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煙拍了拍紀非歡的肩膀,“你先把頭抬起來。”


    紀非歡搖了搖頭,表示拒絕。


    她現在沒臉見人!


    更愧於麵對紀煙!


    “你不抬頭我怎麽跟你說話?”紀煙嗔她,“爸爸從小怎麽教你的,難道沒告訴你跟人說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的眼睛嗎?”


    紀非歡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絞成了白玉結,沉默了幾秒鍾後,緩緩的抬起頭。


    隻是眼皮耷拉著,羞愧的不敢拿正眼看紀煙。


    紀煙都被她鴕鳥的行為給逗笑了。


    “你覺得沒臉見我?”她問了這一句,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摸到一片微涼的水滑。


    “哭什麽?”紀煙抬起紀非歡的臉,果然看到了一張哭花的熊貓臉。


    “哎呦喂防水的眼線和睫毛膏都洇開了,你這是得多委屈?”紀煙笑笑,從包裏拿出隨身攜帶的卸妝濕巾給她擦臉。


    “行了,別哭了。”紀煙勸道:“這事兒也怪不著你,你哭什麽?”


    “覺得丟人。”紀非歡抿著嘴,應了一句。


    可不丟人嗎?


    自己的媽整天想著怎麽分自己繼父的財產,想著霸占繼姐的東西。


    但凡有點羞恥之心,怎麽能幹出這樣的事來?


    就是因為她太有羞恥之心,所以她現在連跟紀煙多說兩句話都覺得羞愧。


    為自己有那樣一個媽感到羞愧。


    “你媽這個人的為人呢,我作為晚輩不予置評。但我該是那句話,她或許有不對的地方,但你不能當著那麽多人的麵頂撞她。”


    紀煙幽幽地說道:“你可以不讚同她的做法,也可以不跟她的三觀苟合,但你不能忘了,那是你的母親,生你養你的人。你可以拒絕她的任何無理要求,打不能忘本,知道了嗎?”


    紀非歡點了點頭,“我就是氣不過她處處算計。”


    “她會這樣,還不是因為早年過得日子太苦了?總想有些什麽東西捏在自己手裏才會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了依靠和寄托?”紀煙無奈的笑笑。


    她沒過過窮苦日子,卻未必不懂那些朝不保夕的人心裏的想法。


    紀非歡抱著自己強烈自尊心在紀家小心翼翼的時候,沈美玉又何嚐不是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地守護這份難得的榮華富貴?


    沈美玉深知自己跟紀以行的身份相差太多,也知道自己的這段婚姻本來就沒什麽感情。


    與其對一個中年喪妻的老男人抱著過分的期望,還不如手裏握著一點真實的東西,在除了感情意外的物質上,給自己一些安全感。


    說來也是這段身份關係不對等的婚姻,並沒有給沈美玉帶來安全感,所以她才會像現在這樣步步為營,小心算計。


    仿佛這樣才能撫平第一段失敗的婚姻帶給她的創傷和陰影。


    她為紀非歡考慮鋪路,也就是在給自己留後路。


    可她的做法卻並不被紀非歡認同。


    母女倆如出一撤的患得患失,卻因為表達方式的不同,讓原本應該更團結的他們背道而馳。


    紀非歡似乎還對那段苦日子有印象,抿了抿嘴唇,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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