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身子很乏,輕輕推開了林又安幫我拭汗的手,慢慢起身,靠在床頭。我一發燒,出汗就很嚴重,夏天也穿得單薄,感覺那件白色t恤已經被我的汗都浸濕了,饒是這樣感覺還有汗順著後背朝下流著。


    “我自己能來。”林又安端著藥要喂我,我輕輕側過了臉,手伸過去。


    “那行,你自己喝藥,我給你擦汗,都不知道你出汗這麽厲害……”林又安將藥碗塞到我的手裏,拿起那條幹毛巾又幫我擦汗。


    其實這個時候我已經不怎麽出汗了,他這麽做,明顯就是故意的。


    “呐,喂我。”擦汗這個事兒更讓我不舒服,索性就將藥碗再次遞給了他,而且我的手確實有點無力。


    林又安一勺一勺地喂著我,兩個人都是沉默總歸尷尬。


    “小水呢?”小水那個小跟屁蟲難道不該跟著麽?


    “小水去睡午覺了,你睡了一上午。”林又安將最後的一勺自己喝了,喃喃自語:“味道還不錯,不算很苦。”


    我白了他一眼:這人絕對是味蕾有問題,那衝劑苦得都快和中藥有的一拚了,竟然說不苦?


    我挪挪身子又縮迴了被單裏,林又安卻起身了:“你剛剛吃過藥,等一會兒再吃飯吧,我去廚房給你準備一下。”


    躺在床上的那一瞬間我就有點發愁了:這件t恤已經被汗給浸濕透了,前麵還好,後麵已經濕噠噠的,這會兒穿在身上真的好涼……


    趁著林又安去廚房的這個空檔,我下床去將房間門反鎖了。


    這個臥室應該是林又安的,從他的衣櫥裏我找到了一件很大的紫色t恤,這個時候沒有辦法挑剔,我就將衣服換上了。


    “黃寶,你怎麽把門給鎖上了?”林又安端著飯過來,我拉拉那件紫色t恤,開了門,隻是這件的裝扮讓林又安有點吃驚卻還混雜著一股欣喜。


    “我這件衣服濕透了,不能穿了,所以……”我難得出聲解釋,手裏拿著那件白色t恤,說話都有點顛倒。


    跟著林又安走到客廳,林又安將飯菜放在桌子上,我就坐在沙發上,不再說話,林又安坐在我身旁,我剛剛夾了一塊豆腐,林又安就湊到我的耳邊:“你這麽穿,我很喜歡。”


    聽到這樣一句話,我夾的那塊豆腐就落了下來,那豆腐輕輕彈了一下,最後落到了桌子上,紅豔豔的一塊在玻璃桌上很是明顯。


    “我說了,我是沒有衣服穿了。”我悶聲道,默默地和林又安拉開了一點距離。


    “沒關係,我衣櫃的衣服你隨意穿,我讚助。”林又安將一塊麻辣豆腐放到我的碗裏,我撥到了一邊,並沒有吃。


    “黃寶,我們這樣一家三口,你有沒有想到一個詞?”林又安貌似很感慨:“歲月靜好。”


    “林又安你想得太多了。”我並不接他的話,還要接著諷刺幾句,那邊有人敲門,林又安看了我一眼,我因為發燒,腦子不好使,並沒有理解他的用意,還依舊坐在沙發上吃飯。生病這個事兒誰都避免不了,多吃才有抵抗力~


    林又安去看了門,我就安安靜靜地吃飯,隻是等到我抬眼的時候,手裏的碗直直落在玻璃桌上:“池池,你怎麽來了?”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個時候一樣羨慕隱身娃,看到池辰亦的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黃欣欣,我過來就是給你說一聲,你的手機忘在家了,還有這是你家的鑰匙,我還給你。”池辰亦慢慢走近我,隻是那話裏不帶一絲溫度,和他以前的淡淡然不同,那清脆的聲響是鑰匙落和玻璃桌的碰撞,他看著我的眼睛,嘴角竟然還挑起一個笑:“黃欣欣,你穿紫色很漂亮。”


    說完轉身就走了,我連忙起身去追他,林又安就站在門口,並沒有攔我。


    我緊緊跟著他,在小區口拉住了他:“池池,你聽我說,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黃欣欣,我承認是我小心眼。自從林又安出現,我就有一種無名的壓力,我不喜歡他看你的眼神,不喜歡他對著你笑,甚至他疏遠地叫你‘黃小姐’我都能感覺到一份奇奇怪怪的親昵。我就對自己說‘池辰亦,你不要太霸道了,欣欣是你的,但是別人喜歡她,她也控製不住,是不是’,所以從他到省會開始,我就緊張起來,我怕自己不夠好,怕自己留不住你,林又安在我們學校的時候,對於女孩子就是勾勾手指的事情……”


    “其實我是有感覺的,我曾在你睡著的時候偷偷問你們的關係,在你清明的時候,我問不出口。昨天即使你那麽說,我也隻當是你的氣話,你發短信給我,我其實並不明白你的意思,是你選擇了他麽,但是我沒有勇氣問,我想了一夜,今天早上終於給你打電話,但是沒有反應,沒有人接,我就請了假直接去了你家,一個上午我都在等你,但是你並沒有迴來……”


    “我隻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過來的,但是卻沒有想到你真的會在這裏,你真的會和林又安在一起。其實昨天你就是在和我攤牌是吧,隻有我還在傻傻地考慮我們兩個人的關係……”


    池辰亦說話的時候,我並沒有打斷,和池辰亦在一起,我從來都是自卑的那一方,我心裏埋藏著太多的秘密,我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會把他推到很遠的地方,我除了這張臉沒有什麽能拿出的手,不像顧情是個學霸,不像桑陌性格好惹人喜歡,也不像魏安有許多朋友,我很怕有一天他會因為我的無趣而離開,會因為我的過往而離開,但卻沒有想到我的這種不安已經感染到了他……


    “池池,我對不起你,我說要好好待你的,我說會好好愛你的,但是我帶給你的卻隻有傷害,其實那時候何夏遠的事情已經讓我羞於啟口,一切的錯誤都來源於我,和你無關,但是我卻將你牽扯進來,讓你痛苦,我對不起你……”我的燒還沒有退,因為哭泣,而反而更加燙了,一個上午都沒有吃什麽東西,這個時候腿都有點發抖,看著池辰亦還要走,就一下子衝上去,抱住了他,發燙的臉貼著他的後背:“池池,我說我‘對不起你’,不是因為我要選擇林又安,是因為我在一次次挑戰你的底線,害你傷心難過,但即使是這樣,我還是不願意對你放手,我討厭這樣自私的自己,我現在明明愛的是你,卻還和林又安糾纏不清,我討厭這樣的自己……”


    “我明明知道你送給我的那個粉色耳朵不適合我,但是因為是你送的,我還是好好地把它珍藏起來;我明明知道我根本就沒有資格迴應你,但是我卻忘不了你對我的每一點點好;我明明知道所有的事情終將暴露但是卻還是忍不住和你開始,一切我都可以預見的,但是我還一直幻想著一切都可以來得很晚,晚到我可以將一切事情都解決掉,但是它來了,來得這麽早,我完全沒有準備……”


    我隻是感覺自己暈暈乎乎的,也不知道說了多少傻話,隻是知道最後,我歪倒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而我的身上被層層的細汗包圍,難受得要死……


    醒來的時候,渾身都有點發涼,動動自己的胳膊,卻發現胳膊被一個人壓著。


    池辰亦側著頭睡著,他五官依舊精致,白如瓷器的臉,那雙微微閉著的眼下黑眼圈很明顯,昨天應該沒有怎麽睡好吧?


    手拂過他的臉,他的反應很快,馬上就醒了:“你醒了,還發燒麽?”


    “我怎麽在這兒?”我揉揉頭發:隻記得當時我說了許多話,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黃欣欣,你昨天是怎麽迴事,明明我走之前都還好好的,怎麽就會發燒了?”池辰亦用手摸摸我的額頭,那手幹幹燥燥的,還帶著一股很沁人心脾的味道,說不上來,但是很好聞。


    “為伊消得人憔悴。”我說了一句挺不害臊的話,說完感覺臉上的溫度就又上來了。


    “燒好像還沒有怎麽退……”池辰亦邊說邊縮迴手,我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淚眼汪汪地看著他,他微不可聞的歎息縈繞在我的頭頂:“我去給你拿藥。”


    “我不吃藥,我不餓……”後麵那三個字估計就是腦子燒壞了,池辰亦嘴角微微上揚一下,輕輕抽出自己的手:“一天都沒有吃東西了吧,我去給你做飯。”


    池辰亦說著就背對著我,開了門就走了。我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視線裏,噙著的淚就落下來,下了床,並沒有穿鞋,站在廚房門口,探著頭看著池辰亦在廚房忙活,一切好似還和前一段時間一樣,又好像什麽都不一樣了……


    淚水滴在我的腳麵上,一滴一滴的,淚水蒸發之後帶來的涼意更甚,我就順著廚房的牆麵慢慢蹲下了身子,裏麵是池辰亦燒菜的聲音,外邊是我嗚咽的聲音,隻是一麵牆的厚度,卻好似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黃欣欣,先吃點飯吧?”池辰亦從廚房走出來,看到了縮在一邊的我。


    “我不餓。”我用光裸的胳膊擦擦眼角的淚水,笑著道:“奇怪了,我剛剛還是很餓的,一溜煙地跑到廚房門口了,現在才發現自己沒有穿鞋啊……”


    我邊說邊朝著臥室走,邊走邊落淚,池辰亦跟在我的身後,我知道。


    走到臥室的時候,我連頭都沒有迴,直接就將門關上了,用被單擦擦自己滿臉的淚水,穿上自己的鞋,微微閉上自己的眼睛,深唿吸幾次,在房間裏呆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之後,才將門打開,而打開門之後映入我眼簾的是池辰亦那種著急的臉,我擠出一個笑:“池池,我先迴去了,我還要去看看小水。”


    “黃欣欣,你還是先吃點東西吧。”池辰亦拉住了我的手,那雙帶給我無限溫暖的手,就在我暈倒之前才讓我有無限憧憬的手,但是這個時候我知道我沒有資格了。


    “不用了,我自己會做飯的,雖然不好吃,但是至少毒不死人的。看我的記性,池池你吃過我的飯的。”我抽出自己的手,走到門邊,換了自己的鞋子:“小水,你應該不知道是誰吧,小水是我的女兒,她今年兩歲多了,她很可愛,就是長得太像林又安,我之前太怕你見到她……”


    “那時候在a市,我看到了你和桑陌從陽光福利院出來,解之黎說過可能是桑陌的孩子,我還慶幸過。”池辰亦的聲音也帶著哀傷,我卻笑了:“解之黎那麽精明的人,怎麽會連日子都算不出來,他和桑陌就算有孩子,現在也不過才一歲左右吧?”


    “所謂‘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應該就是這麽個意思吧?”我說的話池辰亦並沒有迴答,鞋已經換好了,我披上了防曬衣,餘光中看到了池辰亦伸出的手終是落了下來,心也墜落到地,抬頭讓淚水迴到眼眶裏,壓製住聲音的顫抖:“拖鞋該丟掉就丟掉吧,我有腳氣的要是讓別的女孩子穿了,會罵我的。”


    那雙拖鞋是當時我們兩個人一起買的,我喜歡綠色的,他非要我買個藍的,最後他穿了那雙藍色的,我還是穿了那綠色的。


    從池辰亦家出來,我直接就打了出租,哭得稀裏糊塗,但司機嚇得很:“我們去公安局麽?”


    “師傅,拉我去公墓吧,我該迴家了。”我隨口一說,那司機更是害怕了,說什麽都不讓我上車,我嘴裏埋怨著:媽的,就你這個小膽子還開出租?


    然後我就開始學紅軍老前輩,走著紅軍二萬五,一路上惹來了無數詫異的眼光,但是我依舊我行我素的……


    一直到我走到腳酸,我就停下來,站在公交牌下依舊在哭著。


    那首《betterme》響起來的時候,我看到了桑陌的名字在手機上亂蹦著,抹了一把辛酸淚,我將飛快地接了電話。


    那邊桑陌的情緒波動完爆我,我想說“我和池池完了”,但是桑陌卻沒有給我機會,聽完她的最近發生的事情,我突然發現:原來大家最近都不好過。


    管勳的媽媽管眉彎女士答應了桑陌和管勳交往,但是前提是讓桑陌給管勳生個孩子,以此來證明她對管勳的真愛和自己的生育能力。


    桑陌這個女孩子我了解,她真的很軟弱可欺,管眉彎這麽說,她還真的有可能會按照管眉彎說的去做,為了管勳。但是她現在還是和管勳是處著對象,管眉彎都可以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那結婚之後呢,一定會更加過分,是不是?


    桑陌沒有主心骨,我就幫她拿主意,讓她別做傻事,好好安撫了桑陌,隨後我就一個沒有忍住給管勳打了電話。


    管勳對於這件事也表示很驚訝,顯然是管眉彎這個媽媽主意太大了。盡量平心靜氣地和管勳交流,一通電話下來,我心裏的委屈算是少了一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桑陌的遭遇。


    我決定去找a市找桑陌,但是到了汽車站最後卻被告知最後一班車剛剛開走。


    我看看手機已經六點半了,也難怪了,天確實不早了。


    等來一輛公交車,跳上去,人倒是很少。自從和池辰亦在一起之後,我已經很少坐公交車了,這個時候坐公交倒是有種時光交錯的感覺。


    六點多天已經有點暗了,街邊的燈已經亮了,以前沒有怎麽多的想法,現在看到什麽都想感慨一下。


    從路邊買了一個大大的麻花,我啃著迴到家,打開門,進屋,直接去臥室,躺在床上,麻木地咬著麻花,一直到門被人推開,我還以為是遇到了賊,連忙跳起來,拿著吃了一半的麻花保護自己,看到來人後,立馬就泄勁兒了。


    “你那個麻花能保護你麽?”林又安微微一笑,將我手裏的麻花沒收了。


    “我怎麽進來的,我明明把門鎖住的?”林又安這個人我還算是放心,還好不是什麽絡腮胡子的彪形大漢。


    “你家的鑰匙不是給我了麽?”林又安手裏拿著那個鑰匙在我眼前晃了晃,那鑰匙是池辰亦的。


    我上前一步要搶迴那把鑰匙,但是卻忘記了我身在床上,一個不小心就踩空了,林又安上前扶住了我的身子,我倒是好運免於臉朝地,隻是現在被林又安摟在懷裏並不是什麽好事:“你放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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