魁之事,可是我總覺得還有別的原因。”


    弄月公子點了點頭後說道:“反正我在查太子府,順道查查她也是可以的,好了,正事說完了。我就先撤了。”說完,不等蕭雨晨迴話,便起身離開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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